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别经

人，百分之一百的遵命应景而已；这一回，却是真正对英雄的仰慕，由衷而发了。

　　冉遗说明了来意，为首的军官很快把我们引进了他们的作训室。一个空旷的山洞里，正当中堆着两个很大的沙盘，定睛一看，正是历山城和有穷国的震山王宫。虽然没有从空中俯瞰过这两个地方，但一是我们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一个也曾有幸光顾过，约摸觉着是那么一回事。

　　“……目前，地形熟悉是我们的一个主要训练科目……”

　　为首的军官，指点着沙盘一一汇报。

　　“唯一的遗憾，我们这沙盘是凭着记忆搭制，只不知道叛军现在有没有对它们进行过改造，所以我们另外训练了一支侦察小队，准备在大规模展开行动之前，好好进行一次实地实时的战术侦察……”

　　冉遗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沙盘。我则让我的替身多留心地形，嘱他尽量记住。

　　“报告完毕，请长官指示！”

　　“不错，我再想看一看你们具体的训练工作……”

　　“是！请！”

　　出了山洞，转过两个坡坎，便是特种野外训练场了。果真一片热闹景象，或擒拿，或格斗，或匍匐滚爬，或攀援纵跃，身着迷彩服的士兵们，正练得不乐亦乎呢，虽然不见杀声震天，但也威势不凡。

　　“立正！”

　　随着带队军官一声断喝，士兵们立刻就地立正。

　　“诸位辛苦了，稍息！”

　　“保洲卫邦，义不容辞！”

　　如此回应，整齐划一，仿佛从一个喉咙里出来，看来确实是训练有素。

　　冉遗摆了摆手，拉住了就近的一个非常彪悍的旧人士兵。

　　“你叫阿九吧，说是在当兵前就是一名百步穿杨的好箭手？”

　　“报告长官！特种大队二小队列兵方九向您报告！”

　　“好好，稍息！怎么样？好箭手现在有没有变成一个神枪手了？各种步兵火器，都学会了吗？”

　　“报告长官！方九的射击成绩目前暂列本大队第一……”

　　“不错！方九，能不能给我们当场表演一下？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报告长官！列兵方九，正在静候您的命令……”

　　“好！就打难度最大的飞行靶吧！”

　　说罢，几个士兵已经搬来了一种俗称飞碟的活动靶模拟器，那个名叫方九的大汉也已经把扎在一旁的步枪取到了手。

　　“放！”

　　但听冉遗一声令下，只见几只小转盘腾空而起，迅即飞向远方。然而没等它们自个儿坠落，枪响了，一个紧接着一个，凌空炸碎，竟没有落空一个。接着好几个回合，不说百发百中，可也算弹无虚发，只是飞得太快的，击发速度略微有点跟不上。

　　“报告长官，射击完毕，中二十二靶，漏两靶……”

　　“好！等到凯旋的那一天，我一定呈请黄帝陛下，封你一个中洲第一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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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长官！”

　　“如此准头！真不愧为神羿再世……”

　　我也不由得赞了一句，只是心里多少还有一点不以为然。一时之间，我甚至怀疑我的队长是不是故意想以此来麻醉自己，就象心事重重的地球土著一样，总喜欢借酒浇愁。对于鸟人的情况，他不可能熟视无睹，让特种队员练习打飞行活动靶，显然就是一种有的放矢。聊胜于无，该不是我的队长已经绝望到了只能靠麻痹自己来应对的地步？

　　擒拿格斗也看了，匍匐攀援也看了，效果不错，确实不失为一支精英部队。单从战略角度来看，冉遗训练这么一批敢死之士，不乏见地，但就具体的战术来说，我却是最有发言权的了。与其说是英明决策，倒不如说是有点自欺欺人了。他们将来的对手，肯定是那些神出鬼没的鸟人，只怕都等不得人掏枪，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的确不错，有了他们，斩首行动——我想这样称呼您的计划比较好——也有了胜利的基本保证……”

　　在回去的路，我对略显沉郁的冉遗说。这么说，倒不是完全违心。就因为刚才的一番见识，让我已经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殿下，您也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他们将面临一群什么样的对手，只怕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而已……”

　　“不！我跟您的想法不同。这也是蚩尤人给我的启发，在某种意义上，还不乏一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味道……”

　　“是吗？殿下您有什么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在前番，撵来赶去，蚩尤人为什么能将我和我的替身玩弄于股掌之中，无非是占了一点先敌发现之机。而目前最让我们头疼，就是那些鸟人了。我们之所以觉得那些鸟人不好对付，则是它们神出鬼没，速度远在一般人的感知能力之外。可我这么想，那些鸟人的飞行装置，再怎么先进，也一定有办法探测，至少它们的控制部分，就不乏金属的构件。在雷达的探测下，肯定会有反应。共工制作的那一架袖珍雷达，应该管用，届时，不妨让我们的斩首行动部队多带上一些，虽说不一定能完全取得优势，至少也不会是现在这样，让人防不胜防了……”

　　话虽这么说，我自己心里也犯着嘀咕。上回在荒岛，遭到形天拦截之前，我让我的替身不也使用那具袖珍雷达探测过了？虽说不是什么也没发现，却一点预警的作用也没有，反叫形天戏耍了一把。不过，我还存着几分侥幸的心理，争取在此次出发之前，以缴获的鸟翼为目标，能不能再让共工改进一下。反正这会儿我得给冉遗鼓鼓劲，打打气，斩首行动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计划，哪怕真所谓孤注一掷，我也得促成。

　　“您的行动部队？”

　　冉遗似乎已经体会到了我的用心，停步反诘了一句。

　　“不用再讨论这种无谓的问题了，我的队长。光靠这些人，绝对不行。而且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应该分两批出发，我和我的替身，第一批，就是刚才那个指挥官所说的，先进行实时实地的战术侦察，找准了机会，再让这些特种部队跟进……”

　　我可不愿跟他再斤斤计较，想方设法让他转移到细节中来。

　　“嘿嘿，殿下真是会见缝插针。反正我已经把您的问题上报总部了，就让您的父君来做最后的决定吧……”

　　“我有充足的理由，也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只要您不在报告中不贪污，我想我的父君一定不会反对……”

　　“要说多带一些雷达，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怕是用多了，反而容易暴露特种部队的行踪……”

　　显然冉遗也不愿跟我再做那种触人心境的抬杠，旋即转了话题。

　　“当然，不过我会非常小心，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保持静默。包括无线电台，这次我想一改常规。您也不用过分牵挂，我也不会时常向您报告。开机之日，便是我们得手之时。除非……”

　　“我不喜欢这种孤注一掷的做法……”

　　我知道他真正的潜台词，他还是不愿我去孤注一掷。

　　“到了这个份上，已经别无选择了，我的队长！”

　　“好了，回头先让共工再好好测试一下他的雷达，只怕一时之间，他也装不出那么多的台数……”

　　这么说，显然人家是快投降了，我自然高兴异常，让稍稍落在后面的我替身，快赶了两步。

　　“有个两三部也就行了，最好在侦测鸟人方面有所加强。再说精兵突入，我不可能把队伍搞得非常分散，只要不让鸟人过分破坏我们的行动就行。这您大可放心……”

　　“哼！您这……殿下……”

　　“队长，您是不是已经跟我见外了？该说你这家伙才对吧？”

　　冉遗这才乐了，轻轻地拍了一下我替身的肩膀。

　　“不瞒您说，殿下。常言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当兵的，就是为战争而生。我这一辈子注定都是一个军人的命了，可我实在不想打这个仗。不是那种一般意义上的恐惧，实在是一场极不对称的战争，这您也清楚，无论是兵力，还是武备，我们都不是敌人的对手。而且风聚两洲，蚩尤人就已经动用了核武器，等于人已经犯了禁，下次再有机会，他自然而然就少了很多的顾忌。只怕不等正式开局，他们就会无所不用其极。所以不管怎么说，也不管谁胜谁负，只怕只会有一个结果，宇宙之中，人类的又一片美丽家园，又该遭到无情的战火毁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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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的顾虑，我也深有同感。只是我们的敌人不会象我们这样考虑，他们信奉的是强权政治，对很多人来说，暴力才是他们真正祭拜的天神……”

　　“作为军人，我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管结局如何，我们都会竭力一搏。可若能站到更高的高度来看，为什么就不肯用其他更好的方式来解决呢？”

　　“对了，我的父君难道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努力？”

　　“哪里，在与元洲人谈判的时候，我们也向蚩尤人统辖的诸洲派出了使团，可人家虚与委蛇，根本就没有心思坐下来。这一次艮山境内发生叛乱，您的父君又派出了冢宰后土为首的高规格使团。可人家呢？只是一个劲儿装聋作哑，王顾左右而言他。气得咱们那一位三朝###，惯以好脾气出名的人，都大跌眼镜，吹胡子瞪眼，据说回来还卧了一场病。看来人家真是把我们的一番诚意，当作了软弱可欺，一味退缩的表现了……”

　　“哪我们再多顾虑也没用了，只是累及了那么多无辜的生灵，咳！蚩尤人！”

　　“好了，不说这些了。反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说多了，反而倒挫伤了我们自己的锐气……”

　　“也许结局不一定会那么悲观，常言道置之死地而后生，也许打上一仗，不可一世的蚩尤就会老实得多了……”

　　“出于对天下生灵的考虑，祝融已经上了一本给您的父君。他提议我们主动撤退，甚至再找Chu女星球……”

　　“这话怎么说？这不是地地道道的投降主义吗？这里，淌着我们祖先的血，蚩尤人不过跟我们一样，地球，不可能是谁的禁脔。再说我们一旦离去，中洲，我们祖先的后裔不就留在这里任人宰割了吗？一脉相承，难道能抛下他们不管吗？”

　　“我估计，您的父君不会轻言撤退。只是我有一个万一的想法，假如有一天，我希望您能留在我的身边，只要我活着，有机会回到我们自己的星球，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带着您一起回去……”

　　“队长，我们现在都是军人，中洲已经是我们的家园，只要在地球上还有我们同宗同族的人在，我想您一定是跟我一样，决不会轻易提及放弃两字……”

　　“好！只要殿下您有这等决心，我冉遗奉陪到底。疆场沥血，阵中裹尸，真是军人最为理想的出路……”

　　
063
我们在基地一共休整了五天，其间，我们专门在一个远离司令部的荒郊野地里待了一整天，目的是让旱魃遥感认证一下。结果正如共工的推测，我如果不用灵感传输，什么也没有发现。而一旦使用，在太空基地的屏幕上就有一点影影绰绰的显现。按照旱魃的解说，如果有人成心想跟踪我，只需有的放矢地加大一点信号增益，再参考一下我的活动轨迹——因为我的交通工具有限，不可能大范围活动——那就能不费吹灰之力了。其中的技术难度，还不如一个业余天文爱好者使用业余级天文望远镜去寻找未知新星。

　　到最后一天，祝融也来了，按照冉遗的要求，他又赶着修复了一副缴获的鸟翼。共工为此还做了一点改造，把他发明的那把多功能手枪——集成的班用火器，改成了腕扣式，能让爰慧在飞行的时候，扣在手腕上，既能迅即出手，又不容易掉落。

　　到目前为止，我只知道那些鸟人只是徒手杀人，它们到底配置什么武器，一直没有机会见识。不过我们今后面临的情势，大都是寡不敌众，备一柄威力强大的火器，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只是弹药非常有限，我的替身不可能背着一个军火库上路。不到万不得已，看来还不能轻易使用。

　　本次计划的具体步骤，基本上按照我的意愿来制定。我和我的替身首先出发，汲取前几番的教训，不再空投艮山境内，而是用直升飞机把我们送到州界附近，然后尽量利用夜色的掩护，还是昼伏夜行，向着目的地，藉助鸟翼独自挺进。

　　首要的目标是神农氏，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当然，他不可能离开有穷国的地盘。历山城？还是震山岛王宫？公开的消息上，对此语焉不详，尚且不够条件下结论。若是从仅对一个人的警卫角度来判断，自然是震山岛上的王宫最为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