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谷
刹那已空手而出,三人拜别方丈,仍循原路回转那间石室不提。
转瞬三天,辛氏兄弟已然受戒落发,忘我方丈赐辛鹏名为“明修”,辛毅为“明恒”。
当天深夜,明觉大师和忘我方丈送别了梅傲霜和晓眉姑娘,忘我方丈有心藉“明修”
“明恒”受戒之事,求得二人多留了三天。
老和尚另有用意,如此则不惧晓眉姑娘再和淫女相逢途中。
这三天内忘我方丈准备了不少俗家应用的东西,六尺高的大口袋,整整地装了两只。
送走晓眉姑娘和梅傲霜之后,明觉大师知道方丈即将离开寺院,是故坚他执着要和方丈一道外出,师徒二人在方丈禅堂辩沦不休。
首先是明觉大师激动地说道:
“弟子故然不知昔日梅、白两家结怨之事,方丈既然郑重其事认为非此不可,弟子一向敬重方丈的卓绝见地,自不敢妄言其他。
不过弟子却和那‘九婆婆’有数面之缘,日前扮作男装的女施主,并非九婆婆本人,萧一剑到是不折不扣的真货,昔日弟子与鬼道作客九婆婆之处,彼女也曾见过,只知她代九婆婆传令进退……”
忘我方丈不待明觉话罢,正色接口道:
“明觉,当初你与鬼道作客九婆婆地方的时候,可曾同时见过那九婆婆与日前男装来寺寄宿的女檀樾?”
明觉想了一下皱眉说道:
“她们并未同时露过面,不过有一天弟子和鬼道在花园漫步,恰能看到九婆婆所居‘红楼’,曾见九婆婆背窗而立,那位女施主却正面对窗棂……”
忘我方丈吁叹一声再次插口说道:
“你可知道那是此女有心的安排?”
“方丈是说九婆婆乃此女所矫饰?”
“一点不错,无情仙姬九婆婆自冰如,早巳死在不归谷中了!”
“可是弟子和鬼道都曾见识过九婆婆偶然试掌,功力罕绝,使弟子及鬼道心服口服,设若那是此女矫饰,则……则不太合于情理了吧?”
忘我方丈眉头一皱说道:
“你说她偶然试掌,是怎样的偶然法?试的是什么掌法?”
明觉大师立即回答道:
“那次九婆婆试掌的事情,弟子永远不会忘记,本来那是一场欢宴,酒浓兴高,大洪山铁翼三鸟奉九婆婆之令献技佐酒,鬼道有心施展独门功力,五指齐伸,竟将十枝长烛,间隔打灭,一时在座之人无不叹服。
鬼道自以为技出人外,得意之际要九婆婆也异显身手,九婆婆立令手下再将十枝长烛点燃,用八枝围成一个丈圆的烛圈,另外两枝一枝放置圃沿边,一枝仅仅超出圆圈三寸。
那时弟子不知她要施展什么功力,自是极端注意,九婆婆已扬言说道,她要轻轻打出一掌,掌力不准超出这一丈距离,因此那被安置在圆圈边沿的长烛,应该随掌而熄,在它后面间隔三寸的那一枝长烛,却不准熄灭,否则就是功力不够十成,火候未达纯青!
这种随心应发距离分毫不失的掌力,故然很难,可是当时在座之人,却有不少可以办到,譬如弟子和鬼道,都算得是此道中的高手,故而并不觉得九婆婆即将发出的掌力,有何惊人之处。
不料九婆婆却又接着声明,掌力熄灭圆圈边沿那枝长烛之后,仍非上乘功力,若能催使所发真力回旋重归,那才算得是天下第一绝技,武林无与伦比的功夫!
鬼道当时就询问何人能够办到,九婆婆声言她能,鬼道又问她怎样证明,她说弧形排列着的那八枝长烛就是最好的证物!
彼时非但鬼道不信,在座之人虽然无一说出不信之言,但是从他们神色之上看来,个个都在怀疑此事,弟子当然也不相信,还暗示鬼道以言语讥讽九婆婆,要她亲自展绝技!
九婆婆含笑应允,在百数十位武林高手环亲注目之下,她并未作势,亦未提力,竟然若无其事似的轻轻甩出一掌!
方丈,就是九婆婆轻轻甩出去的这一掌,使彼此在座人物……”
明觉大师这一大段话,忘我方丈始终静听不懈,此时却突然接口说道:
“此女轻轻甩出的一掌,老衲已知必然震惊了当时所有的江湖人物,非但如此,老衲并且知晓天下人物震惊的道理何在!”
明觉大师看了忘我方丈一眼说道:
“弟子不敢不信方丈之言,但却深有所疑。”
忘我方丈长吁一声说道:
“她那一掌甩出之后,放置在圆圈边沿的那枝长烛,自然随手熄灭,但是相距已经熄灭的这枝长烛仅有三寸之近的那一枝,却安然无事。
老衲敢说,彼时除你与鬼道及很少的几位高手未曾鼓掌欢呼外,多半已经齐声惊呼喊好不止了。
接着必然是惊凛人胆的怪事发生,那弧形排列着的八枝明火长烛,果然似遇劲风般相继熄灭,至此你与鬼道一干高手,不禁个个咋舌叹为观止,更忐忑不安地在思索着这种罕见武林的掌法和功力!
你适才曾说,偶有一日与鬼道在花园之中见过此女和九婆婆并立楼头的前后人影,老衲也敢断言,是在那次九婆婆试掌之后,明觉对吗?”
“不错,方丈。”
“哼哼!此女的确聪慧非凡,越发令老衲难以安心,明觉,她在试掌之后,断定你们皆已心服,但是她却不能以假扮九婆婆的模样见人,你们都是久行江湖的人物,深更半夜或灯烛之下,她自不虑被人发觉,但在光天华日之下,却就很难掩饰得毫无破绽了……”
明觉大师实在忍耐不住,接口问道:
“方丈仍然是说九婆婆和那位女施主就是一人?”
忘我方丈哈哈一笑说道:
“她俩本来就是一人,何必用什么‘仍然说是’四字,明觉勿再中途插口,老衲说明经过你就懂了!
“此女为了使你们再无所疑,才有心安排小楼现身的一幕,否则那个九婆婆为何不面对着你们?却只叫你们看她一个背影呢?
“背影易于装扮,只要带上满头的银色长发……”
明觉大师又有些忍耐不住了,他再次插口问道:
“方丈,您怎地知晓九婆婆是满头银发呢?”
“难道不是?”
“是虽然是,不过方丈您双目……”
忘我方丈不待明觉话罢,蓦地抑颈哈哈大笑了起来,明觉大师不禁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才好。
忘我方丈笑声久久始停,随即说道:
“明觉,老衲虽然早知此女闹鬼,九婆婆绝对不会再现于江湖,但是却无法拿出证据使你想信我言不误,说实在的,当我说到‘只要带上满头的银色假发’这句话的时候,真是冒着极大的危 3ǔωω。cōm险,万一我说得不对,你越发不信九婆婆和此女是一为二,二为一了。
万幸你适时接话,使老衲拿出了证据,你们没有一人当年曾经见过‘无情仙姬’白冰如的,此女娇美无比,天下无双,她那一头青丝,始终柔软如絮黑亮可人,你怎不仔细想想,说若她是满头银发,还能配称为‘无情仙姬’吗?
此女聪慧,但却未能忘记人间应有的年月,也可以说,她太聪明了些,没想到过分周到,则破绽自露,在她认为日月年华,人就算是能够保得玉颜依旧,也无法夺得天地造化之奇,因此仙姬变作了满头白发。
岂不知白冰如已得玄门真解,驻颜宝典,此时设若凌步江湖,老衲敢说恐无一人认识她了!
明觉,此女虽然决不是无情仙姬,那无情仙姬虽然也绝对不会再生出不归谷中,不过此女却是白冰如亲自传授的武技,并已练成了名震武林的‘回风寒掌’,因此老衲为着未来武林免遭杀劫着想,今夜也势在必行,昔日很多是非恩怨,目下已然无暇谈及,等我铁索桥头回来的时候,再详细地告诉你吧。”
说着忘我方丈已经站了起来,明觉大师却焦急地说道:
“方丈请听弟子一言。”
“什么事?”
“弟子因曾与此女接触了几天,深知此女心狠手辣,方丈……”
“老衲熟知当年白冰如的作为和心术,此女再高,也高不过无情仙姬,你又有什么放心不得的?”
“弟子总觉得仍有所疑,譬如死在翠柏山庄的小‘太岁白芝山’,那是白冰如的独生子……”
“你怎么知道那是无情仙姬之子?”
“彼时人人说是怎会有错?”
“明觉,白冰如始终未曾生养,那里来的儿子?这必然又是那女娃子弄的玄虚,用意何在,眼下故然不解,但是老衲总有一天会揭破这哑谜儿的”
“弟子仍然不能放心?”
“怎样你才放得下心呢!”
“弟子愿随方丈一道前往。”
忘我方丈沉思有顷,正色说道:
“可以,不过你要记住三件事,第一,到这铁索长桥之后,不准你随我下去!第二,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不得闻问!第三,五更以后,没若我还没有上来,你自管回寺,不得呼喊或寻觅老衲,能,我们立刻动身,否,我不准你再罗嗦!”
明觉大师早有决定,立即应诺,师徒二人各自背起一个口袋,不走山门,竟从寺后越墙而出。
第八十六章 崖下秘洞
原来忘我方丈自得“明修”“明恒”秘报,淫女及萧一剑决定在铁索桥下秘洞之中居住三年的消息之后,已决定了今夜的行动。
他立即喻令寺僧,准备了俗家人物必不可缺的种种物品,要亲自送交淫女和萧一剑留用。
这件事他没瞒明觉,因之明觉方始再三劝说忘我方丈不能冒险而入虎穴,但是忘我方丈意念已决,明觉只好退求其次,坚欲伴行。
师徒刹那光景,已抵铁索桥头,明觉皱眉说道:
“方丈,弟子几乎忘记一件大事,方丈功力虽是无敌天下,不过这索桥仅有一线,又怎生能够保得平安到达秘洞呢?”
“老衲对那秘洞是轻车熟路,不会失误。”
“弟子仍怕难免万一之事发生,设能容许弟子一旁相助……”
“我曾说过,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不得闻问,还不给我躲向一旁!”
“弟子只想帮着方丈将两袋东西系下索桥,并非是要陪伴方丈进入秘洞。”
忘我方丈想了一下点头说道:
“也好,不过你要记住,我在下面接到这两只口袋以后,会摇动索绳三次,那时你就立刻躲向一旁,不得迟延。”
明觉大师答应一声,当先由身畔取下所带长索,紧紧系于铁索桥上,随即恭敬地对忘我方丈说道:“长索已经系妥,恭请方丈……”
忘我方丈摆手止住明觉的话锋,缓步登上铁索,别看方丈虽然双目夫明,他在铁索之上却比明跟人走得还要牢稳。
刹那已达缠系长绳的所在,忘我方丈俯身试了一试长绳,立即顺绳欲下。
明觉却在此时飞身铁索桥上,挥手囊中取出了一件上巧的东西,俯身递与忘我方丈说道:
“方丈请将此物放置身畔,若遇必要只须将它向地上用力一扔,弟子即能在眨眼光景接应方丈。”
此时忘我方丈已经身悬绳上,不便多说,眉头皱了一皱接过明觉递给他的小巧物件,顺势置于肥大憎袍衣袖之中,随即滑顺而下。
明觉在索桥上面来回数次,将两口袋东西也垂坠了下去。长绳果然三摆三摇,明觉无可奈何地退下铁索长桥,隐闪一旁。
他心中始终忐忑难安,暗中约计时刻,大约过了一个更次的样子,突然一条人影自崖下冲起,稳立在铁索桥上,正是那忘我方丈。
明觉不由放下悬心,飞临桥头接应,忘我方丈已闪身飘下索桥,迎上了明觉大师低声说道:
“你回寺去吧,她们没在秘洞之中。”
“难道明修明恒所说是虚?”
“不是,洞中已经堆有杂物不少,想必是她们尚未将应用东西制办齐全,故而尚未宿居其内。”
“既是如此,方丈何不请回明夜再来?”
“我们所带之物,及彼等已备的邰份东西,老衲已经替她们安置妥当,设若我人不在内相候,她俩目睹之后,必然认为机密已泄,就许变更初计,是故老衲在未见她俩之前,不能离开。”
“不过方丈……”
“没有什么不过,老衲不会发生事故的,伏虎禅林必须你来照管,立即回寺去吧。”
“方丈必须应诺弟子每夜初更至五鼓,前来恭候才行,否则弟子宁受重责,誓不离开方丈一步!”
忘我方丈眉头一皱沉声说道:
“你虽非我传艺弟子,却是伏虎禅林僧徒,竟敢一再违驳老衲谕令,敢是认为老衲可欺?”
明觉闻言变色,恐惶地合十俯首答道:
“弟子不敢,方丈莫气。”
“明觉你听着,老衲并非无情,亦无如此蠢笨,事若当真凶险无救,老衲怎肯以身相试,既信老衲有降魔之能,理应遵谕而行,还不立即回寺等待?”
明觉不敢多辨,强忍悲伤说道:
“弟子遵喻这就回去,方丈,方丈……”
“什么事?”
“弟子伏祈方丈此行万事顺利,恭敬方丈多多珍重。”
“老衲自会当心,回寺去吧。”
明觉陡地扑伏于地,深探一拜,随即仰颈震声说道:
“我佛为证,设若寺主身遭万一之变,明觉誓沦无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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