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
“呜、、、果然不能讲。”
“、、、、、、寡人说了能讲,当然还是能讲的。”
“父皇。”后面,五皇子殿下的声音,“三皇兄自小就体弱多病,当然也养成了怕事的性格,所以才那么容易受惊,还请父皇见谅。”
前面,四皇子殿下也站了起来一个躬身抱袖:“三皇兄一觉不适,就总是想往安静的地方去,安静的地方多偏僻,这宫里最偏僻的就数西南角的镜夜湖了,那里太偏,长年没人去,所以也没人打理,会出现大得吓人的虫蛇什么的,也不出奇。”
四皇子殿下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任是谁都听得进去;五皇子殿下虽然平时傲了点,但有的时候也蛮可爱的嘛。
身后又传来“呼”的一声,这个时候敢站起来的,应该只有二皇子殿下了,还以为他也会说点什么,结果后面什么都没响。倒是一直躲在晴信皇子身后的六皇子殿下跳了出来,一把抱住了修君陛下的腰拧着小眉头,声音可爱天真————
“哇~~,好可怕呀~~,父皇,父皇,快点派兵打倒大怪物吧!”
六皇子殿下都十一岁了,却还是奶腔奶调的,说话时整个人会扬起一股朝阳青春的活力,耀眼却让人移不开眼,话也自然听进去了。
“嗯,钟都尉,听到了吗?快派兵去镜夜湖查看查看!”
“是!”z
“那,三皇儿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主子声音依旧弱弱的,袖子还是掩在脸上,似乎还在后怕。可怜呀。
我赶紧上前扶他,他顺着把力倚在了我身上,我们转身迈步要走。可我想想当着这么多佛面就这么跑掉还是不太好,于是皇宫的严格训练让我又回了一下头,嘴刚要张开,却刹时顿住————
满面白粉彩妆的四皇子在蓝眸子里透出了“忧”,却眉目间深化成了、、、、、、“愁”?
五皇子此刻倒是跟着旁边的二皇子殿下,脸上没了表情。只是他的玩阴功夫明显没旁边这位到家,二皇子殿下双目是平静的,丝纹不泛的。但他的眼里映着主子的背影,透出来的却是狂。
其他各个后宫主子各有各的表情,有的惊,有的疑,有的眯眼深思,连那平京国的三皇子殿下,也眼带戏谑的笑意,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里面唯一天真无邪,不带心机地望着我们的,只有还抱着他父皇的腰的六皇子殿下。
但现在快快离去才最重要,我赶紧向修君陛下请示,可望上那高高在上的修君陛下的脸的那一刻,我却愣住了,僵硬机械地讲着想讲的话:
“谢过修君陛下,奴婢先扶三皇子殿下下去了。”
“嗯。”y
我转过身子,扶着旁边脸色苍白,满眼惊慌的主子往前慢慢挪步,只觉有千道带着各种意味的眼光往后背直直射来。头皮突然一阵麻————
修君陛下,为什么要露出那种眼光?那种眼光,像我这种不上朝的小丫环只在五年前见过一次,那时,修君陛下正在下令抄青玉大公主的家,然后,将他的九皇弟处以腰斩。
我做了个梦,很奇怪的梦。b
我梦见,面前,有四个人,全跪在地上,低着头。除了我们五个之外,这个梦里其他一切都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
忽然之间,狂风大作,来自后方,风劲凌厉,窜过耳际之时,有如刀割,像有什么东西从我耳边耳边啸然而过。
等我再定睛,我眼前四个人已被捆了死紧,他们上半身缠了像丝一样的东西,手全被反扳在身后————这像白铁丝一样的东西把他们的上半身绑了个死紧。
这还不止,铁丝好像还在收缩中,充满力量,渐渐的,这四个人身上的衣物皆被绞破,血沿着铁丝流出,血珠溅打在地上,皮开肉绽。
血腥味顿时充鼻,一扭头我就想躲开,最好赶紧跑掉,但是伸向他们的四根极细的白铁丝就在我两旁,一边两道,拉得直直的,直伸向我后方,那淡淡的寒光让我的心颤抖个不停,我不敢动弹。
无可奈何,我喘着不安的粗气转回头来,蓦然,发现那四人升上了半空。他们好像失去了意识似的,头都是垂下的,血染满了他们的衣裳,流下他们的赤足,在趾尖滴落。当他们升到一定高度时,我看清了他们的脸,顿时寒气从脚底“腾”地一下升上脑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为什么,二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怎么会被人虐成这样?谁有这个狗胆这样对他们?!!、、、、、、他们都不痛的吗?全身、、、都是、、、血耶、、、脸色好苍白,为什么,为什么都不挣扎?、、、、、、
“唔嗯、、、、、、”g
一声嘟囔,很轻,但一入我耳,就把我惊得全身打抖,全身僵硬地慢慢转身,顺着这,散发着寒光的银白铁丝看去,看到了,一只手,铁丝都缠上了它的手指,在关节处打了死结,五根手指,一根一结。
于是我眯起眼,努力辨清这只手的主人是谁,但眼焦聚集清晰那一刻,我再也说不出话了,惊得捂住了嘴————
我的主子,可、、、可爱的、、、三皇子殿下,为什么会,会在这里?仰浮在半空,一脸悠闲的散漫,他的周围恬静地,像是在假寐。
但!为什么四位皇子身上会缠着如此纠缠的丝?为什么丝的源头,会在三皇子殿下手上!!!为什么皇子们都不挣扎?他们全被弄得皮开肉绽了耶!不痛苦的吗?难道不会觉得痛苦的吗?我看了都觉得痛钻了心,是人都会挣脱那钻心的痛的吧?!!!
这一切,到底,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大拇指上系的那根丝,通向的那方让人看不清的黑暗处的,又是谁呢?
又是谁呢?
又是谁呢?
又是谁呢?
、、、、、、
“湘嬷嬷,湘嬷嬷!、、、、、、”
我一下子挺起上身,抹了把口水:“嗯?”
旁边,一身盔甲装扮的伺卫李强拍了拍我的肩膀:“湘嬷嬷,别在大厅这里睡着了呀,你还没服伺三皇子殿下就寝吧?我知道,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三皇子殿下和你都累了,你早些服伺三皇子殿下就寝自己也好早点休息。”
“嗯,好。”我伸了个懒腰,人还有点迷糊,“三皇子殿下现在在哪?”
“在后花院,他好像说要在那乘凉。”
“他~~~~~会乘、、、、、、”突然想起刚才的梦,呼吸一促,凝了凝神,“哦,好,好,知道了,我去看看。”
整理了一下衣容,我提起一盏宫灯往后花园走去。静宫的伺从人数是有点小比不上其他宫,而且,这夜、、、、、、也的确是深了点,可奇怪,为数不多的那些伺从居然好像都溜去偷懒了,怎么走到后花园外时竟一个都没有了?
难道是三皇子殿下?、、、、、、
我用力晃了晃脑瓜:唉,想太多了啦!白天发生的事都是奇奇怪怪的,弄得我现在脑子也是奇奇怪怪的、、、、、、
可是,我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这白天发生的事、、、到底是哪家的冬瓜在打哪家的西瓜?!那只黑袍鬼到底是谁?一向平和谦逊的主子为什么会因为他变得像发了狂似的?简直是性情大变————我从来都不知道主子撒谎时是不会脸红的,你平时送朵路边採的小花给他他都会脸红的说、、、、、、
“我的军队刚踏进北申要塞,就有人来报今天白天的事,听起来像白痴似的。”
“呵呵,你这样赞美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回谢你才好。”
“不过你嘛,从来都挺沾白痴的边的。”
“、、、、、、”
再转个弯就是后花园了,可我却在这个墙角停下,发起愣来:
这,这把声音,不是大皇子殿下吗?那把说别人是白痴的声音。可是,这大皇子殿下不是才从东北搬师回朝吗?明明从氏宫的姊妹那听来,要是到明天早上才到达这京师“青城”的,说什么一到就会进朝与平京国的晴信皇子殿见,我当时还吃了一惊说这个三皇子好大的面子啊~~~云云云云。
可这,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一溜蹲下,猛一口气把宫灯吹灭,慢慢地,把一个眼睛伸出墙角,然后是另一个,偷偷看向那点着几盏浅灯的后花园。只见不是很大的花丛中,三皇子殿下正躺在凉席上,呃,当然,不算是真正的凉席,凉席上还铺了一层白狐皮,啧,主子这怕冷的性子、、、、、、大皇子殿下?!!真的是大皇子殿下?就坐在主子那张大得可以睡三人的凉椅上,背对着我,看不到脸。
灯光不足,还有月光,明显可见,他还穿着一身将军盔甲服,盔甲背上刻着的的“氏”字徽章,此时正泛着淡淡的寒光,无不在告诉我,这个人不是大皇子殿下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跳出去叫人把他拖下去斩了,怒吼一声————“谁吃了豹子胆敢穿‘氏’军的主将服!!!”,云云云云。
等等,我现在为什么要以这种难看的姿势蹲在这个小角落啊?活像偷听似的。对可、、、可爱的三皇子殿下,需要这样吗?
可是、、、、、、眼前的一切,再加上白天的一切、、、、、、在任何人看来都是鬼异的不行的不是吗?、、、、、、可不行!不行!他是我的三皇子殿下,我的阿青山,宫里唯一的亲人,这样对他就等于怀疑他、、、虽然也说不上,可总之,在这偷听就是不对、、、、、、好像、、、、、、
“这次把东北蛮族收服了,倒是很厉害。”
“呵,虽然我不想这样说,”大皇子殿下背俯了下去,大概是双手支膝顶着下颔,“不过,还真的是托了你的福,如果不是你当初异常地坚持的话,我是不会向父皇主动请缨的。出宫这步棋太险了,到现在我还难以置信我已经走完了。”
“你的意思是,你到现在都还没相信我?”
“、、、、、、虽然从三年前,你的成|人仪式开始,你就总借故给我出这样那样的主意。主意不多,但的确每每得手;络获的人也不多,都是些位低官浅之徒,可的确又都是将来会成大材之人。不少,通过这次出征,我算是看了出来、、、、、、”
大皇子殿下又把腰挺起,手往后一撑,支着自己的上半身倾斜过去看躺着的三皇子殿下:“但是,同时也感到无比地恐惧,每每发现这个我一直以为平庸无比的人,你在三年前就已经看清楚了他到底是什么的时候,每每这个时候,心里腾起的那种透心寒的恐惧,你、、、、、、”
“我能了解,”三皇子殿下眼皮都没动一下,“但是你不需要恐惧。”
大皇子殿下依然仰支着上身,轻轻耸了耸肩,像在表示无所谓似的,另一只手抚上了将军头盔,“咣”的一下用力,摘了下来:
“这么说,你让我出宫打这场战,不单止是为了让我建立点功名,好弥补弥补没有坚实后台这一致命弱点;而且,你还在要我看清,你挑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你在向我证明。”
“唔~~,”三皇子殿下的音由低声升了上去,“可以这么说吧。”
“哼,”大皇子殿下似冷非冷地笑了一下,“那又怎么样?虽然我不明白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整天隐在别人后面干什么。可是事实是,你一直以来所谓的‘深藏不露’,的确令你陷入了一个不利的境地————我不认为你现在在宫里的境地比我好多少。说句不好听的,这次出征之后,我的境况已经超过了你。”
不以为动,撇了撇嘴,睁开双眼,三皇子殿下笑得好不温和:“这层,日氏你就不必管了。”
这样的反应却让大皇子殿下动了气,虽然脸上也是在笑,但相对三皇子殿下的轻松,他明显是在肌肉僵硬地强笑:“呵,呵,你给人的这种感觉就是让我很不舒服。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兄弟里,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哦~~”三皇子殿下慢条斯理地坐了起来,抚了抚衣袖,黑悠悠的瞳里映出强笑的大皇子,“这话怎讲?”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大皇子殿下语气不重,但听起来恨恨的,“虽然别人不容易看出来,但我们这六个皇子是曾经一起在藏书殿念过书的,夜纣司哲,夜纣月歌,夜纣悠野,就算是最小的夜纣春日,他们这四个家伙对你包藏的究竟是什么心,我是清楚的。换言之,虽然你看起来最不受宠,但他们四个受宠,他们最宠的就是你,所以,所以、、、、、、”
“我才是最受宠的那个?”三皇子殿下歪头笑了笑,一脸恍然大悟,看上去是有点该死、、、挑衅,“所以你恨我?在你看来,我是最得宠的,而你是最不得宠的,不止在父皇面前,在兄弟面前也是这样,所以你恨我?”
怎么会有人被这么这么直接地撕破面子也不变脸的呀?!!大皇子殿下顿时气得满脸通红:“夜纣静兰!你不要太得意了!”
三皇子殿下两手枕在后脑一下子躺了下去:“我不得意,可是夜纣日氏,虽然你不大可能那样做,但是我劝你也不要去那样做,起码,暂时不必有那种想头。”
“什么、、、想头?”
“想去讨好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