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丑小鸭
与人之间的距离。
秦沛祥也沉默下来,秦秣的视线静静地落在电视屏幕上,心里头想着,邵城的秦家人归不得老家,多半还是因为她的身世有问题。她在思量,什么时候这个问题会爆发,而到那个时候,她应该怎么应付。
秦云婷忽然从茶几上抓起一把糖,然后一个一个地塞到家人手里,乐乐呵呵地说:“过十二点咯,今年可是07年啦,吃糖吃糖,甜甜蜜蜜,糖里好生活。今年我们一家人呀,全都大吉大利,健健康康。读书的成绩稳步上升,赚钱的手里钞票大把丰收。”
裴霞剥一颗糖放到嘴里,连连点头,脸上又再露出了笑容。
第二天大年初一,秦爸带着秦云志到小区的相熟人家拜年,秦云志穿着一件大口袋的棉衣,据说那兜里都是要装满糖才能回家的。裴霞和秦秣秦云婷则在家里摆出糖果盘,泡好热茶倒好酒,等其他人上门来拜年。
这是秦秣在现代所经历的第一个春节,意义非同平常,她跟着裴霞和秦云婷一起忙碌,等拜年的客人上门时,就端端正生地坐在一边听他们聊天。出来拜年的多半是家中的男性和年纪小的孩子,裴霞给每个孩子都抓了一把糖,然后给大人发烟。大家互相说着吉利话,偶尔提到各自家中的小孩,聊的时间不长,但一团和气。
这样的和气不带虚伪,因为互相没有冲突,所以都乐于祝福讨喜,秦秣坐在一边,就觉得这春节的气氛果然还是不同往常的。还是春寒中的喜悦,气候的寒冷毫不影响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期待。反而是越冷越显得这些祝福清透干净,带着传统的馨香,让人暂时搁下一切烦恼。
秦云志中午回家的时候果然带着满满两口袋糖。他棉衣的两边高高鼓起,五颜六色的糖果纸从他口袋的开口处探出头来,喜气衬得他双颊红通通的,仿佛年纪更小了几岁。
秦云婷就笑话他:“人家过年都是长大一岁,更加成熟稳重。就我家小志过年,反而从十二岁变成七八岁了。”
秦爸有些忌讳这种说人变小的话,他瞪了秦云婷一眼,责怪之意不言自明。
初二的时候许多人家都回了老家拜年,整个月光小区一下子冷清不少。秦云婷又去跟同学们聚会去了,秦云志也呼朋唤友,四处玩闹。秦爸秦妈一起出去拜访几个老朋友,都正式打扮了一下才出的门。
秦秣一个人在家,又坐回了电脑前。网络的新鲜她一时半会是探索不腻的,天龙八部那游戏里的科举考试她更是每场都不放过。直到有一次,她按下参加科举的选项后,系统提示她:“迟到状元,你的金钱不够。”秦秣才瞪了瞪眼睛,发现这科举参加一次报名费都滚动增加,而她做任务转来的那些银子已经花到只剩几个铜板了。
秦秣每次上网都会根据提示去接系统任务,但很显然,人物奖励已经不足以支付这滚动增加的科举报名费。
“迟到状元”这个二十级的小武当就这么傻愣在一号考官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蜂拥而来的科考者都散了个干净,一号考官也已消失,忽然就有人向“迟到状元”传达密语。
败家状元,“要不要我带你升级?”
秦秣再次愣了,一是惊奇于有人居然主动想这么不起眼的“迟到状元”搭话,而是惊奇于“败家状元”这个名字。
不知网络那边操作“败家状元”的会是何等他人,竟然与秦秣的游戏名产生如此有趣的巧合。一个迟到,一个败家,在秦秣看来,真是跟自己再登对不过。
也许那个“败家状元”也是因为秦秣的名字才主动找她的。
秦秣还没学会怎么去看其他人物的等级,只知道“败家状元”也是个武当的男号。不过对方衣装华丽,武器闪闪发光,显然是个比“迟到状元”强大太多的高手级人物。
她慢慢吞吞地打字,在密语框里很简洁地回复:“谢谢。”
“败家状元”的回复则非常快速:“我还以为你不打算理我了。”
迟到状元:“你是好人。”
“败家状元”回一个绝倒的表情。
他发出组队邀请,秦秣点了同意,于是跨上了为无数网游高手所不齿的蹭经验之旅。不过秦秣本来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她的操作烂的一塌糊涂,许多快捷键应用也完全不懂。她回复聊天的时候总是速度特别慢,话语特别简洁,当然,疑问却很多。
“败家状元”的脾气跟他的名字完全不像,他不败家也不浮躁,怪物掉什么他就捡什么,带“迟到状元”的时候还是很有耐心,总是有问必答,详尽亲切,笑脸符号不断。
“败家状元”果然是个好人。
只是等秦秣要下线的时候,他忽然打出这么一句:“天然呆的小妹妹,你为什么要做妖人?”
不等秦秣回复,他倒是先下线了。
秦秣深感此人神奇,她虽然不懂什么是天然呆,什么又是妖人,但“小妹妹”这三个字她还是能清楚明白的。“败家状元”何以肯定操作着“迟到状元”这个男性人物的居然是个女孩?分明秦秣虽是女孩,可秦秣灵魂里住着的却是北宋纨绔秦陌的意识!
难道这“败家状元”还能生就一双透视眼,看穿网络背后的真实?
可是秦秣的真实又是什么?
秦秣觉得,生活就是最真实。
卷三:灿烂时节谁煮酒 十八回:纷纷
新春万物凝新,阳光也渐渐回暖,虽然气温总在5道7度之间,但是刺骨的寒风已经收敛许多。
正月初五,秦爸秦妈再次翻出那辆老三轮,准备到夜市去摆摊,秦云婷和秦云志才算真正知晓家中的经济状况。
“爸,妈!你们居然一直瞒着我?”秦云婷秀美的脸在当时直变煞白,她瞬间就想到了自己因为在学校赚了点钱而洋洋自得,花钱也是大手大脚的情景。与家中的拮据一比,她这样的行为岂不是奢侈?
裴谢讪讪地笑了笑道:“没什么好说的,说了你又不能飞回来。”
出乎意料的,秦云婷没有再发难,她只是低下头,默默的抱住同样低眉垂眼的秦云志。
这天晚上,秦家除了秦沛祥,其他四人全都去了夜市。裴霞有些尴尬地带着三个孩子一起摆摊,夜市里红灯笼挂成两排,热闹又如往昔。
秦秣扬声叫卖,做起生意顺溜讨喜,秦云婷在旁边憋着一口气,咬牙了好多次,最后还是没能跟着叫卖出声。秦云志今天远比平常沉默,他挨着秦云婷站着,不自在了许久,终于轻轻一拉秦云婷的手臂,低声道:“大姐,我们家什么时候能开店?”
秦云婷反手一拍他的手臂,咬了咬下唇道:“最多再过半年!”
裴霞默然站在另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秦秣完全不受他们影响,该吆喝还是吆喝,该卖东西还是卖东西。
时间正在四人之间恍恍惚惚地溜过,忽然街尾那边传来好几声叫:“城管来啦!”
“城管来啦——!”右边街尾轰起混乱,小贩们忙忙乱乱地收拾东西,或推车或骑车,拥挤着争相逃跑。左边街头的各家摊贩更是闻声争起,有经验的摊贩都是训练有素的游击高手。
裴霞小摊旁边的王大婶倾身扑到自己摊位上,伸手将铺底的大麻布一卷,另一手再掀起对边布脚,三下五除二就打好了包裹。她卷着大包裹往自己的三轮车上一扔,蹬起踏板就瞅着空隙往夜市外钻去。临走时她还不忘叫唤正手忙脚乱的裴霞几人:“秦嫂子,快点哈!带大仍小,带不动的就别管啦!”
王大婶的声音下一刻就淹没在夜市的混乱中,裴霞这还是头一次碰到城管突袭,一时却只是跟着儿女们面面相视,没头没序。
城管们来得好快,或五大三粗或短小精悍的男人们骂骂嚷嚷地结队过来,碰到反应慢的,先是抬脚一踢,然后揪着衣领索要罚款。
秦秣连忙一推裴霞,急促道:“妈,你先带着这些衣服撤!”她说着也去掀那铺地麻布,几下翻过,只将摊上的衣服乱七八糟地卷成一团,也不管掉没掉,会不会弄脏,就往后边三轮车的车厢上一塞。
有几个城管的视线正盯住他们几人,老远就喝骂:“几个没脸的东西!站住!不准跑!”
不跑是傻瓜,秦云婷和秦云志也反应过来,一溜就推着裴霞上车,让她先跑。
“你们……”裴霞还在犹豫。
秦秣急道:“妈!你带着东西一走,我们只管说自己是路人就行,谁也罚不到我们头上!车厢上都没地方坐人了,你还不走?实际上裴霞来的时候也没能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坐上车,那电瓶小三轮根本就不可能载得起这么多人,秦云婷和秦云志是另外坐车过来的。
眼看着有两个步子快的红袖章男人将要跑到几人近前,裴霞一咬牙,开动三轮就突突突地跑。可是夜市街道拥挤,此刻人群混乱,她的钻空子技术又不像王大婶那么高明,开了老久还是没开多远。
秦秣眼睛一转,忽然冲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城管。
秦云婷的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秦秣猛地撞在那个中等个子的年轻男人身上!
最先呼痛的是秦秣。那个男人被撞的后退一步,秦秣则一跤跌坐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大叫起来:“好痛啊!好痛啊!撞死人啦!城管撞死人啦!”
尖利高昂的呼叫声破开夜市的喧嚣,清晰的传出老远。附近所有人的动作都随着秦秣着声尖叫一顿,紧接着有人继续逃跑,也有原来逛夜市的行人停下脚步,将视线关注过来,议论声轰然四起。
“二……”秦云志正要冲过去,秦云婷忽然捂住他的嘴,拉住他道:“小志别急,看秣秣怎么对付他们。”
秦秣其实从没有撒过泼,不过撒泼的桥段她却是见过不少。不得不说,这种手段虽然显得俗气没教养,但其有效性却一直居高不下。前世的秦大公子也是实战过许多次才找到应对撒泼女人的方法,其间斗智斗勇,实实在在地让他感受了好多女性耍赖的智慧。
被秦秣撞到的那个年轻城管身材略胖,他皮肤黑黑的有些粗糙,眼睛下面青色紫痕显得他睡眠不足,气色糟糕。这是一个容貌平凡的脸,因为太过年轻,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冤枉,他一时半刻愣是气得眉毛倒竖,黑脸涨红。
“不准叫了,再叫把你抓派出所去!”他大喝着,抬脚踏步过来就要去捂秦秣的嘴。
秦秣早防着他的动作,当先将头一低,避过他伸来的手,哭声连带着更烈:“城管打人啦!”她着地一滚,暗暗扯着棉衣的一边领子就是很力一拽!
砰砰砰!
一排扣子接连着被绷断,四散跳出。
“非礼啊!城管非礼未成年少女!非礼啊!”秦秣的外套狼狈得只挂了一边在身上,许多人没看清她的动作,都以为她那衣服果真是被城管扯开的,职责和叹息之声于是更重。
那个年轻男人的表情比秦秣更狼狈,他茫然无措地站在路中间,不知是改进还是该退。跟他一同过来的是个中年男子,他先是呆愣了一下,这会反应过来,连忙就向着周围的人吼道:“我日!出现了仙人跳,这丫头是个骗子,我们西队的事情,你们看着就行,看我怎么收拾这骗子!”
他说换间重重地踏着步子走向秦秣,凶恶的眼神溢于言表。像秦秣这样撒泼的人他早遇到过不少,他知道大多数人撒泼心虚,在这个时候他越装得凶恶就越能唬住人,只要能把人吓住,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城管毕竟不同于职业流氓,被这门多双眼睛盯着,只要是理智还没完全丧失的人就不会真的上演什么欺辱未成年少女的戏码。
秦秣不知道这个中年城管的心思,但她也从来就不是会被轻易唬住的人。她的目的只是给裴霞的逃跑拖延时间,所以她一边装出揉眼睛哭泣的样子,一边偷偷向裴霞离开的方向瞧去。只要确定裴霞已经走远,她当即就撤。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谁也没有料到的。
“秣秣!”一声凄厉的大喊猛然响起,裴霞裹着一团疾风狠狠冲到秦秣与两个城管之间,“欺负我家的孩子,我跟你拼了!”她的动作快得完全超出平常,就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她的头已经撞在了中年城管的胸口上。
砰一声,裴霞和那红袖章男人自后退好几步。那个年轻城管懵了,被撞得城管也懵了,更远处几个本来在悠哉看戏的城管缓缓向着他们围了过来,而周围的人群则纷纷叫闹,大多声援秦秣和裴霞。
秦秣最快回神,她几乎是脱兔般从地上跳起,一把拉住裴霞的手就低喝:“快跑!”
话音没落她已经拉着裴霞向前街出口跑去,没几步擦过怔愣站着的云婷云志,去年末还是留下一句:“快跑!”她跟裴霞跑在前面,路上散落的人纷纷给她们让路,又各有默契地给随后追来的城管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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