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丑小鸭
ǖ睦峄ǎ?br /> 眼睫轻颤。那一抹水光便如兰草垂露,又似琥珀滴珠,颤微微滚动,将落不落。
“原来,这就是女人吗?”秦秣轻咬着下唇,在心中来回自问,“我从前自以为了解天下女子,可实际上,我不懂她们的地方,又还有多少?女人不止是每月必痛这一次,她们还要生儿育女,同样也心忧荣辱。她们所思所求,究竟是什么?我什么时候,真正懂过?”
她如何懂?她当然不懂!
当年的秦大公子游遍百花而片叶不沾,实际上就从未付出过真心,他又怎么能真正去懂得那些娇艳柔软背后的暗色?每个女子在他眼中都是一朵花,但他可知,花儿要盛开,又得用她们的根茎扎进怎样的泥土?
秦秣方才知晓,原来她虽然自以为接受了现实,但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真正把自己当成女人看过!
如果她真的接受了现实,她又怎么会因为这一次初潮就如此惊慌失措,几乎想要求死?一个女人真正的人生,秦秣还远没经历,也没有哪一个真正的女人会害怕初潮来临。
可秦秣自以为是男子汉,却在面对这每个女孩长大前所必经的第一步时,怯懦得连最不懂事的小孩也不如。
“原来,我的心里还藏着这样脆弱的一面……”
秦秣忽然张开双眼。
她任由泪花挂满眼睫,唇角却轻轻扬起,微微笑了。
这是她第一次流泪,前世今生,这是她自记事起,第一次流泪。
原来,哭,竟是这样让人畅快的。
“秣秣……”她低低地叫着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虽然不知道那个灵魂如今去了哪里,但她忽然就想要跟那个灵魂对话,向她低诉,“对不起,我替代了你的生命,但是,我却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将她完整。对不起,我还不够坚强,我竟然差点被这样一件必然经历的桂皮上事打败。对不起,我不能将这生命归还给你了,因为我已经开始留恋,开始贪恋……”
是的,她贪恋这生命的温暖,她已经进驻,她不起离开。
“对不起……”
可是那个灵魂早已杳无踪影,她不会回答,没有声息。
一直以来,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一个秦秣。
秦秣一手撑住床沿,忍着痛翻身坐起。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已经成了一个女孩!这不单单是身体特征与男性不同,她骨子里流出来的血,更是完全不同于男性。
忽然之间,一个更加恐怖的想法从她脑海里冒出:“难道我以后,还要结婚生子?”
秦秣咬着牙,忍住身体的颤抖,从脑子里抛开这个问句。这个问题对现在的她而言,还是太过可怕,她根本无从想象那一天的到来。
“我是女孩,但是……”秦秣轻轻吐气,苦笑,“罢了,合该顺其自然。往后的问题,自有往后的道理,以我现在的年纪,根本勿需考虑此事。”
小病房的门又被轻轻推开,周欣端着一杯水提着一个小袋子走了进来。
“先吃药吧。”她温言笑道。
待秦秣吃过药,她又从小袋子里拿出一块卫生棉,递给秦秣道:“还好我自己平常都备着这小东西在办公桌里,你去卫生间里换上吧。”
秦秣张大眼睛接过那个扁平的四方小包,神色尴尬,手足无措。
“好傻!”周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不会用吗?”
秦秣尴尬过后,又笑了笑,反倒坦然了:“确实不会用,周医生,周姐姐,你教我好不好?”她眼睛一眨一眨,拿出自己最讨巧的表情。
周欣摇头笑笑,又耐心地教导秦秣怎么使用卫生棉。
秦秣听得脸红心跳,好不容易等周欣说完,她扶着床架起身,腿又软了。
“你的脚?”周欣疑惑反问。
“先前扭了一下,没什么大碍,我拖着点走过去就是了。”秦秣小心地将那块卫生棉放进衣服口袋里,然后拖着腿一瘸一拐地就往病房里侧的小卫生间走去。
“你这孩子!”周欣连忙扶住她:“叫我扶你过去就行啦,逞什么能!”
秦秣侧头向她眨眨眼,嬉笑道:“我既然叫了你周姐姐,自然是算准了你会来扶我,既然这样,我就不用主动说啦!”
周欣当即大乐,忍不住笑得腰肢乱颤。
一时之间,两人别有默契,连空气间都透出格外的轻松来。
秦秣关上卫生间的门,一个人小心将裤子褪下时,心跳还是又加紧了。她没有做到自己想象中的镇定,那小内裤上的红色让她手脚发软,当她用卫生棉贴上去的时候,整张脸也都快烧成了熟虾子一般颜色。
裤子弄脏了,当然不能在这里换,她也只能先将就着,应过这阵急再回寝室换好。
等她哆哆嗦嗦地穿好裤子走出来后,周欣又指着她腰间大笑:“秣秣,你连穿裤子都不会了吗?你看你的皮带,哈哈!”
秦秣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虽然扣好了裤子,却忘记将腰带系好。那厚帆布腰带松松垮垮地从她衣摆里缀下,样子实在可笑。
五分钟后,秦秣终于提着一个小黑袋子,跛着脚打开了小病房的门。
“秣秣!”方澈第一个冲过来,一把扶住她的双肩,将她上下打量,“你现在怎么样了?好点没有?肚子疼不疼?脚怎么样?”
秦秣再次发现,方澈是个好孩子。
“你扶我回寝室去?”她微侧头,笑眯眯地看着方澈,伸出右臂等他来扶。
方澈紧绷的面容稍稍放松,又轻哼道:“扶你?我才不扶你!”说着话,他忽然伸手,又打横将秦秣抱起!
“方澈!”秦秣低呼,恼得连忙挣动,“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这个坏小孩!”
“我是坏小孩。”方澈说完这句话,就抿住双唇,然后大步往医务室外头走去。
周欣的声音在他们身后悠闲地响起:“秣秣,方同学是你的学长,照顾你也是应该的。你最好让他帮忙,不然你那脚踝可不好过。”
秦秣皱着眉,总觉得周欣有点像在说风凉话。
“咦,柳昔呢?”她挣动未果,又想起自己现在的尴尬状况,连忙转移话题,也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让她先走了。”
“你还是放我下来吧,好多人都看见了。”
“让他们看去,你又不会掉块肉。”
“可是宿管阿姨不会准你进我们寝室。”
“给她看你的伤脚,她会准的。如果她不同意,就让她为你的残废负责。”
“我没残废!”
“没关系,你可以这样说。”
“……”
卷二:灿烂时节谁煮酒 四十一回:早餐
走到女生宿舍门口的时候,方澈还是将秦秣放了下来,虽然他很想就这样向全世界宣告他的所有权,但他们现在的年龄显然不允许他这样做。
最重要的是,秦秣说:“方澈,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宁愿残废了!”
方澈双唇紧抿,在离女生宿舍大门口将近十米远的地方将秦秣放下,饶是这样,也有一些早起的人看到了他抱着秦秣的样子。所幸两人都不是怎么在意他人看法的人,直接无视掉那些指点和议论,方澈小心地扶着秦秣向大门走去。
宿管陈阿姨皮笑肉不笑地拦住了两人,上下打量方澈道:“这位同学,女生宿舍禁止男生入内。”
方澈竟然露出了诚恳的表情,谦谦和和地道:“陈阿姨,秦秣的脚扭伤了,行动不便。她的宿舍在五楼,一个人很难上去。我家跟秦秣家是邻居,长辈们都要求我在学校里好好照顾她,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送她回寝室。”
陈阿姨脸色稍缓,方澈长相俊秀清朗,像他这样的少年,这样诚恳谦和又条理清晰地说话,真是让人拒绝不起来。
“这样啊。”陈阿姨略一犹豫,有些怀疑道,“你们这一大清早的是从哪里来?”
方澈又很耐心细致地回答:“我们早上在漱风亭那边读书,秦秣不小心扭了脚。刚才医务室的周医生还给她开了病假条,你看看。”他说着话从秦秣的药袋子里拿出周欣开的病休证明递给陈阿姨。
陈阿姨仔细看过,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看方澈的眼神也变得越发慈和亲切,很显然,在她心中已经将方澈划上了好孩子的等号。
“那你扶她上去吧。”她将假条递还给方澈,记录上秦秣与方澈的班级姓名后,终于大开方便之门,末了还嘱咐道:“上楼的时候小心点,别在上面逗留,赶紧下来!”
方澈认认真真地应是,一直到他扶着秦秣走过两层楼梯,秦秣才仿佛刚认识他般,讶然道:“方澈,你居然有这一面,我本来还担心你的人际交往呢。没想到你条理清晰,脑子挺好使的啊。”
“只有你才是笨蛋,我本来就很聪明。”方澈的表情又冷了下来,那嘴胡话直叫秦秣彻底无言,“你没听说过跟人交流的最高境界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吗?你之所以总觉得我说话有问题,那其实是因为你理解力有问题,我为了将就你,也就只好委屈自己了。”
秦秣侧过头,就只见到方澈一脸的大义凛然,仿佛他果然受了天大的委屈。
于是秦秣恍然,原来方澈才是睁眼说 瞎话的绝顶高手,他那脸皮厚度,已经远远脱离正常人的理解范畴了。
方澈昂头间,眼睛微眯,掩下自己在那一瞬间没能控制住的复杂心绪。
上到五楼以后,两人在宿舍门前的长廊上慢慢往前走,有几个女孩衣裳不整地开门从宿舍里走出,一见到方澈,又惊叫着返回宿舍,然后砰地大力关门。
秦秣憋着笑道:“方澈,陈阿姨应该要陪同上楼来监督你才是,看吧,你刚才那一眼占了多少便宜?”
方澈低头垂目,淡淡道:“不用她来监督,有你监督就够了。”
“我?”秦秣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她本来是想大笑的,不过怕吵到其她人,还是尽量压抑。未完的话她没说出口,也不便说出口。
如果由她来监督方澈,那谁来监督她?
从本质上来说,秦秣才是女生群中最危险的投机分子。
虽然她今天格外真切地认识到了男女之别,也更加熄了去祸害别家女子的心思,但她仍然不敢保证自己的自制力更够坚持到什么程度。不动心和游刃有余只是因为没遇到真正上眼的罢了,如果真有那样一个女子,足够让秦秣心跳加速,疯狂燃烧起自己所有的热情,那么,她能克制住自己不去靠近吗?
她只敢保证自己不再游戏,但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动心。
如果游戏花丛是一种罪过,那么,她若专一?
未来的一切都是秦秣所不能预料的。或许有一天她会携起另一个女子的手一直走到天涯尽头,弥补掉前世始终没有真心的遗憾;也许到最后她仍然会一直都是一个人,事业为先,孤独终老;也许,她终将泯然众人,忘却前生,在时光的侵蚀下走完所有普通女人通常必经的一切。
清晨的秋风带着些许寒意,小腹间隐隐地疼痛无时不提醒着秦秣她此刻正经历着什么。身边方澈的气息微涩,像那高高柿子树上刚刚坠下的柿果,让秦秣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一直到许多年以后,偶然忆起这段微青时光所放纵的思绪,秦秣才算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不可预料。
寝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王子毓。当她看到秦秣身边的方澈时,眼中暖意闪过一抹意味莫名的复杂光芒。然后她眯起眼睛,勾唇微笑:“秣秣,你出去怎么不叫我?”
秦秣轻蹙眉,忽然将手伸向王子毓,抓住她柔滑的手掌,轻笑着弯起眼睛道:“我怕你没睡足,特意不叫你。”
“秣秣?”王子毓身后又响起陈燕珊犹带睡意的声音,“你出去啦?”
“我回来了。”秦秣转回头面对方澈,向他示意,“笨蛋,你还不走?”
方澈在见到王子毓的时候,脸色本来有些怪异地阴沉。此刻听得秦秣这么一说,他反倒又是一笑,然后微微点头,放开扶着秦秣的手,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王子毓扶住秦秣,脸色又恢复了冷漠,她瞥过秦秣的伤脚,挑眉问道:“怎么?”
“扭了,没什么大碍。”秦秣坐回床上,然后拍拍王子毓的手背,“忙你的去吧,我今天请假。对了,帮我把假条交给章老师。”她说着话又取出周欣开的那张病假单。
王子毓点头接过,怔了片刻,忽然俯身到秦秣耳边,轻轻问道:“刚才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她说话间气息轻吐,如兰如芳,柔软的唇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如羽毛般擦过秦秣的耳垂,撩拨得她不自主地身泛红晕。
秦秣心中一动,忽然抬手勾过王子毓修长优美的颈项,转而贴到她耳边,近似呢喃地反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尾音婉转,秦秣脸颊微侧,双唇又划过王子毓的侧脸。
“如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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