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别经

　　“哈哈，那倒不会，只要您不是因为我的顽皮生气，那就无所谓了。哈哈……”

　　这一说，立刻让我苦涩的心境立刻好过了许多。没想到我的替身，现在这么在乎我的态度。跟前一段时间，俨然判偌两人。这不能不叫人感慨万分，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判断标准发生了变化，才会导致如此截然不同的感受。

　　真所谓百思莫解，任何找得到的理由，似乎都不足以解说全部，最后只能归结为一条不需要理由的理由：我的替身，他终于已经成熟了。

　　
052
前两次对艮山的空投——爰翼和他的继任者，都是选择在历山附近的丘陵地带，而派去接替爰翼的人，居然连一个报告安全落地的呼叫讯号也不回，最大的可能，便是没等落下就叫人家擒杀了。既然对方有可能对那些地区加强了防备，老调重弹，只怕又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命运。研究了半天地图，最后还是选择了艮山西南的湖汊地区，作为我们的空降地点。

　　在地图上，这艮山州就象一只白多黄少的荷包蛋，蛋黄部分，正是方圆五六百里的中洲第一大内陆湖——震泽，蛋白裙边似的湖滨地区，则有宽有窄，宛如一只巨型钻戒，镶在湖沿。戒面处自然最为厚实，那是历山山脉的主峰所在。实际上，这偌大的一个艮山州，就是由这一山一水组成。山水之间的平原，实际上都是成千上万年沉积下来的滩涂。而有穷国的王宫，就在湖心的震山岛上。

　　西南湖汊地区，就在历山群峰头与尾的衔接地带，实际上，那里已是一大片平原了。不借助地图，根本看不出它们还算是历山山脉的头和尾。我们的出发地疑山，是在艮山的西南方向，这个湖汊，也是在艮山的西南部，离疑山最近。据说那里一马平川，视野开阔，没有任何隐蔽物可言，所以一般不会选那里做秘密的空投地点。

　　我却有点不以为然，前车之鉴，我认为更需要逆向思维，最不可能的地点，也许正是对方防备最为疏懈之处。那里最靠近疑山，运送我们的飞机不必太深入到对方的领空，敌人的雷达预警时间就短，只要不是对方已经掌握了确切可靠的情报，自然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搜捕力量。简而言之，一到一扔，对方即使有所察觉，也完全来不及反应。

　　关键的一点，我已经在地图上找到了那一片雨林——形天逢蒙的藏身之地曾在那里，说不定这次我们也能老谱袭用。地图上虽然没有能够直接标出那个神秘的小岛，但我想一定能找到。按照具体的计划，一旦安全落地，我们首先得给自己找好一个藏身之地，把随之空投下来的一应器材统统藏好。然后轻装上阵，直接向历山城进发，诸事顺利，还要到有穷国王宫所在的禁地——震山岛跑一趟。

　　在选配武器方面，冉遗执意要让我们带上威力无比的激光枪——他本人的武器，还是当年上轩辕号时配发的那种，我当场拒绝了。尽管原来我的方案，迄今还没得到昆仑方面的回应，可在我的心目之中，神农氏终究是一个麻烦，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会命令我的替身设法除去。

　　激光枪则象招牌武器，人家很容易把它跟外星人联系在一起，虽然有了激光武器，即使遭遇几辆坦克战车，也不难应付，可是那样一来，岂不是脑门上明晃晃地写了一个贼字去行窃？另外，那激光枪需要不断的能源补给，若想发挥最大的效用，就得带上那种专用的充能设备，那还不如直接让我的替身开着一辆大卡车浩浩荡荡去艮山呢，车上扯一面大旗，上面直书：轩辕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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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还是几把防身的手枪，中洲禁军最常见的制式武器。我的替身算是经过了几天的特种训练，可就学会了一样——手枪射击。不过也够了，毕竟人家的长处不尽于此。倒是祝融闻讯之后，立刻派直升飞机送了他们最新研发成功的陆战武器。与其说是一柄重磅手枪，倒不如说是小型火器的集大成者，大口径，枪榴弹，狙击，小型机枪，甚至配有穿甲弹，恐怕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班用武器，一古脑儿都集成到了一块。

　　虽说准备工作也未免仓促了一点，倒还算比较齐备。只管我们需要，不管是冉遗还是祝融，都把最好的家底奉献出来了。依我看，这似乎是一个好兆头，

　　果然遂人心愿，超低空飞行，越境，调整高度，空投，一直到落地，都没人来干扰。关键是我们根本没用惯常的降落伞，蚩尤人送来的那一副神奇的鸟翼——单人飞行器派上了用场，运输机一打开舱门，我们就进入了另外一种飞行状态。这一点祝融倒是不含糊，经人家一摆治，竟象自己制造的一样得心应手，而且操作起来也颇为简单。

　　器材不能随身携带，一个传统的大型降落伞，缓缓而下。我让我的替身保持着盘旋的状态，先看看那大降落伞着地之后的反应。若有异常，那副单人飞行器的自持力足以保证我们逃回坤地境内。地面上半天不见动静，方才悄然下去。

　　还算不错，虽然离期望中的那片雨林远了几里地，可刚才在空中毕竟已经能够看到那一片黑黝黝的影子了。我让爰慧拿出罗盘，校对了一下自己的方位，然后拖着器材包朝雨林的方向走去。

　　夜色冥蒙，星光依稀。终于看到了一片粼粼波光，这便是我所预定的第一个目的地。器材包本身是一个橡皮冲锋舟，爰慧打开，冲好了气，然后把所有的器材都搬到小舟之上。临上船，还不忘把水边的脚印统统抹去。

　　冲锋舟的发动机原料是氢气，只要有水就行了。放在最慢档上，我们开始向雨林深处行去。再也见不着星光的地方，爰慧打开了一架微型探照灯。

　　我的替身这会儿就象一个非常忠实的机器人一样，跟我配合得天衣无缝。开始时，他还不免有一些紧张，一则雨林深处的气氛也实在太肆耍椿故桥伦约撼龃怼Ｕ庖恍┒鳎纱永疵挥薪哟ス耆且勒瘴业闹噶睿慌伦约阂皇敝淅斫獯砹耍吐榉场：迷谌思乙坏阋裁还几何业钠谕」芏鞑还皇炝罚芩闶怯芯尴眨寄芤灰煌瓿晌业闹噶睢?br />
　　越行越深，灯光之外可说是一团漆黑，一不留神，就让人觉得有一大堆黑乎乎的东西直接扑过来，没头没脑，似乎连喘气的间隙也没有。除了身后发动机的突突闷响，最清晰的就是我替身的心跳了。间或有些小动物惊咋的声音，我的替身，倒是还能承受，毕竟人家已经不是第一次涉身这种原始雨林了，反倒是在周围鸦雀无声的时候，连我也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恐惧。

　　好在我们这次出来，共工送了我们一样好东西。一个袖珍的多功能雷达，可是他的最新杰作。不仅能探测方圆几十里之内的各种电磁讯号，还能在遇到障碍物时做隔墙之探。比方说一堵墙后躲着一个拿枪的人，探测软体动物暂时还不算十分灵敏，可对付枪枝一类的金属器物却已经不在话下，如此一来，也就让人感觉安全多了。

　　这架雷达很小，能够装在人的头盔上，加上手枪，这就是爰慧身上的直接配置。在刚才落地之前，正是用这个雷达好好扫描了一遍周边地区。现在想来，只觉得自己的心眼也忒小了一点。若不是我从前的情敌，只怕这会儿我们真是寸步难行。

　　往里走了半个时辰，我让爰慧打开了电台，发出了跟冉遗预先约定的呼号，告诉他我们已经安全落地。开机的时间很短，只怕会被对方的监测台发现。既然蚩尤人早已经插足这里，那些必要的监测网，人家肯定会帮有穷国率先建立起来。按照蚩尤人的水平，他们的间谍卫星一定能探测得出任何一个异样的电磁信号，如果再缀上一架神出鬼没的飞碟，要不干脆派出几个生物机器人，还是小心为妙。说不定爰翼的失足，就在于这种疏忽。

　　按照我的设想，此行的第一个前进基地就是冲锋舟，而理想的前进基地——也就是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那个逢蒙形天曾经匿身的无名小岛，如果在半路上能发现另外一个荒芜的小岛更为理想。实在不行的话，也要在这雨林之中找到一片能见天日的开阔地。今后每次出去，爰慧都要借助这副鸟翼，如果没有开阔地，就不能正常飞升，而不在雨林之中安营扎寨，又不便隐蔽这些器材。因此，万不得已的打算，就是依靠这艘冲锋舟，在雨林深处找到一片开阔的水域，也就足以对付了。

　　这一次寻觅的路线，跟上一次逢蒙带着我们逃逸的捷径正好截然相反，那一次是从湖中逃来，方向应该是由东北往西南，而我们是直接从沼泽边缘进入，应该是西南往东北。关键是这一片原始雨林还没被人好好勘查过，在地图上只是一个语焉不详的墨点，什么小岛，什么开阔地，都存乎于我们的想象之中，只能靠自己去碰运气了。

　　凭着我的直觉，让我的替身把舵柄始终对准东北方向，水道不可能是笔直无岔，但只要稍微一偏，我就赶紧让他纠正过来。只缘不熟悉其中的情况，根本不敢让船走得过快，细细算来，大概连上一次逢蒙以手代桨的速度都不如。就这样，还不敢稍有一点懈怠之心，雨林还是原封不动的雨林，水道还是同样曲折的水道，只是人家逢蒙早已了如指掌，然而我跟我的替身，却只能藉着探照灯黑雷达，一点一点摸索。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不仅不见一点小岛的踪影，连一片稍微开阔一点，能见天日的水域也没找到，不免有一点叫人气馁。紧张，容易导致疲劳，过分疲劳，必定会影响正常的判断力。我怕我的替身吃不消——且不说他，连我也是第一次经历如此的场面，从前的训练，毕竟跟现在的状态不同，决定暂且休息一下。在一个稍微空洞一点的水道里，我让我的替身把发动机停了。

　　“你把雷达的震动报警装置打开，然后把雨蓬的拉链拉上，先小睡片刻，过一会儿，我会叫醒你……”

　　“怎么啦？”

　　“我怕你吃不消，先休息一下……”

　　“我没事，再说这种气氛我也不习惯，只怕想睡也睡不着……”

　　“不管怎么说，闭一闭眼也好。再过一会儿就要天亮了，我们索性等到天亮再走，到时候我不想再多开探照灯了……”

　　“不开就不开，只怕到外面大放光明的时候，这里也是伸手不见五指……”

　　其实探照灯并不是关键，我只是想让他休息一会儿。而我，则突然发现自己需要重新思量一下。

　　“睡吧，我需要你养精蓄锐，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一个更为恶劣的场面，正在等着你和我呢……”

　　“好吧，我听您的……”

　　在我的直觉之中，似乎那个神秘小岛就在附近。而且总觉得我能想到的事，蚩尤人一定也会想到。既然上次形天能在此地匿身，这次人家会不会重新考虑起用这个地方呢？那些生物机器人，身负鸟翼，毕竟在那不够开化的有穷国频频现身，过于惊世骇俗，若是把它们的临时基地建在这里，倒是不失为一种两全其美的方案。不仅安全方面有较大的保证，而且行踪隐蔽，再也不用一天到晚招摇过市，惹人显眼。毕竟从这里到艮山全境，全都在它们的飞行半径之内。

　　这一种突如其来的顾虑，便是我突然踌躇起来的真正原因。若真这样，我当初拟定计划的时候，未免有点一厢情愿了。若是刚到这里就跟那些鸟人——我忽然觉得这样称呼那一种生物机器人最为合适——朝上了面，肯定将是阴魂不散，不仅此行的主要任务会泡汤。说不定我的替身能不能全身而返，都将成为一个问题。

　　我的替身嘴上挺硬，可一躺倒，却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也难为人家睡得那么香，但愿再也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心性，如果真具备那种随遇而安的心理素质，倒是不失为一块不可多得的特种兵材料。看着人家睡得那么踏实的样子，真不忍叫醒他。

　　只是时间不等人，树蛙已经在聒噪了，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动物，也在四周一阵阵地啰唣，唧唧呱呱，此起彼伏，渐渐响成一片。最后是那些小鸟，扑飞一歇，啁啾一歇，仿佛它们才是这个雨林的主人似的，倒把其他的噪音统统镇了下去，间或还有一些静谧，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清醒舒泰。

　　倘若不是清晨的寒气依然逼人，只怕让人都会忘记这里已经是冬天。要说地球已经进入又一个冰川期了，这里应该更冷才对，想必这些鸟儿都是从更冷的地方迁徙而来，连季节的感觉也倒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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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睡了多久？您怎么不叫醒我？”

　　我的替身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