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外滩风云_
李志青的脸面被一句话撕成了渣,公媳成奸的丑事,在优哉游哉的讥讽中,如久晒在烈日下的尸首一般,爆出了恶臭。
宁祥早在大门推开时闪了进来,此时快步上前搀了搀苏三,颇有悟性的低语道:“嫂嫂,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苏三倾其全力应对了一局,松懈下来的身体已是七歪八歪铆不上梁了,赶紧倚着兄弟,点了点头:“我们走!”
黄金荣来不及去安抚气得脸色发白的儿媳,有所感知的上前拦下了欲撤离的叔嫂俩:“苏三,你是不是烟瘾发了??”
“。。。。不是!”新一轮的乏力感袭上身来,苏三随口敷衍了一句,推开眼前的大亨。和宁祥疾步朝门外走去。
被撇开的黄氏愣了一愣,追上前来,朝外边吆喝道:“来啊!去把烟枪备好!”说着转身堵住门口,一本正经的展开双臂挽留:“苏三,你有几日没抽烟了?姓白的小子亏待你不是??既是走到我这儿来了,难不成还要带着烟瘾走?那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
看来世界上自以为上帝的男人还不少,自以为救世主的男人,也不止白九棠一个。或者说是大多数丈夫和父亲都有这种共性?!
苏三茫茫然聚焦凝视着大亨,恨不得一头在他身上撞死。鸦片的诱惑能让人飞蛾扑火,此时的诱惑,更是无人能免疫。他是在报复她吧??
投向过道的呼喊。未能引来奔忙的弟子,倒是勾出了一腔不冷不热的言语:“在嚷嚷什么呀!”
林桂生应声出现在门口。看样子已在门外待了一会儿了。背对而立的黄氏,侧过脸来看了看她,继之眼珠一溜,朝房内的李志青瞥了一眼。
受到提示的儿媳妇,从极大的愤恨中爬了出来,快步近身道:“娘。您。。。。。您怎么下楼来了?”
林桂生此时对黄金荣和李志青都没有兴趣,一双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苏三,忽然自顾自说道:“金荣,你就别害人了,我看她是在戒烟!”
做活标本的感觉真是糟糕,苏三也无心去揣测林桂生此言是善意还是恶意,示意宁祥随她迈开了脚步。
桂生姐是什么人,既是对眼前的小女子生出了兴趣,怎会容她从眼皮下溜走。当即轻描淡写喊了一句:“来人,把苏小姐扶到我房里去休息一会儿。”
楼下顿时传来嘹亮的回应,雷鸣一般的脚步声随之响彻在耳际,如此磅礴的气势,好似双方即要开战一般,瞬间让宁祥产生了幻觉,条件反射的想到了掏枪反抗。
最为乍慌的是黄金荣,手心叠手臂的猛拍:“桂生啊,你这是要做什么??”
依然是轻描淡写的嗓音,加之半挑的眉梢:“我说得不够清楚吗?请苏小姐到我房里休息片刻!!”
在大亨的语塞中,接下话茬的,是一腔虚脱的声音:“那就打扰夫人了,恭敬不如从命!”
苏三曾大意忽略了黄夫人这位重要人物,此时顺水推舟,不乏为一个及时修正的好时机。
一行人聚拢在林桂生的周遭待命。那些颇多熟悉的面孔,好歹让宁祥转回了心神,背上已是一片冷汗,握在枪把的手悄然放了下来。
苏三感受了一次隆重的邀请,前有四名男子开道,身旁有上海滩第一白相人嫂嫂相陪,自家兄弟紧紧缀在斜后方,另还有二名陌生男子扫尾。
一时三刻之后,她躺上了林桂生的老式架床。女主人打发掉了房内所有的闲人。包括那位经受了一场幻觉刺激的兄弟。
苦尝烟毒侵蚀的小女人,无心再与任何人周旋,服下几粒安眠药后,闭上眼睛迫切的呼唤着困顿快快来临。
林桂生在床沿边坐了下来,俯视了她许久,转而长叹一声,仰起头来,轻声感慨道:“你记性倒挺好嘛!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苏三侧过身子,眨了眨眼,艰难的回应道:“夫人在门外都听到了?”
林桂生低下头来,露出一抹不易扑捉的笑意:“别夫人长、夫人短的,黄门的人称我‘老板娘’,其他兄弟喊我一声‘桂生姐’,随你挑吧。”
苏三看得仔细,不免抽出心力考量了一番,疑似自己对李志青的恶劣态度,博得了黄夫人的好感。如是说来,岂不是歪打正着么?
猜测归猜测,她也不敢轻易卖乖,一改称呼,平铺直叙的说道:“桂生姐,是我太不懂规矩,冒犯了少奶奶。”
林桂生连一秒都没迟疑,不悦的挑起了眉梢:“什么冒不冒犯!你将来要嫁一个白相人,理应有白相人嫂嫂的模样,不然凭什么压阵!凭什么给他守城!”
这一通慷慨激昂的训斥,听似在为白九棠培养好助手,实则是一个憋着恶气的女人,在抒发今朝淋漓尽致的痛快。
不难看出这位黄夫人,为了顾全大局、为了顾全颜面,对“公媳丑闻”处理得很低调,兴许还不曾面对面的炮轰过,已积压了相当多的愤恨在心头。
苏三怔怔的默然了下去,在渐渐洪大起来的困顿感中,稀里糊涂的开口说了一句:“女人把自己逼上台面来做这些事,真的值得吗。。。。。。。。。若是将来我老了,九棠也如荣老爷子一般到处留情,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她若是清清醒醒,断然不会问得这么直白,可偏偏人愿不及老天安排,该不该说的也说了。
林桂生犹如被一道炸雷劈在头顶,无法动弹的瞪大了双眼。
好半响后,房内才含含糊糊的响起了她的声音:“你放心好了,阿九是个有良心的孩子,他不会的。”
苏三发现自己失言,想要道歉,却是眼皮打架,呼不出声来。朦胧的视线中,映照出了一个落寞女人,缓缓起身走向了房门。
高跟鞋的声音在门房边顿步,冷冷淡淡的声音,再度扬起:“不管你今日来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且当做是自家的姑娘回娘家,今后没事就过来坐坐吧!”
番外 『第84话』 '白门堂'—'坍塌'
『第84话』 '白门堂'—'坍塌'
紫红色的夕阳洒满了法大马路。两旁充斥着中西混杂的低矮建筑,穿着水手服的白人海员,勾肩搭背的漫步在人潮之中,见到黄包车上的漂亮小妞,兴奋的打了几声口哨。
入夜前,法租界总是光怪陆离热闹非凡的。码头上的水手、官场上高官、上海滩的白相人,都有不谋而合的去处——四马路。
苏三抬手抚着额头,在一阵轻微的偏头疼中,回想着发生在黄公馆的事。黄昏的风带来一抹秋韵特有的舒爽,车夫越跑越快,背影有点扎眼。
她从旁看了一眼,宁祥气喘吁吁的跟得辛苦,转而朝车夫令道:“跑慢点!”
“好嘞!好嘞!”车夫立即扬声应道,步子慢了下来。
宁祥抹了抹额头的汗,长吁了一口气,稍事缓过劲儿来,憨厚的一笑:“您别担心,我跟得上的!”说罢,当真拍了拍车把,吆喝道:“跑起来、跑起来,我家嫂嫂赶着去南京路!”
苏三失笑的掠了他一眼。摆正身姿,直视着前方,不经意的抛出了一句赞赏:“看来我眼力不错!真是个好兄弟!”
车水马龙的大道上就此出现一幅奇景。一个半大的小囡囡,老气横秋的端着大姐头的架子,挺直了脊梁坐在黄包车上,疾步跟随的兄弟,带着一脸与年龄不相符的天真,喜笑颜开的挠着头。
滑稽而和谐的画面,在一块块逐而亮起来的霓虹招牌下显得格外醒目,华灯初上的浮躁,带着脂粉和钞票的靡香,溢满了整条街道,酒肆、茶肆、书寓、伎寨,密密麻麻的挤满在街道两旁。
在这如梦的景致中,苏三收起了观摩态,以若有所思的自语,破坏了叔嫂之间的祥和图。
“可惜这样的好兄弟归根结底还是我男人的,不是我的!”
宁祥大步踩在霓虹映照的地面上,满脸的笑容嗖的一声不见了,紧张的偏过了头来:“嫂嫂,您这话是怎么说的啊?兄弟做错什么了?”
跟这样的老实人玩心计实在是一种罪过,苏三胜之不武的得来了想要的对白,立刻侧过身子开口道:“你没做错过什么!过去的事我也不想再提了,从现在开始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您说!!”宁祥又是点头又是眨眼。
苏三一瞬不眨的看了兄弟几眼,抬高下颚念想了一番,落下视线慎重的说道:“我希望将来你在向你大哥汇报情况之前,先动脑筋想一想!别一味愚忠!”不明不白的说了一句。她便好整以暇的收回了身子。
“什么意思啊,嫂嫂?”宁祥连连眨眼,扶着车身探进头来。
倚在靠背上的小女人连看都不再看他,牵高声线说道:“自己想!!你平日脑筋使得太少,不愚忠才怪!”
那边厢缩回了头去,迈着紧凑的步子,默默的缀在一旁。不多一会儿,又凑近了车座,一脸疑虑的问道:“咱们今日去了黄公馆,不会要瞒着大哥吧?”
同孚里的黄公馆是白门子弟和苏三心中的一道伤疤。大家都颇多忌讳,很难装作无所谓。
宁祥提到点子上了,苏三不得不朝他扭过了头来:“正因为我有前科,不敢要求你守口如瓶,所以才会叫你动脑筋思考!”宁祥尴尬的赔笑,想要插话,被她遏住了。
“我做的事,并不一定是对的,但也不一定就是错的!其出发点,不过是希望你大哥能更好!我希望你能用心斟酌,酌情汇报!该说的便说,不用急着交底的。搁一段日子再说,明白吗?”
宁祥紧锁眉头努力消化着,也不知道到底明白没有。苏三已靠回了座位中,倚向深处不再言语。
车夫不知不觉又加快了步伐,健步如飞的拉着车,迈过英法租界的交汇地带,朝洋场的中心地段南京路而去。
法租界在英美两国人眼中,既小又混乱,除了霞飞路之外,很多路段皆是拿不上台面的蹩脚洋货,实际上也的确如此,且混乱得有滋有味,是上海滩白相人的天堂。
一片中华的翘楚之地,被分为三界,接壤之处差别尚不大,一旦深入便又是一派景象了。
英租界遍布着钢架大楼,布满了哥特式的尖顶、随处可见罗马风格的柱廊,和空高数丈的砖混圆拱门。。。。。一幅幅巴洛克艺术的唯美画面在世人眼前展开,这里蕴含着异国贵族情调,好似欧洲一隅。
大街繁华而欧化,连书报摊都以半数以上的舶来书籍,彰显着小生意的国际性。最著名的几家大百货公司的墙体外,飘着万国旗一般色彩鲜艳的长幌,在入口处涌进涌出的人们,身着华服一脸傲气。
英属的地域中,不管是深压着礼帽的白相人,还是着装规矩的绅士,都或真或假的带着贵族面具,不懂行的人仅凭其外表。已很难界定他们的身份。
于是乎,眼下这位穿着一袭复古旗装的白相人嫂嫂,就显得更加神秘了。
黄包车已来到了南京路的街口,苏三整了整衣襟,示意宁祥准备车资。殊不知等待叔嫂俩的,是一片壮观的景致,此时备车资还显得为时过早。
镜头转到俱乐部门前。十多个红头阿三(印度巡捕)在一个华人包探的带领下,趾高气昂的清点着被赶出俱乐部的流氓人头。马路边停着一辆工部局的轿车,后面还停了一辆巡捕房的小卡车。
轿车的后车厢里坐着一男一女,光线太暗,看不清男人的脸庞,阴影中的女人,也只能从那笑声和凸起的38D上,去猜测她的身份。
远远矗立在俱乐部大门口的白九棠,正承受着深水火热的煎熬。他的胸口扑腾着火焰,背上却覆盖着三尺冰霜,头顶罩着霹雷,脚下垫着沸水煮烫的玻璃渣。
爵门有探长谭绍良作底牌,原本不该遭到英租界巡捕的突然袭击,更不该收到工部局的通报,被责令驱逐所有的流氓。
在突生变故的噩耗面前,卢文英连一点悬念都没留,就在白门堂主冲出俱乐部大门的一刻。打开车门大摇大摆走到了他面前。抛下了一席诠释谜底的话来。
“今日下午吃茶,你告诉我说‘女人想要赚钱,不如躺上高官的床。’我得感谢你教会了我这一点!虽然我不一定稀罕那点小钱,但我膜拜魅力无穷的权利!不过话说起来倒是容易,做起来却好难,工部局这个老邦瓜把我折腾得不轻,你得为此付出滚蛋的代价!好好享受你的残局吧!”
面对这样一席话,白九棠不得不打消了与执行者深度磋商的念头。眼睁睁看着所有兄弟被登记在案驱逐出境。工部局一朝没收回成命,他们便一朝不能踏入英租界,否则巡捕房的小卡车就能载着他们奔向牢房。
白氏积沙成塔的碉堡,一刹那便坍塌得连基石都碎了。连白门子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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