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爱





  
  “才刚到家。”顺手接过关妈妈手里的菜,将她迎进门。“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多买几个菜。”关妈妈嗔怪,心里却高兴得很。
  
  “我已经给爸爸打过电话了,他说经过菜市场,会带一只白切鸡回来。”关好好眨巴眼,惹来关妈妈一记毛栗子,动作幅度很大,其实很轻:“不怕宠坏你。”
  
  关妈妈一面切菜,一面回头询问女儿突然归家的缘由。“想你们了嘛。”关好好肉麻兮兮地趴在厨房的大门上,颇有些谄媚。
  
  “少贫嘴。”关妈妈晃了晃锅铲,示意她想清楚了在说话。关好好撇着嘴,心里却是暖洋洋的,思忖着到底还是自己的爸妈好,别人家的父母,一个两个都嫌弃她嫌弃得要命。
  
  “真的是想你和爸爸了。”关好好撒娇似的站在关妈妈身后。关妈妈的身高很有限,关好好几乎高出她大半个头。
  
  听她这么一说,关妈妈也有些触动:“好好,要不要回来工作?”关好好一愣,关妈妈继续道,“你一个女孩子在那么远的地方,我和你爸爸也总是不放心。”
  
  关好好听着关妈妈絮絮叨叨,心思却跑出老远。当初不回来无外乎两个原因,不想触碰和杜彬有关的回忆,也倔强地不肯向官家屈服,赌着一口气非要在那里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要是你在那边找个男朋友,我和你爸爸也就放心了。”关好好拉回思绪,只来得及听清这一句,突然觉得妈妈前面那一段煽情都是铺垫,这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她眼角跳了跳,立刻将话题转向了锅里的杏鲍菇。关妈妈以为关好好终于开窍学着做一个贤妻良母,颇为感动,还真被她糊弄过去了。
  
  关家姐妹,明明是同卵双胞胎,基因该是完全相同,可是相较于几乎全能的关优优,关好好简直被比入尘埃,尤其是厨艺,若说关优优做的是美味,那关好好手下的就只能说是毒药。
  
  关妈妈觉得女孩子多少还是学一些的好,可是关好好有关爸爸撑腰。关爸爸早下了大女婿的标准,不会做饭的坚决不要,就这么把关好好惯得切菜都不会。
  
  关爸爸见了女儿很开心,关好好陪着他喝了一杯啤酒。关妈妈见女儿不过一口就面红耳赤的脸,忍不住警告:“好好,在外面可不许喝多了,酒量这么浅。”关好好本就微赤的面一下子火辣辣起来,酒后乱性这种事,她早八百年就做过了…
  
  “好好,上次那两兄弟有没有再联系?”关好好身体一绷,有了不祥的预感,陪着笑脸:“没有。”
  
  “也好,上次两兄弟样貌差了一点。”关妈妈很护短,关好好汗颜,当初不也是您说样貌普通的男人疼老婆…
  
  “你陈阿姨啊…”她就知道,妈妈怎么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些事情,往后的大抵内容,她已经猜到,无非是又要给她介绍哪家的伪青年才俊。
  
  关好好在这一片太出名,大方乖巧,成绩优异,人也漂亮,又是灵魂的工程师这样高贵的职业,打听她的大有人在。
  
  见妈妈高高兴兴地挂了小姐妹的电话,关好好叹息,她才24,又不是34,还没到这样如狼似虎饥不择食的阶段吧…至于把妈妈急成这样吗?!
  
  “妈妈,我不想相亲。”关好好眉头拧起来,鼓着腮帮子,极端幼稚地咬着筷子,趴在关妈妈面前,可惜关妈妈视而不见。
  
  “爸爸…”关好好见妈妈攻不下,立刻向关爸爸求助,关爸爸同情地看她一眼,清了清嗓子,关好好以为救星来了,那只出口的话却是:“去见见面也好,当多认识一个朋友。”
  
  关好好锲而不舍,陪着妈妈看电视,一面还想潜移默化她,谁知如今相亲节目当道,数个台都在播放,关妈妈停在一个频道,兴致勃勃地点评男嘉宾,那架势哪里是丈母娘挑女婿,跟买菜似的。关好好才察觉到关妈妈这样的…挑剔…
  
  不知官闻西是哪一种菜,想着想着忍不住笑起来,却突然惊觉自己为什么竟下意识地想起了官闻西…他对她的影响,真是点滴入骨。
  
  关好好本想早上先去一趟公墓,只是路程远,关妈妈又再三交代矜持不能丢,但绝对要守时,最后只好将去公墓的行程挪到下午,正好可以谎称同另一位主角融洽相处了一下午。
  
  关好好找到座位的时候,身前低着头的男人让她本就不足的热情越加阑珊。低着看报的脑袋有些秃,不是才32么?
  
  两人寒暄几句,男人明显是激动的,连着打翻了两杯咖啡,在关好好眼里,对面这人的矜持才是问题。
  
  菜一道道端上来,服务员偶然的一个侧头,对上关好好左顾右盼的目光,他手里那一盘牛柳掉在地上,盘子很厚实,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大的碎响,引来大批人侧目。
  
  “胡杨?”关好好诧异,两人算是多年没见,胡杨从前那一头几乎垂肩的黑发剃成了平头,面容消瘦,背脊微驼,再也找不出当年意气风发的孔雀模样。
  
  “关…关好好。”他往后退了几步,速度很快,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咖啡店的空调开着舒适的温度,可是胡杨额头上却凝聚出大颗大颗的汗水往下淌。
  
  关好好见他比见鬼更甚的神色,既是疑惑又有些不快。胡杨此人,自从对关好好出了歪招,结果成全官闻西之后,频频犯错,最后竟然被开除学籍,从此人间蒸发。
  
  “胡杨,你怎么这么怕我?”她见他盲目后退,重心不稳就要摔倒,好心伸手想拉他一把,哪知他吓得拼命挣扎。
  
  她瞧他惊恐万分,眼珠子上的血丝都冒出来,猜想必有隐情,岂料胡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从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妄想。这么多年了,关好好,我求求你,你让官少放过我,放过我吧。”
  
  “你别这样,先站起来。”关好好感觉到周围投来怪异的目光,尴尬地去拉他,却被他躲开,似乎怕极了关好好的触碰,又不肯起来。
  
  “好。”她无奈,胡杨一定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不似从前。胡杨像是得了大赦,连滚带爬地起来:“谢谢你,谢谢你!”他扭曲的面孔总算缓和几分,连地上的盘子的碎片也不拾,拔腿就跑。
  
  留下疑窦丛生的关好好和…对面的男人显然是受了惊吓。关好好承认自己刚刚的形象确实有点像黑社会大嫂的味道…
  
  “陈先生,我们刚刚聊到哪儿了?”关好好想要打圆场,可男人不配合,三字一顿,方才尚算清晰的口齿,当下就像含了颗大枣。
  
  关好好无奈,这位陈先生尽管三十有二,可还混迹在象牙塔里。头上戴着五个本科学位,三个硕士学位并两个博士学位,如单从学术的角度讲,确实是奇才,若放入生活,却太过刻板保守,胆子极小。
  
  气氛不好,一散席陈先生就逃命似的走了。关好好气煞,从前貌美优雅的万人迷,现在却莫名其妙成了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物…都是官闻西!
  
  去前台询问胡杨的情况,被告知他在前一刻已经被开除了。想了想,也就不再他身上放心思了,以胡杨当年的劣迹斑斑,报应本就是应该的。
  
  爬上公交车,这条去公墓的线路人不多,车上几乎是空空荡荡的,她挑了靠窗的位置。过了两站,却只有几个人上车。
  
  她的视线一直在窗外葱郁的树木上,阳光灿烂,照得地面几乎反光。因为车上人极少,关好好将挎包放在自己身侧的位置,一手搭着包上的背带,当下却被人拿起。
  
  那人像是要坐在她身侧,关好好不悦,车上这样多的空位置,非挑她身旁这个。略带情绪地回头,对上官闻西的笑脸。
  
  他有点喘,像是跑了一路,白色的T恤背后湿了一大片,发梢上也挂着汗珠,只是表情温柔,仿佛心满意足。
  
  她自然是吃惊不小,眼睛瞪得极大,连眨眼都忘了。“看你的样子,像是很惊喜。”官闻西清朗的声线带着笑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惊喜吗?或真的是惊喜。她逃避,他追逐,关好好垂眸,官闻西总是这样地耐心,又该说,愿意在她身上付出这样的耐心。
  
  “昨天寻不到你,我就过来看看。”官闻西嘴角扯得越发厉害。表情虽是谦和有度,只是往里的深意却像极了你逃不出我掌心的自信。
  
  “你怎么知道我再车上?”她好奇。“我能感应到你。”官闻西语调温柔,可一字一字都是抑制不住的得意。
  
  她撇嘴,心底突然涌上一个念头,这样的巧,算不算就是缘分…
  
  杜彬的墓碑干净,却还是染上了年岁的痕迹,到底也有七年。照片里19岁的少年,像是定格了青春的流淌,而她,已经24岁。
  
  官闻西一声不吭,连笑容都淡了几分,站在关好好的身后。看着她将一旁大理石瓶子里干枯得只剩粉末的花束拿开,将手里的花束插进去,细心地一点一点(http://www。87book。com)整 理成最漂亮的样子。
  
  突然有些难受,逼得他避开眼,不敢再往下看。关好好幽幽叹息,转头对他道:“官闻西,我想单独和他说一会儿话。”官闻西握紧了拳头,再缓缓张开,没有回答,只是走开。
  
  他的身影穿过一排墓碑,逐渐远去,竟然关好好有了唤住他的冲动,只是在她开口之前,他已经停下,转过身,微微一笑,仿佛在告诉她,他就在不远。

    43比较,请不要指责我

    “我很久没有来了。”关好好伸手抚了一下墓碑,动作很温柔。官闻西听不见她说什么,只能看清她的动作,心底抽搐。

    “杜彬,我好像…有很久没有梦到你了,你会不会生气?”她低着头,刘海挡去直射的阳光,看不清里头藏着的情绪,“都是那个人,几乎霸占了我所有的梦。”她微微侧头,视线瞟过官闻西,轻轻一笑。

    “你总说我太固执,你是没有见过他执拗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面上的表情颇为愉悦,像是发自内心,“我的固执差点毁了我的爱情,可是他的固执却救了我的爱情。”

    “他很酷的,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当年是我追的他。他傲慢得要命,好长一段时间,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她一面回忆,一面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也很傻,无论我怎么伤害他,他总是对着我笑。”她扯了扯嘴角,眼里满起水汪汪的泪迹,“就像现在,我这样怀念你,他竟然也愿意陪着我,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很傻?”

    “他这样缠着我,我摆脱不了他。”她深深地纳了一口气,“也…不想再摆脱。我…好像动心了。”她摇头,“或许,我早就动心了。”

    “他对我太好。”她逼回眼眶里几乎落下的眼泪,“好得…我再也舍不得伤害他。”

    “杜彬,”关好好伸直了腰,唇齿相依,“再见。”她的这一声再见,带着一片虔诚,极庄重,就像是同过去告别。

    “说完了?”官闻西心跳有些凌乱,见关好好走过来,勉强镇定地问了一句。“说完了。”关好好耸耸肩,只觉得浑身轻松。

    两人很巧地上了来时的那一班车,司机依旧是那个叼着烟戴着墨镜的大叔。大抵是这一路车太空闲,又或者是关好好同官闻西的长相太过出众,司机大叔竟然记得两人。

    “小两口动作挺快的。”司机大看着两人投币,半开玩笑。“大叔,我叫关好好,他叫官闻西,他是我堂哥。”关好好笑眯眯地反驳。

    司机大叔尴尬了,一张老脸微红,不敢再说出疑似****的话。关好好得意地冲官闻西眨眨眼,官闻西只是纵容地笑,眼底极快地划过一丝失望。

    官闻西的车子停在马路边上,除了雨刷上的一张罚单,窗户也被敲破了。这里地段比较偏僻,来往行人少,下手方便得很,只是他没有想到防弹玻璃的窗户,他们竟然也有办法弄破了,现在的小偷真是身怀绝技。

    方才他开着车无意瞄到公交车上的关好好,几乎是随手停了车就追着公交车去了…

    “丢了什么?”关好好急这问了一句。官闻西打开车门,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钱包。”

    关好好掏了掏,只带了零钱包,她估摸着回了家包吃包住,放着身份证的大钱包压根就没想要带回来。

    看着官闻西颇为可怜的神色,关好好揉了揉额头,这事算因她而起吗?“你跟我回家吃晚饭,待会儿我拿我爸的身份证看看能不能开个房间。”车子的问题没解决好,官闻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