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别经
爰慧几次想叫她,张了张嘴都没敢。过了一会儿,忽然问我。我沉吟了一下,毅然决然地回答。
“不错!你一点也没错,只怕秘密就在于此,请恕我直言不讳。来这里的头个晚上,她就跟逢蒙搞上了,这其中,自然难免强迫的因素,可事后一点不见她有什么痛苦的表现,很难用一个求生的欲望,来做全部的解释。刚才的言下之意,她反倒对有穷国的王室生活,不见多大的留恋,其中必定有难言的隐衷,看来她做王妃的日子,似乎过得并不快活。也许那晚我们在王宫大殿的所见所闻,正是人家的强颜欢笑的表现。你从前的猜测,也许根本就没错……”
多少斟酌了一下,决定把我刚才的疑虑统统说出来。
“你还记得武罗说的话吗?尚华之所以会到有穷国去,说是什么教会的贡品。按照她在精神病院的时间推测,好象是一去就封做了王妃。症结就在这里,为什么要把一个自己的信徒,按照当地土著的陋习恶俗,训练成一个供人玩赏的尤物,然后贡献给一个旧人部落的国王呢?且不说教会本来就主张和平自由,人人平等,运用信仰的权力,迫使一个女子去给人做妾,总让人觉得有悖情理,大大有违教会的宗旨,可作为能够让众多信徒心悦诚服的一大教会,它也应该给人一个充足,信服的理由吧?”
“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多,更不可能想得这么深……”
我的替身,抑制不住自己的敬佩之情。变得非常诚恳,心里还直替尚华惋惜。
“我只是觉得她不该留在这里,好象她自己一点也不着急……“
“假设她现在跟逢蒙,真是一拍即合,问题就在这里,我们再往深远一点的地方着想一下。这里虽然是一块隐秘之地,可毕竟离有穷国不远,还记得我们来的路程吗?乌蓬船也不过三四个时辰。说不定还是在有穷国的地界之内,根本就没有脱出艮山州的辖区。再看逢蒙这个人,似乎也不象是一个等闲之辈,频频外出,更不能算一个隐士。高真大隐,应该深居简出。不妨这样设想,他原本就已经潜伏在有穷国的王宫附近,那他救我们的理由,也就变得充足了。绝非偶然,说不定绑架者的一举一动,全数在他的眼皮底下,只不过是凑了对方一个空子而已。问题,也就跟着来了,他为什么要频频光顾有穷国呢?一句话,他到底跟有穷国是什么关系?尚华是不是就因为那种关系,才愿意听命于他?”
“也许你是对的,可也不能排除他就是一个独脚大盗,光顾王宫,不过是想做几件大买卖,毕竟王宫全是财富堆砌起来,油水就数它那儿最肥……”
如此说法,我不仅没有生气,相反感到高兴,说明我的替身越来越善于动脑子了。
“不错,可以列为一种可能。我也希望就是如此,那我们也就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了。不过,你千万要记住!什么样的可能都有,眼下所能做的,只有耐心观察……”
尽管我有点不以为然,还是这么接口。隐隐之中,更是忧心忡忡。就为那个昙花一现的灵感信号,绝对不敢掉以轻心。假如真有一个外星访客光顾此地,这个孤岛就不可能是等闲场所。再说那些连珠机弩,还有岛上的种种机关,个中奥秘,非同凡响,绝非一般的旧人盗贼所能为之。
“这我知道,我一定会小心。可惜我的师父不在,否则我们就可以多了解一点有穷国的情况了。那一天叔叔说会开战,真把我吓了一跳。我不知道打仗会是什么样,恐怕那就是人们所担心的世界末日了吧?”
“世界末日还不至于,不过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因为目前旧人所掌握的都是刀剑弓箭一类的冷兵器,尚且对新人的城池构不成绝对的威胁。只是打仗,都不会有好结果,受苦受累最深,总是那些无辜的平民百姓。反正是两败俱伤,一个倚仗人多,一个武器先进,谁也讨不了好去……”
“那我们新人会用核弹吗?”
“这……我不知道,不会吧?能有那么严重吗?”
爰慧不吭声了,他在竭力回想着电视中所见过的战争场面,我也同样感到索然无味,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到尚华来送晚饭,再多等几天,我的替身能够下床,自由自在,上下走动。
想了一会儿,我的替身也觉得累了,阖眼假寐。那天看来失血不少,到目前为止,人还没有一点耐力。
就在爰慧似睡非睡的时候,异常的情况发生了。只听得几声呐喊,然后就是一阵关门落栓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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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着起来一看,却见尚华扶着一个人踉跄上楼。步态蹒跚,东倒西歪。一抬头正是那个逢蒙,满身血污,一手耷拉在尚华弱小的肩头,一手柱着一把硬弓当拐棍。肩膀上还残留着一支箭竿,在微微颤动,不用说,显然受伤不轻。
爰慧的房间,正对着楼梯口,见人家亦步亦倒,也想过去帮忙。可挣了两步,已经痛得没法动弹了。
那逢蒙终于捱进了爰慧的房间,只见他紧咬着牙,一纵身趴倒在竹榻上,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自己的肩膀,示意尚华给他拔箭,可尚华试了几下,不知是因为胆小害怕,还是天生劲小,都没能拔下来。
“你来!你……”
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逼住爰慧。我的替身不禁打了一个寒战。那一副形象,实在是太可怕了,仿佛一只垂死的巨兽,在酝酿着最后一扑。
犹豫一下,爰慧还是挺了过去,一把攥住箭杆,拚命屏住自己的呼吸。但听一声狂吼猝起,那逢蒙硬是自己往前一挣,把那箭镞挣了出来,连肉带血。随之一把抓过爰慧床上的褥子,撕下一块毛皮,兜肩一搭,用牙咬住,一收一系,喘息了好一阵,这才慢慢地滑坐到地上。
这一幕,把在场的两个都给吓傻了。就连我见了,也不免有些胆战心惊。爰慧胸口的伤口,因为过度用力,也开始慢慢渗血,他自己竟然一点也感觉不到。
没隔多久,只听得外面的呐喊声渐渐挨近了,近前一看,已经不少人已经冲上了竹楼对面的土丘,只是围着院落,迟迟不敢进来。看来他们已经付出的代价着实不小,岛上到处布满了陷阱,土丘之上,也不例外,不时传来失足的惨叫声。爰慧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早先的那个恶梦,顿时满脑子都是巨蟒缠结,生吞活剥的影子。
约摸过了盏把茶的功夫,外面的追兵,终于站住了阵脚,全数盘踞在土丘上面,却再也不敢往里进一步。看着这样的场面,我禁不住替双方都感到了惋惜。如此近的距离,不过十数丈不到,哪怕只是一支有效射程最差的防身手枪,也足以叫对方致命。
可惜双方都没有火器,丁点距离都能成为难越的天堑。也许文明的分野就在于此,我也有所悟彻我们的祖先为什么要建立那样的统治系统了。那些依山而建的府衙居所,看来不仅仅是为了预防可怕的核爆。稍微坚固一点的防御工事,对于只有冷兵器的被统治者来说,都是一些牢不可破的障碍,必须用无数的生命去冲击。
“逢蒙,总算找到了你的老窝。你这个乱臣贼子,赶快出来纳命吧!你不要以为躲在你的狗窝里,小王我就拿你没办法。现在四面合围,已如铁桶,这一回,你再也别想再跑得了啦……”
听声音颇为熟悉,躲到窗户跟前一看,正是有穷国的王子将军浇,只见他挺身傲立在土丘的最高处,手上搭着一支箭,正在一个门窗一个门窗地搜寻目标。在他周围,站立着不少兵勇,都用盾牌为他掩护。
“逢蒙,你别以为你这点机关,就能吓唬得了人。我是死伤了不少人,可你养的那些鳄鱼和巨蟒也已经叫我统统杀光了。等我抓住了你,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我死几个人,就把你大卸几块。除非你现在投降,乖乖地把王妃交出来……”
王子浇的意图,无非是想摸清逢蒙在里面的位置,只要对方一接口,他手中的利箭恐怕就会应声飞来。逢蒙根本不理那一套,只想抓紧时间,赶快恢复体力。似乎会一门高深的功夫,只见他盘膝趺坐在地板上,双目微阖,运气调息。
我的替身倒是替他十分紧张,不时望望窗外,又望望似乎已经睡着了的他。
“你假如想报仇,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我的替身当然一惊,来回转了好几次脑袋,发现刚刚还入定一般的逢蒙,正乜斜着眼睛瞅人,方才知道这是冲着自己说的。只见人家从自己的靴统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倒转刀柄递了过来。好一把镶金嵌玉的宝刀,到处闪着寒光。
“我?!”
“不错!五六天前,我不是差点送你去见阎王了吗?放心吧,我不会再对你做任何的反抗。你现在不动手,待会儿还有机会,在我奋力抗敌时,你完全可以在背后捅上一刀。只是有一个条件,等到他们冲进来的时候,当然那时候我肯定已经坚持不住了,你就替我拉一下那些绳环,外面走廊上,就是那天我不准你拉还罚饿三天肚子的……”
“你说我?真的是我?”
我的替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敌当前,居然还有这等闲心,这人真是有点不可思议。原本报复一事,连想也没想,这会儿还真给惹动了心思。倘若有必要分一下敌友,外面的王子浇他们,多少算是亲近一点,说不准真是自己的救星。可真要让他杀了眼前这个凶神恶煞似的大汉,且不说自己到底有没有杀人的胆气,好象也找不到更加充足的理由,倘若能够让他痛打一顿解解气,倒是未尝不可,可惜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时候。
“不要,爰慧,爰公子,我求您了……”
尚华见爰慧迟疑未决,再也受不了啦,噗通跪下,膝行过去,抱住了他的大腿,拚命摇撼。
“在您昏迷的时候,是我没日没夜的伺候您,我几乎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就算您回报我吧,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多好的女人啊,只可惜杀了我之后,你也得不到,你永远得不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逢蒙忽然仰天长笑一声,态度暧昧,行事乖戾,真闹不清楚这家伙此时此刻究竟安得什么心。不过,如此狂妄的态度,还是激恼了我的替身,只见他用力一推那把匕首。有如面对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急于把它赶开。
“我为什么要杀你?为什么要杀你呢?杀你的人,已经来了,你不是都看见了吗?你不是都听见了吗?他们就在外面,我才不想弄脏我的手。你真有本事,你就赶快站起来,还是让你自己成全你自己吧,当一个让人永远敬佩的英雄。你是英雄,只有我才是孬种!你别想嫁祸于我,我才不想杀你……”
“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千万别怨我。我说过,进了这里,你就别想再出去,现在可算是玉石俱焚的时候到了,你千万别怨我,我给过你机会了……”
我的替身突然爆发出来的愤怒,让人家感到吃惊。象是初次见面,好好打量了一阵。缓缓说着,逢蒙慢慢站了起来,突然浑身精神一振,跟刚才判偌两人。只见他一手持弓,一手搭箭,快步走到回廊上,厉声狂叫。
“王子浇,逢蒙就在这里了。刚才你依仗着人多,不肯跟我单独比箭,现在我这里到处是机关,谅你也不敢再前进一步,怎么样?这最后一仗,我们还是以比箭定输赢吧?若你赢了,我就自觉自愿地把这里的机关禁制统统撤喽,束手就缚;若是我侥幸赢了你,那你就乖乖地给我走人,至于你的后母吗?我已经看上她了。除非你现在就想得到她的尸体,你就下令进攻吧!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带来多少不怕死的炮灰,能填得了我多少陷阱。赶快来吧,尽管来吧……”
对方当然也不示弱,一见人影,立刻下令放箭,有如激流飞溅一般,星星点点,又象捅翻了一只马蜂窝,嘤嘤嗡嗡,连风声也跟着急遽呼啸起来。可惜大多力量不够,最远的,也只不过是落在外面的窗台上。唯有王子浇后发的那一支,力量也大,准头也好,直冲逢蒙的面门飞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逢蒙侧身一瞄,手中的箭矢,立刻追风逐电似的迎了上去,正中对方的箭镞,但听噼啪一声,来箭竟被一劈为二,随即摇摇坠落。而逢蒙的那箭,依然不偏不晃,直指目标。
王子浇自然也非等闲之辈,待到敌箭直至面门咫尺,方才用弓奋力一拨。
“哈哈哈哈,假如此箭没受任何阻碍,你自信能躲得过吗?这比箭的头一局,不言自明了吧?哈哈哈哈……”
“不用逞强了,逢蒙。小王我自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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