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锁姻缘
“我们这儿四季不分明,春夏秋冬的温差也不大,但是在北京就差多了,夏天热得浑身冒汗,而冬天却冻得发抖,那时候冬天我最爱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听老人们讲古。”想想那时候如花似玉,而今却已过知命之年,
她不禁叹了一口气:“光阴一去不复返,三十年前事却恍如昨日,那时候我爹骂我,我就想要是有一天他不骂我那该多好,而今想让他骂却不可能了。”说着眼泪掉下来。她们分花拂叶来到慧姗的屋前,正好小红从里面出来,说:“三小姐在二少爷那儿。”韩晴问:“三小姐好些了吗?”小红说:“没见好,刚才过去的时候还是何小姐和谭小姐扶着。”
她们折身向胡云山的屋子走去,刚进院里,听里面何夫人说话,韩晴心里说:“怎么都赶一块了?”推开门见何夫人坐在炕沿上,擦眼睛,慧姗坐在另一头,何雯蓝站在地上,搂着她妈脖子,何靖华靠窗站着,一抬头看见韩晴,急忙搬过一把椅子,韩晴笑着说:“去看慧姗,说在这儿?”慧姗赶紧擦了擦眼睛,站起来,走过来搂住韩晴的脖子:“妈,这么热的天你还过来看我?让佳红来就行了。”何夫人站起来让座,韩晴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见炕上躺着一个年青人,问:“这位少爷怎么了?”
玉宽赶紧欠身,何夫人坐下按住他:“这是你胡伯母不用外道,一身伤还撑着起来,小心扯裂伤口。”说着眼泪流了下来,对韩晴说:“这是我娘家侄儿,受了点伤。在这儿养着。本是娇生惯养的少爷,放着好日子不好,整日地乱闯,弄了一身伤。”
韩晴不知道他是做什么,也不知道他的伤是怎么来的,没法接话茬,就笑了笑。胡慧姗挨着她坐下,韩晴捏了捏她的手:“怎么这两天瘦了不少?”慧姗笑着说:“哪有。要是瘦了就好了,省得减肥,我一直就羡慕佳红姐,怎么吃都不胖。”
佳红笑着说:“你看我瘦好,别人还以为我吃不饱。去年,我妈带着我回韩家庄,我姥姥看见我,就哭了。好好一个丫头,竟瘦得这样,一看见你就知道家里是吃上顿没下顿。在那儿住了几天,姥姥总是上顿鱼,下顿肉,监督着我吃,一个月下来,我还是一斤没涨,姥姥叹了一口气,不是因为吃了上顿没下顿,而是吃多少都白扯,白白糟踏了粮食。以后也不管我了,爱吃多少就吃多少。”
慧姗笑着说:“在上海,我二哥给我买了一件衣服,料子好,而且那上面绣的花,是正经的苏绣。我二哥把衣服拿出来,我赶紧套到身上,没想到,穿得上,却脱不下,丫头们帮我脱也脱不下来,二哥一着急,过来帮忙,没想到把衣服一扯,扯了个大口子,好好一件衣服,扯坏了。”
玉宽听了忍不住插了句嘴:“因为这件事,你三天没跟二少爷说话。二少爷赶紧又给你买了一件大一号的。才好了。”慧姗说:“我生气是因为他不关心我,我什么体形他不知道,竟然给我买了一件最小号的。”
何靖华向佳红使了个眼色,掀帘出去,佳红又在炕上略坐了坐,站起身走出去。
何靖华信步来到后花园。自从进府那天,一直没机会和佳红单独在一起。不知佳红是有意躲他,还是恋她妈,和韩晴形影不离。他想和她说几句体己话,也没机会。这下他可体会什么叫胡云山所说的相思了。他正一个人闷闷地,见佳红过来。他赶紧隐藏在一株树后,等到佳红从他身边走过时,他一把将她拉住,吓得佳红险些叫出声来,看着他嗔怒着说:“这么冒失,我还以为遇上贼了?”
何靖华问:“这些天你怎么不理我?我想和你单独说句话,都没机会?”胡佳红愣愣地望着他:“我哪天不和你说几句话。”何靖华说:“我所说的话,不是那种众人面前说的场面话,而是我们私下的体己话。”说着拉了一下她的手,“你看云山成亲,就没什么想法吗?”
胡佳红被他一句话问乐了:“他们成亲又不是第一次,我能有什么打算?”何靖华嗫嚅道:“你就不想想我们也该……有个结果!”
佳红冷笑着说:“别不是今儿一时性起,明儿就该后悔了。我只是个乡下丫头,和你门不当户不对的,再说我也没个姑奶奶做皇后?”
何靖华说:“你看我像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吗?我要是嫌贫爱富现在孩子都该生一堆了。”佳红说:“你不嫌贫爱富,难保你家里没人嫌弃我,与其那时候惹人厌,还不如现在就有自知之明。”何靖华说:“我们家谁嫌你了?你心高气傲也得有个分寸。难道有钱人满身铜臭就污了你?”佳红说:“不是有钱人污了我,是我污了有钱人。你也不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现在我们还没怎么,你就嫌我烦了,如果当真进了一步,我还能安生吗?既然我们话不投机,就不用说了,以后你也不用理我。”说完,转身往回走,何靖华也没理她,忿然回屋。
胡佳红回屋躺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今天的话有些过分,就起身去何夫人屋看看动静,一去见何夫人的丫头柳枝带着刻儿写字,柳枝见她进来,赶紧站起身,刻儿也放下笔,给佳红见礼。佳红问:“你教刻儿写字呢?”柳枝笑着给佳红倒杯茶:“我斗大字不认得一箩筐,哪会教?是我看着他写。”佳红见靖华没在这儿,心里不自在,略坐了坐起身告辞。
她顺道去看雯蓝,故意从靖华的窗子下经过,透过玻璃窗见里面没人,穿过后面夹道,拐了个弯,进了慧姗的院子。胡府的正宅是五间大房,琉璃瓦顶,建得相当气派,可是胡泰裕自从夫人过世后,就从大房中挪进爽心斋,爽心斋建在后院,满院全是花草,自从搬进爽心斋,胡泰裕又在爽心斋前后左右建了几座小房,小房都有自己的院子,而且个个相通,何夫人他们来了后,胡泰裕就把这些小房,除了云山和慧姗住的,都打扫好,何夫人住东南的三间房里,韩晴和佳红住在西南的三间房,何靖华本来和云山住一起,因为玉宽养伤,靖华挪到何夫人的里屋。
佳红推开慧姗的门一看,见雯蓝和谭芷坐在炕桌上下棋,佳红问:“谁赢了?”雯蓝笑着说:“我让她两子儿还快了她一步。”谭芷说:“看把你能的,你让我两子儿,算什么能耐?你要是能下过玉露姐,你再吹也不迟。”雯蓝说:“我也不指望下过她,赢了你,我就知足了。”佳红问:“慧姗呢?”雯蓝说:“她现在有了哥哥,就忘了我们这些姐姐了。”
谭芷看着满局棋实在没有自己可走之地儿,装着打哈欠,抬了一下胳膊,袖子带翻了几枚棋子儿,她低头一看,故意装着可惜的样子说:“明明都要赢了,怎么这么不小心?”雯蓝说:“看见你就知道什么是臭棋篓子,你也不用装,如果你觉得可惜,你刮坏的几步棋我还记得,我再把它排好?”谭芷笑着躺到炕上:“我也不想玩了,坐了半天,我也累了。要下,明儿再下吧。”雯蓝撇了撇嘴:“美得你,就是我一天不下棋浑身难受,我也不找你下棋。”
雯蓝把棋子收好,撤了棋盘,从身后取出一盘水果,拿了个苹果递给佳红,佳红摇了摇手:“我不要,我怕酸,吃不了这个。”雯蓝说:“这是甜的,叫红玉,只有北方才有,胡伯父一个朋友带的,只带了十几斤,每个人才得一个。”佳红说:“我们那儿也送了两个,我和妈合吃了一个,还剩一个,你爱吃一会儿给你送来,我觉得不好吃,我还是爱吃桃子,你把那儿软乎乎的桃子递我一个。”
谭芷说:“桃子还是硬得好吃,软的吃起来没味。”说着起身也拿了一个硬桃子:“红玉苹果在我们北方不算什么,我也不爱吃,我爱吃黄元帅,那个味才特别。”雯蓝说:“你明知道我们没吃过,你还在这儿说,赶明儿谁去北方,我一定让他给我带几斤,到时候看你说得是真是假。”
谭芷说:“那算什么,让我大哥给你买,别说几斤,就是几船也没问题。”她们正在闲扯,穆儿进来请她们去吃饭,谭芷说:“桃饱杏伤人,我吃了两个桃子饱了,不想吃饭了,你们去吃吧。”雯蓝说:“两个桃子就能吃饱,半夜里又嚷饿了,快走吧,在人家家里做客,就是不爱吃,也得装装场面,要不然人家以为怠慢了。”
谭芷说:“别人还行,就是慧姗,刚回家的时候我们天天一起玩,可是这两天她不是卧床不起,就是和某人形影不离。把我们都抛到脑后了。”边说边起身,下地穿鞋。
雯蓝边穿鞋边说:“那你也赶紧找一个,你也天天和他形影不离,让我们羡慕一下。”谭芷说:“你可饶了我吧,一个个甜哥哥蜜姐姐的,我可受不了。原来看胡二哥,以为他是一个豪爽的人,可是看他看玉露姐的眼光,那柔的,我都受不了。还有靖华二哥,当初也是眼空四海,现在叫某人弄得神魂颠倒。”
胡佳红站起身,刚走到门口,听谭芷说她,就转回身:“我现在只保佑你赶紧找个为你神魂颠倒的让我看看。”她只顾回头和谭芷说话,右手去掀帘子,冷不防门帘一掀,何靖华匆匆走进来,和佳红撞了个满怀,佳红没防备,被撞了一个腚堆,由于惯性大,她被顿得眼泪流出来。何靖华一看,赶紧蹲下身,抱起她,佳红痛得汗珠滚下来,靖华问:“没事吧?”
谭芷笑着说:“她能有什么事?她正说想看看什么是神魂颠倒,现在就真来个颠倒。我刚才说,她还不信,好好一个珠帘子,又不是看不见屋里,怎么还来个亲密接触?”
第三十八章何靖华初吻胡佳红 ?
何靖华窘得满脸通红,谭芷又说:“二哥,你吃饭了吗?”何靖华说:“还没有,妈等你们不来,就让我过来看看。”谭芷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吃饭了呢,要不你怎么那么大的力气,抱着美人不肯撒手。”说着拉着何雯蓝跑了。
胡佳红挣开何靖华的怀抱,红着脸快步走了。何靖华一把拉住她的手:“不生气了?”胡佳红说:“你快放手,拉拉扯扯的,难道她们嘲笑你还不够。这会儿跑这儿来做什么?”何靖华说:“刚才和你吵了几句,我又后悔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性格,我不让着你,谁让着你,就去你那儿找你,可是一直没见你回来,和伯母坐了一会儿,丫头过来叫吃饭,去餐厅,没看见你,找了几处都说没看见你。”
佳红一听,心里说:“走两岔了,我去找他,他又来找我,要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出来找他,让他去找我。”她红了脸说:“你都和我妈说什么了?”靖华说:“也没什么,我只说是云山让我去,想知道二嫂都喜欢什么,探探口风的。”佳红说:“快走吧,一会儿再不去,谭芷又要编排我们了。”
他们进餐厅的时候,由于长辈在座,谭芷倒没说什么。何夫人吃过了饭,去看玉宽,慧姗在院子里给玉宽熬药,何夫人掀帘进屋,玉宽坐在炕上看书,看何夫人进来,欠了欠身,何夫人坐到他身边问:“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了?用不用换药?”玉宽说:“伤口只是隐隐有些痛,不碍事。前儿送我来的人,拿了一包药,说三天一换,明儿该换了。”慧姗给何夫人端来一杯茶说:“他的伤倒奇怪,二哥中了一枪,险些丧命,他中了三枪,而且还落入水中,竟恢复得这么好。”
何夫人笑着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三岁的时候得了天花,原以为活不了了,大哥大嫂都哭得不省人事,没想到三天后竟奇迹般好了,而且脸上还一个麻子影也没有。”
小红进来叫慧姗,说老爷找她。慧姗把手里的药碗,递给小红说:“等药凉了,服侍梁少爷喝。”小红答应着接过药碗。
慧姗推开爽心斋的门,见她爹铁青着脸坐在椅子上,她关了门,进屋,胡老爷见她进来,指了身侧的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待她坐好,胡老爷问:“你和何夫人和侄儿是什么关系?他是你二哥朋友,在这儿养伤我没什么意见,可是你一个女孩子整天和他混在一起,也不怕别人笑话,别说你们没有名份,就是有,有得守规矩。”
慧姗脸一红:“在上海时候,梁大哥一直照顾我,他现在受伤了,我关心一点,也是人之常理。”
胡老爷冷哼一声:“关心也轮不到你,你是闺阁小姐,就得有小姐的样,前两日为了他哭得昏天黑地的,自从他来了你怎么就不病了?”
慧姗急得眼泪出来:“我以为爹是个明白人,没想到爹会这么说我?”'本书由www炫87book书com网提供下载'
胡泰裕说:“明白人也好,糊涂人也罢,对自己的孩子,做父母的都一样,就是怕孩子吃亏。那些满清遗少,最喜欢装腔作势,虽然你是富家小姐,但是他们骨子里最瞧不起我们这些商人。他什么身份我姑且不论,就是他现在干的事,是掉脑袋的,我不希望你一过门就做寡妇,所以和他,你就死了这条心,爹一定不答应。”慧姗还想辩解,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