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钩
这人敢情仗着三元会的声势,出言无礼已极!这也难怪,三元会近年来在江湖上声势显赫,手下跋扈已惯,叫你快滚,还是客气的。
杨继功屹立不动,沉声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右首汉子道:“这里是武功山,白鹤峰。”
杨继功凛然道:“朋友知道就好,白鹤峰南麓,是白鹤门所在,并非贵会地界,二位拦住杨某去路,意欲何为?还不给我让开去?”
双手一分,两个汉子身不由己的跌跌撞撞的后退七八步。
杨继功没再理会,大步朝前行去。
只听身后两个汉子大声喝道:“好小子,你是活腻了!”
两人一跃而上,随后追到,钢刀金刃劈风,直向身后砍来。
杨继功冷笑一声,倏地一个转身,让过左首汉子劈来的刀势,右手闪电探出,使了一记“白鹤望月”,反手抓住刀背,顺势朝右首汉子劈来的刀上推去。这一着快速无比,但听“当”的一声,金铁大震,两个汉子互接一招,几乎撞在一起。
杨继功嘴角微露冷笑,哼道:“原来只是两个脓包。”
话声方落,突见四五条人影,飞驰而来。
前面一个身材矮小,头戴瓜皮帽的中年人,穿一套青绸褂裤,腰束青色丝中,生得蜂头鼠目,瘦削脸上,满是奸诈的皱纹,但双目却是炯炯有光,身法也相当快捷,在他身后,跟着四名身穿青灰劲装的汉子。
那瘦小中年人赶到当场,一双鼠目打量了杨继功一眼,忽然双手抱拳,呵呵笑道:“原来是青鹤杨老哥来了,真是巧极了。”
杨继功道:“阁下何人?”
瘦小中年人满脸堆笑,说道:“兄弟史秉贤,江湖朋友给兄弟取了个外号叫做笔帖式,忝为三元会总管,杨老哥,多多指教。”
笔帖式史秉贤,杨继功自然听人说过,据说他精于近搏,手中一支铁笔,施展开来,好像是贴着敌人身子飞舞,遂有笔帖式之名。
杨继功听说他是笔帖式史秉贤,微一抱拳道:“原来是史总管,如此正好,兄弟要想请教,敝门很少在江湖走动,也从未和贵会有甚过节,贵会今晚行动,侵犯敝门,究竟是何居心?”
这几句话,问得义正词严!
笔帖式史秉贤听的不觉一怔,接着笑道:“杨老哥这是误会,敝会原是追踪晋陕双义河东铁拐来的,并无侵犯贵门之意。”
杨继功冷冷一笑道:“贵门弟兄在白鹤峰鹤寿山庄前面布桩设卡,还说没有侵犯敝门么?”
笔帖式史秉贤耸耸肩说:“敝会二当家就在这里,杨老哥有话最好跟二当家说去。”
继功冷嘿一笑道:“好吧,你们二当家现在在何处?”
笔帖式史秉贤陪笑道:“二当家就在鹤寿山庄里面。”
杨继功听得大怒,大步朝鹤寿山庄走去,笔帖式史秉贤也不多说,紧跟着杨继功身后而行。
鹤寿山庄大厅上,灯火辉煌,上首一把交椅上,大马金刀,坐着一个身穿华服,脸如死灰的中年人。厅上还有五六个胸绣三元会标记的汉子,正在忙碌着。
青鹤杨继功,笔帖式史秉贤并肩走人,史秉贤忽然趋上一步,躬身道:“二当家,白鹤门首徒,人称青鹤的杨继功回来了。”
杨继功举目瞧去,只见那几个劲装大汉动作敏捷,他们从厅外把一具具的尸体扛入大厅,然后在大厅右首地上,有规律的排列起来。此刻已有二十来具尸体,整整齐齐的排成了一排。
这几个大汉每一个人都忙得满头大汗,但却听不到丝毫声音。
这些尸体,杨继功全都认识,都是鹤寿山庄的庄丁,只有最上首那个身穿蓝布长衫的瘦高个子,身子弯曲,作伏地叩头状,正是上门寻衅,以“无形掌”袭击自己的那个人,这人居然死了!
他这阵打量,只不过是目光一瞥的事。那端坐上首,面如死灰的三元会二当家,听了笔帖式史秉贤的话声,两道眯着的眼缝,忽然射出两缕极亮的细光,投到杨继功脸上,点点头,阴侧恻笑道:“很好,你就是青鹤杨继功?”
杨继功心头极怒,同样目注二当家,沉声道:“你就是阴世秀才沈独木?”
二当家沈独木深沉一笑道:“正是,杨老弟请坐,在下正要找你。”
杨继功自然并未落坐,凛然道:“二当家夤夜入侵鹤寿山庄,不知所为何来?”
阴世秀才沈独木忽然仰首哈哈一笑道:“杨老弟,鹤寿山庄是白鹤门的门户所在,沈某纵有天大的胆子,敝会和贵门毫无梁子,井水犯不着河水,岂敢夤夜入侵?
在下原是追踪河东铁拐下来的,但到了贵庄,竟然发现鹤寿山庄之内,已经没有一个活人,贵门无端遭此大劫,确是一件震惊武林之事,在下既然遇上,颇想看看这些人的死因……”
杨继功一指那个作伏地叩头状的瘦高个子,问道:“二当家是否认识此人?”
沈独木道:“此人姓何名标,外号青竹竿,原是河北一带的独行盗,武功极高,身上并无半点伤痕,他临死之前,怎会作出伏地叩头之状,实是怪事?”口气一顿,接道:“莫非他在死前自知必死,向人磕头求饶?能令青竹竿何标磕头求饶的人,这会是谁?”
杨继功朝二十四个庄丁一指,道:“那么这些人的死因,二当家也看出来了么。”
沈独木正在沉思,随口说道:“他们之中,有二十三人都死在淬毒飞针之下,根据这种细小的飞针而言,只有陌上风柳如春的扇底针,差相近似,还有一个人是遭人踢毙的……”说到这里,目注杨继功问道:“在下听说,河东铁拐程清河赶来贵庄,这里并无他的尸体,杨老弟可知他的下落么?”
他问起河东铁拐的尸体,杨继功突然想起大厅上何以不见了师傅的尸体?正待向沈独木问问清楚,但他还未开口。
突见一名灰衣汉子,匆匆走人,朝沈独木耳边低低说了两句。
沈独木死灰般的脸上,飞过一丝惊诧之色,倏地回头朝杨继功问道:“杨老弟可知令师是死在什么人手下?”
杨继功冷声道:“在下也不知道。”
沈独木站起身道:“令师遗体,已在后园发现,咱们快去瞧瞧。”
一挥手,令那灰衣汉子带路,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杨继功听得心下大奇,暗道:“师傅遗体,明明就在大厅’之上,怎会到后园去了?”
心念转动,跟随沈独木身后走去。笔帖式史秉贤也紧随沈独木的身后,跟着过来。
不多一回,便已到达后园,杨继功凝目瞧去,只见两支火炬照耀之下,正有两个汉子从地下一个深坑中,把师傅的尸体,挖了起来。
杨继功瞧得心头大怒,暗道:“这明明有人掩埋了师傅遗体,又被他们从泥土中挖了起来。”他目光一动,发现土坑边上,倒着一段海碗粗的树身,上面写着:“故友李松涛埋骨之处”。
这几个字,是用“金刚指”一类功夫所书,入木三分,笔划清楚,心中晴暗奇怪。
这掩埋师傅遗体的人,不知是谁,但看他口气,似是师傅旧友。
在他思忖之际,李松祷的尸体己被扛到草地之上,平放下来。
阴世秀才沈独木迅快的走上几步,俯下身去,在李松涛身上,仔细察看了一阵,突然如遇鬼魅,口中惊“啊”一声,迅捷一跃而起!一张本来死灰般的脸上,这一刹更是惊怖得毫无人色,颤声道:“透……骨掌……弟兄们火速退走……”
“遗骨掌”,是飞天神魔闻于天的独门武功,无怪他瞧得胆颤心惊,急于离开这是非之地。
笔帖式史秉贤同样的身躯一震,朝几个劲装汉子急匆匆的挥了挥手。
那几个三元会的弟兄瞧到二当家和史总管这般模样,全都心头慌张,不知发生什么事情?扔下火把,转身欲逃。
杨继功心头怒恼已极,身形闪动,探手之间,迅疾无伦的从一个汉子手中夺下一柄单刀,大喝一声道:“沈独木,你给我站住。”
沈独木听得一怔,举手抱抱拳道:“杨老弟,在下另有要事,恕不奉陪了。”
杨继功单刀当胸,怒哼道:“沈独木,你率众侵犯本门,还把先师遗体,从土中挖了起来,就这样说走就走,哪有这么便宜?”
沈独木似是不愿久耽,脸色阴沉,连连陪笑道:“在下方才
一再向老弟表示,只是为了追踪河东铁拐……不,不,在下和河东铁拐也并无过节可言,在下只是误信人言,对贵门更无丝毫侵犯之意,杨老弟多多包涵。”
他既然发现白鹤门掌门人李松涛死在飞天神魔闻于天的“透骨掌”之下,同时联想到青竹竿何标伏地叩头求饶之状,当然青竹竿何标也是追踪河东铁拐来的。
因此他竭力表示自己只是误信人言,为的是三元会纵然声势不小,但若和飞天神魔相比,那就相差得太远。
这件事飞天神魔既已插了手,三元会哪能和死神作对?
杨继功冷冷一笑道:“二当家言重,鹤寿山庄纵然横遭大敌,但杨某还有一口气在,岂能容忍任人事众夜犯本门,又把先师遗骸,从土中挖出?二当家要走可以,咱们总得先分个高下,免得让江湖朋友说白鹤门无人。”
阴世秀才沈独木双目阴晴不定,嘿然冷笑,回头朝史秉贤道:“杨老弟既然坚持要和咱们动手,史总管,你就去接他几招也好。”话声一落,一面嘴皮微动,以“传音入密”说道:
“你要速战速决,尽快把这小子解决了。”
笔帖式史秉贤拱手道:“属下遵命。”刷的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支八寸长的铁笔,朝杨继功阴笑道:“杨老弟,兄弟领教高招。”
口中说着,人已突然滑进,右手一扬,铁笔闪电般当胸点来。他说动手,就动手,虽是打了招呼,其实还是近乎偷袭, 大有先下手为强之意。
杨继功眼看史秉贤在说话之时,骤然出手,心头不觉大怒,哼道:“来得好!”
身形突然向左一倒,斜退半步;抱胸单刀,“刷”的一声横砍而出。这一记使的是“白鹤剑法”中的“展翅拂云”,刀光如练,正好朝笔帖式史秉贤脑袋横削过去。
史秉贤大吃一惊,急忙一低头,一片寒风从他项背上掠过,但他也在这一低头之际,矮身窜进,铁笔闪电般点向杨继功左胁。
杨继功乃是白鹤门的首徒,剑法已得李松涛十之七八,在年轻一辈中,算得上一把好手。这时单刀当作剑使,步法轻灵,轻轻一旋,便自避开,刀光一闪,朝史秉贤当头劈落。
笔帖式史秉贤和他动手两招,就觉青鹤杨继功虽是以刀代剑,但白鹤剑法果然凌厉!心头暗暗震惊,手中铁笔随着展开,识见精芒点点,寒光缕缕,一味的绕着杨继功左右前后,飞洒袭击,快若流星!
杨继功凭着一套“白鹤剑法”,力斗笔帖式,一柄单刀同样使得剑光如电,绕身飞舞,逼得史秉贤近身不得。
两人缠斗了十几个回合,依然不分胜负。
笔帖式史秉贤口中干嘿一声,铁笔一记“凤凰点头”,三点寒芒,急袭过去。但听三声金铁交鸣,铁笔迅如掣电,接连击在杨继功的刀身之上,荡开了杨继功三剑。就在这一刹那间,左掌直竖如刀,已经逼到杨继功的胸前!
杨继功被他这一记“凤凰点头”,震得自己门户大开,对方掌势业已趁机袭到,心头大吃一惊,一时不加思索,举掌硬接。但听“啪”的一声,双掌接实,杨继功究竟重伤未愈,但觉两眼发黑,连退数步。
笔帖式史秉贤一击得手,身形疾欺而进,铁笔闪电攻到。
杨继功人来站稳,对方铁笔又已攻到,心头又惊又怒,一咬牙,挥刀抢攻。
他虽是身负重伤,但练剑多年,这一战又是他生死所系,出手之间,全力求胜,一柄单刀居然使得匹炼缭缭,凌厉无匹。
史秉贤一支铁笔,吞、吐、点、打,招招指向杨继功要害,但杨继功“白鹤剑法”攻守兼顾,变化莫测,一时倒也无法伤得对方。
两人这番激战,更是凶险绝伦,刀光笔影之间,不时传出“当”“当’金铁交鸣之声。
缠斗了约有一刻功夫,杨继功渐渐感到后力不继,刀势也随着滞缓下来,但听铮然一声,火星迸飞,单刀被铁笔直荡开去!
史秉贤乘机枪进,招使“寒花吐蕊”,一点笔影直指杨继功胸前“璇玑穴”。
杨继功单刀被封,立时警觉,要待收刀,已是不及,匆忙之间,急急吸气后跃,总算他见机的快,但仍然被史秉贤铁笔笔尖,划破了肩头衣衫。
他往后跃退的人,双脚落地,突感一阵天旋地转,再也站立不稳,一跤跌坐下去,五指一松,单刀“当”的一声,同时落到地上。
这一下,倒是大出史秉贤意外,不觉怔得一怔。
阴世秀才沈独木眯着一双眼缝,阴沉一笑道:“史总管,这小子好像伤的不轻,你还不把他收拾了,咱们早些离开。”
史秉贤应了声“是”,猛地跨上一步,手起笔落,朝杨继功当胸点去。
就在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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