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五小姐






任休桃瞧着不觉愣了楞,心中一叹。

等任家姐妹们送了礼,董氏和老太太才将准备给任休月和桂姐儿的红包给了,便有婆子来邀请蒋探去任老爷那边。临出门时,蒋探禁不住又扭头看了屋子里众人一眼。

任休月暗暗咬着牙,袖子里的手不觉握紧。

午饭热热闹闹地吃了,大伙儿陪着老太太说话,各自都捡一些好笑的事儿说,时常逗得老太太呵呵地笑,加上烨哥儿在屋子里中间的空地上耍宝,任休兰又怕他摔着碰着,气氛相当不错。只任休月抱着桂姐儿一言不发地坐在西边,似是羡慕地看着烨哥儿,任休菊靠近门口坐着,时常心不在焉地朝门口张望。

烨哥儿调皮了一会儿,就开始揉眼睛,任休兰立刻抱起他,大伙儿都知道烨哥儿要午睡了,也都渐次安静下来。烨哥儿不哭不闹,到了任休兰的臂弯里,一小会儿就睡去。老太太叫丫头将里间暖炕收拾出来,让烨哥儿在里面睡觉。

其他人也知道老人家不能太劳神,见烨哥儿睡了,便也告辞出来。一事屋子里安静下来,任休兰留在这里守着烨哥儿,老太太等她从里间出来,让她在身边坐下,便语重心长地道:“烨哥儿渐渐大了,你也能撩开手,又是长媳,合该替你婆婆分忧。”

任休兰垂着头,心里明白老太太是真心实意地对自己好,便道:“也帮着料理了一些,婆婆倒没说什么,每日里也带着烨哥儿过去请安,婆婆很喜欢烨哥儿。”

老太太不觉露出欢喜的笑,想起烨哥儿心里也是由衷的喜欢。

那边,休竹等姐妹便跟着董氏到了董氏屋里,瞧着任休月怀里的孩子也睡着了,董氏便让丫头把这边里间的暖坑收拾出来,换上新的被褥,才让任休月抱着桂姐儿进去。休竹跟着一起进去张罗,任休月将桂姐儿放下,扭头就狠狠地瞪着休竹,好似休竹抢了她的东西。

这边丫头瞧见,皆是一愣,休竹觉得有些话是该说说了,否则也就不会跟着进来。使了眼色叫里头的丫头们退下,这才走到任休月跟前,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任休月,敛了笑,眸子里同样能射出冷光,然后用任休月熟悉的冷嘲热讽,一字一顿地道:“从小你就和我争,如今你争着什么了?我从来就不屑与你一般见识,可是你却逼着我注意你,你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吧?你可知,瞧着你这样,我有多开心?”

任休月看着任休竹,眸子瞬间一片绯红,紧紧咬着牙关,双手握紧骨骼“咯咯”作响。看着她讨厌厌恶的休竹,听着她冷笑道:“你越是不好过,我心里越开心。”

是啊,早就知道她会看笑话,争了这么些年,最后失败的人却是自己。嫁的没有她好,过的也没有她好,可是她真的就过的好么?同样的出身背景,自己嫁的还不及王府,便让众人瞧不起,王府里的人真的就瞧得起她。

靖南王就真的会处处维护她么?她没有自己漂亮,她什么都不如自己,为何还要让一个不如自己的人看了自己的笑话?

可是,每一次她回来,靖南王必然会陪伴左右,即便是表面上的功夫,可自己却只有新婚那些时候才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丈夫到自己这边的次数越来越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要出门,蒋探都不愿陪着了?

一开始不是这样的,一开始蒋探对自己很好……

休竹从里间出来,神色还有几分凝重,董氏瞧着眼里多了几分担忧,休竹吐口气轻轻摇了摇头。任休桃只当是四姐又说了什么话,有些不满地看了里间的门一眼。

休竹知道,如果是自己站在任休月的那个角度,也未必能释然地面对一切,可是当初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份释然,所以就想办法不让它发生在自己身上。任休月当初也完全有机会不用面对,可她自己偏偏选了这一条路。

既然选择了,休竹也希望她能好好地走下去,而不是把一切都怪到别人身上。老太太一心一意为自己考虑,自己就当是看在老太太的份儿上,替老太太分忧吧。任家没有谁会愿意看自家人的笑话,任休兰尚且可以从阴影里走出来,任休月倘或办不到,休竹也尽力了。

只是,依着任休月的性子,以后只怕会更痛恨休竹。有些人习惯鼓励,而有些人偏偏就喜欢打击。

下午临走时,休竹想起林夫人,也不知今年要不要去看看?董氏蹙着眉头道:“罢了,今年不去打扰了。”

休竹点头答应,林家和唐家闹着,林夫人也没心招待客人。也不知,他们两家到底要闹得什么时候,这样闹了差不多一年,以后唐怡珍和林辉和好如初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别人家的事也不好多加议论,董氏也不想多提,只想起王府二爷范炎的婚事,休竹道:“择了二月初六迎娶。”

董氏琢磨着道:“你没经历这样的大事,到时候还得多多请教你婆婆。”

休竹点头,明夫人的身体已经慢慢好起来,算着日子到了范炎大婚时,应该会彻底恢复。范炎是她的亲儿子,她也不可能让别人看了儿子的笑话,这一点休竹到不担心。

一路说着到了垂花门前,任家姐妹相继辞了董氏、任老爷,各自坐上马车。任休月临上车前示威地看了休竹一眼,休竹浅浅一笑,任休月冷哼一声,让蒋探扶着进入马车。

只任休莲因怕马车颠簸,故而坐了轿子来,董氏嘱托了好几句要她小心注意的话,又说如果有了动静,那边忙不过来带个话儿回来,这边好让懂得的妈妈去照应。

任休莲幸福地看了徐宜谦一眼,笑道:“稳婆已经找了两个来,如今在家里住着,母亲不用担心,我们会注意的。”

任休莲也有婆婆,即便任休莲不懂,她婆婆总该懂得,董氏明白不能说太多,只笑着点了点头,便让他们两口子回去,怕天色暗了出意外。

其他姐妹都走了,任休桃过来辞别休竹,任休菊只站在任休桃身后,垂着头不说话,却时常抬头看休竹身后和任老爷说话的靖南王。这动作恰好被董氏瞧见,不觉蹙了蹙眉头。想起之前李氏透出的意思,又想到之前休竹回来特特问过她的婚事,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后来说给老太太听,老太太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年后就给她寻一户人家,把亲事定下!”

66 准备

过了正月十五,渐次便清闲下来,王府一切都走上正轨,日子过得很是平静。没有侯爷的不满,黄大奶奶的骚扰,周夫人的关心。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黄大奶奶突然黑着一张脸到了休竹屋里,一声不吭自顾自找了地方坐下。

休竹与几位丫头面面相觑,碧翠放下手里的活计,忙到了一杯茶送去,休竹放下手里的笔,从书桌后面走出来,停在黄大奶奶对面,端详着她的脸半晌,真猜不出是什么事儿让黄大奶奶这么郁闷。

黄大奶奶接过茶杯猛喝了几口,抬头看着休竹,眼神充满了怨恨,不过倒可以看出她怨恨的人不是休竹,而是哪个让她生气的人。

休竹琢磨着在旁边坐下,给碧翠等使了眼色,待她们出去后,没来得及说话,黄大奶奶就咬牙切齿地道:“那个狐媚子竟然怀孕了!”

呃,休竹想了想,应该是去年范黎的上司送给范黎的两个女子,其中一名女子据说得了能传染人的病被送到庄子上去了,是死是活现在还不知道。黄大奶奶说的怀孕的这一个,应该是有幸留下的那一个。

“这是好事啊,信哥儿有了弟弟妹妹……”

黄大奶奶“呸”一声打断休竹的话:“什么好事?没有发生在嫂子身上,嫂子当然会这样说!”

休竹往后缩了缩,好在避开的及时,否则真避不开黄大奶奶的唾沫星子。愣了愣笑道:“弟妹别气,你想想,你是嫡母,以后管谁生的孩子”都该叫你一声母亲。是儿子能与信哥儿为伴,是女儿能养在身边……

黄大奶奶冷笑道:“嫂子这话倒说得轻巧,就怕弟妹抚养一场,也只是养了一个白眼狼。”

人家还没生,怎么就知道是个白眼狼了?休竹无话可说,这黄大奶奶是一根肠子通到底,说再多她也未必听得进去,之所以过来找休竹说,不过是为了发泄一下心里的郁闷。再说,休竹对这样的事儿也没什么经验,自然不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建议。

不过,鉴于黄大奶奶给休竹的诸多帮助,休竹也乐于听她唠叨唠叨,有些话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舒坦。其实黄大奶奶这样性格的人,不会存在心理压力,是长寿的命。

黄大奶奶独自一人生了一会儿闷气,就盯着休竹冷笑道:“嫂子倒是好命,屋里干干净净的,几个丫头也都忠心耿耿,没有私欲。”

是羡慕还是嫉妒?休竹谦虚地笑了笑,谁叫靖南王好男色呢?

不过,黄大奶奶语风又一转,看着休竹的肚皮,“嫂子嫁过来也差不多一年半了,怎么还没有一点儿动静?”

“许是缘分不够吧。”为了配合一下黄大奶奶,休竹苦涩地笑了笑。

黄大奶奶心里略略觉得舒坦了,神色缓了缓道:“嫂子也合该努力努力。”这语气倒不像鼓励,而有些像幸灾乐祸。

这也不是一个人努力就能办到的,休竹微微红了眼,关键是靖南王啊,生孩子总该要丈夫提供一点儿什么吧。其实,休竹也挺闷的,看着烨哥儿一天一天长大,她也希望有个孩子啊,一定得想个办法让靖南王知道自己的想法。

看着休竹纠结的模样,黄大奶奶的心情终于好了,叹口气道:“也罢,不管是生个男孩还是女孩,都得叫我一声母亲。孝顺的,咱就多多费些心,不孝顺的,管他如何长大,横竖都不是自己亲生的,没得还真指望以后会孝顺我?”

这话也说得太直白了,不过却也是实在话,古代后院中的嫡母,可不就是这样的心声。

和黄大奶奶说了半天的话,都是围绕着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不过黄大奶奶却再也没有提王府任何庶务。瞧着天色,便起身告辞,临出门时又幸灾乐祸地告诉休竹:“赫连奶奶那边,听说两个都怀孕了。”

休竹无语,碧翠瞧着她走远了,好奇地问休竹黄大奶奶说了些什么话?休竹想着这事儿也不算秘密,反正以后那个小妾生了孩子,也不可能藏起来,就说了。

碧翠再一联想黄大奶奶临走时说的话,“扑哧”一声笑道:“这个黄大奶奶真有意思。”

休竹也笑了笑,这样的人其实活的很轻松,虽然拿别人来比较的做法有些不好,可却能快速给自己找到一个平衡点。不过,赫连奶奶都没有生子,那边两个小妾凭什么生孩子?只怕,周夫人也不允许的。

回到屋里,缪妈妈从外面回来。

“安排好了,二十号便进王府开工,依着奶奶说的那些,不过十来天就能完工。”说的便是修葺范炎院子一事。

休竹想了想问道:“可先让他们那边派一个人进来瞧瞧,倘或需要什么东西,咱们这边也快些叫人出去买办。”

毕竟,时间还是算紧迫的,因为工匠们也要过年,年前忙着也没来得及办这事儿,二月初六便是范炎大婚日期。

休竹琢磨着又道:“让他们那边多派些人来,最好五六天就能完工。这新修葺的屋子怎么好立刻就住人 ?'霸气书库…87book'总该晾一晾。”

缪妈妈忙点头,就下去办这件事。休竹瞧着时间尚早,靖南王没有那么快回来,便决定去明夫人那边说说这件事。

“……只怕要委屈二爷先去别处住几天了。”

明夫人笑道:“难为你想的这么周到,一会儿我找人去给他说,让他自己去客房那边,倘或去三爷那边挤挤。”

休竹忙道:“也不是现在就进来。”

“总该让那边的人把里面常用的东西慢慢的收拾了,没得到时候人多手杂,倘或遗失,到底也不知是外面来的人手脚不干净,还是咱们里面的人手脚不干净。”

这一点顾虑休竹倒没有想到,忙点头笑道:“也是夫人想的周全,收起来的东西便暂且放在就近的地方,让二爷屋里的管事妈妈管着。”

明夫人点头,看着休竹,脸上笑容温和,“倘或不明白的,你就来问我吧。”

毕竟是范炎的亲事,明夫人作为生母总该操心的,休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又要让夫人费神。”

明夫人轻轻摇摇头,拍了拍休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也是我拖累了你,这两个月倒是让你累坏了。”

休竹笑了笑没说话,明夫人身边的妈妈倒笑道:“也是咱们大奶奶有孝心。”

这话是真是假休竹也不想追究,不过明夫人是一定会好起来,因为她如果不好起来,休竹又没经历过这样的大事,只怕周夫人要关心休竹了。

说起来,休竹对办大型宴会还真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那边范炎的新房修葺翻新后,紧接着就要准备喜宴了,这事儿还得细细琢磨琢磨。

休竹回到屋里,坐在书桌前,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写下来。喜帖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