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红尘
惟瑭瞄了下眼前的算盘和毛笔,拿起一根毛笔细细看了下,当机立断,利索的折断了它,拿着比较尖锐的那头沾了点墨汁,开始在白纸上快速算列。
没多久,惟瑭放下手中的笔,自信的抬起头,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把一叠写的满满的白纸拿到小厮面前。
小厮怔愣了好一会,一瞬间还没缓过神,前前后后最多也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个女人就算完了这一整本的账册,就连逍遥堡最快的账房也不过如此,这个女人的能耐当真是层出不穷,惊喜不断啊,不对是惊吓不断。
惟瑭露出大大的灿笑,微微倾身靠近小厮,“帅哥,我过关了吧。”
小厮呐呐的退后,脸颊出现一抹不寻常的暗红,“姑娘,稍等,等时间一到温总管自会宣布应选者。”
撇了撇嘴,惟瑭笑的得意,退回原位,无意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隐痕,讶异的眼珠子差点都快掉下来。
那男人……那男人居然只笔不动,算盘也不动,只是拿起账册在快速的浏览,难不成?难不成?惟瑭很不想承认,不过,她咬紧下唇。
这个男人在心算?而且还是一整本的账册。
这男人到底何方神圣?
就算她再会算,再简单的数学题,这么密密麻麻的一整本账册不列出来,不混也乱了,他居然能面不改色的快速翻过。
惟瑭气呼呼的撇过头,她笃定这男人刚刚一定是在看她好戏,自己却还自得意满的。囧
瞧他那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心算,没准根本不会算还在装样子,惟瑭在心里坏心的琢磨吧。
算了吧,比不过就是比不过,做什么还乱吃酸葡萄。心里一角一个小小的声音刚萌芽就被不服气的某人拔根。
转过去,气闷的趴在桌上,听着周围彼起彼落的算盘声……
迷迷糊糊的被唤醒,居然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打起盹了,无意识的搓了搓脸,看着一脸慌张的小眉,纳闷的皱眉,“怎么了?”
看着小眉快抽筋的眼角,惟瑭下意识的顺着小眉的视线抬头。
吓!整个人倏地震醒,再多的瞌睡虫都窜的不见踪影,这是第二次了,这个“冷面老头”干嘛好好的人不做,老是做个无声无息的鬼啊,站在门口都能当门神了,也不知半夜出来吓死了多少人。
看着眼前放大的“鬼脸”,惟瑭下意识的连人带椅往后挪了一点,脸上的表情皮笑肉不笑
“温总管好,看起来面色不错啊。”快抽搐的脸皮持续维持着干笑。
是不错,能被当成鬼了。
微眯起眼,温恕良面无表情的看着笑的比哭还难看的惟瑭,“如果工作的时候还见你打盹有你好受的。”
“噶?”还没反应过来的惟瑭本能的回音。
脸色一沉,倏地转身,以行动直接说明不想理会她,只冷冷的抛下一句话,“去仆役房领衣裳。”
“太好了太好了,小瑭姐姐我们都过关了。”小眉激动的嚷着。
呐呐的转过头,看着异常激动的小眉,惟瑭缓缓的扯开嘴角,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好事,眼中的激动一点点升腾,终于控制不住跳起来大叫“噢耶,噢耶,我终于入选了,我终于入选了。”兴奋的情绪如出闸的洪水,惟瑭激动的抱着小眉又叫又跳。
此刻,惟瑭已经说不上自己是不是单纯的只为了那封信而来了,因为靠自己努力一步步走到最后的成功感觉,竟是这般让人开心,她真的不想这么轻易的放弃了。
不远处,一双一直深沉的眸泛着淡淡的笑意,深深的注视着那张激动的笑颜,一点点的把它烙进最深处……
第二十三章 他是少主
抹了抹身上的新衣裳,惟瑭忍不住再次感叹,逍遥堡真是个好地方,吃好住好,工资多多,连丫鬟服都比外面的平民服漂亮很多,穿在身上真是'炫'舒'书'服'网',终于有点理解为何人人都争破头皮的想进逍遥堡。
话说这个逍遥堡少主,就是不想知道也躲不了,走到哪哪都有八卦。
别的不说,在老堡主把担子交给少主后,外界的人就光听到逍遥堡三字都会直接跟“顶级”挂钩。
钱庄有最顶级的信誉,酒楼有最顶级的菜色和服务,马场有最顶级的良驹,绸庄有最顶级的质地,甚至每年的丝绸布匹都会卖到断货,贵夫人和皇宫贵族往往都是在前一年就早早下的订单深怕抢购不到逍遥堡的布匹,而逍遥堡里的所有仆役的衣裳都是逍遥堡自己旗下的绸庄做的,虽然不比主人的布料,但是在一般平民眼里已经算是千金难求了,这个少主从来都不曾亏待下人。
只是在每次说到这个少主的丰功伟绩时,个个都两眼发亮,丫鬟们也都只能暗地里偷偷两眼冒爱心犯花痴,可是一说到这人时,个个都禁若寒蝉,夸张一点的还直打哆嗦。
总而一句话,这个少主在逍遥堡众人的眼里是个神般的人物,既伟大又神秘,诡异的很。
惟瑭无聊的跟在一堆刚出炉的丫鬟中间,听着前面带路小厮介绍着逍遥堡的地理和主人。
逍遥堡有着极佳的地理位置,分四大苑六大阁,东苑是老堡主和老夫人的卧房和书房,北苑至今空缺,西苑自是那个神秘少主居住的禁地,据说那个西苑除了老堡主和夫人小姐进去过,无人曾被允许踏入,少主议事小憩都在南苑的书房进行。
还有一件事相当诡异,就是对于这个小姐,每次一提起,众人便会三缄其口,据说那位小姐居住的烟竹阁也是个禁地,小厮再三强调谁也不能提起小姐甚至不能踏入烟竹阁,否则必会给自己招来灾难。
不过对于惟瑭来说,越是神秘的地方越能勾起她的探求欲,明的不行还不能来暗的么……
“福生福生……”
一名娇小俏丽的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来拉住前头带路的小厮,“福生,快跟我来一下后面的花园,小姐的丝帕被风吹到树上去了,你快去帮忙拿一下,那丝帕可是小姐最喜欢的。”
被点名叫福生的小厮一怔,“你们先在这么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说完便匆匆随丫鬟离开。
小姐?惟瑭一怔,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小姐,不至于吧,刚还不能提的,这会自己送上门了,这是哪门子的神秘啊?
脑袋微转,惟瑭慢慢的后退后退,退到最后一排,然后在确定没人看到的情况下,悄悄的躲到柱子后翻出栏杆,朝小厮离去的方向蹑手蹑脚的跟上去。
惟瑭发誓如果时间能够重来,她绝对会选择乖乖留在原地,也不愿让眼前这活生生的大美人来挖出自己强烈的自卑感折磨自己本就不强大的心脏。
这这这……美,美的风华绝代,美的风情万种,美的不似人间物,美的让她心头发痒。
樱桃小口杏核眼,顾倾人诚唇含丹,眉宇不画自横翠,青葱玉指如兰花。薄汗轻衣透瓷肤,杨柳纤腰胜秋水,亭亭玉立态婀娜,红白增减巧未施。
这分明就是在说眼前这个女子吗。
她绝对相信眼前这个女人有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本事。
惟瑭躲在大树边,别说是男人了,就连她这个没断袖之癖的女人看的都快流口水了。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小姐吗?真的是人间难得几回见的绝色佳人啊。
轻蹙的柳眉带着几分恍恍的急色看着前面一棵大树的树枝上挂着的一块嫩黄色的绣帕。
“福生,小姐的绣帕在那呢,你快上去拿一下。”
名唤福生的小厮抬起头,看着都快高出两层阁楼的大树,怯怯然的缩缩脖子“绿荷,这树也太……太高了。”
“你说什么?什么叫也太高了,你知道小姐那绣帕有多珍贵吗,那可是少主特意给小姐选的绸缎做的,难道你要小姐自个儿上去拿吗?”小丫头双手叉着腰不客气的怒斥着。
“这……不是的。”
小厮畏怯的低着头,宁可选择被主子责罚也不敢冒生命危险爬树。
“绿荷,算了,不要为难福生了,福生你先下去忙吧。”
如黄莺出谷般的温柔嗓音,说的小厮差点痛哭流涕,他就是明白小姐的性子才敢赌一把的,堡里谁不知道思安小姐不但长的貌似天仙更是秉性温和善良,从来都舍不得责罚下人。
小厮如获大赦般准备火速退下。
“等下,我可以帮你。”
已经完全忘记身在何处而且还是偷偷溜过来更甚者还是偷偷摸摸一路跟踪而来的惟瑭。见美女蹙眉失望的模样,实在叫人心里揪紧,毛遂自荐的站出来想帮忙,爬树可难不倒她。
三双诧异的眸光刷刷刷的射过来,惊讶的神情明显的说明对这个地点这个时间这棵树后为何会有丫鬟出现而感到疑惑。
“额……”像是这会才意识到什么,看着三双等待解释的大眼,惟瑭尴尬的扯动嘴角,急中生智的走上前,“那个……小姐我也是路过看到的,我会爬树我帮你吧。”
“我认得你,你是新来的丫鬟,你怎么会在这里。”福生严肃的瞪着惟瑭。
“哈,那个啊,就是……”
“你会爬树?”
一旁的小丫头上前,一把推开碍事的福生,半信半疑的看着惟瑭,哀怨的福生低着头也不敢抱怨。
使劲的点点头,这会的形势就算不会也要装会了,惟瑭暗忖着。
“那你上去,看到没,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弄坏小姐的绣帕。”
眼角抽搐,这小丫头讲话也太不饶人了,敢情那一小小块的绣帕比她的性命还重要啊,惟瑭愤愤的憋下气。
“绿荷,这么高的树实在有点危险,算了吧。”细柔的嗓音传来,如沐春风。
看看,这才是人说的话吗,美人果然是美人,从里到外都美,只是怎么会有这么蛮的丫鬟,这丫鬟不会老在暗地里欺负这个好脾气的小姐吧,想想惟瑭就有点咬牙切齿。
“可是小姐……”小丫头撅着嘴,不满的嗔道。
“小姐,放心,不会有事的。”惟瑭自信一笑。
就为了这个善良的小姐刚刚那句话,再说逍遥堡何其富有,小姐会为了一条绣帕如此紧张肯定别有意义,她向来喜欢帮助善良的人,冒次险也值得。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惟瑭在三人诧异的差点掉下巴的眼神下挽高袖子到手肘边,掀起过长的裙摆打了个结,毫不在意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脱下绣鞋,抱紧树干熟练的往上爬。
三人既诧异又紧张的看着惟瑭利索的爬上大树,只是绣帕挂在枝头,一边要一手抓住一边的粗树干,还要一边伸长手去够绣帕,着实有点吃力。
像是故意跟她作对般,每次就在快碰到绣帕的时候,总会吹起一阵凉风,吹不落,却吹的离手更远。
“太危险了,绿荷快让她下来吧。”
萧思安焦急的看着枝头那抹摇摇晃晃的身影,如水的明眸中溢满担忧。
“小姐,你别担心,我看她手脚蛮利索的,应该没问题的。”小丫头毫不认同小姐的担心,小姐就是太善良了老是处处想着别人不为自己多想点。
“呼,终于拿到了。”惟瑭拽紧了费了吃奶的力外加生命危险才拿到的绣帕,冲着树下开心的扬扬手。
这不看还好,一看还真的有点晕乎,刚刚站下面怎么没发现这树这么高的啊,惟瑭抓紧一边的树干,慢慢的往后挪。
“小心点,别刮坏了小姐的绣帕。”小丫头再次毫无人性的站在下面大嚷。
惟瑭气闷的瞄了眼手中柔软的嫩黄色绣帕,愤愤的揣进怀里,慢慢的一点点往下爬,转过头无意的瞄了眼地面,哇,为什么爬了这么久还这么高啊,没穿鞋的脚丫子已经开始有点虚软了,转过头惟瑭再次小心的攀着树枝,小脚试探性的往下踩,在还没来的及反应自己踩空的瞬间,身子已经呈自由落体下坠了,耳边萦绕的是一阵高过一阵的尖叫声。
不会就这么衰吧,这次真的要隔屁了?
不要啊,我还没当够丫鬟的瘾,还没完成答应言义寒的事呢,还没来得及见四郎最后一面呢……呜呜呜 ̄ ̄ ̄ ̄
惟瑭鸵鸟的紧闭上眼,等待粉身碎骨的那重重一击。
耳边一阵强风掠过,四周蓦地安静了下来。
左等右等,这摔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点啊,按自由落体速度的话应该老早就摔到地面了啊?难道自己已经疼到没知觉了?哇嘞,没天理啊,做好人也要死的那么惨,非要和阎王评评理不可。
“少主。”
耳边响起冰冷的男性嗓音,虽然有点冷,额 ̄好吧,是很冷,但是蛮好听的。
等等,冰冷?好听?男人?
惟瑭倏地睁开眼,吃惊的瞪着正前方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酷哥,有片刻傻眼。
哇嘞,这人是“冷门老头”的翻版啊,不对,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直接把冷面老头这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了,因为他连眼珠子都没动,这人不是太专注就是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