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丑小鸭
所以在室友们谈论到美容方面的时候,秦秣总是保持沉默。这种事情听听或许还算有趣,参与的话,那就免了。再说现代人的美容方法跟古人又大有不同,这其中的差距和进步,秦秣当做杂记来听,也不无聊。
夜幕很快就替换了西斜的残阳,整个高一年级的新生都在真知广场靠古中路的方向围起了圈。音乐喷泉已经打开,七色灯光映照之下,那一道道喷洒的水线如云如烟,兼且有水雾溅起,色彩变幻,更仿佛神仙法术,清灵炫目。
高年级的学生会干事们搬来了音响设备,一个穿着军训迷彩的女孩迈着轻盈地步子站到了喷泉旁边的水池高沿上,透亮的路灯照得她清丽的小脸显得格外意气风发,秦秣一眼看去,便认出她来。
这女孩正是秦秣曾在秦云婷谢师宴上认识的柳昔。
柳昔曾经说过要邀请秦秣到她家里去玩,不过她后来又打电话给秦秣,告诉秦秣她整个暑假都要去京城旅游,所以从初识那次一别以后,秦秣这才是第二次见到柳昔。
从秦秣的角度来说,她当初确实是诚心想跟柳昔交朋友的,可柳昔后来的行为却着实消磨掉了秦秣对她的那一点好感。
或许在柳昔看来,她要出去旅游,并没有什么不对,但在秦秣看来,柳昔既然要出去,就不该在事先说什么邀请她的话。或许柳昔旅游的决定是后来才做的,可那样的话,她就更应该在履行了她的邀请之后再行外出。
《史记》也曾如此印刻:“得黄金百,不如得季布诺。”
一诺千金的美名千古流传,秦秣自幼诵读诗书,对此自然无比看重。承诺之事无大小,也不存在玩笑。哪怕在秦公子当年纨绔之时,他也从不轻易许诺,若是许诺,自然无不相应。秦陌也常常花言巧语,可他的花言巧语都是不涉及承诺的,在他看来,花言巧语是情调,而承诺,却是山岳!
灯光聚焦下的柳昔单手持着麦克风,开始了一段激昂而深情的演讲词。原来她被分在高一(一)班,这次的她,是作为高一新生代表来上台演讲,致谢众位教官的。
“雏鹰必将高飞,让我们带着蓝天的广阔,为祖国的明天而奋斗拼搏!”柳昔以一个高调的尾音结束了演讲,学生群中顿时掌声如雷。
秦秣不轻不重地拍掌意思了一下,心里只是感觉好笑。
小姑娘吐字清晰、音色甜美,演讲得也是**澎湃。只是以秦秣的眼光来看,这篇演讲稿却未免太过流于形式,实在是华而不实。整篇演讲下来,秦秣除了口号,什么都没听出。
陈燕珊轻轻扯了扯秦秣的衣袖,凑到她身边嘀咕:“这篇演讲稿肯定是杜杰安写的,我一听这调调就知道。那家伙特自以为是,自诩咱们三中第一文豪呢!”
“你不是新生吗?”秦秣疑惑。
“嘻嘻,杜杰安是我妈的学生,高二的,我当然知道他。”
坐在秦秣前面的姜凤回过头来,很以为然地点头:“是啊,这演讲稿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吕琳凑过来:“不过鼓掌还是必要的,柳昔声音很好听,也很有感情呢!”
秦秣微微一笑,眼睛半眯。
卷二:灿烂时节谁煮酒 十四回:不见芳菲
“十九连,来一个!来一个,十九连!”
溢彩流光的广场灯下,所有学生和的教官的激昂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刚才吼得最凶猛的就是十九连,这会儿却差不多被其它所有的连队联合攻击。。看他们的架势,那是不把十九连拉服了就决不罢休。
“一二!快快!一二三!快快快!一二三四五!我们等的好辛苦!”各连队齐声大吼。
孙宏宁一手提着个大喇叭,在各连队围出的空隙中走来走去,边走还边煽动:“姑娘小子们,今儿个十九连太嚣张,你们服不服?”
“不服!”众人扯着嗓子大吼。
“十九连,被这么多兄弟姐妹合起伙儿来欺负,你们服不服?”
“不服!”十九连的人更是撕开嗓子紧着高音大喊。他们人数比对方实在是少上十几倍,要想不被压住气势,就只有使劲儿吼,再大声吼!
一连的教官已经按捺不住,他猛地从原地跳起来,几个大步跑到孙宏宁身边,一把抢过他手上的大喇叭,带头拉起来:“十九连,没胆气!唱个歌都不敢唱!”
“十九连,还不唱,你们到底行不行?”
周原急得娃娃脸上眉毛倒竖,他一溜跑到二十连的连长身边,又是扯手又是打躬,看那样子,就是要拉盟友了。
卫海眼看着自个儿连队这边没话可回,连忙站起来,挥着手带头吼:“你让唱,咱就唱,咱的面子往哪放!叫咱唱,偏不唱,你能把咱怎么样?嘿!怎么样!”
“嘿!怎么样!”
十九连的男孩女孩们跟着一起吼完,又乐得前俯后仰大笑起来。
秦秣一手半掩嘴,另一手撑在地上,笑得差点没仰天跌倒。陈燕珊在她身后抬手撑住她,咯咯直笑:“秣秣笑跌了,咱们连卫海可是活宝啊!嘻嘻!”
秦秣的头半仰着侧偏,正要撑手起身,斜对过去的视线里却正看到王子毓斜靠在路灯角落的阴影下,一身背光,落寞无比。
前世今生,秦秣可也曾如此落寞过?
王子毓低垂着头的侧影再次击中了秦秣心底的柔软处,她的笑容在不知不觉间收敛,坐直身子后,任是周围如何热闹,她却再也融入不进去了。仿佛被时光隔了一层纱,秦秣瞬间跌入帘幕之后,只看台前纷乱笑闹,她心中却如止水,不起微澜。
“秣秣?”陈燕珊急急推她,“快点帮忙想词啦,卫海没话说啦,快帮忙想,咱们不要输!”
“嗯?”秦秣四顾左右,正要说什么,陈燕珊忽然高喊:“说不唱!就不唱!对面拉歌没水准!对面拉歌人太土!嘿!说不唱!就不唱!”
秦秣摇头笑笑,犹豫片刻,又转过去看那阴影里的王子毓。
却见王子毓已经改站为蹲,她双臂前伸,整个人都缩成一团,半边光影照得她整个人都明暗不定,像是摇摇欲坠在黑暗吞噬的边缘。
秦秣在心里重重地叹一口气,终于还是猫着身子从大队中离开。她明知自己即便上前关心,所面对的也多半是王子毓的冷语,但她却终究是不忍。秦秣不是善良泛滥的人,可她也远没到铁石心肠的地步,王子毓那样的容颜对她实在影响非小,秦秣控制不住自己对她的怜惜之情。
路灯背光处,同样有常青树的阴影交错,秦秣放轻脚步,悄声走到王子毓身边站定,默默注视着她。
秦秣不知道王子毓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至如此冷漠孤寂、与世不合,那些究竟和因由她也不想问。她只是单纯的怜惜,或许这怜惜里还带着她对前世风流的眷恋,但她的怜惜本身是无目的的。
秦秣愿意去怜惜别人,这总好过让别人来怜惜她。
夏夜里微带湿气的热风吹过,秦秣轻轻拂过贴在颊边的一缕发丝,低声道:“今天晚上或许会下雨。”
王子毓依旧一动不动,她的头埋在自己双膝间,表情同样被掩埋。
“我不大喜欢下雨,雨水**的,非常烦人。”秦秣声音低沉,微微暗哑,仿佛是埙声低奏,带着奇特的韵律感,“一帘春雨说缠绵,半边雷雨却破天,这雨不是纠缠 ③üww。сōm 便是暴烈,分毫不称人心意。若是我一手能掌控这天地阴晴,那可少了许多烦心事。”
王子毓豁然抬头,冷声道:“你是在借这天地阴晴,讽刺我妄想事事都称心如意吗?”
“我没有这样说,”秦秣摊开双手,侧头微微笑道:“只是你这样认为而已。如果你硬要觉得这是讽刺,那只能说明你也认为这事事称心如意只是妄想,实际上,老天爷从来就没有这样痛快过。”
光影之下,王子毓的表情晦暗模糊,只有她的声音,越发如幽夜冰霜,冷而冶艳:“你喜欢我?”她问得直接,问得惊心。
秦秣心脏猛一跳,正不知该如何回答,王子毓忽然长身立起。她微倾身子,一把将秦秣整个人都揽入怀中,然后吃吃地笑:“如果你不喜欢我,你为什么会这样关心我?你也跟那些俗不可耐的坏男人一样,看中了我的美色吗?没关系,其实我也更喜欢女人,尤其是你这样的小女孩……”
仿佛玫瑰夜放,暗香袭人。
秦秣有片刻熏熏然,若能拥得如王子毓这般容色的绝艳佳人入怀,即便是阅遍百花的纨绔子弟,也会觉得万分美妙的。
但此刻却不是秦秣拥住王子毓,而是王子毓拥住了秦秣。论身份,两人都是女孩,论体型,王子毓可比秦秣高挑有料得多,这样的对比令秦秣熏然片刻之后便是极度的不适。
她眉头皱起,猛一用力便挣开王子毓,然后抓住她的肩膀往旁边的路灯柱上就是一推!
秦秣按住王子毓的肩膀,倾身上前,一手挑起她尖尖的小下巴,轻笑道:“如果我真是看中了你的美色,我就不会等着你来抱我。小姑娘,你很自信嘛。”
明暗交界线上,王子毓的眉眼仿佛被烟笼霞绕,那一双莹润饱满的唇瓣微微开合,熟透果实般诱人。
秦秣视线轻轻扫过王子毓那暗色下魅人的双唇,身子又向前倾些。她嘴角轻勾,然后叹息轻吟:“幽色半分暗脂甜,轻拢烟云向谁怜。众香国里有独秀,不见芳菲任缠绵。”她心有所感,忽忽然便做了一首七绝,首句入韵,平音收尾,实在是声调清缓,款款有情。
这般吟唱腔调源于嘉佑年怀虚一派,秦秣当年流连章台之时,但凡吟诗弄赋、作词填曲无不风致雅然,萧疏洒脱,也不知因此而打动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但王子毓眼波流转,却只是怔怔地望着她,既不相和也不酬唱,那表情着实有几分呆愣。
秦秣忽然失笑。她摇摇头,放开王子毓,反背着双手缓缓移步,心中顿觉寂寞索然。
这个年代,已无人可与她酬唱么?
美色惑人,不过如此而已。
那一片喧闹的拉歌声堪堪与秦秣近在咫尺,但她却觉得,自己是在天涯之外笑看。
卷二:灿烂时节谁煮酒 十五回:玉骨兰芷
军训结束后,秦秣有两天假期。。她先到赵记茶馆跟赵成碧商量了周末打工的时间,然后散着步子回到了家里。
秦云志一见秦秣,就夸张地哇哇大叫:“二姐!天哪!就两个星期没见,你就从小白花变成黑旋风啦!”
秦秣本来扬着一张灿烂的笑脸,正想好好跟秦云志叙叙姐弟离别之情,谁知道这小子嘴巴这么臭。秦秣的灿烂笑脸当即就变成一抹邪笑,她重重一拍秦云志的肩膀:“小志,二姐是不会逼你练字了,不过不知道你有没有学画画的兴致?其实二姐最近还研究了一下国画,这个工笔画嘛,是很能磨练人耐心的。”
秦云志吓得连连后退,大叫着抗议:“二姐,不带你这样的!你不是在军训吗?你怎么可以还有时间去学什么画画?还国画呢,会死人的!二姐,我强烈怀疑你自己都是半桶水,那玩意儿有那么好学吗?你别忽悠我!”
秦秣双手交握,掰得指节咯咯响,正要欺上前去,忽然就有欢快的犬吠声响起,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狗从她那小卧室里一溜跑出来,撒着欢儿就在她小腿边上直蹭。看这小家伙眼瞳滚圆如琥珀,小耳朵短短尖尖,一身白毛柔软油光,可不正是斑斑?
“呀,斑斑你这小东西还是挺有良心的嘛!”秦秣俯身将斑斑抱起,这小家伙可比秦秣刚捡到它那会儿漂亮多了,当初那副流浪小土狗的凄惨样儿,现在可再也不能在斑斑身上找到分毫。
小白狗蹬着小短腿,呜呜地叫,毛茸茸的尾巴一扫一扫,那长度近三十厘米,还真是不短。
“唔……不是短尾巴狗。”秦秣边说边伸出手指逗弄斑斑乌黑的小鼻子,看它那眼珠子滚啊滚啊,真是要多有趣就有多有趣。
“二姐,我觉得斑斑的尾巴像狼尾巴。”秦云志见国画危机被斑斑的打岔解除了,当即又陪着笑凑上来,“你看这两个星期我把斑斑养得不错吧?”
秦秣微微抬眼,声音不咸不淡:“你也开学了吧?今天的作业做完没?”
“咳咳!我今天也放假,这个作业嘛……”秦云志眼珠子左右乱转。
“还不快去做!”秦秣脸一板,一股子威严气势就透出来,秦云志吓得撒腿就往主卧室里溜。
“喂!秦云志,你怎么坐的?背要挺直,肩要端正,听到没?”
“秦云志,好好写,一个小时后我来检查,你要是没写完,哼哼……”
这天中午,秦云志再次遭到了秦秣蛋炒饭的蹂躏,为此,小志同学偷偷在日记里如是写道:“我发誓,我以后一定要为自己找一个厨艺超级超级好的二姐夫!无论是谁,都必须深刻地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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