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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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拭着泪水,站起身子,伸手拨启铁闩,两扇沉重的铁门,缓缓开启!
第八章 继承绝学
这是山腹间一座十分宽广的石窟,出自天然,又经过人工修凿,高大开敞。
上首正中间,是一座石刻的祖师像,白鹤门开山祖师白鹤真人,星冠羽衣,貌相清朗,长须飘胸,手持一柄拂尘,站在那里,望去飘然出世,栩栩如生。
白鹤真人身边,是一只足有半人来高的白鹤,同样雕刻的神态生动!
左右两庑,放的是历代师祖的骨罐,每一个骨罐前面,都有一方木制金字神位,上书历代师祖名讳。边上还放置着这位师祖昔年随身长剑,和生平心爱之物,诸如玉佩、珍玩、手杖、旱烟管等等。
两扇大门纵然启开,但这座师祖殿甚是深广,里面是相当幽暗。
这种幽暗,本来使人有阴森之感;但杨继功自小对师祖殿怀有着无比虔敬,因此他并不感到阴森。反之一股肃穆虔敬之心,油然从他心底升起。
他低垂着头,脸色庄重,缓缓走到白鹤真人的石像前面,双膝一屈,跪拜下去,口中低低说道:“师祖在上,本门遭逢空前大动,师傅、师叔,惨遭毒手,伏求师祖开恩。”
祖师白鹤真人,是一座石刻神像,自然不会说话。
杨继功跪伏地上,一遍又一遍的叩头祷告,祖师爷还是不言不动,毫无反应。
杨继功没见动静,心中渐渐起了怀疑,但昨晚师叔临终时的遗言,历历在耳,这是关系本门存亡绝续之机,难道自己心不够诚?想到这里,只是跪着磕头,口中喃喃的说道:“祖师爷开恩,祖师爷开恩……”
他一直这般反覆的说着,祖师爷一直没有反应。
就因祖师爷没反应,他的头磕得越响,祷告的声音,也由默默地在心中祈祷,变成说话,再由说话变成了呼号。
他已从伏地磕头,到抬起头,望着祖师爷呼号。
祖师爷是老样子,炯炯双目望着他微微含笑,只是不语。
难道白鹤门真的完了?
难道祖师爷也无能为力?
想到伤心之处,杨继功不由的泪眼模糊,泪流满面。时间逐渐过去,杨继功依然直挺挺的跪在石像前,仰着脸喃喃的说:“祖师爷开恩。”
泪水从他脸颊上枯干,如今已经到了欲哭无泪。
但他呼号的声音,越来越响,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他跪着的人以膝行路,跪上了几步,一直走到祖师爷的脚下,双手向上,拉住了祖师爷的拂尘,干号道:“祖师爷,你老人家难道忍心看着本门由此而绝?祖师爷……”
话声未落,突觉祖师爷的拂尘,忽然往下一沉,心头不觉一惊!
自己不该太以用力,把祖师爷的拂尘拉下来了!
不,祖师爷的拂尘入手冰冷,竟是铁铸的,铁拂尘哪会拉得下来?
就在杨继功微一怔神之际,耳中依稀听到地底起了一阵轻微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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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动未已,祖师爷身边的白鹤忽然活了!
不,白鹤冉冉朝右首移开,原来鹤立之处地面上露出一个圆形的窟窿,往下望去,黑越越的看不见底,但却有一条石级,可以盘曲面下!
杨继功又惊又喜,祖师爷留下这个洞窟,必有深意,一时无暇多想,就朝祖师爷石像叩了几个头,站起身子,举步朝窟窿中走了下去。
这窟窿几乎只容一个人直着身子,往下走去,一连二十几级,连想低下头去看看石级都办不到。只有脚下有数,踏在狭厌石级,一步步的往下。
他原先认为石级尽头,下面也许另有一间石室,哪知走了三五十级,愈到下面,愈是黝黑,脚下石级已尽,早已伸手不见五指。
杨继功是白鹤门的首徒,白鹤门很少在江湖走动,李松涛对门下弟子,管教极严,身边自然没有江湖夜行人千里火火招子一类用具。
到了此时,只有伸手摸索,但此处地势忽然辽阔,他摸到的只是右首一堵粗糙不平的石壁。他沿着石壁摸索前行,走了一段路,地下也忽高忽低,极似山腹间未经修凿的天然石缝,若不是他身具武功,早已不知摔过几跤。
这条石缝竟然相当深邃,而且不时有冷风吹来,愈走盒觉森寒,他沿着石壁行进,也只好随着石壁拐弯。
先前他还默默记着已经拐了几个弯,但时间一久,东一拐,西一拐,只觉山腹岔路极多。有时好像走入一条死巷,从右边扶着石壁走入,转了一个圈,又从左边回了出来,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已经记无可记。心中不禁暗暗着急,这样下去,不知要走到哪里为止?
正行之间,突觉脚下一滑,再也站不住脚,一屁股跌坐下去,原来此处竟然是一方坡度极大的石崖!
大石上还长满了青苔,一个人就像坐滑梯一般“沙”的一声滑下去数丈来远,“扑通”掉落在水潭之中。
差幸水潭不深,等他站起身子,不过三尺来深,他是坐着滑下去的,全身衣服几乎尽湿。
而且这山腹之中,永远不见阳光,潭水奇寒澈骨冻得他混身发抖,但此时那还顾得寒冷,张开双手,朝四外一摸,空荡荡的再也摸不到石壁。杨继功咬着捉对打颤的牙齿,一步步涉水走去。
水潭不过两三丈,就是一片浅沙,再走几步,终于给他摸到了一堵石壁,于是他又沿着石壁走去。哪知这堵石壁,转了一个大圈,还是找不到出路,最后总算摸到一处石壁夹缝,但这条石缝竟然十分狭窄,大概只有侧着身子,可以挤得进去。
杨继功不得不考虑是否该从这条夹缝中进去?他想到祖师爷既然在白鹤之下,留下了这个洞窟,坚信必有出路,同时他耳边也依稀响起了师叔临终时的嘱咐:“继功,你是白鹤门的首徒,你千万记住,求祖师爷开恩……”不错,自己是白鹤门首徒,师父、师叔遭人毒手,祖师爷要自己朝这条路走,自己岂能遇上困难就气馁下来,中途而废?
当下微微吸气,收缩胸腹,侧身朝壁缝中走去。壁缝不但狭窄,而且凹凸不平,不但凹凸不平,有许多石片,简直锐利如刀,就算你最小心,一样会划破你的头脸,衣衫当然更不用说了。
杨继功缓慢的深入了四五丈远近,至少已有几处划破皮肉,渗出血来,他丝毫不觉痛苦,只是歪着头,尽量收缩胸腹,侧身往里行去。
这样走了十来丈,壁缝忽然一宽,好像到了一间十分宽敞的石室。
杨继功目不能视,但凭双手摸索,他沿壁而行,走了一二十步,发现石壁朝右转弯,他正待随着转变。突觉脚下一绊,几乎跌扑出去,急忙站定,举足试探,发现此处竟是一道石级。
杨继功不加思索的举步朝石级走去。这道石级,并不如何宽敞,大概只容得一个人上下,也并不如何整齐,大概只容得你可以踏着上去。石级一路往上,中间也有着许多转折,但杨继功一手扶着石壁,居然并无困难。
这样足足走了一刻工夫之久,杨继功暗自估计,少说也走了一千四五百级。这时上面已经隐隐可以看到一点极微弱的光亮,杨继功心头一喜,脚下不由加紧,这样又登上了三五十级,眼前突然大亮。
原来石级尽头,左首石壁问,开着一人来高的一个圆形洞门,天光就是从圆洞门中射出来的。
杨继功经过漫长一段时间在黑暗中摸索,这一看到天光,有如渴骥奔泉,身形闪动,急匆匆往圆洞中奔入。
这是一间四五丈见方的石室,石室前面,有一道天然的走廊,槛外晴空如洗,天风徐来,使人精神为之一爽。俯首下视,一片如絮云海,几点峰尖,露出云端,有如海中礁石。
杨继功心中暗道:“自己立身之处,只怕是白鹤峰顶了。”
探首槛外,上下都是光滑如镜的削壁,这里是削壁上的一个天然窗口。室中有药灶鼎炉,和许多练丹的器具,但多已铁锈斑斓,可以想见不知经历了多少年代。
东首壁下,放着一个蒲团,大概只须用手一触,便成粉末。
杨继功心头暗想:“这间石室,不是祖师爷,也该是本门历代师祖的练丹之处了。”
想到这里,不觉肃然起敬,整了整衣衫,朝蒲团恭恭敬敬的磕了八个头后,才站起身来。他这一站起来,发现这堵石墙上,似有许多细小字迹!
走近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汝历尽山腹艰辛,寻抵此室,当系本门已遭遇前所未有之大难。余创白鹤剑法,原系剑术正宗,光明正大,奇而不谲,是亦余创立门户之宗旨。然世风日下,道消魔长,为必然之势,后世武林,亦将渐趋新奇,日以残杀为务,武学本以卫道,反之则逞杀伐,旁门左道,乘势而与,本门剑法,终将不足自保。予有鉴于斯,特在壁间,留三舞、四破之法,庶以延续本门而勿堕,汝其慎之,白鹤子勒石。”
这是祖师白鹤真人亲笔!
杨继功看的心头甚是惊异,祖师爷远在三百年前,就已看到了日后本门必将遭遇大难。
而且这大难,是近世武学一道,崇上新奇,杀人之术,日新月异,本门历代相传的剑法,已不足肆应。
祖师爷为什么不把“三舞”、“四破”和“白鹤剑法”一起传记下来呢?想必这“三舞”、“四破”,杀气太重,用于本门遭遇大敌之时则可,用于平时则不可。
所以祖师爷最后“汝其慎之”之言,那就要自己慎勿轻使之意。
他想到这里,心头感到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的是学会“三舞”、“四破”,可报师父、师叔血仇,惧的是祖师谆淳嘱咐,但恐自己有违训示。
他面对祖师遗训,默默的念了几遍,然后再往下看去。
下面就是“白鹤三舞”,那是一种奇特的身法,配以双袖挥舞,共有七式图形,看去极似“流云飞袖”。
下面是每一式的注解,解释的极为详细,这是专破暗器,或旁门歹毒功夫,可以使剑,也可以使用双袖,以守为主。
接下去是“白鹤四破”专破刀、枪、剑、戟之法,每破各有七式,每一式都有详尽的注解。
杨继功扑的跪倒师祖蒲团前面,默默说道:“弟子杨继功,立誓复兴本门,为师父、师叔报仇,学习祖师留传武功,格遵祖师遗训,卫道除魔,决不安杀无辜,日后如违誓言,乱刀分尸,不得好死,伏望祖师垂鉴。”
誓毕,看完第一式的注解,就按照壁上图形,练习起来。
他随师二十年,对白鹤门的武功,原有八九分火候,本门武学,原是脉络相通,练起来并不困难。不消顿饭工夫,已把“白鹤三舞”七个变化,完全练熟。
略事休息,从地上取起一柄铁锈斑剥的铁叉,代替了宝剑,开始练习“四破”剑法。这“四破”剑法,虽然一破只有七式图形,但一经演练,才发现每一式中,都含有几个变化,愈练愈觉深奥莫测。
从早至晚,专心勤练,忘记了饥饿,也忘了疲倦,直到天色渐渐昏暗,才算把“白鹤四破”勉强学会。
眼看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心想:“三舞”、“四破”,自己既已学会,不如早些出去的好。当下又朝蒲团恭恭敬敬,拜丁几拜,退出圆洞门,依然循着石墩而下。
他记得自己进来之时,是一路沿着右首石壁而行,那么出去沿着左首石壁而行,该是不会错了,哪知等到走完石级,一手扶着左首右壁,走了一阵,但觉转弯抹角,似乎和来时不同。
因为他进来之时,穿过壁缝,走没多远,就是石级,这回从石级下来,已经走了好一阵,依然没遇上那条壁缝,岂非不对了?
等他发现不对,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此刻纵然摸索着回去,也未必找得到原路。他总究在江湖上走过几年,阅历较多,心知越是遇上危险,越需要镇定,不可乱了步骤。
而且自己一路扶着左首石壁行走,应该并未错,但既然走岔了路,不如仍然沿着左壁走去,决不可一会沿左壁走,一会沿右壁走,自乱方寸,想到这里,只是手扶左壁而行。
这样不知走了多少时间,自然离原路也愈走愈远,洞中路径也愈走愈险。
有时遇上大石块,就得连攀带爬的翻越过去,有时又遇上仅容一个身子爬行的窟窿,就得匐伏爬行。有时石壁夹缝几乎狭窄得无法通行,有时又豁然开阔,好像是宽广的大厅。有时涧水瀑滑,水深及膝,须要涉水而过。有时乱石高低,忽上忽下,几乎达八九丈之高。
总之,这一路上,岔道极多,艰险难行。
青鹤杨继功本是心思精细,机智过人的人,但到了此时,也就无法选择,就算走错,心头纵然焦急,也只好将错就错,错下去再说,因为你再要回头走去,也未必是对的了。
杨继功尽量使自己脑袋,保持清醒,决不因为眼前的走岔了路,慌张失措,搅昏头脑。这样又走了个把时辰,据他估计,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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