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谷
一式,横划到欧阳易右筋。
欧阳易暗中窥笑,冷哼一声身形倏转,左手疾若星火,擒拿到梅梦生的左肘,右手五指顺弹,打向肩头!
梅梦生被迫必须前纵闪避,他虽面对武林中罕绝的高手,却毫无所惧,欧阳易一再追逼,反而引发了他那年轻人的傲气,他非但不前纵躲闪,反而出人意外地倏转身形,电火闪的鞭柄,当作了“判官笔”用,左右一甩,虚打欧阳易的双腕,适时却陡地变式为“开天劈地”,划向老贼前胸!
这招因为赌气而转变的怪绝式子,却出乎欧阳易的预料,他怎肯叫一个年轻的后生晚辈追动身形,一声沉喝,左手倏缩再翻,大袖掀起一阵狂风,力逾千钧,直压向梅梦生的肚腹,右手五指仍未变式,并暗中提起“拂云九式”中的神功,弹出五缕真气,击到梅梦生的左臂。
梅梦生那招“开天劈地”,刚刚施出,即遇对手内力所化的罡风袭到,非只前进不能,身形似欲翻飞,强提所习神功相抗,欧阳易右手五指弹出的真气,已相连击来,梅梦生怒吼一声,左臂已受重伤,双足猛登,闪电般倒射退走丈外,此时突然暗处有四条黑影,哑口飞扑群攻到欧阳易的身后,欧阳易残眉暴扬,独目电旋一周,心头一凛,原来是四条小驴般大的黑獒!
他适才倏发真气,击伤梅梦生之后,所谋已得,本就设打算追杀过去,四条獒犬却因耳闻小主疼吼之声,知道已受重伤,虽然未奉出击之令,救主复仇心切,却不管不顾地消没声儿扑了上来。
欧阳易一望即知是羹王手下的灵犬,他更深知此类灵犬的厉害和习性,自然欧阳易决不惧怕,只因他另有打算,不愿无心中伤了灵犬,和獒王夫妇再结新仇,略一思索,他竟飞身倒纵退避一旁,怪的是灵獒并不追赶,却齐集在小主人的身旁。
欧阳易飞身纵避,身形尚未站稳之时,斜后方传来梅梦生的一声“着打”的怒喝,话音未歇,雷鸣火影已击近肩背!
欧阳易哈哈一声狂笑,未见他膀动身摇,却已横飘出丈余以外,端地功力高超,令人惊服。
哪知梅梦生还有煞手,这次他沉喝一声道:“老匹夫,你接着这个?”
说着黑黝黝尺长的一个物件,已到达欧阳易背后。
欧阳易听出此物来势似甚缓慢,不禁心疑,倏地转过身来,此物已到胸前,不容他多想,已伸手抓了个结实。
突觉手心一麻,知中巨毒,百忙中目光瞥向所抓之物,独目陡射杀人血光,咬牙沉声对梅梦生说道:
“蓉城送还一双‘索魂鬼爪’的也是你?”
梅梦生适才左臂受伤,虽然立刻自闭经穴,此时却巳奇疼难耐,强忍着无边的痛楚,冷哼一声道:
“是我,老匹夫又能奈若我何?”
欧阳易刚刚抓接到手之物,原来竟是他大弟子索魂客沈剑南的索魂鬼爪。蓉城曾收过一只,这次自然是另一只了,接物之时,不料会是鬼爪,故被毒爪金钩刺伤而中毒,但鬼爪乃欧阳易所传,解药现成,故而他并不担心毒发身死,并立即取食了一粒解药。
梅梦生答复欧阳易之后,老贼反而平下了气,独目威凌地射罩着梅梦生,一字字有力的问道:
“沈剑南现在何处?”
梅梦生仰天大笑道:
“你想找他?”
欧阳易残眉一场,随即复原,正色说道:
“梅梦生,你已身中老夫独门的‘五云真气’,除老夫外,无人能够救治,对时之后,你必身遭惨死!
设若说出沈剑南的下落,老夫网开一面,救你复元,愿否在你,老夫并不强求,快些回答?”
梅梦生并未答言,却再次发出震天的声声狂笑!
欧阳易不由惊奇,沉声问道:
“梅梦生,你狂笑何来?”
梅梦生冷冷地反问道:
“欧阳易,你右掌心没有受伤?”
此言方罢,欧阳易反而扬声大笑道:
“好笨的娃儿,我虽一时失神,被鬼爪刺伤掌心,但这索魂鬼爪,乃是老夫传授之物,自然懂得救治之法,适才老夫曾经服下解药,你已看到,此时恐怕早已将毒化尽,难道你认为老夫会受制于这鬼爪巨毒……”
欧阳易话声未歇,梅梦生已冷酷地接口道:
“欧阳易,你那右臂可曾觉得酸麻?”
欧阳易闻言心头猛地一阵寒凛,独目闪灼着凶煞怒火,死盯着梅梦生不瞬,半响之后,暗将右臂穴道封死,才恨声说道:
“不知死的娃儿,你在索魂鬼爪的钩尖上面,捣的是什么鬼,老夫心存仁厚,本不愿致尔于死地……”
梅梦生哼了一声,讥讽地说道:
“老匹夫闭上狗嘴,你还死不了,顶多和我一样,损失一条臂膀而已,小爷用左膀换你的右臂……”
欧阳易暴吼一声,舌绽春雷怒叱道:
“老夫若不把你活活撕碎,就妄称笑面银豺!”
话罢他才待施展拂云九式,当场震死对手,黑暗之中陡地有人用冷冷的口吻,有音无韵地说道:
“欧阳易,在你撕碎这娃儿以前,请先还我东川犬叟及哮天夫妇个公道,老夫之子及东风,现在何处?”
欧阳易闻声回顾,獒王及哮天夫妇,已从暗处缓步踱出,欧阳易暗咬钢牙,并未答言,他已准备硬拼一场。
及哮天站在丈余以外,再次问道:
“大丈夫敢做敢当,欧阳易……”
这次欧阳易却很快地回答道:
“及东风夫妇,受我救命之恩,后竟食言背信坏我大事,早已赐死,不过欧阳易今日方知他是你的孩儿……”
枭婆端木云突然发出一声比哭还难听的桀笑,随即说道:
“老贼,你可知道杀人偿命?”
欧阳易冷笑着说道:
“老夫杀人无数,哪来这多命偿。”
及哮天嘿嘿两声接口说道:
“这次你就会学到‘杀人偿命’的不二规法!”
欧阳易震笑一声,蔑视地说道:
“莫非凭阁下夫妇和这个乳臭末干的娃儿,就敢大言不惭‘规法’二字,欧阳易看恐怕未必能如尊愿吧?”
端木云冷哼一声,已经预备叫阵动手,獒王及哮天却缓步踱到梅梦生的面前,接过“雷火闪”正色对欧阳易道:
“欧阳易,蠢子不听训诲,空生双目而认人不明,有劳阁下代我主正家规,老夫深感重情。
只是我那儿媳,却系无辜之人,阁下青红不分,一并处死,实令老夫难能心服。昔日獒、枭、豺名列武林,可惜我这獒王,始终无缘和你这银豺一交手法,今既幸会,欧阳易,请亮‘阴阳双豺’较量数合怎样?”
欧阳易适才掌心中毒,虽说功力深厚,并已早将穴道封闭,此时已经渐觉痛楚,诚恐獒王夫妇为子复仇心切,双双联攻,必然难逃劫,独目一转计上心来,一阵狂笑之后,冷讽地说道:
“及哮天,这种无用的话说他作甚,我杀汝子,尔今复仇,这是天公地道之事,你夫妇一齐上手吧。”
及哮天尚未答言,梅梦生一旁已接口道:
“阿爷,老贼已经中了‘无情草’毒,在右掌心之上,只要耗他片刻,就有他的好看……”
欧阳易闻言心中一寒, ‘无情草’之毒无药可医,除非中毒之人,内力真元充沛,趺坐静处以内功绝顶真气,将毒化净才行,果如梅梦生之言,自己若不断臂求生,再耗下去必难活命他这里尚未打定怎样逃生的主意,及哮天已截断了梅梦生的话语,正色而严厉地沉声说道:
“哪个叫你不听训诲,妄自复仇并私用毒物来的?”
说罢不容梅梦生解释,转对欧阳易道:
“老夫不知阁下已中巨毒,今朝拼搏暂作罢论,无情草毒性极烈,火速觅地治疗,并请定下再见时地。”
欧阳易闻言,暗赞对方果然不愧是为武林成名的奇绝人物,独目猛睁,盯梅梦生一眼,慨然说道:
“杀人或不偿命,欠情却必须报,欧阳易永志今朝之事不忘,梅家娃儿已被我‘真气’击伤左臂本应代其医好,只惜我也身中毒伤,无法施展内力,我去之后,贤夫妇也请立即代他医治才好,我若不死,神鸦崖下古废寺中再会。”
说完之后,他对着及哮天夫妇一拱手,疾纵而去。
第十九章 恩 怨
及哮天本来还想重责梅梦生,罚他不听谕令妄用毒物之罪,既知他已身受真气截肢之伤,顾不得再加训罚,立与老伴互相搀扶着梅梦生,黑獒相随左右,驰纵飞奔觅一静地代他医治暂时不提。如今且说欧阳易,他离开獒王夫妇之后,飞纵寻觅清静之地,右臂已逐渐麻木肿胀,痛楚不堪。
穿越丛林到达一处无人所在,瞥见右旁有一黑黝山洞,当时虽曾转念,洞中可能藏有异物,一因伤痛难支,再因此洞恰正合用,遂穿洞面进,进洞就觉出腥膻之气袭人,却已无法再觅善地。
所幸当时洞中空空无物,立即紧靠洞角,趺坐地上用起功来,约有顿饭光景,气透华盖,真力已将巨毒缓缓迫出,再有半个时辰,即可复原如初,岂料适当此时,洞外腥风暴起,传来一声狂吼,随即有一庞然大物,疾射入洞,蹲伏正中,虎视洞外,似在等强敌!
欧阳易胆裂心碎,暗中忖念道:
“莫非我今朝要尽于此,此时自己真力不能收转,虽三尺顽童,也足能杀我,但求上苍佑护,只要此物暂时并未发觉我在洞中,再有片刻,神功即将余毒化净,任它是个什么物件,我……”
他才转念到这里,哪知此物灵通至极,适才只为强敌追迫,故而进洞并未发觉有人,此时却已嗅出异味。
当欧阳易暗中忖念之时,独目却闪启一道微缝,注视着这只怪兽,刚刚想到“我”字,怪兽突然回顾,一对碧眼,正好和欧阳易的目光相对,因此他怦然心动,知道已被怪兽发觉,不禁惊悸至极而打断了忖念。
怪兽此时却已人立而起,獠牙擦磨得吱咯乱响,缓缓迈近欧阳易跌坐之处,怪脸现出狰狞得意神态。
欧阳易在这危急一发的刹那,脑海电旋闪过一个意念,设若怪兽当真扑上,他宁可用“解肢”功法,废断这条右臂,落个终身伤残,也决不容许怪兽得逞,并立即施展“风临宇宙”一招,震毙此物。
不过这却不能在怪兽扑到之时再办,目下就须真气收转,残断右臂而自封穴道,然后才能提足功力,发掌击毙怪兽。
故而他心中虽然已有决念,却仍是犹豫等待。
说来并非欧阳易柔肠寡断,实在是因为利害相差忒甚,若能容他将余毒化净,非但肢体不伤,真气内力亦不受损耗,设若必须自残右臂,暴集真力而击毙怪兽,则气血两亏,恐非短暂时可以复原,何况强敌俱皆到达峨嵋,不归谷中争物夺魁必须全力以赴,此乃生死存亡之事,叫他怎不犹豫?
但是却又没有两全的办法可想,万一怪兽暴然扬爪,那时候再想断臂求全都难,他咬咬牙,下了决心。
怪兽此时离他身前不足五尺,已探臂可及,腥膻之气薰人欲呕,如今欧阳易才看清怪兽的模样,也想起它的名称,却越法栗惧。
此物名叫“熊拂”,乃“长毛拂猩”和“人熊”交合所生之物,性凶残,食血,是淫恶猛毒的东西。
母的比公的还要厉害,毛长尺余,行走若飞,善人立,看上去蠢笨至极,动作却矫捷万分,能生裂虎豹!
欧阳易若在平日遇上此物,也不愿轻易招惹,此物记仇心重,不惧普通刀斧,除它还真要费事。
如今偏偏自投到熊狒的洞中疗毒,看来是命里该当,欧阳易不再等待,才待自残右臂力搏猛兽而求生,蓦地一条人影,挟着一阵寒风疾射进洞,随即听到一声断喝“畜牲你再逃?!”接着那熊拂一声疼极的狂吼,竟舍了欧阳易,霍转身去欲逃出洞,那人好快的身法,已飘拦到洞口,擞抖袍袖,凌虚击向熊狒前胸,相距数步,竟将熊狒震出丈余,直跌撞在洞角地上。
这人不容熊狒再次翻起,一声怒叱,右手食中二指隔空遥向熊狒一弹,熊狒闷吼半声,随即不动。
欧阳易目睹斯事,强梁之心陡地消失,争胜之念霍然骤止,这人的功力,已到化境,自己与人相比,诚然小巫之见大巫。
此时欧阳易急欲和这奇异人物交谈,只惜自疗正当要紧关头,无法开口,仅用独目闪射出至诚留驾的神色,望着这位奇客,他深信此人必然能够会悟自己的心意,至少此人也要开口询问一切,哪知这位奇异的人物,仅瞟了欧阳易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抓起庞大的熊狒一闪无踪。
欧阳易若在平日,有人这般冷落恃他,早已不耐,即便是当时不能为仇,也必然永记心头伺机报复。
今朝却已不然,这并非因为对方功力高不可测的缘故,是他霍然彻悟了为人的道理,和另外有所感怀。
故而他目睹这位异客去后,只在心底深处,发出一声无言的叹息,和莫名的惆怅,却无丝毫怀恨之念。
虽仅短暂的一瞥,欧阳易已经看清了这位奇异的武林客,是位矮胖秃头白髯的老丈,这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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