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丑小鸭
是一样的!然后有个该死的家伙在半夜十二点发短信过来,故意吵我,哼!”
秦秣顿觉一道天雷从眼前劈过,又狠狠地在她脚下炸出一个焦黑大坑!
她也忍不住从陈燕珊那里拿过手机,然后一看那屏幕,只见上面显示醒目的黑色宋体字:“十二点,准时向亲爱的珊珊报到,祝你睡觉愉快,千万不要忘记给手机静音哦!”
秦秣这还是第一次接触手机,她本来也对这个东西充满好奇,可自打看到这几句话起,她对手机就只剩下一个观感:“真是害人匪浅!”
手机的屏幕背光又暗了下来,秦秣也不知道怎么用,便直接还给了陈燕珊。
“是谁发的信息?”王子毓冷冷的声音响起。
“是一个陌生号码,”陈燕珊满脸郁闷,“我不知道是谁。”
秦秣皱眉道:“知道你手机号码的人有几个?”
陈燕珊眼睛一亮,一挥拳头,咬牙道:“我知道了,就那几个人,除了那个家伙,没人会这样做!秣秣,琳琳,王子毓,你们等着,等我把他揪过来跟你们赔罪!”
吕琳意兴阑珊,打了个哈欠道:“我不管啦,现在回去睡觉吧,好困啊,原来时间根本就没到,我们真是瞎折腾。”她一拉陈燕珊,转身就往回走。
秦秣侧头望了王子毓一眼,见她脸色僵硬,也只有拉了拉她,迈步跑着吕琳和陈燕珊。现在不回去还能怎么样?难道还在外头傻等到天亮?
一时间,之前还笑语不断的四个人全部都沉默了下来。
“喂,”过得一会儿后,吕琳又忍不住问,“珊珊,那个人是谁?是男是女?他知不知道我们今天早上要出来读书?”
“男的,我没跟他说过这回事。”陈燕珊烦闷道:“哎呀,你别问是谁了,反正我会教训他啦!”
吕琳抱怨道:“怎么起床的时候都没人看看具体时间……”
“是我的错。”秦秣苦笑,“是我疏忽了,我应该看看表再叫你们起床的。”
吕琳不好意思道:“秣秣,我没怪你啦,就是,就是犯这种错误有点可笑,哎呀,虽然是被人家的短信铃声骗了,但是……”她揉揉额角,仰头看天,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反正早上的诵读,我今天是不去啦!”陈燕珊嘟着嘴,“这样一吵,白天的精神肯定糟透了,要是还要早起,那我就不活啦!”
吕琳点点头,虽没多说什么,但显然也是这个意思。王子毓冷着脸,继续沉默,既然没反对,那同样就是默认了。
“不去就……不去吧。”秦秣眼睛半眯,看似说得平静,可她心中却一点也不平静。
她很自负。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骨子里,不止是骄傲,其实更是自负。她有自负的资本,她口称谦逊或都不在乎的时候,其实就是在自负。
因为她很明白地知道,自己的满腹才学是不论如何谦逊也无法抹消的,所以她从容,所以她进退有据,所以她敢于面对一切。
但是,今天这很微小的一件事,却生生地将秦秣的自负给讽刺了个彻底!
她不在乎自己厨艺糟糕,不担心自己在数学上愚钝,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另有擅长。
她一向以为自己心思缜密,以为走出那个大宅院,又在这个光怪陆离的时代站稳脚跟后,便再无任何事情可以打击到她,但事实证明,命运总是擅长在人最得意的地方,用最可笑的手段,轻扇过耳光,让人哑口无言!
今天的事情真是再可笑不过,她们四个人,无论是谁,只要事先拿表看一眼时间,便不会闹出这个笑话,可偏偏,这个笑话就是出现了。
人的思维盲点真是很可怕,秦秣相信陈燕珊的闹钟,陈燕珊和吕琳以及王子毓又相信秦秣,于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闹剧,便将四个自诩聪明的女孩子给闹了个灰头土脸,连翻身都无处可翻。
回到寝室后,这一夜,秦秣辗转反侧,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继而又在十来分钟后,翻身惊醒。
她想起自己还曾要求鲁松在五点一刻的时候赶到漱风亭,如果那时候鲁松到了她却没到,那她岂不是言而无信?
秦秣揉着疼痛欲裂的脑袋,咬牙起身。
她看了看手表:“5:10,还有五分钟,她必须加速才能按时赶到!
匆匆洗漱,秦秣甚至连被子都来不及叠,就拿起《古文观止》跑步往外面冲。这时候天已微亮,路灯的光芒照得这个清晨的薄雾都仿佛在翻腾。秦秣大步跑到寝室大铁门口,非常庆幸地看到铁门已开。
吸气,跑步,她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和军训时跑六千米的毅力,一边压下脑袋的疼痛,绕着小路就冲向漱风亭。
远远的,只见夫子山脚下的路灯已经熄灭,而山上人影寥寥落落。
薄雾之中,已有几个勤奋的人在漱风亭里里外外捧书晨读。秦秣抬眼看去,一眼没看清楚,也不知那里面有没有鲁松。
卷二:灿烂时节谁煮酒 三十九回:初红
天际微泛鱼肚白,清晨的薄雾将夫子山边的一边都渲染得朦胧幽淡。
秦秣眯起眼睛,深吸一口这半带湿润的清新空气,感觉脑袋又清醒了些,这才迈着舒缓的步子,沿着碎石小道往山上漱风亭走去。
既然已经到了山脚下,她当然没必要再急匆匆地赶时间了,这时候她就该先缓上一口气,然后才便于进入吟诵的状态。
夫子山的碎石道边栽着稀疏的几棵柳树,因为已过中秋,这些柳树的叶子大多枯黄。晨风一吹,细叶萧萧索索地四散飘落,那些倒垂的柳枝随风摆荡,却也有几分寂寞素淡之意。
春之繁华,来也凋零,万物轮回,何尝不是一种美?
秦秣摇头笑笑,提步从垂柳间横过,从小道走上草地,已到了漱风亭外边。
假山当然不高,粗看不过五十米。漱风亭碧瓦勾檐、红漆柱子,中间的石凳上已坐了一个人,亭柱边上又靠着一个人。
天色脸未大亮,暗淡的天光下,秦秣站在亭外,也只能分辨出靠着柱子的是个女孩,面目依稀清秀,她在大声诵读英语。而坐在石凳上的是个男孩,他半侧身子低着头,没有出声。秦秣看不清他的样子,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鲁松还没有到。
秦秣干脆绕着漱风亭走了一圈,几分钟后,她头痛稍好了些,但小腹又隐隐作痛起来。
“难道是受了风寒,要闹肚子?”秦秣伸手按住小腹,停在漱风亭正对着足球场的那一边,默默忍着痛,不敢再走动。
小腹的疼痛越来越严重,脑袋也疼得像是快要裂开了一般,秦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几乎是遭遇了穿越以来最为严重的尴尬。就是在西平医院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难受过,那个时候她处境虽然糟糕,但身体总还是健康的。而且那时候她整个人还处在懵懂状态,也无心去思考什么尴尬不尴尬。
晨风微凉,薄雾又浓了些,太阳还远没有要出来的意思,秦秣缩了缩脖子,脊背忍不住微微弓起。她一手捂着小腹,另一手环抱着那本《古文观止》,心里对鲁松的怨念直呈火线飙升状态。她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再过五分钟鲁松还不到,她就转身走人,等上课的时候再狠狠收拾他一顿。
不过等待的滋味真是很难熬,尤其是抱恙等人,那感觉简直可以跟冰火九重天的煎熬划上等号。秦秣渐渐焦躁,脖子又在冷风下缩了缩。
每一分钟都走得好像一个小时,秦秣深吸一口气,正要迈开步子活动一下腿脚,肩膀上忽就遭到重力一拍!
秦秣腿脚一崴,猝不及防就往地上跌去!
“喂!”
鲁松的手还举在半空,吊儿郞当的声音正响着,忽见秦秣要跌倒,连忙就弯腰来扶,一边还嚷嚷道:“我说秦秣,你怎么这么没用?拍一下就倒……”
噗噗噗几声响!
秦秣再也忍不住惊叫出声,整个人已滚倒在假山草地上!
鲁松的反应太慢,根本就没来得及扶住她。
秦秣脸色泛青,跌坐在地上,一条腿弯曲地斜着,脚踝处抽疼得几乎就像是有火在烧。她心里的怒火跟脚踝处的疼痛交互着高涨,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鲁松回首挠头,讪讪道:“你真摔了啊,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我马上扶你——”
“滚开!”蓦然一声冷喝在鲁松身后响起,紧接着一股大力推到他的身上,推得他猛一个趔趄,不自主地就向左铡冲了几步。
秦秣惊讶地转头看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身影,就只见到一片穿着白衣的胸膛,然后来人蹲到她身边,伸手去握她被曲压住的那条腿。
“方澈?”秦秣低呼一声,虽没见到他的面容,但光那熟悉的声音和气息就足够秦秣判断,来人是方澈了。
“闭嘴!”方澈环出一臂从秦秣腰后穿过,将她半扶起身,又问:“哪里疼?”
秦秣嘴角忍不住翘了翘,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是满腔怒火,在听到方澈这种逻辑错乱的话后,那所有的怒火却像瞬间遭遇冰风,就这么神奇地被抹消了。她现在不但不怒,反倒想笑,总之心底就是觉得安静。
“是你让我闭嘴的,又问我话……”
“闭嘴!”方澈横眉冷目,手已伸到秦秣受伤的左脚脚踝处。他轻轻拨开那处裤腿,现出秦秣刚到脚踝的短袜和半边红肿的踝弯,“果然是这里,都肿了,很疼吧?”
“喂!”鲁松怒气冲冲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是谁?哪个准你推我的?还有,放开秦秣!”
秦秣皱眉看向鲁松,正要呵斥他,这小子却已按捺不住,伸拳就向方澈脸上揍来!
方澈偏头躲过,冷笑一声,猛地伸出另一手绕过秦秣的一双膝弯,将她打横抱住。然后起身后退,微昂下巴,淡淡道:“你很欠扁。”说完这句话,他大步向前踏出,猛然伸出一腿,向鲁松腰眼处横劈过去!
方澈动作太快,鲁松斜步后退,却没能躲过,这一腿就被劈了个结实。
哼!
鲁松闷哼一声,猛地被踢倒在地。再爬起来的时候,他眼眶已经红了,表情也狰狞起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待秦秣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竟被方澈用最公主的姿势横抱在怀里!
轰一声响!
秦秣的脑子里当即就劈里啪啦地闪过一连串火花,连方澈正跟鲁松进行暴力对决都没注意。她依稀只听到漱风亭那边传来女孩的尖叫声,然后是鲁松的怒吼:“他娘的!臭小子老子今天要撕了你!”
他说着话,合身一个大扑,却往秦秣身上扑来。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打架不是方澈的对手,但方澈这个时候还抱着秦秣,行动肯定不便,那秦秣就是方澈的弱点!
方澈连连后退,果然一时难以应对鲁松这样没有章法的疯扑。
“你们不要打架!”猛地另有人焦急喊着横冲到他们中间,秦秣稍稍回神,就见一个女孩张开双臂的背影。女孩长发高束,穿着收腰的粉色短衫和直筒牛仔裤,身次十分窈窕。她剧烈地喘着气,挡在鲁松面前,怒斥道:“你这个人,就只知道打架吗?你不知道打架违反校规?你……”
鲁松仰天一个哈哈,红着眼睛,呲牙冷笑:“好啊!好啊!开口闭口说校规,滚开!老子最烦的就是你这种女人!”他说着大步走近发长女孩,伸手就要去揪她的衣服。
“鲁松!”秦秣厉声一喝,“你要欺负女孩子吗?你昨天说过什么你全忘了?你这个没脸皮没节操不讲义气的混蛋!你还不住手?”
鲁松动作一顿,不敢去看秦秣,却偏头反问:“那个人打我在先,我为什么不能打他?”
“你这混蛋,约好五点一刻,你却迟到那么久,气死我了,你不该打?还有,到底是谁先打的人?方澈只是推开你,你却要伸拳揍人,你这样冲动,不揍你你都不知道清醒!”秦秣说完话,连忙挣动身子,又低喝道:“方澈,放我下来!”
方澈双手反而一紧,轻轻哼道:“别乱动!不想要你的腿了?”
“你扶着我就行,我没那么脆弱!”秦秣老大不自在,从来都是她这样抱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这样抱她了?要不是此刻做这个动作的人是方澈,换成其他任何哪一个,秦秣可绝对不会这样好言解释,她肯定老早就怒焰爆发了。
不过方澈毕竟是不同的,就像秦秣在判断他和鲁松打架的问题时,其实不能说方澈没错,但秦秣心中亲疏有别,却自然地偏向了方澈。
在秦秣心中,方澈已经可算是她在这个时代最好的朋友,至于鲁松,那只是一个需要整治的顽皮同学而已。
薄雾之中,晨风轻吹,鲁松却忽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肩也垮了,腰也软了,头也耷拉了。他揉揉眼睛,连指责的声音都低落之极:“你叫方澈?你就知道躲在女人背后,你算什么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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