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流年






我老实地点头交待:“嗯,在床板后面找到的。”

执事君表情一闪:“打扫的人竟然没有发现,真是太失礼了。”

他的标准太严格鸟:“这个不趴在地上找是看不到的。”我清醒过来,趁着这时候赶紧跟他说,我白天在想的反正那什么舞会也要等一个礼拜,这个礼拜放我回去上班等真要用上我时再来。

执事君笑了:“小姐还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么?”

他这么一说我就惊了:“难道说已经不在美国了?不可能吧我护照没带着啊!”

执事君笑了:“是随伯爵的私人喷气飞机入境的。”

囧,没护照没签证,我现在是无身份无资格的非法移民,出入境都无能:“那个……最起码让我打个电话回去吧?”

他微微一笑“工作上的事情请不必担心,周一会让医生传急诊病历去公司,之后也定会将小姐妥当地送回去。朋友那边如果担心的话,可以从公司里了解到情况。您的家人并不在美国,联系也不甚密切,仅仅一个星期的话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我没有语言,彻底地被圈养了。

执事君对我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似乎非常高兴,躬身伸手邀我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问题么?”

说实话,经历了这些神奇的事情后我发现什么的可信度都非常低:“那个,可以的话能够让人把我的护照和身份证明寄过来么,等舞会之后再给我也行。”然后我对他仔细地形容了一下我护照放在家里的哪个地方,他们连我这么个大活人都能绑出来,只是去拿个小本本应该完全没有问题吧?虽然说现在这么彬彬有礼地待我,可谁知道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特别是当他们发现我真的只是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的时候。

执事像是知道我顾虑,微微一笑:“也并不是不可以。只是在此之前,恕在下冒昧问一句,小姐曾学过什么舞步?”

Niki兴头上教过的钢管舞应该不算,我坦然地回答:“什么都没有学过。”

执事君做了个困扰的表情:“照惯例第一曲是一定要由伯爵和他的女伴跳的,这是一个问题了。”

总算也轮到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执事君咳了一声,依旧温和笑着提醒:“小姐,在私下里放松无伤大雅,但在人前请不要做出这种轻率的举动。”

就算被指出来举止不雅我也异常从容:“执事君你就不要强求了,从民间随便掳来的人你能指望她多有教养?”

此君脸上的笑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虽然说是个人喜好,但是小姐,这个称呼实在是……”

我也笑:“因为执事君实在是太规范了,简直堪称楷模,这个是赞赏的意思。”

他竟然立刻又调整到没有破绽的微笑:“谢小姐称赞,不过还是同一道理,请小姐在人前务必注意。”

顾虑得以排除并发现了个非常有爱非常萌的执事君的我,心情愉快地吃了晚餐,洗漱过后又穿上了裸奔样睡裙,继续回床上看欧洲哲学史的目录并很快入睡了。

以上,被圈养的第一天。

二十二

第二天的一开始,就算不上美好。

早上朦朦胧胧听到有什么声音,我就伸手在被子枕头里摸索着手机要关闹铃。半天过去不光没有摸到,还听见更响的声音笃笃笃走进来,然后刷得一声窗帘被拉开,早上的太阳毫不留情地晒在我脸上。

不满地咕哝一声,这谁设计的房间,角度都算得这么精准。

清晨的阳光杀伤力太强,我拉起被子来都遮不了,整个蒙住头转向里边。

然后就听到执事君的声音:“来帮小姐起床。”

这动词用得,什么叫帮我起床?

然后下一刻我就知道了,上来两女仆一左一右把我被子一掀,抓着胳膊就拎了出来。

……太野蛮了,女仆怎么都不应该是这种属性吧?

我被人拎着靠在了床上,然后晃了晃不清醒的脑袋,睁开眼睛就看到执事君穿戴整齐像标枪一样挺立在床边,面上还是同样一丝不苟的笑: “早安,如此粗暴地叫醒您,真是万分抱歉。不过礼仪教导老师如预约的已经快要来了,请您即刻洗漱用餐。”

我朦胧地看了看外面,太阳不像是刚升起来的样子,但是身体疲倦叫嚣着还要睡觉,这里和美国是有时差的阿。于是我眼皮一合,转头又倒在了床上。

执事君轻轻的笑音:“真是让人困扰的小姐。”他话音还没有落,我就被人从床上架了起来,扛到浴室里刷拉地把睡衣剥了,然后花洒里面的水就呼啦啦冲下来。

水温带来清晨初醒的烦躁感,我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打了个喷嚏,终于清醒过来。

花洒的范围外面端正立着两个女仆,一个捧着浴袍一个捧着洗漱用品,都纤纤瘦瘦的一点看不出来能有那么大力气。

我从地上爬起来马虎地把自己洗了一遍,穿上浴袍后被她们带到了浴室外的隔间,细细地擦干吹了头发,然后换了衣服还被上了妆。一边被她们摆弄我一边眼睛半张半合,朦胧之际听到其中一个女仆的声音:“Dieter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大人?女仆称呼管事需要加上大人么?

听到执事君走进来的声音我赶紧拍拍脸睁大了眼睛,果然他看过来的表情还算满意,微微欠身恭恭敬敬地问:“小姐希望和伯爵大人一同进餐么?”

他这个问题比较奇妙以至于一瞬间我对自己的理解感到怀疑:“可以选择不要么?”

执事君一笑:“那么请随我这边来。”然后就领着我向房间外边去了。

我边走边新奇地四处张望。还以为会一星期都把我关在那个房间里面,原来是可以出来的么。

穿过条长长的走廊到一房间门口,执事君替我打开门请我进去,里面是一条长长的餐桌,我在一旁坐下。

很快女仆们就开始张罗布餐,最后依旧是执事君替我泡茶并铺上了餐巾。

我看着各色的早点并没有什么胃口,就转头问他:“执事君已经吃过了么?”

他优雅地一欠身:“回小姐,是的。”

我喝着那依旧加了太多糖的红茶,继续问:“是吃的什么,该不会就只是喝了一杯咖啡?”

他笑了笑:“咖啡,煎蛋和吐司。”

“你是不是那种,吐司上面会什么都不抹就那样吃的?”

他侧头看我:“小姐为何会如此说?在下可是十分喜欢在吐司上抹很厚的果酱。”

“咦?”我有些吃惊,“难道说执事君你竟然是甜食派?”这个红茶也是?

他微微想了一下:“虽然从未考虑过,不过小姐说的似乎是事实,在下对甜点的重视的确大于正餐。”

我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像我这种不吃甜食会死星人都觉得你的红茶太甜,你居然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是甜食派?

不过一副完美全能禁欲的样子,却对甜食执着,而且如此坦率地承认,好萌,执事君乃在我心中的形象越发美好了。

正在我询问着他这么陪着我不要紧么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去做么的时候,餐厅的门啪嗒一声被两个女仆推开了,后面走进来一个拥有和伯爵相似颜色却无法媲美的金色卷发的女子。

女子走进来的时候还在懒懒散散地打哈欠,然后看到里面居然有人显得出乎意料,眼睛扫过我然后看向站在我身后的执事君时已经算是吃惊的表情了。

虽然像是刚起来的样子,女子脸上已经是完美无瑕的妆了:“Dieter,大白天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执事君对着她一礼:“早安Cadence小姐。在下正陪着伯爵大人的贵客用餐。”

被称为Cadence的女子跟着重复了下,:“Luther的客人么?” 然后看向了我,“难道说是为舞会准备的?”

执事君依旧恭谦地欠着身:“是。”

女子哦了一声,更加仔细地看我。

我不明所以地被她打量了个遍,然后看到她鲜红的嘴角扯起来个不屑的笑:“这是什么玩笑么Dieter?不要告诉我她就是被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孩子。”

“非常遗憾,但是的确如此。”

本来在意着Cadence说的话的我,因为执事君的回答不爽起来,非常遗憾?那因该是我的说辞吧?

Cadence走进两步居高临下地看我,皱了皱眉头:“真是难以置信,Luther居然会相信那种传言,这个怎么看都是庶民吧?”

执事君面上的表情一点没有改变:“的确,不过伯爵大人当时是在现场的,Esmund先生带的的确是这个孩子。”

Cadence不屑地哼了声:“就算如此也是Lavin放出来的烟雾弹,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说完转身就走,“一大清早就把心情搞糟了,真是的。让人把早餐送到我房间里来。”

执事君一点头:“是。万分抱歉。”然后指派几个女仆端着早点跟上去。

我回过头来,继续喝茶。

被毫不留情,赤果果地鄙视了。

我却完全找不出反驳的依据,因为我想的和她一样,肯定是搞错了。更让我在意的是看样子,像是被卷到了比想象中还大的事情里。

不过我很快就没有心情烦恼这个了,在听了执事君说的话后:“礼仪课?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这个礼拜的舞会,虽然伯爵大人没有特别关照,但是在下作为一个合格的执事,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伯爵大人的女伴在舞会上出丑的。”

虽然他没有用重音突出,但是我感觉‘合格的执事’这几个字相对于其他才是这个句子的重点,执事君乃是对于我的称呼有怨念么?

“难道说我不是只要笑着站在那里就可以了么?”

执事君笑道:“您太小看舞会了。不仅仅要和伯爵共舞第一曲,之后会有其他男士前来邀舞,或者是间隙的时候贵族的小姐夫人们会想要闲谈以了解小姐的身份家世,如果不上礼仪课小姐打算到时候如何应对呢?您将会是伯爵第一个带入正式社交场合的女伴,人们难免会过于好奇,因此更加不能出错。”

第一个?为毛又是第一个!乃们都是背背男么平时出门干啥不带着女人啊!

二十三

礼仪教导老师并非我想象中的一板一眼,相反,感觉非常地抽象。且不说那一头蓬乱的小波浪,光就是他手中那根黑色□的马鞭就让我无语凝噎了。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是为了正经用途准备的。

一上午的课练习站、坐、走、笑,稍一走神一放松就看到那马鞭在我面前威胁似的晃,然后我立即不敢懈怠地挺起快要断了的腰板来。

三个小时后执事君来探班兼送饭,马鞭男似乎对我刻苦耐劳的精神和勤勉向学的态度十分满意,向着执事君表扬了我一番之后,抓起他全都是毛毛的外套跟着女仆出去了。

我趴在桌上连坐都坐不直了。执事君乃不用笑得那么欣慰,督促着我的动力既不是乃也不是乃家伯爵,而是那根乌黑油亮的小马鞭。

马鞭男一直到吃完饭也没见着回来,于是我期待地问他:“下午已经没有安排了么?”

执事君笑出来:“怎么可能。下午是社交舞教学。”

我立刻拉下黑线来:“要学跳舞阿……”

他帮我倒上茶:“与其说是跳舞,不如说是言语外的另一种社交手段。下午将由在下执教,请您不用紧张。”

我拉下更多的黑线来,执事君你来教说不定会比马鞭男更加严格吧?而且还是那种轻易不会鼓励,但是会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出些过分的话来的类型。几乎可以预见到下午一塌糊涂的场景的惨淡,我连午餐都没有吃下多少。

午休时间很快过去了,女仆们把餐桌餐点都收拾了,执事君从架子上挑了张碟塞入机子,立刻悠扬的舞曲在空空的大厅里回响。我还在抬头找着音箱是架在哪里的,执事君已经走到面前示意要开始了。

我忍不住问:“难道不是从一二三那种舞步开始学么?”

他牵起我的手毕恭毕敬地搂上我的腰:“那并没有什么所谓,您只需要练熟三支舞曲就可以了。”

我一片黑线:“你不觉得对我这种连节奏都找不准的人说这话也太不负责任了么?”

他笑了:“那您认为,如果需要从基础开始学的话,为什么并不是由更加专业的人来指导而是由在下呢?”

我完全没有概念,老实地摇了摇头。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要您习得优雅的舞步是不可能的,只要到能够流畅地回应伯爵的引导的程度就足够了。社交舞是由男方主导的,伯爵是个非常优秀的舞者,在下会尽量帮您熟悉伯爵惯常的舞步。”

感觉依旧是完全不对应问题的回答:“那如果照你所说有其他人来邀舞怎么办?”

“伯爵以外的邀舞者请您一概拒绝。当然,社交辞令也是会教给您的。准备好了么?那么开始了。”

他搭在我腰上的手突然收紧用力,强势的压迫感让我不自觉地反抗:“等、等一下!”

执事君完全忽略了我的抗议,被他带着往前迈的两步还好,后退的一步我根本来不及,一下子就撞在了他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