六道教主
虽然媒介只是柔嫩的叶子,但正如内家高手飞花摘叶也可伤人,这些树叶的威力,并不下于利箭。
此时的岳鼎双手都拎着一个人,空不出手来回招,若常人遇上,只能想到以护体真气来硬抗,可他的战斗智慧何其灵敏,当下微微跃起,单足向下猛力一插,插入地面后勃然发劲,霎时地底下仿佛有火药爆炸一般,泥龙翻身,炸出一个大凹坑,里面沙石翻腾而起,组成一堵墙壁,将所有的树叶暗器如数挡下。
等到沙石全部簌簌落地后,五人已经逃出二十丈之外,古树精再有不甘,也是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梦芸正要歇下来喘口气,却听岳鼎提醒道:“继续抱元守一,不要松懈,现在还没有逃出对方的术法影响范围。”
她连忙紧守心神,同时小心观察四周环境,发现地上竟是躺了无数昆虫的尸体,天空中也时不时的有飞鸟坠落下来,树林间一只狍子趴在地上痛苦挣扎着,拼命想要往外逃,偏偏速度慢得异常,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扯着它的身体,最后四肢一僵,躺在地上再也没了生气。
连灵肉合一的武修都有被强行夺走灵魂的危险,这些气血更弱小的动物自然是无从抵抗,哪怕相距数十丈,依旧逃不掉危险。
众人一路向外奔驰,逃出足足两百丈的距离,那股对灵魂的牵扯之力才微弱到再也不能起影响的地步。
法琉璃放下比自己还要高的步苍穹,发牢骚道:“真是撞邪了,出门就遇上这等稀罕事,树木成精的难度比飞禽走兽类要难上一百倍,撞见的概率跟饭后散步时突然顿悟差不多,本以为那条青蛇天生异禀,能够收敛气息,达到返朴归真之境,没想到一山还比一山高,这树精居然连半点妖气都没有,连我的先天灵感都察觉不到任何异样,亲眼看了都不知道它居然已经成精。”
她连用三个“都”,可见心头之震惊,生物成精本就极为困难,而植物更比动物难上加难,一百个中都未必有一个,这既是受天生气血不足所限,也跟没有大脑相关。
普通的花草太弱小,活个上百年都未必能吸收到足够的精华,短暂的寿命也令它们无法活到累积足够的地步,相比下,树木的寿命要更久一些,但树长得越高大,就越容易被天雷劈中,中途夭折。
因此,草木类的妖族数量最多的是人参、灵芝一类的天材地宝,它们体型虽小,却蕴含强大的灵气,而且寿命几近无限,这便是晋级为妖的最佳条件。
岳鼎道:“可惜了,那条青蛇的尸体还留在古树旁边,若是没有我们的插手,凭这条蛇的修为,本应该能逃出生天的。”
“大哥你料错了,我们这一趟可没有白走。”山子巽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乾坤袋,袋口朝下一倒,比巨蟒更要粗上好几圈的青蛇尸体摔在地上。
“你是什么时候收入袋子里的?”
“就是施展雷火术法的时候,因为它的灵魂被吸走,身体就成了死物,所以能轻易被吸入袋子里。”
山子巽解释了一下,乾坤袋自然是没有吸摄功能,但他以小无相功模仿了擒龙功,失去了生命的青蛇没有反抗能力,轻易就被吸进袋子里。
活着的生物是不能放入乾坤袋的,要么变成尸体,要么冷冻成冰棺,否则强行放进去会破坏掉乾坤袋中的阵法。
乾坤袋这东西外部很稳定,用刀割用火烧都不会有任何损伤,但里面却非常脆弱,盛放进去的物品必须保持绝对的静止,一旦产生动静,就可能令空间阵法失衡而自毁,毕竟这是构建在一个袋子上的阵法,和那些以山丘、大地、湖泊为媒介的护教阵法不能相提并论。
岳鼎见梦丫头仍是惊魂未定,就道:“歇一会吧,草木类的妖精,相比兽妖,最大的缺陷在于无法自由行动,若在它们的地盘上,的确是强如地头蛇,无所不能,可一旦出了地域范围,它们便无能为力,这一情况只有到了化形成人后才能改善。”
梦芸看了看忽然变得安静的四周,不安道:“还是出去后再休息吧,师尊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这里我瞧着不舒服。”
方圆两百丈内的小动物的魂魄尽数被吸走,地面上躺了一地的尸体,树枝上也挂着数不尽的鸟类尸体,至于昆虫就更别提了,岳鼎他们逃出两百丈的距离就是安全区域,可昆虫类的低等生物,哪怕三百丈的距离,依旧会轻易被吸走魂魄,它们的魂魄力量太弱小了,根本无法反抗。
因此,本该叽叽喳喳的热闹山林,此刻安静得跟墓园一样,连风都仿佛静止了,阳关穿透树荫照射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却难以驱除那股不安感。
这样的手段才是真正的魔教邪法,所谓妖魔同伍,行事一样的肆无忌惮,相比起来,吸星大法这种出自人道世界的武学真是太温和了,吸人内功而不伤性命,简直跟正人君子似的。
法琉璃琢磨道:“将人的魂魄强行抽离肉体是异常困难的事情,可当时连我都有一种跃然而出的感觉,这般水准,光以修为而言,这棵妖树已经是天人境的强者了,只是受到形体限制,无法发挥出本领而已……八天王果然个个脾气怪异,居然用这种危险的大树作为山门护法,花天王也不是易与之辈啊。”
山子巽忽而道:“你们说,这件事里面,有没有蟹妖的阴谋?”
第七十章 阴差阳错的算计(下)
听到山子巽的猜测,众人集体沉默了一会。
岳鼎皱着眉头道:“没可能吧,就算它的演技臻至出神入化之境,在陷入疯狂状态时的表现总不可能也是作假,就算咱们江湖经验少,容易上当,可法琉璃前辈可是老江湖,没那么容易被骗过去。”
法琉璃幽幽道:“除了一个老字,其他的我都同意。”
山子巽从谏如流:“我也是这么觉得,那么将它故意为之的原因排除掉,剩下的结论就是它也是被算计的对象。”
岳鼎补充道:“澄阳湖之行,我们六道教是临时起意才来的,当时我们还在假装重伤来蒙骗高家庄的演戏中,幕后者不可能连这种变数都考虑在内,若说是为了针对我们才布下这个局,下棋者的手段未免太拙劣了,居然将希望放在可能发生的小概率事件上。”
梦芸忍不住插话道:“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么莫名其妙的变故,根本看不到任何线索嘛,若不是有意的算计,难道说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山子巽缓缓分析道:“不要将事情想得太复杂,从结果推导原因永远比从开头推论未来更容易,任何一场布局,归结起来,无非是某人算计某人做什么,三种因素而已,只要找准其中一个,就能抽丝剥茧,还原真相,而在这场阴谋布局中,我们只需找准算计对象就可以了,这也是目前唯一能把握的线索——既然我们不是幕后者真正要针对的对象,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两种可能。”
岳鼎点头道:“蟹妖……以及左家的人。”
梦芸不解的提问:“那只螃蟹算计它有什么用?”
法琉璃冷笑道:“也许是用来触发妖树的反应,从我们来的时候,周围山林间还有大量生物活动来看,这棵妖树并非经常性的进行吸取魂魄,毕竟像炼魂化精一类的邪门歪道,注重质量远胜过数量,比如那头青蛇的魂魄,炼化后得到的好处比其他的生物加起来的还要多,所以时机不到,它不会动手吸魂。而且,只有长期不吸魂,才会令动物的数量恢复正常。”
梦芸恍然道:“妖树不会主动发难,因此就需要有人去触发时机,只要事先知晓有这么一条青蛇存在,无论来者是谁的,都势必会引发一场争斗,而不管谁胜谁败,都会引得妖树发动吸魂的邪术——只是,布局者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法琉璃绞尽脑汁想了一会,最终像是炸毛的猫一样,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啊啊啊,真是令人不快,所以说我最讨厌动脑子了,尤其是想不出答案的时候,心里就跟猫挠似的发痒,拉不上来又放不下去,分析推理不是我的强项,一切靠你们了!”
自暴自弃的发言引得梦芸颇为赞同,她并非脑子不灵光的人,但脑子灵活跟擅长算计布局是两码事,就像一个写作文龙章凤姿的人物,可能连加减乘除都不会,聪明不是万能药,无法解决所有领域的问题。
最后还是山子巽总结道:“假设针对的对象是蟹妖,那么对方的用意便在于妖树,想要通过妖树吸魂来达成某种目的,至于目的为何,目前无法推论。假设针对的对象是左家一行人……”
说到这里,他跟岳鼎对视一眼,后者叹气道:“那就糟糕透了,是最坏的结局,希望不要发生这种事。眼下我们首先需要做的,便是去澄阳湖向蟹妖求证地图的由来,之前考虑到花天王与他同属妖族,可能有过交往,知道点情报不足为奇,才没有起怀疑,现在却是不能放过,我们得尽快启程才行。”
语毕,众人便不再休息,快速返回之前歇息的客栈,纵马疾驰,速度远比来时要快得多,毕竟来的时候要按照地图需找路标,时不时的需要确认方向,以免走错,如今熟车熟路,自然大大节省时间。
就在众人离开花天王的住所没多久,一道人影骑着巨大的鸟从苍穹中降落,停留在半空,此人黑巾黑袍,黑裤黑靴,背后斜背着柄乌鞘长剑,身材高大且魁伟,却丝毫不见臃肿,反而显得很瘦削矫健。
他的面上带着种奇异的死灰色,双眉斜飞人鬓,目光睥睨间,骄气逼人,看模样明明只有二十上下,却透着一股经历世事的沧桑感,整个人显得既高傲,又潇洒,既严肃,又不羁。
脚下飞禽坐骑,是一只脖子上有一圈发亮羽毛的大鸟,双瞳中充满着血红的颜色,而它的嘴里,还衔着一头成人大小的毒蝎,它嘴巴一仰一抖,就整个儿咽了下去。
《辨证录?中毒门》:“人有饮吞鸩酒,白眼朝天,身发寒颤,忽忽不知如大醉之状,心中明白但不能语言,至眼闭即死。”
这是极有名的凶鸟鸩,传闻中只生活在有古木有蛇蝎的山林里,喜欢筑巢于高数丈的毒栗子树上,而鸩鸟筑巢的毒栗子树下数十步内寸草不长,因为它的羽屑及污垢落下来足以使许多作物枯死,唯有毒栗子树不怕鸩毒。
毒栗子人畜吃了要死,而鸩鸟却视为美餐,传闻它栖居的树丛周围的石头上都有暗黑的斑点和细微的裂痕,却是鸩鸟的粪便落在石头上的缘故。它除了吃毒栗子,也啄食毒蛇毒蝎,山林内,凡是有毒之物必然由鸩来吃。
鸩最有名的作用,便是以它的羽毛酿起来的上等好酒,乃是宫廷内谋杀、赐死的必备良药,而且鸩酒制作方法最为简便,即以鸩羽拂之于上等好酒,酒色香味不变,而鸩毒尽入,喝之顷刻间五脏俱溃,神经麻木,无痛而死,它的毒,便是天人境的强者也少有能免疫的。
“灵魂之树,三大世界轴之一,虽然仍是幼苗,却蕴含无限的可能和未来的潜力,看来莽荒的确没有骗我。”
男子居高临下望着表面平静,内部却在拼命消化神魂能量的古树,拿出了一道金刚圈似的法宝,当空扔了出去。
金刚圈迅速变大,化成直径五十丈的大环,罩在古树的上方,向下射出光圈,包裹住古树周身。
大地在隆隆颤抖,地面上出现了一圈可怕的裂缝,接着古树连带着下方的土壤一起被连根拔起,它的根茎异常发达,根须长达十丈有余,下方被带起的沙漏状泥土,几乎是一个小山包。
受到外部的刺激,古树开始反抗,疯狂挥舞的蔓藤仿佛一头愤怒的八爪鱼,一鞭鞭带着破空声响,力道雄劲,便是一堵钢板也能抽出印子,还有许多飞叶暗器飚射而出。
可这些攻击都被最外圈的光罩挡住,激起了许多涟漪,就像是砸在湖面上的石头,但除此以外再没有任何影响,飘浮最上方的金刚圈甚至连抖都没有抖一下。
古树很快意识到彼此实力的差距,认命似的不再反抗,乖乖被吸入其中,那金刚圈拥有藏须弥于芥子的功能,偌大的一颗参天大树,被吸入圈子中央后就消失不见,接着它也跟着慢慢缩小,最终还原成手镯大小,飞回主人手中。
坐骑鸩鸟开口说话,声音格外的好听,仿佛妙龄女子:“可惜,没能将左家的一行人引过来,与莽荒的交易却是食言了。”
负剑之人将金刚圈套在手腕上,再看了一眼脚下的巨大深坑,淡然道:“再好的计划也算不到意料外的变数,不过既然灵魂之树在我手中,他们纵然知我失约,也不敢发怒。”
“他们有求于主人,希望借着灵魂之树来复活当年的莽荒之王,自然不敢对主人不敬,就怕满足了他们的愿望,会当场翻脸无情,莽荒之人可素来视契约为无物,主人不可不防。”
“放心,这点我心中有数,之所以放那位左家小姐一条生路,便是预留手段,给左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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