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别经
说着,放下碗筷,便来拉爰慧的手。一刹那,仿佛是一把钢钳夹了上来。殊不知爰慧的神力,全仰仗于速度,完全是一种迅猛无比的爆发力,不发动则已,一发动必定置对手于死地。那原理,就跟高压水龙击穿顽石一样,一个无比柔软,一个绝对坚硬,全凭了那一股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可这石根,一不是该杀的死敌,二则还是怕惊世骇俗暴露自己,我的替身自然不敢回应。不回应,当然就要吃亏,一捏之下,哎哟一声,疼得我的替身,免不了一阵呲牙裂嘴。
“哈哈哈哈……”
这情景,谁都看清了,一阵哄笑,随即爆发出来。
“看来全福大哥真是深藏不露啊,请原谅小弟的鲁莽……”
一招得手,那石根的口气更显得轻狂了。
“捏住了全福大哥的手,真是绵软得可人啊,要不是面对面坐着,我还以为小弟今儿个撞上了桃花运,跟一个娘们亲热上了,啊哈哈哈哈……”
“石根兄弟好手劲哇,兄弟我实在是吃不消了……”
无可奈何,我的替身只能陪着讪笑。好几次他都想发作,可没等我出声,他都自己强捺了下去,如此表现,简直出人意料,稍加一点揣摩,连我都觉得惊讶。一时之间,到底是定力非凡,还是怯懦无比,连我也无从判断,不管怎么说,人家总是控制住了自己,他的理性应该重新估量了。
“这么说,全福大哥,你就真的只是一身蛮力了?”
那管柘的脸上,也多少有点下不来。我想那情势,该是生意人的一种失落感,本来自觉奇货可居,到头来,却听人说他的宝藏根本就是一堆废物。
“见笑了,伍长,要说蛮力吗,也只是在年轻的时候……”
管柘的口气大起大落,我的替身不会毫无感知,心中的憋屈,本来无处可去,立刻转换成了一种逆反的戏谑心理,索性有点想搞恶作剧了。
“可那石础?”
“那还不是怕您不肯要我,几乎把老命都给拚上了,您若是再让我试一回,我准得趴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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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力气,那玩意儿,光靠拚命,也实在是不行啊……”
我的替身在这种情势下一味退缩,确实是有点让人不好捉摸。管柘还是将信将疑,翻着白眼,特地显出一副特费脑筋的样子,似乎在竭力揣测着其中的破绽。
“我还是不信,莫非全福兄弟你会变戏法,啥阵势我没见过,唯独力气这玩意儿做不了假啊。嗯嘿嘿嘿嘿……”
想着说着,他忽然自我解嘲般地笑了,举起筷子,轻轻地遥点了点爰慧,仿佛他已经悟出了点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同时,配以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很象是为了顾全人家的面子,特地不揭穿。
“我知道全福大哥让着我,今后断不了多多请教……”
管柘有点乖戾的一笑,反倒把那石根弄迷糊了,把自己的手掌反复看了看,但怕受到了暗算。
“没什么,石根兄弟,你的手劲真是太厉害了,生平仅见,生平仅见,兄弟我真是自愧弗如……”
如此口气,更是让人觉得心里装了十屋个吊桶,七上八下了,连我也觉得又好笑,又佩服。那石根禁不住对我的替身抱了抱拳,狂傲之气不觉收敛了许多。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再一次恳请全福大哥原谅,兄弟我太不自知,实在是太过鲁莽了……”
一番考较,就算这么不明不白结束了,有趣的是,胜的人,反倒没有胜的感觉,反倒是吃了亏的人,心中还不禁得意,攻心为上,我的替身居然会得越来越多了。
果真如爰姝所言,到了戍亥之交,家住本城的团丁,只要不轮到值夜,就能回去了。管柘,也是在那个差不多的时候走了。只是走时并没跟我的替身打招呼,一前一后,态度判偌两人。
“那些人都是统领的老乡,你稍微小心着点……”
临走时管柘撇下这么一句,算是跟我的替身打招呼了。
那些同伍群的团丁见自己的顶头上司都巴结着爰慧,虽有不满,但也实在摸不清这胡子老汉到底是啥来历,一时之间,倒再也没人来吵扰他。而我的替身,也怕话多有失,等到管柘一走,也就老实不客气,钻到被窝里,顾自睡觉去了。
不知怎的,他已经置身于教堂中,偌大的教堂里,空无一人,正纳闷着自己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忽见天窗洞开,巨大五色光柱,直泻而下,还没来得及吃惊,光柱中,已经显出一个人影。
飘然而落,不用多说,当然应该是那罘浼了。虽然还是一身黑袍,脸上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灿烂。那会儿打垮了不可一世的稷腾,人家也正是这种表情。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想见你……”
“我想见你……”
“难道你知道我会来这里?”
“难道你知道我会来这里?”
“我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我的替身真是又兴奋又气馁,那罘浼似乎在成心逗他似的,他说一句,她也跟着学上一句,却又不见一丁点顽皮的样子,完全言出由衷,一本正经。真是急死人了,怀疑是不是在梦里,却又不敢验证,全副担心,就怕人家转瞬即逝。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闯了进来,只见稷腾打头阵,歪眼裂嘴,浑身上下充满了狰狞,身后紧跟着的居然都是自己伍群之中的团丁,那一个石根当然在里面,可不知为什么管柘竟然也站到了他们的一边。一个个手执绳索,张牙舞爪,在稷腾的指挥下,围了上来,竟是要来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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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睡着,我的替身就做了一个好梦。不料正待入港,突然感到有无数重物压来,等到稍微清醒了一点,发现已经被人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哼!你别再装蒜了,你以为我们没看出来你是个什么东西吗?哼!你就是官军的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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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狰狞的嘴脸,凸现在爰慧的眼前,定睛一看,正是晚饭时作弄自己的石根。周围也聚集了不少张面孔,赫然都是一个伍群的那些团丁。遍寻了一圈,却根本没有发现稷腾的身影,这才意识到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梦境与现实绞缠,梦境退去,现实渐显,现在倒真是有麻烦了。
一个伍群编制,不算伍长,一共有十二个团丁,十二张地铺,都挤在一个小厢房里。这会儿都起来了,却没有掌灯。但愿这是团丁们的自发行动,只怕还是那个心胸狭隘的石根在暗中组织并带头。凭感觉,我知道那一部连鬓胡子还在爰慧的腮帮子上,这些人,暂时还不可能把我的替身跟昨日满大街的通辑令挂上钩。
约摸估计了一下形势,爰慧和我才稍稍定下了心。只要不是形天他们,对付这些人,还不算什么大问题。关键是如何不暴露,就能蒙混过关,否则的话,闹大了,我们又将是前功尽弃。
大致分析了一下,想来还是管柘的自作多情,给我的替身惹来了麻烦,那般待遇,如何叫人不生嫉毒之心呢?至于所谓的官军探子一说,只怕是这些家伙一时之间唯一能找到的托辞罢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煮豆燃豆萁,相煎何太急,大家不都是一样的天涯沦落命吗?要不是想填填这只两脚罐头,谁又稀罕这身老虎皮了?”
“别他妈的花言巧语,快说,你到底是谁?干什么来了?”
“唉呀,我刚才不是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吗?谁还不都是为了混一口饭吃……”
人家的目的,无非是想修理一下我的替身,晚饭时,爰慧的那一种应对花招,云笼雾照,模棱两可,却不乏夺人先声的烟幕,确实是有一点惹人心痒难搔,遇到个瑕疵必报的主儿,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仅是这般,那也就不足为虑了。
“你们看,他是假胡子!化装!他化了装了!”
这一下,形势马上急转而下。原来刚才的撕掳之中,粘上去的鬓角,被揭开了一点,虽然没有点灯,可凑得近狠了,终究会被人注意到。那石根揪着用力一扯,嗤啦一声,全都揭了下来。
“果然不错,哼!还是一个小白脸呢,这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嗨嗨嗨!你们这里怎么回事?闹什么闹啊?”
猝不及防,我的替身疼得眼泪都快淌了出来。正待发作,一声断喝,却见外面急匆匆跑进来几个人。
“报告统领大人,我们刚刚抓到了一个奸细,今天下午混进来的,才到我们伍,还化着装呢……”
石根跳起来一个立正,动作麻利,姿势标准,倒颇有军人风范。
“奸细?官军的探子?”
为首一个威武精壮的汉子,大步走近了爰慧,似乎还不敢相信,绕着圈子打量着我的替身。这个时候,我一直在暗地里祈祷,但愿这个家伙没有见过通辑令,抑或见了,也不会马上跟我的替身联系起来。
“掌上灯,倒是让我好好瞧瞧,昨天城里就闹官军探子,该不会是一伙的吧?那帮旧人笨蛋,只怕人家漏网,据说几乎杀了大半个难民营……”
可没等人家把话说完,我的替身就已经发动了。只见他轻轻一挣,那些缠了七八十来道的绳索尽皆脱落,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一气呵成,转瞬之间,为首的汉子已经成了我们的俘虏。
“你要想活命,就照我的话去做……”
灯亮了,那些人也都惊呆了。但见刚才还四蹄倒攒,捆得好好的家伙,已经挺身站在他们的统领背后,一手反剪着擒住人家的一条胳膊,一手已经抽出了对方的佩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让他们别乱来,也不准跟来,我带着你走,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会放了你。明白了吗?”
“臭小子,算得了什么本事?本座也不是孬种,你有种就放了我,咱们真刀实枪,重新来过……”
那一位统领,倒也不失为一条汉子,刀剑封喉,还能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来。这样一来,也激起了我替身的好胜心,居然无视我的劝阻,哈哈大笑起来。
“好吧,那让你的人都散开,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若再能逃出我的手心,我便束手就缚,听凭发落……”
本来晚饭时就有一肚子窝囊憋着,这会儿他可认定是扬眉吐气的时候了。我却很是不以为然,对方还没有作出清晰的判断之前,可不能自己往枪口上撞,如此只图意气,等于不打自招。
等到周围的人散开了一点,只见他撤去长剑,一推一送,放了人家,然后倒转剑柄,递还过去。
“将军小心了,我只需数到三……”
然而没等他开始数数,那个统领已经把剑舞得有如一片光环,间或也有几下进攻,花样倒是不少,换个别样的人,看情势还真非丧身剑下不可。饶是爰慧,身负异禀,也只有躲闪的份了,满场的跃避。好在那人对我替身刚才的一击余悸未定,心存忌惮,纵然把剑舞得跟一朵花似的,却始终不敢冒然进击,只要我的替身一动,人家就第一个退守,不求有功,唯求自保。
我的替身自然也很乖巧,没有想到应对之策,也不开始计数,只是留心着避让。然而在别人眼里的剑幕,在他看来,却总是有一点迟缓,只是惧着刃口锋利,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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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身手,确实值得一傲,不过你得小心了,我马上就要开始计数了,你们都帮我听着好了,三数之内,决不食言,正式开始,一……二……”
分明是觑得对方耐力不继,爰慧还想再镇慑一下人家的心神,果然,一字刚出口,那人便微微愣怔了一下,爰慧的速度和爆发力,比意念都快几倍,当初没得蚩尤人的恩赐,摆治稷腾就已经够快得了,现在异禀历经开发,再经过了好几次战阵,更非昔日可比,没等对方呓怔过来,就已经尘埃落定,还是原来的那个架势,仿佛所有在场的人刚才只是发了一个集体的白日梦。
“你不是人,你是鬼魅……”
再刚硬的汉子,也吃不住这样的劲儿,那统领饶是顾及自己的面子,可身子骨却再也不肯听话了。整个人,仿佛成了一面筛子,光会打抖了。
“是谁恁地大胆?竟敢在国师座前装神弄鬼?”
声到人到,又听一声吆喝,却见两个人冲了进来,分候左右。仿佛一对双胞胎,头缠红巾,腰裹黑带,偏偏在这隆冬季节,还赤裸着上身,腰圆膀扎,肌肉鼓凸。一人执着一把鬼头刀,刀尖颤颤巍巍,直指我的替身。却没有马上动手,看样子,不尽是投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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