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风骤起乱江湖(第一部)






  遂,下马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直直赶往城墙上,看着众多守城士兵个个面如土色,明显的营养不足、身体疲倦。实在忍不住,脱口而出——
  “同志们辛苦了!”
  …_…|||呃……完了,以前服兵役时的习惯又跑出来了。
  “那、那个……总之呢……”
  我到底在对着一帮陌生人说什么?低头,寻找地缝。
  “大、大人……请问……”
  “曜,你为何如此急地赶往这里?”身后旬烈及时出面替我解围,我那叫一个感激啊!
  “王、王爷?参见王爷!”
  “免礼,这位是随我首次出征的节度使青大人。”
  “属下见过青大人!”
  “啊,别跪!”匆忙扶起对方,“我受不起此等礼数。”
  “大人……”
  “众位称我曜即可。这塞外不比皇城,诸位久居于荒野,为保我皇朝尽心尽力,在下先在这里谢过大家了。不过,这命可是自己的,今后,希望大家能更懂得珍惜自己一点。”
  即使在医疗技术飞速发达的21世纪,亦存在许多人类无法根治的疑难杂症,更何况是在这古代了?无论如何,死人也并不是我这个医生所乐见的。
  “大……大人……今后谨听大人差遣!”
  “喂……”怎么全跪下了?这让我如何是好,难道一个一个去扶?天……我可不要!
  回头,看身后的旬烈。
  “众位请起。”
  呼……此等尴尬的场景同样也不是我所乐见的,我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无意间,瞥到立于墙角处的冷夙寒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怒,一个冷眼瞪回……
  “曜,跟我回营吧。”
  “嗯……”
  好想睡觉……
  本以为总能安安心心睡个塌实觉,谁知半夜却被突如其来的喧闹声吵醒。
  “怎么了?”
  “禀大人,是达瓦耳族人来袭。”
  “啊?”夜袭?!“这等牢固的城墙,如何侵入?”
  “大人有所不知,达瓦耳属游牧民族,擅长使毒。他们驱使多种毒虫攻入我城,使城中士兵皆受其害。”
  “毒?”这可不妙了,“这种状况持续多长时间了?”
  “大概有半月之余。”
  “半月吗?伤者如何?”
  “被咬伤者皆昏迷数日方才转醒。”
  “醒来后有什么异常吗?”
  “目前没有。”
  还好,看来这达瓦耳之人也并非全无人性。
  只是,这众多毒虫又如何肯甘愿听命于人,除非,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它们。而能够控制动物的,除了食物外,还有什么呢?
  还有——
  突然,马的嘶叫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对,还有声音!
  “这些毒虫每次来袭时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这……的确,是有一种类似笛声但又比笛声高亢些的声音。”
  没错,就是这个!
  “来人,点起火把,摆出战鼓。”
  “是。”
  “曜,你要干什么?”刚刚赶过来的旬烈一脸诧异地看着我指挥兵士们摆好战鼓。
  “杀虫!”
  “什么?”
  我没理会他的问话,兀自下起命令:“所有火把都分配给士兵,擂起战鼓!”
  顿时,震天鼓声响彻云霄,火把齐明把这黑夜映衬得宛若晨曦。
  不出所料,这些毒虫果然乱了阵脚。既然凭借声音行事,一旦声音被扰乱,它们的行动必将脱离人为控制。而只要是生物,都有惧火性,以火把来驱杀这些虫子是最好的办法。只要它们逃离,想要再追回加以控制就难上加难喽,即使想要再培养,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曜,想不到你如此聪慧。”
  呵呵……才看出来吗?(某人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好,清点一下受伤的人数报到我这里来。”别小看我的管理能力,好歹我也当了四年的学生会会长,功力不容小觑~
  “禀大人,受伤者为32人,其中有一人重伤,其余皆已安排妥当。”
  “重伤?”
  “是,伤者手臂附近有二十余处伤口,由于过于密集,无法用手挤压,以至毒素无法排出。”
  “带我过去!”
  撩开帐帘,看见里面一人正伏卧于床铺之上,似乎正为痛苦焦灼着。
  “他到底怎么了?”我转头问一个大夫模样的老头。
  “回大人,他伤口……”
  “停,我知道了。”说来说去还不是老一套。
  无视他们的存在,我抬起伤者的胳膊,唇轻覆其上。
  “大人?”
  “曜!”
  我用空出去的手横拦住他们:“我不可能让一条生命就这么在我眼前消逝!”这毒如若不即使吸出,他必定丧命!
  “那,可以让其他人去做,大人您……”
  “你来做?”
  老人顿时噤声,我冷笑:“那就别烦我!”
  俯下身,正想再吸,却被一只手拦住。怒,抬头。
  “我来!”
  惊讶地看着冷夙寒的一举一动,我怔怔地楞在原地,半晌,只蹦出一句——
  “为什么?”
  他吐出口中残留的毒液,抹抹嘴,道:“就你那点本事,还想吸毒?”
  “呃……”我知道我没你武功高,也泛不着说这么白吧!
  走过我身边,他像哄小孩似的拍拍我的头:“下次别逞强了!”
  “等、等等!?”我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今晚我跟你睡!”
  满室寂静——
  “咳、咳咳……曜,你刚刚说什么?本王没听得真切。”
  啊?我又说什么引起人非议的话了吗?没有吧?
  “我是说,他吸了这么多毒血,有可能会影响身体,所以今晚要陪着他啊。”
  “曜,不是本王说你,下次说话……过一下大脑好吗?”
  …_…|||你什么意思?!
  “不用……”
  又来了!!气……
  “寒弟~别跟哥哥客气,否则哥哥会以为你在撒娇,乖……”
  于是,冷夙寒就这样铁青着脸被我拉进屋,安置在床上:“睡吧,夜里有不舒服的叫我。”
  “你……”
  “我睡了!”不理会他的反驳,我兀自趴到桌边,开始假寐。
  “风儿,你过来!”
  “干嘛?”
  这么快就发作了吗?
  “哪疼……啊……”突然被拉向床铺,我一个踉跄跌入冲我敞开的被褥中,“你干……”
  “睡吧。”
  “啊?”
  “我睡了。”
  …_…|||这个混蛋!居然现学现卖。这是报复,绝对是报复!!
  本想发作,却见他似乎真的睡下了,只好忍住。
  朦胧中,眼皮开始下压,渐渐入了梦境……
  “起来。”
  “让我再睡一会儿!”
  “起来了!”
  “干嘛啊?”猛地坐起身,怒瞪眼前的罪魁祸手,“咦?怎么是你?”
  冷夙寒呢?
  “见到我不高兴吗?”
  “不是啦,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这家伙一大早跑哪去了?
  “快起来!”
  “什么事这么急?”
  “你没听见战鼓擂起吗?开战了,你要随我出征打头阵。”
  什么?“打……打头阵?!”
  我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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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确实如此呐喊着,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被扔到了这头阵的战车上?
  小声问:“我能不能回去?”
  “不能。”
  干嘛说得这么斩钉截铁?
  “大战即将开始,身为节度使又深受官兵爱戴的你,怎么可以畏缩地躲在帐营之内呢?会影响士气!”
  “是是是,我定当冲锋陷阵、奋勇杀敌。”
  “那倒不用。”
  “那请问王爷到底叫我来所为何事?”
  “坐阵。”
  “坐……”
  话未说完,旬烈已挥舞着手中的剑直指敌营:“弟兄们,上啊!”
  “喂……”
  鼓声轰鸣,喊声如雷。
  我呆呆地立于战场边,浑身僵硬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我……是在做梦吗?
  一个个杀红了眼的士兵拿着手中的兵器拼死砍杀着对方,那个也许昨天就在你身边谈笑风声的人,也许已经倒在这血泊染红的战场之上。
  是,我是见过许多尸体,甚至解剖过、研究过,可是,不一样啊,真的不一样!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句话,我直到今天才真正领略其真意。
  为什么?为什么要战斗呢?大家都是人,为什么非要争个鱼死网破不可呢?!你们在为什么而战?为什么而杀呢?不要……
  “不要!住手!”我仿佛失去自制力般冲向战场,“住手啊!住……”
  一只手臂适时把我揽进怀中,声音贴着耳边响起:“记住,这就是战场!”
  我的眼神迷离而空洞,所望之处遍地猩红,血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刺激着我的鼻腔,我感觉自己犹如身处地狱,茫然不知所措。
  “不要看了。”他强行把我的脑袋压入怀中,喃喃道。
  我却没有余力去为他少有的温柔感动,只是机械地倚靠着他,只知道,这里,这个能听见他心跳的地方,是我现在唯一的避风港……
  撕杀声、嚎叫声源源不断传入耳膜,我终是耐不住,推开他,奔向帐营。
  “曜,小心!”他的声音急切地自后方传来。
  一惊,顿下脚步,寻向声音来源,视线却在半途中被一支急驰而来的箭所截获。脑中瞬间闪过逃亡的念头,奈何身体却僵在当场,定定看着那柄箭——
  直直插入旬烈的身体。
  我被扑倒在地,抬头见他正温柔地望着我,右手轻抚我的脸,笑问:“你没事吧?”
  我下意识摇摇头,他却似乎放心般直直坠入我怀中。
  我茫茫然地呆坐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
  醒来时,天微亮,侧头,旁边是冷夙寒沉睡的俊毅脸孔。
  似乎是感觉到我的视线,他悠悠转醒。
  “旬烈呢?”
  “他……”
  “你说吧!”
  “他好得很,不过是肩膀中了个箭伤,死不了。”
  “真的?”心下狂喜,刚才的阴霾瞬间消散不见。
  “你自己去看吧!”
  跳下床铺,我急急奔入旬烈帐中,却见他仍沉睡,不好意思打扰,只叫了随行的大夫出来。
  “他如何?”
  “没事,只是轻伤。”
  “我说得不是这个,是他的病?”
  “病?什么病?”老人似乎有些吃惊。
  “咦,他不是得了不治之症吗?”
  “开玩笑?王爷身体硬朗得很,怎么可能得什么不治之症?是谁在外面妖言惑众?”
  刚刚喜悦的心再次沉入谷底,我冷笑:“是,是有人妖言惑众,大夫不必放在心上。这里有我,你下去吧。”
  “属下告退。”
  回到帐内,我静静看着他的脸。
  楚旬烈啊楚旬烈,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骗我青风曜是何其简单?可要骗尽天下人,又何其难?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欺骗我,你又能换来什么?
  约莫一个小时后,他渐渐睁开双眼,看见我,似乎甚为惊讶,随即又转喜:“曜,你为何在这儿?”
  “我在等。”
  “等?等什么?”
  “等你对骗局做一个解释。”
  “曜?你在说什么,我……”
  “我在等你向我解释,你究竟得了何种疑难杂症,竟连当朝太医都无法诊断出来?”
  “曜?”
  不理会他的错愕,我继续冷冷地问道:“为何骗我?”
  “我……”
  “你这次又想拿出什么样的借口呢?高高在上的宁王爷?”
  我带刺的语气显然激怒了他,他的眼眸瞬间变得犀利:“曜,不要挑战本王的耐性。”
  “是,你是王爷,所以你耐性少得可怜,你不允许有人忤逆你,只允许有人被你耍得团团转。”
  “青风曜!”他似乎气急,大概这辈子除我之外从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吧,“你又何尝对本王坦诚?”
  我有些惊讶,这矛头为何转到我头上:“此话怎讲?”
  “你当真认为本王会相信那男人是你弟弟吗?”他顿了顿,满意地看着我睁大的双瞳,“堂堂武林盟主——怎么可能有个魔教教主的弟弟呢?”
  四周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全部凝结,我呆呆地注视着他带着得意的脸庞,脑中的迷雾逐渐清晰。
  原来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从你看见他的那一刻起,亦或是……更早呢?
  是,早该明白的,早该清楚的,为何仍旧会如此震惊呢?
  正如冷夙寒所说,你的野心让你失去了继承人的位子,你的父亲封你为‘宁’就是希望你能就此安宁。你的确安宁了些时日,所以你父亲才肯把兵权交予你,只是,你父亲太小瞧你了,你的安宁只不过是野心膨胀的表象。
  说什么为天下苍生、黎民百姓?说什么为国家安康、人民富足?不过是你妄图掌控天下而编造的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