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外滩风云_
白九棠单手支着扶手,张开虎口捏了捏太阳穴,稍事才阴沉的说道:“还记得你刚才念了些什么吗?”
“当然……”白苏氏一脸的莫名,“都是些跟枪械有关的数据……这里面藏着什么大事件么?”
“从这些数据来看,那两具浮尸均丧命于大口径勃朗宁。这手枪威力巨大且精准度高,吃这碗饭的人多会以它为伴。”白九棠音色低沉的搓了搓脸。
苏三听得丈夫跟她扯起了枪械经,不由得大为糊涂,“九棠,你想跟我说什么?你是在帮老爷子查案么?”
白九棠沉默了片刻,以一把无比疲乏的声音,低沉的说道:“在我所有认识的人之中,用勃朗宁手枪的只有一个——戚青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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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棠擅用转轮手枪,因为转轮手枪在卡弹时不必退弹夹,再扣一次扳机就能把哑弹排除,这种威力平常但安全系数高的手枪不止是杜月笙送他的一把枪械,也是师傅送给徒弟的一种处世态度。
戚青云擅用勃朗宁,因为一旦行刺者走到他这个环节,便必须将之一枪击毙才能保证杜月笙的安全性。
白九棠的配枪一直是当年那把老掉牙的“师徒礼”,对于白氏来说,杀人不是目的,赚钱才是目的,不必强求枪械的更新换代,只须多动脑筋、多笼络人心。
戚青云的配枪从勃朗宁M1900到M1910再到M1911,多年来从未停止过更新换代,只要军火市场出现了威力更强、精准度更高、更便于携带和操作的款型,杜月笙必为他更换配枪。
白戚二人所处的不同位置带来的“配枪效应”,暗示了不同的流氓有着不同的职业性。
从表面上来看,白九棠更易被冠上嗜杀的标签,可是实际上他需要的是立威和赚钱,嗜杀这条罪名几乎不能成立。
反倒是戚青云这样一个看似儒雅的人,却因为职业分工的不同,而必须精通一招致命的技能。不管是借用武器,还是徒手格斗,他的终极目标便是——让刺客殒命
流氓只是一群以恶制恶的恶棍,并不是中情局的007。若以敌方的面部作为枪靶,在手枪的有效射程里面,白九棠顶多做到不脱靶,很难做到正中眉心。就其他流氓来说,这已是不能及的好成绩,泛泛者不提也罢。
能稍稍和特工沾上边儿的流氓,唯有各位大亨身边的金牌保镖。在此之中,戚青云当属佼佼者,其一在于杂念少,其二在于忠诚度高,倘若江湖来个年度比赛什么的,他恐怕年年都得拿冠军。
在二十年代初期,我国还未出现系统化的弹道分析,否则搜罗各位大保镖的枪械,就能摸排出这个人群里面的可疑份子。
然而白九棠之所以会如此担心,是在于另两个不能忽视的原因:
一,枪械的声响很大,不管是在英租界还是在法租界,亦或是华界或三不管地带,只要出现了枪响,即便官方不出面侦查,也必有好事的民众向报业媒体披露关于枪声的见闻。
这件事直到尸体浮出水面才被曝光,这只能说明两种情况,一是枪击现场喧闹而隐蔽,如舞厅、会所之流的包房内;二是枪击案正好发生在不久前的除夕夜,巨大的枪声被混乱的炮竹声所掩盖。
整合上面这两点,首次未和杜月笙一同过除夕的戚青云便出现在了白九棠脑海内。于是,戚氏在除夕夜的去向成了一个谜,戚氏有无嫌疑成了白九棠心中的忧虑。
二,从黄金荣的态度上来分析,这位老江湖多半已将这桩悬案摸到了七八分,否则何来叮嘱与威胁?这让人不得不对此三分忌讳七分担心。
白九棠叙述完事情的大概,苏三半饷未能回过神来。夫妻俩一个闷头抽烟,一个两手抱胸靠在沙发中发愣。
苏三第一次获知戚青云的“真实面貌”,在惊异之余也这名“儒生”感到不易。
想不到在大家心目中温温吞吞的青云师兄,居然是一个身手不凡的高手;更想不到的是,这位高手居然有可能是黄浦江双尸案的主犯;更更更想不到的是,那两条从黄浦江捞起来的尸体居然是黄门的人
死了黄门的喽啰不要紧,死了黄门的得力干将可不是小事。怪不得白九棠如临大敌,如此一来,哪怕黄金荣毫发无损,他也势必会追查到底。
那两条尸连巡捕房的包探和华捕都不认得,怎么能算是黄门的得力干将?白九棠和永仁怎么会认得他们的?
这问题无须苏三追问,白九棠自然会说。事情到了这一步,为了避免扩大事态,为了确保戚青云的安全,尚未坐实的猜测只能一对一交流。
白门兄弟这么多,大家亲如手足,难免不跑话,于是主妇便捡了便宜,成了丈夫交心的唯一。
番外 『第219话』金牌天然呆
『第219话』金牌天然呆
白门在正规军之外,有一支能力不凡的队伍,这支队伍由单氏作为头马,横冲直闯的驰骋在江湖上。
知道这支队伍的人,大多是白门的交好,但也不乏关系虽近而交情较浅的人。
不管上述的哪种人群,几乎都知道单超不受重用的原因,是在于极度缺乏自我管控的能力。
大众对于这匹头马的认识,始于这致命的缺点,也终于这致命的缺点,仅此而已。
包括白门的主妇白苏氏,在多次询问丈夫未果的情况下,也得出了这样一种猜测性的结论——单氏乃一个忠肝义胆的莽夫,纵有万千忠诚、纵有万千胆略,也因头脑简单而难获重视。
直到今时今日白九棠亲口解析,苏三方知这一切皆是用以混淆视听的烟幕。
单超是一位跟青帮毫无瓜葛的兄弟,他只认得“白九棠”是何许人,不知道青帮律法是何许法则。
他不需要争取“转正”,也不需要争取出头,白某人做了买卖自会分他一杯羹,白某人买了宅娶了妻亦会想到他尚漂浮不定,甚至于白某人每经过一段历程都会为他单某人编排同步的旅程。
他是白九棠私底下的支持者,是不为人知的中坚力量,他这一生也没可能转正,却可称之为最正宗的白门徒众。
白九棠培养这名心腹岂非一朝一夕,也是就说,早在白氏还是个毛头小伙子的时候,便懂得为自己留张底牌、留条栽水时的后路。
那么,连一个后生仔都能想到的事情,黄金荣这种老狐狸会想不到么?
黄门在会乐里有不少产业,在这条商机盎然的里弄里,藏着商家与商家之间的恶性竞争,也藏着不少坑蒙拐骗的诡计,作为执掌会乐里的白门来说,替黄氏产业护航是理所当然的事。
于是乎,双方人马难免聚头打打照面,有时只为传个话,有时须配合着办点事。
平心而论,知道的事太多,对自己并没好处,白九棠不是个好事的人,却偏偏走了背时运,被迫知悉了一桩秘事。
当时黄门和白门对接了一起行动,说好时间地点相约上线开扒,可是临到头了,黄门的小头目派人传话,让白九棠不必再插手了。
双方合计好了的事情,怎能凭一句话就作废?为了避免误事,白九棠从不相信卒子,除非是对接的人亲自叫停,否则谁来传话都不行。
这样一来,白门当家的依旧带上了永仁和阿昆,如约来到了伏击地点,待在暗处观察情况,以便灵活处理事态。
不久之后,原计划里的三个目标人物坐着人力车出现在了视野里,周遭空旷得好似坟场一样,连虫鸣声都怯怯的。
当这一行三人进入伏击圈的中心时,突然杀出一队人马来,身着玄青短打,手握锋利的挺子,逮着目标人物就开杀,连车夫都不准备放过。
这架势与黄白两门商议的“吓唬吓唬对方”大相庭径,颇有斩草除根不留活口之势,说白了就是在搞大屠杀。
在这胆寒的场景之下,白九棠呆愣了许久,末了才渐渐明白过来,想来是黄老爷子改变了主意,将恐吓生意对手的计划改成了请他们到阴曹地府去。
黑帮做事情也要讲求一定的道理,这种无道理可言的事情,如果让近支徒众去办,东窗事发之后,难免沾上一身骚,及时让江湖熟脸收手是必然的。
看来,这帮执行诛杀令的人,必然是黄大亨暗中培养的亲信。
白九棠想了一想,当即暗示二位兄弟撤,管它内藏什么玄机,这种事情还是不沾为妙。
岂料,这时候有一人逃脱,带着惊恐万状的表情,直奔他们的藏身地而来。
那逃匿者离他们越来越近,在月光下显得绝望而狰狞,在这令人抓狂的景致面前,白九棠险些没被自己的背时运气得晕过去。
摆在面前的情况很明显,倘若不主动出击拦住逃亡者,等那拨杀戮者赶过来,势必会发现这里还藏着另一拨人,到时候大家面照面,岂不更显诡异?
无奈之下,白门三人只好现身,硬着头皮截住了逃命的人。
追上前来的人共计五名,即执行这次诛杀令的全班人马,白九棠心知解释不是难事,便将逃脱之人交予他们,简明扼要的做了一番说明。
白九棠在会乐里活动,亦常常替黄大亨办事,他的脸面就是一张活名片,这档子人若真是黄门亲信,自然会认得在明处的黄门“徒孙”,且也必然知悉此事的全过程,白门在原定的伏击也算说得过去。
果然,这拨人的头领只是嘱咐千万不可外泄此事,临了碎了那逃跑者,招呼手下清理现场去了。
这件事过去之后,黄金荣专程召见了白九棠,厉声骂他“木脑瓜”“死脑筋”“不开窍”,末了却也没什么其他的好说,只是再度强调,“外泄此事就叫白门吃不了兜着走”。
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可白九棠将那天夜里见过的面孔深深记在了脑海里,当日在法大衙门的敛房,一眼就认出了当属此中一二
话题进行到这里,夫妻俩再次沉寂了起来。良久之后,苏三幽幽的启口道:“其他的事先摆在一边不谈,我就问你一句,如果真是戚青云做的,你会怎么办?”
白九棠紧锁眉头怔了一怔,望着眼前的空白,沉重的说道:“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七哥丢了命。”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蕴含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苏三心下一沉,感到整个凝固成冰。
……
隔天,白九棠在小东门的地下通道放出话来,“请七哥收到消息往兆氏澡堂来一趟”,完了便带着十成十的笃定,去了兆氏澡堂蹲坑死守。
接连两日,渺无音信,白九棠浮混堂浮得皮都掉了一层,终于在第三天等来了戚青云。
师兄弟二人在小池碰了个面照面,一个穿着黑色的夹棉长衫,一个光身子浸在腾腾热气的水里,着装整齐那一位从容淡定而略显憔悴,水中这一个神色复杂而甚为焦虑。
“到澡堂子穿这么整齐做什么?”白九棠扬了扬下颚示意戚青云下水。
戚青云看了他一眼,如同平常一般淡淡笑了,继而卸了枪套、掏出怀表和车钥匙,将之一股脑摆上小几,接着抬手解开衫褂的扣儿,“你急着找我来不会就是为了浮混堂吧?”
随着青云下得水池,那一潭暖意盎然的热水泛起了波澜,白九棠掬水浇了浇两边肩头,望着一池动荡不止的水波,说:“当然不是,我找你来,是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戚青云半截身子浸在水中,拿了一把勺,往胸前和肩膀浇着水。
“你这两天去哪儿了?”白九棠扭头看了他一眼。
“广州。”戚青云眼随手势而动,时而在自己的胸口定焦,时而在自己的肩头落视,反正不朝其他地方对焦。
“去广州干什么?”白九棠一脸的不相信。
“老头子让我学学做生意,我先攒点经验。”戚青云答得轻描淡写。
“上海不可以学么,偏要去广州?”白九棠更加不相信了。这借口未免也太烂了吧。
戚青云沉默了片刻,终于抬起眼来,带着几分失笑的意味,朝这位师弟笑道:“诶,我说你这是在审犯人还是在开刑堂?我怎么觉得听着怪怪的?”
白九棠那有限的耐心被焦虑焚烧成灰,不禁沉下脸来,扬高了声音:“戚青云,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么你现在必须回答我这两天以来你去了哪里?除夕夜你没和老头子一起过,那天晚上你又去了哪里?”
白九棠的质问一出口,戚青云含着苦笑沉默了,“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别动不动就发脾气好不好?”
眼看着戚氏又拿出了唐僧的淡定和八戒的乐天,白九棠真想沉进池子死了算了,末了竭力迫着自己平铺直叙的说:“七哥,我们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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