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丑小鸭





  “解,你还求不求签啊?”秦云志左右看看,有些不耐烦了。
  方澈跨步进来,向秦秣洒然一笑道:“求一支,如何?”他在门边只是掠过一丝难过,毕竟是思量多年,他深觉最近大有进步,该当欣喜才是。
  秦秣本来自那和元老道离开起就没了求签的兴致,不过现在方澈提议让他求,她求一支也无不可。
  跪到蒲团上,秦秣闭目跪拜心中的神明,不是哪一尊神而是她自己心中的信念。
  道童递过线香给她,她捐了十块钱添香火,比起柳昔堪称小气。
  插上线香之后,秦秣摇了签筒,捡起地上的签一看:“上上大吉。”
  秦云志已经好奇的伸出手来要枪她手上的签,秦秣却将手一让,笑吟吟的道:“你会解签吗?”
  “那怎么可能会?”秦云志有些无趣道:“二姐,就是看看而已嘛,一定要会解签才给看吗?我好奇不行?”
  手执拂尘的道童脸上带着职业笑容,一手虚引道:“姑娘,这边可以解签。”
  那边可以解签,谁都看得到,虽然和元老道中途离场,但那清风道童还坐在那里。
  秦秣摇头笑笑,“这签不用解,方澈你看。”她将签递给方澈。
  “上上大吉。”方澈翻过竹签,念出另一边的字,“得其所哉,得其所哉。”这支签与一般的四行签不同,签文那一面通共八个字,还是重复的“得其所哉。”
  他又反复将这签文念了几遍,心中有些惊喜和难以置信,“她让我看这签文的意思,难道在暗示说,我可以得其所哉吗?”
  这样想过之后,方澈却怎么也不敢肯定,他又往秦秣脸上看去,见她笑意盈盈,那眼神仿佛在说:“难道不正是得其所哉吗?你已经得到了,还犹豫什么?”
  方澈将拇指轻轻摩挲过签文,在心里疑问:“是我的错觉还是果然如此?”
  他终究不敢肯定,只是递还竹签,唇角含笑,半是试探地说:“秣秣,得其所哉。”
  “所以上上大吉呀。”秦秣眨眨眼,“方澈,你不恭喜我妈?”
  方澈大笑一声,轻轻拉起秦秣的手道:“恭喜。”
  秦秣有点失望,这笨蛋还不开窍,居然只是一句恭喜了事。
  秦云志嘿嘿笑着:“二姐,你最近运气很好嘛,是不是要给你亲爱的弟弟一点好处呀?”
  “我赏你一个脑瓜崩!”秦秣抬手轻敲秦云志的脑袋,在她抗议之前挣脱了方澈的手,反手放回竹签,轻快一笑,边往外头小院里走。
  她想仔细逛逛这月老庙里的小摊位,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值得买下的东西。
  这些小摊左右对排着两排,共有八个摊位,秦秣走到左边第一个摊位前,见那上面摆放的都是些假造的玉器首饰,只一眼秦秣就对则个摊位失去了兴致,她自幼见惯无数奇珍珠玉,当然不会对这些劣质的仿品产生兴趣。
  第二个小摊上摆的是木制小护符,秦秣稍稍驻足,买了几个平安符,也算是买个纪念。
  到的第三个摊位,秦秣兴致上来,因为小摊上卖的是制好的红豆,虽然有很多都被加工的奇形怪状,但也能挑出一些好的来,她仔细的挑了九颗,又买了个寸许高的小锦盒,将红豆装好后放在口袋里。
  有逛过右边最后一个小摊,秦秣回身往右边逛去,那边从外头数上的第二个小摊买的也是假玉器,秦秣一眼扫过,本来不打算停留,眼角余光却似乎正扫这个有些熟悉的物事。
  她心中微讶。
  小摊的老板见他视线流连,忙就发挥口才,对着摊子上的假玉器好一通大吹特吹,秦秣自动过滤掉他的牛皮,也不说话,只是来来回回又将那些首饰看了一遍。
  稍待之后,她才拿起一只玉簪和一对玉兰花耳环,拈在手里细细抚摸。

卷四:千山万水一线间 第三十五回:云志
  月老庙前的歪脖子枣树枝丫光秃,上面却一条条的挂着无数红色丝带,被风一吹,说不出是寂寞还是繁华。
  秦秣站在那个小摊边,听身后人来人往的声音,一个年轻女子说:“我们把红线打结,挂在那棵枣树上,以后谁也别想一个人走开。”
  与她同行的男子有些不解风情的“啊”了一声,吞吞吐吐地说道:“这种东西太…太假了吧,你看今天天气挺好的,逛街的人也多处,我们就这么把店门关了,好像很划不来。”
  “假?你…”女子激动起来,“你要是有心,你会觉得假?你什么意思?你根本就不爱我吧?你心里除了想着赚钱,你就不能点别的?”
  他们渐渐行远,秦秣立在小摊边上久久无言,心里想的是,在浪漫与现实之间徘徊,他们的爱情很真实,因为对方就在身边,触手可及,那么不论今天是要柴米油盐,还是风花雪月,也都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来。
  她手上这一支玉簪的形状似极了秦陌曾经千年前赠与咏霜的那一支,虽然那一支是羊脂白玉簪,而这一支不过是玻璃质地的仿制品,秦秣还是将这支簪子买了下来,用一支造假的玉簪,祭奠她的记忆。
  方澈与秦云志一前一后的走出正庙的门,秦秣向他们招招手,“小志,我们等会就回邵城去,你今天还要上课,是吧?”
  秦云志眼睛一瞪,“二姐,今天是星期六!”
  “星期六也要上课,你当我不知道三中是一个月放一次假?”秦秣将他往自己身边一扯,又敲到他的脑袋,“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所以没有一大早就揪你回学校,你要买什么快说,二姐今天敞开荷包任你败家,买了东西就赶紧给我回学校去!”
  秦云志不甘不愿得道:“学校都赶我出来了,让我一个星期后再回去,我现在回去干什么?”
  方澈在旁边听着,闻言便说了一句:“我送你回去。”他说的简略,但那言下之意就是,有他的陪同,学校方面自然不会过多的为难秦云志。
  秦秣从察觉到方澈的心意起,就没有再跟他客气的心思,她压着秦云志上了方澈的车,跟他又是好一通讨价还价,才在电子城给他买了台PSP,三人吃过午饭以后便直上高速往邵城而去,秦云志喜滋滋的坐在车里玩游戏机,心里的怨气终于散了干净。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方澈将车开到了秦家的小店门口,三人一起下车,秦秣揪着仍带几分别扭的秦云志走进自家店门,裴霞一抬头看见,脸色有些冷:“你还知道要回来?”
  她昨天接了秦秣的电话,虽没听到秦秣具体告知秦云志的位置,但听她的言语,也知道他们是在一个地方,今天裴霞见女儿压着小儿子回到面前,心里高兴归高兴,脸色却必须要摆起,不然这一个丫头一个小子,统统不讲她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她以后还怎么管教孩子?
  哪知秦云志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他怨气虽消,心里头的面子可还抹不下呢,男孩子的脸就像是龙的逆鳞,只要不是特别油皮的那种人,都经不得打脸,就算是被母亲打了,照秦云志的脾气,那也不是轻易就能绕过去的。
  “不回就不回来,我还不稀罕!”这样甩下一句话,他转身又要往店门外走去。
  店里本来有几个小女孩子在挑东西,这一见店老板娘跟一个小子上演起了家庭伦理剧,就有了点要看热闹的心思,她们小声议论,间或嬉笑,秦云志没走几步就面红耳赤,猛一回头,又向她们怒目而视。
  方澈走到他身边,一手拍到他肩膀上。
  秦云志顿时就觉得自己左肩就像被铁钳子给钳住了一般,疼得钻骨,他眉毛抖了抖,心里怒意更重,一手挥拳就要往方澈胸膛打去,却没想到方澈反应奇快。
  几乎是秦云志拳头刚刚伸出,方澈另一手就握住了他的手腕,一反一绞,秦云志当即就疼得直冒冷汗。
  他平常咋咋呼呼的,这时候却硬是忍住了不叫一声疼,只是恨恨的说:“方澈,你仗着比我多吃了几年饭,就要用力气压服我,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大丈夫威武不能屈,你别等我长大,脸上几年改天打得你满地找牙!”
  裴霞却在愣神之间反应过来,当即就大是心疼,她连忙就是抢上前来,有些手足无措得道:“你…你放开小志。”顿了一下,她又叫秦秣:“秣秣。这…你这朋友…”
  她有些想要数落方澈,但她多年以来都逆来顺受的成了习惯,这时候眼见着年轻人一身的冷峻端凝,心里先将他高看了几分,一时便骂不出口,况且秦云志也没受到什么实质的伤害,只是挨了几下疼而已。
  方澈退后一步放开了秦云志,看裴霞一脸心疼,他脸上就有不自然的神色一闪而过,他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在裴霞面前留了坏印象,不过眼见秦云志正被裴霞拉着絮叨,再没有那一言不合就要离家出走的架势,方澈心里也就没什么好后悔的了。
  秦秣悄悄拉住他的手,向他眨眨眼睛盈盈一笑,方澈心底又掠过惊喜,一贯都是他去牵的秦秣,秦秣虽然从不拒绝,但也几乎没有主动牵他手过,现在她做出这样的动作,让方澈瞬间就产生了一种两人一直都是恋人,已经很久很久的错觉。
  下一刻,方澈心理便回绕着:就算原本不是,也很快就是了!
  过得好一会儿,裴霞才跟秦云志絮叨完,秦秣在这期间还卖出了两件衣服,方澈就跟在她的身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做生意。
  秦秣卖衣服卖得还挺顺畅,“姑娘你个子高挑,穿这个长装最能显出气质,你看着衣服,你把这左下角往上一收,是不是就时尚了?你再放下来,又显得端庄,来,再搭上这条长链子…像这种衣服前面单调点没关系,可以配围巾,还能配其它的饰物…”
  等那几个女孩子走出去后,方澈才低笑一声说:“看不出来,你平常算的跟个秀才一样,还能卖东西卖的…天花乱坠,斤斤计较。”
  秦秣脸颊微热,轻哼道:“秀才算什么,我可从来就没有看上眼过,再说了,拿个商家卖东西不用自夸一下?开了店不卖东西我家还开店做什么?”
  “无商不奸!”方澈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眉眼间也是含着笑意。
  那边裴霞听完秦云志的解释,就有些讷讷的:“那个女孩子为了那么点东西,牺牲也挺大了,她好端端扒了自己的衣服露给那么多人看到,你…你就让让她吧,她一个女孩子…”
  秦云志的声音扬了起来,他愤怒地说:“女孩子?女孩子就可以随便冤枉人?她为了冤枉我,都敢扒自己的衣服,我还要因为她那个什么牺牲,就乖乖的被她冤枉,完了我还得可怜她?不可怜她就是我小气?妈,你这是什么逻辑?你!”他顿住话语,好不容易才把那句“你到底是我妈还是她妈”咽回了肚子里去。
  秦秣眉头蹙起,走到他们身边,声音微冷:“妈,你不用发挥你那种泛滥的善良,那种人自己都不在乎廉耻了,你还用帮她遮掩什么?”秦秣一向不喜欢骂人,但碰到实在可恨的,她也从不嘴软。
  说完这句话,秦秣将视线落到秦云志身上,又道:“我们这就回学校去,小志,去跟那个女人分辨清楚,你去不去?”
  秦云志重重地哼了声:“去,怎么不去?”
  他一转身就往外面走去,裴霞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去拉他,只对秦秣说:“秣秣,你好好看着点他。”
  “我知道的,妈。”秦秣点点头。
  方澈才有机会同裴霞说话,他敛下一身的冷意,略显歉疚地说:“伯母,我先前是有些冲动,小志他…”
  “不怪你。”裴霞略微笑了笑,有些心事重重地样子,事实上,她见方澈品貌非凡,心里也另有几分想法,但方澈刚才略显暴力,裴霞着实不喜,便又有些心忧。
  不过秦云志已经走远,裴霞也没时间多想,连忙就催促秦秣,“秣秣,你快去管着他,这个…你…”
  “我叫方澈,是秦秣的朋友。”方澈说完这句话,心里也有些惭愧,觉得自己今天几乎可算是进退失据了。
  裴霞倒是恍然:“原来是你。”她早听秦沛祥说起过方澈,这下心中又自改观,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那你们快去吧。”她心里其实也知道,方澈先前揪住秦云志的动作虽然稍显粗鲁了些,但在那种情况下,那孩子还真需要有人帮他冷静冷静。
  况且都是男孩子,也用不着像对女孩子一样柔声细语的来哄,事实上,若非秦云志是自己的儿子,裴霞有些偏心,她甚至会认为方澈该当场把那混小子走上一顿才算好。
  秦云志再见到方澈的时候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他甚至拒绝去坐方澈的车,只是闷头走路,愤愤道:“二姐,我不跟暴力分子为伍。”
  秦秣好笑的瞥了方澈一眼,对他怒了努嘴,“方澈,你自己看着办。”
  方澈点点头,走到秦云志身边就往他肩头揽去,秦云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