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别经






  “对不起,恕我直言。冉将军,好象是您亲口对我说的吧?自从加入特遣队的那一刻起,我们的生命就再也不属于自己。再说一句私心的话,假如我的替身因此而牺牲,他也是死得其所了。否则的话,我跟他必有分离的一天,只怕到那个时候,连我自己也下不了这个决心。如果侥幸成功,那就一定有充分的理由能说服我的父君,直到我的替身自然死亡的那天,我方才能够心安理得地与他灵肉分离。当然,事情得往好处着想,首先我对我的替身抱有充分的信心,再说我的父君绝对不是那种只徇私情,不顾大义的庸碌之人,在我们出发之前,他老人家就谆谆教导过他的子女,星球的利益,高于一切。那次遭袭之时的情景,你们应该记忆犹新吧?直接面对我的牺牲,他老人家可是一句儿女情长的话也没有哇……”

  “不错,对你替身的身手,我确实是一点也不怀疑……”

  这会儿打断我的是冉遗,一脸无奈和忧急。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再说你的替身毕竟还是一个人类的肉身,刚才的成功,也有对手猝不及防的因素在里面,偷袭,自有它的偶然性,然而不可能每一次都会偷袭成功,只怕正面较量起来,还是徒然牺牲……”

  显然这一个性情中人对派爰翼去涉险,一直心存愧疚。说起话来。自然不能不一点也不顾及人家的爱侄了。我却有一点不以为然,毕竟已经到了无法再婆婆妈妈的时候了。细细回味一下,似乎又觉得这不该是冉遗本人的一贯风格,想来如此转弯抹角,还是不愿让我直接去冒险而已。

  “什么可能都会发生,毋容置疑。可你们想到过没有?假如我们把目标设定为刺杀神农氏,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得多了。你们千万别忘了,我的替身不过是一个中洲土著,只要杀手不是我们轩辕人,刚才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这个前提了吗?没有必要再重复了吧?再说我在他身上寄生一事,除了在场的两位,恐怕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吧?当然,今后不必瞒着我的父君……”

  “为了大义,不得不有所牺牲,殿下的提议,倒是不失为一条思路……”

  祝融显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直把眼睃着冉遗。

  “可到时候,您自己该怎么办?”

  冉遗不无急切地说,仿佛我这就要上路似的。这才是真正能够生死与共的战友,我不禁在暗地里感叹一声。

  “真要是我的替身遭遇了不测,我肯定会再马上找一个替身,鸟虫也罢,禽兽也行,只是我再也不会找人类了。只求速度快,什么也不求,能够尽快回到你们的身边。到时候,任由你们处置得了,再也不必为我现在这样的替身而为难了……”

  “若能如此,即使您的替身凯旋,我们也有法子了,风风光光的英雄,当然是不可能当了,神农之死,必须成为永远的秘密,可毕竟我们能够安置他的残生,比如说深居简出,永远听命于殿下您……”

  祝融越是这么说,我越是对他反感。真不知道当初父君为什么挑上了他,我们的星球上毕竟不可能只有一位军火专家,莫非父君正是让人的好话给蒙蔽了?如此没趣的话,说来居然还象煞有介事,一点也不知道难堪,我实在不想答理他。

  “祝大人,请恕我打断您。冉将军,您别忘了,在昆仑给您的电文之中,好象还有这么一条,我的问题,可以让您全权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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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权当是一个方案,我先上报昆仑再说……”

  冉遗的口气里,还是充满了犹豫。

  “望您以大局为重,冉将军。另外,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在上报我父君期间,有些准备工作不能耽搁。关键是那种蚩尤人留下的单人飞行器,看有好用的没有,这就应该拜托祝大人了,同时最好能找人破解一下它的操控方法……”

  “这您放心,殿下,我这就安排人去,实在不行的话,我将亲自动手……”

  只要有机会,任何一个政客都不会忘记表现自己,尽管以前接触不多,不知怎的,我对这里实质上的行政长官越来越反感了。

  祝融临走的时候,还跟冉遗开了一个玩笑。说是他跟冉遗在蚩尤人的眼里,恐怕分量也不一样,他在这里多年,蚩尤人压根儿就不理睬他,而冉遗刚到,蚩尤人就不失时机地跑来凑热闹了。说时,不觉得多瞅了我的替身一眼,想必人家一定是想到我们曾经在蚩尤国呆过的事情,言下之意,不能不叫人多心,一时之间,我也不免多生了几分厌恶,如此牵强附会,分明是在替自己开脱。毕竟什么可能都会有,可也没人想在这种时候追究蚩尤人的情报来源啊。

  “您莫非说蚩尤人还是我找来的喽?”

  冉遗比较直率,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算是回敬。我本来也想凑上几句,可想到这种毕竟不是同道中人,也就懒得开口了。

  不知为什么,昆仑方面也迟迟没有批复冉遗他们的报告,我提出来的方案,自然也就搁浅了。唯一的指示,就是希望冉遗赶快设法弄清神农氏的下落。

  真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情况果然如我推测的那样,爰翼那里,不仅没有搞到更进一步的情报,相反连惯常的电台联络也中断了,想来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冉遗想再派人去,又苦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因为有了那个方案,我不会再让我的替身去冒别的险了,常言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我总觉得我的父君会采纳我的方案,直接去刺杀神农氏,绝对不能让蚩尤人掌握任何有利于他们的政治筹码。而那个理想的刺客,则非我的替身莫属。否则的话,我的设想只能是一句空话。

  冉遗自然是焦灼万分,整天象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司令部里团团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籍贯艮山的军官,可空投下去,连一点音讯也没有,就象一粒尘埃飘落水中似的,竟然不见一点涟漪。

  好在电台监听方面,也都没有收到神农氏已经被人利用的消息,不管是蚩尤国,还是有穷国,仿佛人家也压根儿不知道这事似的。也许人家正对神农氏软硬兼施着呢,我只能这么推测了。最为侥幸的是,他老人家的年纪已经够大了,可能根本就没到人家的目的地,在半路上已经猝然罹难了。

  
051
到了第六天,共工和相柳终于到了。音容宛在,却已殊途相隔,见了面,自然免不了一番唏嘘,尤其是相柳,一直是噙着泪花跟我说话,那副痴模呆样,连我的替身也感到难为情了,那情景就跟冉遗当初见我一样,分明是把我的替身当成我了。关键是她还明显有别于冉遗,暧昧的程度足以让任何人都想入非非。幸好相柳与我的替身在人种方面毕竟存在着较大的差别,否则,那种卿卿我我的程度,难保我的替身还能坐怀不乱,心如止水。

  共工只是一个劲儿唉声叹气,倒没有出现我从前想象之中的那种幸灾乐祸的情景。也许人家只是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里,我自然无法象掌控自己的替身一样对别人也是了如指掌。事实已经证明,即使是我与我替身这样密切的关系,我也不一定能做到明察秋毫,无所不知。

  不知怎的,只要看见他俩同时出现,我总不免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尽管已经根本没有条件参加那种情场竞争了,可似乎还是不能超然物外。而且见到的次数越多,那种感觉越是炽烈。仿佛一个亡灵还会分泌荷尔蒙似的,有的时候,简直不能自己。心猿意马,丝毫不亚于我的替身初见人家尚华的那种状态。

  实在没办法,我只能想法避开人家,可偏偏相柳老是惦记着我,只要得空,就跑来找我的替身,哪怕是不说话,坐着傻看一会,也很满足。最为讨厌的自然是共工,只要相柳一到哪里,很快就能见到他的影子,有时候,我都替人家相柳感到烦恶,可见人家自己根本也不在乎,落得我只能兀自伤感。

  干脆,我就要求冉遗把我的替身直接送到祝融那里。理由是去催促一下,我时常惦记着那几件从蚩尤人手里缴获的单人飞行器,不知道能否破解。也算是眼不见为净,毕竟祝融的军工基地,距离这儿也有百里之遥。

  “那女人原本是你的相好吧?”

  驱车前往的路上,我的替身突然发问,不禁叫人一个急愣,一时之间,真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你不承认,我也看得出来,人家都快把我当成你了,那一个缠绵劲儿,简直要叫我都快要犯错误了,若不是我心里还惦着我的妻子阿依,只怕早就要移情别恋了……”

  “胡说八道,人家什么劲儿?到底什么劲儿?你是不是又在动什么歪脑子了?”

  “你别老是把我当孩子好不好?我的成长经历,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依我看来,我要是小孩,那你也大不了多少;你要真是一个老手,我也嫩不到什么地方去;假如我是一个不可救药的流氓,你也不可能是正人君子;你要是聪明绝顶,你的替身我自然也不会糊涂到哪里去吧?啊哈哈哈哈……”

  “我们不过是一个小队的战友,再说也经历了共同的生死劫难……”

  “那个讨厌的共工先生,不也是跟你们一起来的吗?他怎么就不是那个劲了?你以为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什么也看不懂?全由着人糊弄了?”

  “好了,算你聪明不就行了。活宝,怪不得哈里老头要把你称之为活宝了……”

  本以为我抢白了一下,人家肯定会立刻反扑。不料他却沉吟起来,脑子好象已经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难道真是一个他们所说的活宝?感情浮浅,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就只会逢场作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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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在想什么呀?是不是有好些天没犯病了?只嫌太平,没事找事,又在钻你的牛角尖了?”

  “不是,只是我自己也弄不明白,当初我对人家阿依信誓旦旦,怎么一转眼我就能抛下不管了呢?你说我,是不是从来就没真心喜欢过人家?当时的心情,仅是一时冲动而已。事过境迁,什么都能忘了?可我始终没有忘记人家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一直盘踞在我的脑子,有些事情,你应该比我自己看得还清楚,你倒是帮我分析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事情的经过,咱们早就说过了,我想这也很正常,毕竟一个人不能只靠感情生活。你们不过是暂时的离别,一旦有机会,还是可以重新走到一块……”

  “可这儿的事情不知何时是完,早知道也是要在这里耗着,还不如等她伤好,一起回来了呢……”

  “事情假如都能让人称心如意,这个世界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了,轻重缓急,你的抉择根本没错。只是,我还得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我怕人家又钻进牛角尖里不能自拔,赶紧想法转移他的注意力。爰翼的最新情况,他尚且不知道呢。

  “你叔叔已经跟这里失去了联络……”

  “什么时候?”

  “四五天前……”

  “哪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对不起,我也是今天刚刚得知……”

  “他们派人去救了没有?”

  “你说可能吗?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就是想救,也得有一个明确的所在啊。人倒是又派去过了一些,只都是同样泥牛入海,杳如黄鹤……”

  “哪该怎么办?不行,我得去!”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不是说有穷国吗?我就是把有穷国翻一个遍,也一定要找到他。”

  “说来容易,只怕事情就没那么简单。再说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穿上了军装,必须懂得服从命令……”

  “你别哄我了,现在这待遇,还不都是因为你,哪有参军不列队,让一个士兵自由自在的呢?光凭我一个土著出身的新兵,能天天吃住在司令的官邸里吗?想上哪就上哪,不仅没有约束,还有专门的勤务兵伺候?你不信,我把这身军服脱了,也照样是进出自由。对不对啊?我的殿下”

  听到最后一句,我不由得一惊。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暴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又是何以得知?

  “胡说,谁是殿下了?”

  “不用紧张,我只是胡乱叫一声而已,只是想着冉将军和那个祝大人,都是仅次于黄帝陛下的一方神圣,他们对你如此恭顺,可你毕竟不是黄帝陛下本人,那又会是谁呢?我猜错了没有啊?我的殿下……”

  “不许你胡说,就象我的存在一样,永远不许你对任何人提起,明白了吗?”

  这么一说,我等于承认了我的身份。

  “遵命就是,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