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别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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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字号和丙字号,基本上全有本城的新人壮丁组成,而乙字号和丁字号,则准备让外埠逃难而来的新人,逐渐填充。目前,乙字号已基本满员,丁字号的建制架子也差不多了。要不是他们那儿还缺一个火头军,那我的替身即使被录用了,这一会儿,也该到丁字号那里去报到了。
“兄弟,这就叫做缘分哪,你说在一个营里,伍长要多少,可协管偏偏让我去帮着管火头军。要说火头军也已经招了不少,可偏偏又嚷嚷人手不够,还让我出来再招一两个。而刚才所招的兵,徒有其表的,偏偏又让丁字号的人统统拦走了,就你看着瘦弱,偏把你塞给了我,而你又是深藏不露,凭空让我拾了一个大本事的兄弟,你倒是说说,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
到了乙字号的营地,那管柘直接把我的替身领到了宿舍,一边给他安排铺位,一边依旧喋喋个不休。
“管柘,让你招的人呢?”
还没等他们坐定,外面就有人叫了。听声气,分明是一个让人觉着雷厉风行,大大咧咧的长官。
“这不已经来了吗?司务长……”
“哪还不让他赶快来干活?五六百号人吃饭,这几个弟兄都快顶不住了,若是耽搁了晚饭,弟兄们嚷嚷,你可自己找协管顶罪去哦……”
“知道了,我让他认了铺就来。您就请放心吧,不会耽误事儿……”
口气绝对恭维,表情却是极不情愿,应罢了,随即小声地对我的替身嘀咕。
“那家伙是营里的司务长,管带的小舅子,特贪,这儿谁孝敬他,谁就能偷懒,反正也就这么一两天,忍着点,若是被选进了御前卫队,你才不用理他那个逑呢,到头来,让他自个儿找上门舔你的屁眼去……”
听口气,那管柘俨然以我替身的保护人自居。只是大概官阶不如司务长,只敢背地里发发牢骚。
“算了吧,伍长,反正我能认着自己的铺就行了,您也不用太为难了,我还是先出去干活吧……”
“反正晚上我来看你,你不知道,有的人才当了几天的兵,倒是蛮会欺生,没人给你撑腰,只怕连觉都睡不安稳……”
“那承您多费心了,我这就可以出去了吧?”
没料到,没出门就让一个硕大的胖子给堵住了。假如不看面相,还准以为刚才布道的稷腾又跑这儿来了。
“莫非招了个娘们不是?怎么磨蹭了这么老半天,正化妆呢?还是临出门先要坐一坐红漆马桶?”
一看爰慧的身量,当下呲了呲嘴,更是鼻子不鼻子,眼不眼的了。
“我说管柘哪,莫非这个人给你塞足了私用?看他的样子,该不是来这儿专门找人伺候的吧?”
“哎呀,我的大司务长,您这回可是走了眼了呀,您别看他瘦,筋骨好着呢,有什么重活,您尽管吩咐他去干……”
“我不是说你,整天介跟管带吹,说你从前在官军里如何如何,怎么连这号痨病鬼你都敢招进来,耽误了事谁负责?”
“哎呀,我的大司务长,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他的身子骨结实着呢。不耽误干活。再说那丁字号的协统,亲自坐在招兵处瞅人,稍微起点眼,还能轮上我吗?我这可是等了老半天,才摊上这么一个……”
“哼!我还以为你跑相好的那儿消遣去了呢。他丁字号招他丁字号的,你就不能直接招你的?”
“唉呀,又不是您亲自出马,我算哪门子葱啊,哪敢跟人家大协统较劲?没让我空着手回来,就算便宜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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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废话少说,你就赶快让他干活去吧,灶上缺水,你带来的那几个都恨不得四个人抬一个桶了,在坡下,远是远了点,你不说他筋骨好吗?”
“我带他去就是了,您放心……”
“要是再供不上水,你们那个伍,今晚就别想开晚饭,要是不嫌这小子没油水,你们就把他煮汤喝吧……”
司务长说完了,大概觉得自己不仅十分威风,还十分幽默,随即放怀大笑起来。满身的肥肉,象女人的胸脯一样乱颠,更是把个房门堵得只剩一条缝了,我的替身和管柘不得不侧着身子出去。
营房后面,就是这个营的厨房了,征用的都是民房,居然在人家的客堂里架起了几副行灶。烟熏火燎,刚进去根本睁不开眼睛。那管柘似乎已经认准了我的替身,甘愿为他打下手似的,不肯让我的替身进去,反而自己一路吆喝,从厨房里取出了一根扁担一个水桶,自己在后头,又让爰慧在前头。两人抬杠,总是轻担在前,重担在后,明摆着人家成心想照顾我的替身了。
取水处,是大牌楼附近的一个泉眼,我依稀记得,这儿早先好象也算历山十景之一,凤岗修竹,深径回松,清关喷壶,双池争日,西涧听瀑,天凿一线,摩崖云生,南山晚翠,还有星落平台。这儿原是清关喷壶,清关,就是那擎天坐地的大牌楼,喷壶,便是这一组奇石围砌的泉眼了,牌楼还在,泉眼也在,只是牌楼眼下成了军营的大门,熙熙攘攘,恍如一个奴隶市场,泉眼更是惨不忍睹,大概拚命取水的关系,昔日奔涌如流的泉眼,居然只剩下一个脏水坑了,尽皆污物不说,眼看着就要干涸了。
“要喝清水,要么上山,要么还得往下走几里路,管它那么多干吗,反正又不就咱们两个自己喝……”
管柘见我的替身不禁皱了皱眉头,又唠叨开了。
跑了两趟,那管柘已经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爰慧抢着后头,他还是吃不住劲,晃叮晃荡不说,没走几步就要歇一歇,趁这机会,爰慧就提出来一个人担,找了两个桶,只让他跟着跑就是了。
又跑了两趟,连路都不想跑了,一个劲儿问灶上够不够,可得到的回答总是早着呢。几回都差点大光其火,只是怕着那个司务长,只敢在背后骂骂咧咧。
“要不您歇着,我再多跑两趟?”
看着那熊样,爰慧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他还是对管柘这个人颇有好感,尽管有些猥琐,言行举止,精明太多,至少对自己还不算太坏。
“他们这是成心欺生呢,你要是太客气了,只怕明天还得给你加码,我的弟兄才帮了两天的厨,哼!不瞒你说,想当逃兵的念头都有了……”
“赶明儿挑水的事,我一个人包喽,你让弟兄们多干一些轻松的去,反正我老家出门就是山,不多跑一点,心里还真空得慌,就是这命呗……”
“我知道你是一个大好人,而且一身本事,却不孤岸自高,恃才傲世。难得啊,真是难得啊……”
“一点蛮力而已,哪有您一个劲儿夸的那种本事……”
“不用说,我长着眼睛。不象刚才那头大肥猪,有眼无珠。可他们不会把你当好人,你越是殷勤,他们就越是当你自作多情,大献殷勤,你刚才不是没有见着那个老母猪一样的司务长,多么猖横跋扈,不可一世,若是我回去歇着,不定他又会想出什么法儿来支差我了呢……”
“这样吧,您就在这儿歇着,我回头再叫上您,行不行……”
“那多谢兄弟了,哼!好心有好报,总算让我摊上一个好兄弟了……”
我的替身,自从对自己的能耐有所了解之后,总有一点显摆心理,要说,也不能完全怪他,我们星球上的心理学大师说,人生计有七大基本需求,其中之一,就是尽可能地表现自己。可现在毕竟不是时候,过去有点异常,人家就判定你为精神病,现在要是惊世骇俗,那就不是精神病大夫来找麻烦了,只怕形天,也正在找我们呢。
“哪您说,他们招御前卫士,我到底该不该去?”
我刚跟我的替身晓以利害,他旋即就把一个难题抛到了我的面前。以攻为守,明摆着讳疾忌医。
说一个大实话,那个位置,正是充满了诱惑,我们本来就为如何上山犯愁呢,一旦当了御前卫士,自然就通行无阻了,而且能够直接摸到炎帝——神农氏的身边,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邀了。可要是真想被选上,总得显露一点本事,我替身的能耐,只局限于一点,本来就拜蚩尤人所赐,厉害不错,只是也太引人注目了一点,只怕卫士没能当上,那形天就已经赶到了。他在这会儿提出来,正是利用了我俩共同的担心。
“如果不显露神力,我就根本不可能被选上,可要是显露了吧,咱俩的担心不都成了现实,再说是擂台比武,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做手脚啊……”
“反正现在为时尚早,到比武的时候再说吧……”
“可这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我们总不能就这么错过?”
擂台比武,会出些什么题目,我们没有一点经验,自然也无从知晓,不过,想来也逃不出暴力的范畴。论到杀人,除了形天的鸟人之外,单单以真本事取胜,我们自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可隐蔽自己的身份更为首要,倒是有点令人头疼。
直到厨房不要我们再担水了,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这时候,已经是黄昏了,营地里开饭了。果真有几百号人,到处一堆一堆吃饭。
吃饭的时候,是一个伍群围着一个装菜的大盆子,饭管够,菜呢,就更凭自己的本事去抢了。今天是土豆咸菜汤,我的替身自然不会去抢,最后土豆不见一片,只舀了一点咸汤和饭算数。
“嗨嗨!兄弟,我正找你呢。我已经跟协管大人说了你,他同意把你编到我们伍里,跟一个兄弟换一换,那家伙也太笨了,就让他去当火头军吧,我已经帮你把铺都调好了,现在就走……”
正准备吃的时候,管柘忽然跑了过来,不由分说,拉起人就走。过了几摊人,便是管柘的伍群了,只见一个空位上,赫然摆着一盆满满的土豆。
“这是专为你留着,想来你的脾气也不会跟人去拚抢……”
这个伍群归管柘,他自然就算这里的老大。偷眼一觑,却见周围的人都用冷漠的眼光瞅着。爰慧当即笑了一下,端起那碗就倒在了大菜盆里。
“我从前整天吃土豆,也吃怕了,来,弟兄们一块来……”
“咳!这就是我刚才跟你们介绍的好兄弟,大家见识了吧,来彼此亲近亲近,全福大哥不仅好本事,而且从不拿架子,只怕到了将来,大家想巴结也不一定巴结得上,可别有眼不识历山啊……”
自然是那碗土豆起了作用,人圈里的气氛立刻和缓了一些。只是谁也没见响应,好象还有敌意。
“兄弟,这里就我本地人,现在战争还没有开始,晚上还能回家,我不在的时候,就请你多照应一下……”
管柘挺会圆场,打了一个哈哈,端起了自己的饭盆。
“哪里的话,我是初来乍到,承蒙伍长抬爱,还望弟兄们多照应呢……”
“彼此彼此……”
这个时候,旁边才有了一点响应。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浓眉大眼的壮汉也正炯炯地瞅着自己,说不出是否还带敌意,但也找不到一点善意。再看周围,似乎都是这样的目光,偶尔一两个人带点笑意,可谁都分辨得出其中的意味。要说我的替身现在也算艺高人胆大了,可还禁不住心中一凛。
“全福兄弟,我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班兄弟,基本上都来自盼山。那盼山跟你的老家望山,正好位于历山的左右两侧,所以你们今后就算我的左膀右臂了,这位叫石根,也是个练家子,曾在盼山捕房当过差,到打擂比武那天,你我他三个连袂携手,不管谁中了,都不忘带挈一把哦……”
听闻如此,爰慧不禁哑然而笑,原来这管柘带兵也用上生意经了,奇货可居,直把眼睛盯着未来的御前卫士了。但听他说连袂,只怕人家也自认有些手段。
不料这一笑,旁边的人都误解了,尤其眼睛炯炯有神名叫石根的那位,居然从鼻孔里嗤了一声。要说也算凑巧,早不笑,晚不笑,我的替身偏偏在那种时候发笑,谁都不会往好处着想了。
“石根兄弟,我知道你能耐不错,可也别小看了我这位新交的全福大哥,光那力气,只怕在这军营里也找不出第二个来,想当年,我们竞选禁军,也有过不止一次大比武,可他那神力,我还是头一回见到,真的不是吹,那石础恐怕没有四百斤,也有三百斤,我连摇晃一下都费劲……”
“是吗?伍长,您是咱弟兄们的头,用得着吹牛吗?来!全福大哥,小弟石根,咱哥俩亲近亲近……”
说着,放下碗筷,便来拉爰慧的手。一刹那,仿佛是一把钢钳夹了上来。殊不知爰慧的神力,全仰仗于速度,完全是一种迅猛无比的爆发力,不发动则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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