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外滩风云_
目前俱乐部委用的临时大班是吴子昂,舞女每天都在更新,吴门当家的乐此不疲的到处挖人,生意未受影响,且蒸蒸日上。用这件事作为发难的理由,好像不太高明吧。
白九棠闻言怔了一怔,转而明白了过来。看来季云卿是为了结婚和宅邸的事来的。
季十一从头至尾没支过声,在这双方都哑然的时刻,更是如同空气一样透明。注意他最多的人,莫过于挡在自家门前的白九棠了。
有人隔着季大亨,不住的凛视其后的季公子,苏三的余光亮起了红灯,大脑的警报齐鸣,倾前一步插话道:“九棠,季师叔责骂得有理!公事、私事都有疏忽的地方,是我们做得不够好。先请师叔进去坐吧!”
季云卿就等着她这句话,不待男主人表态。翻着眼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撇开那一身家居服的男子,长驱直入走向了客厅里。
白九棠陡然转身,窝火的瞪视着那背影,谁知又被紧跟而上的季十一,撞歪了肩头,逼迫退了半步。
不待苏三劝阻,持着爆发态的大男人,已扯起喉咙高声抗议着,甩开大步追了进去。
“妈那个X!这是老子的家!不是洋泾浜的刑场,不是谁的名号大就能随便乱闯!”
季云卿在皮钉沙发上坐下了身来,季十一站在沙发斜后方的落地灯旁。苏三赶到时,正好听到季大亨幽幽的开口说:“别在我面前骂娘。”
区区几个字组成的一句话,刹那间把空气冻结,把白九棠愤怒的表情凝固,把小女人的身形定格。
良久之后,苏三听得自己干涩的嗓子发出了难听的蚊呐:“季师叔,喝茶还是喝咖啡?”
“夜间吃这些不利睡眠,罢了,喝水吧……”季云卿的视线落在白九棠身上,怔怔的说道。
客厅的上空盖着粘稠的云层,像是大雨来临前的憋闷。为了调剂气氛,苏三浮起了笑意,语调轻柔的问道:“加点枸杞子和大枣,放两块冰糖怎么样?”
那边厢终于转头看向了她,居然也牵起了一丝僵硬的笑容:“那不成了八宝茶了?有劳!”
“怎么会,还差五六味呢!师叔今后常来吧,我明天就去把这些料都配齐!”空气流通了起来。风吹云稀,也不见得一定就会下雨,苏三由衷的绽出了笑容。
季云卿眉心动了动,落下眼帘自嘲道:“有心了,白宅藏龙卧虎,还是少来为妙。”
“不敢当!猛龙乃虚名,哪敢在地头蛇面前耍花腔!”白九棠恢复了平常,两手抄兜坐进了单人位中。
苏三本在犹豫要不要询问季十一喝什么,听到这不善的口吻,哪还能开口找晦气,瞄了季门的木桩一眼,撇下那窃窃注视的眼光,转身逃向了茶房。
季云卿怔视着坐下身来的痞气男主人,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手招呼道:“十一!坐!在这里,你不必站在我身后!”
季十一的眼珠滑动,看看爹,看看白九棠,移动步子,坐到了另一个单人位里。
青葱年少的情敌,此刻和自己隔着长茶几对坐,白九棠掠起眼皮,上下扫视着他。说不清是种什么感受。
季云卿安然的翘起二郎腿,接着说道:“我从认识你开始,你就没怕过我。我且当你是个愚勇之人,可以不计较,但服从上级的指挥,是必须的,我一定会计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让你的儿子落座,并不是关心他,而是借此表演一段木偶戏给我看,是吧?”白九棠收回对季十一的关注,侧目瞥着季大亨。面无表情的说。
不等话语落音,垂目的季公子已抬起眼皮,把此前白九棠送给他的扫视,平静的奉还了回去。
季云卿颔首闭了闭眼,为那句颇有挑拨之意的话,感到气恼,哑然了片刻后,语调疲惫起来。
“让你接任安保司一职,在我的计划之外,是杜月笙把你强推给我的,爵门这么大的场面,不是打打杀杀就能保全得下来的,需要变通、灵活、玩转官场,我让你破戒玩牌九,就是想告诉你,混英租界不能抱着执念不放,要以多变应万变,以小人胜君子。那里的环境比法租界复杂得多。”
季云卿是个高高在上的角色,不曾放下过尊驾,摆出低姿态,这一席话说得语重心长,老态尽显,把两相对坐的白季二人都震撼了。
温润的嗓音从茶房门口扬起,剪开了胶质的空气,苏三端着托盘笑盈盈的走来:“才搬过来几天,家里的东西还不齐备,这套茶具是我在古月坊买的,今天还是用第一次呢,季师叔尝尝茶的甜味够不够,这里有糖罐,可以再加。”
她的介入如春风拂过隆冬,季云卿循声而望,焦距伴着她的步伐拉近,在细白的小手递上一杯烫贴的热饮时,忍不住问道:“听说你怀孕了,我看怎么不像啊?你这么瘦弱,生孩子没问题吧?”
这一问倒问到点子上了。苏三的笑意退潮。伤怀的放下杯子,直起身来,轻轻退到了一边。家里有他人在场,白九棠连一句关心的话,都吝于给。扫了她一眼,自顾自掏出烟夹,抽起烟来。
几天前,在圣玛丽教会医院复诊时,白九棠顺便让苏三做了个全身检查,想不到她的脑部的状况很好,近来的恶心呕吐,居然是孕娠反应,根据医生推算的日子,兴许俩人头一次XX就播种成功了。
白某人作为一个生狞的角色,传宗接代的本事不比混江湖的能力差。原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却因治疗脑损伤使用了太多药物,变成了两难的抉择。医生建议放弃这个孩子,让小夫妇考虑好再来。
结婚的喜悦被这件意外的事蒙上了一层灰。苏三对自己夜闯弄堂的行为,悔恨不已。白九棠整天沉浸在矛盾中,不知道该留还是该舍。
“怀孕”二字如深水炸弹,在季十一的心间炸开了花。他不得不正视起了残酷的事实,朝苏三投去了滚烫的灼视,挑得高高的眉毛,随着时间分秒的推移,慢慢的垂落,眼中的火苗随之熄灭,只剩下了一缕青烟。
对坐的白九棠一瞬不眨的将他偏头凝视,有所感知的少年人,呆呆的转动眼珠,将其承接了下来。
俩人不温不火的接壤,既没碰撞出彗星撞地球的火花,也没有浸入冰河时代的雪源,大家都有些累,疲于应战显得牵强。
长时间的沉默令季云卿的追问抬高了八度的音调:“怎么?有什么问题??”
白九棠不习惯面对一个老朽的季大亨,更不习惯面对一个脸上写满关切的季大亨,平白白的就毛躁了起来,粗声粗气的说道:“在英租界您就是无所不能的神,还有什么事是不知道的?明知故问有意思吗?”
如此不恭的态度,令季十一如梦初醒,拍案而起高声指责:“姓白的!”
“九棠!”苏三顾盼了两眼,急忙插了进来。
季门少当家比从前成熟了许多。怒斥时点到为止,没迸脏话,没叫嚣。劝阻掺入时,不纠缠,不恋战,很快收起了气焰来。
白九棠悻悻然的沉向了靠背里,朝苏三扬了扬下颚,示意道:“你上楼
番外 『第102话』 有故事的流氓
『第102话』 有故事的流氓
“你无须向我保证什么。季门和白门并无交集,一直都是,兴许永远都是……我只是作为舵手,过问一下徒众的家庭生活,仅此而已……”季云卿黯然蹙眉,抢了白九棠想说的对白。
拍岸的浪涛,在大亨的耳际哼唱,绣坊的佳人在眼前晃荡,一针一线刺进心房,回忆是一出悲情的戏,想忘不能忘。
留声机嗒嗒的空转着,壁炉上方的相框,横的横、竖的竖,挂得错落有致。季云卿起身迈步,缓缓走了过去。
那些照片都是白九棠和苏三的单人照。从前的苏三洋装呢帽,嘴角勾起,眼尾带俏,风尘味很重,不如现在顺眼;从前的白九棠,阴郁漠然,抿唇冷对。瞳孔里藏着凶光,神韵中带着凄然,不如现在爽朗。
深色的长衫在壁炉处顿步,背对着所有触手可及的活人,遁入了平面影像构建的臆想世界。
莞尔,一条人影加入了进来。白色对襟的绸衫,亮晃晃的白裤,随意的穿着拖鞋。
“白季二门怎会无交集?从我踏入英租界的那一秒开始,交集就已经铸成了。”
季云卿转过头来,微微滑动眼珠,将面无表情的白九棠悉心打量,讶异于阴转多云的态度,体会着微妙的悸动。
稍事,他转回头去望着那些照片,苦涩的抿开了唇:“你所谓的交集,跟我想要的交集,大相径庭,不提也罢。”
白九棠低头看着壁炉的栅栏,两手抄进衣兜,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季师叔,我们……以前的模式很好,真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以前的模式??”季云卿愕然的皱起眉头,视线定格在某一幅相框上,微不可闻的叹息道:“……你是说,习惯了与我为敌吧??也罢……很好……”
白九棠被一语言中,无力反驳。肩头倚向墙壁,两手抱胸构想着措辞。草草安抚,毫无意义,深刻劝慰,他办不到。
苏三的保证,像是暗夜里捅破的窗户纸,旁人依旧看不清,可当事人已明了。她这是在向心里有数的人宣告:我知情,我亦沉默,但我会尽应尽的义务,不管是作为妻子,还是……什么。
白九棠被复杂的心绪困扰,被排山倒海的失措感笼罩。季云卿以悲凉态逃避,令苏三免受了他的痛骂。
他对现有的家庭状况很满意,不希望有任何大的变化。是季云卿不攻自溃、缩回了龟壳,使他的抵触情绪,在瞬间锐减到了零。
沙发旁的苏三和季十一,携着相近的神态,紧张的关注着壁炉前俩人的动向。少年人的心思在警卫之上,小女人的心思在关系的质变上。
季云卿是何许人也,偶尔的感伤和低迷。很快被冷硬的本性替代。不等白九棠想好怎么开口,便转过身来,肃穆说道:“以前的模式,注定无法延用,你我同乘一条船,怎么能是敌对关系!”
白九棠措手不及的眨了眨眼,靠着墙壁的身子,直立了起来,讷讷的回应:“……是。”
季云卿好似从一个虚幻哀伤的梦境中突然醒来了一般,重新做回了刻板冷酷之人。
“我从没调查过你们的私事,当日大摆筵席,黄金荣说苏三有孕在身,要你快快迎娶,还记得么?这不是秘密吧?跟我在英租界的势力有什么干系?
想到确有此事,大亨亦有含冤之时,白九棠颇为尴尬的点了点头。
季云卿斜了沙发边的俩人一眼,压低嗓音说道:“我还没来得及过问,你与苏三结婚关黄金荣什么事,你倒鞭挞起我来了!!这段时间越发不像话,别忘了我是你的老板!你该好好反省一下!”
“我跟祖爷不在一个层面上,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是您就不尽然了,有什么疑问您大可以去问他。”白九棠渐渐恢复了冷硬态。四两拨千斤的把话推了回去,且避重就轻,只字不提自我反省。
季云卿的面色糟糕了起来,眉心越压越低:“你刚愎自用,傲慢无礼!这就是杜月笙教的好徒弟?”
“我怎么刚愎自用、傲慢无礼了?”白九棠面色一沉,为牵扯到老头子而浮起了怒意。
沙发边的苏三两手交握,指头缠着指头。用单调重复的动作,泄露了内心的不安。季云卿的耳语无法听清,白九棠口中的“祖爷”二字,倒是清清晰晰。
现在看来希望已落空,关系的质变一时半会儿无法达成,甚而牵扯出了更复杂的事,季云卿的来访,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季师叔,坐下慢慢谈吧。”她靠近身姿,打起了圆场:“晚上我去叫混沌,街口有个摆摊的,天天都是夜间来,凌晨收摊,混沌是蟹黄馅的,味道很好,不比馆子里的差。”
“不了!我一会儿得走,不像有些人这么闲!”季云卿斜了苏三一眼,收回视线,继续烙着白九棠的脸。
这话似乎听着不太对劲,白九棠仰高脸庞,左右溜了溜眼珠,忽而翻了翻眼帘,收紧下颚正色道:“季师叔。您这个弯儿拐得可真够大!今晚来访是想声讨我给自己放大假的事吧?”
季云卿不置可否的朝沙发走去,挥手示意季十一在身侧的单人位落座。待父子俩都好整以暇的坐下身来,他才缓缓开口说道:“我把爵门交给你,并不是让你来养老的!你现在这个年龄段正是冲刺的时候,怎么能贪图安逸享乐呢!”
白九棠揽着苏三的肩头走向沙发,将她安置进单人座,自己在长沙发上挨着季云卿落座,偏头想了一想,开口说道:“我以前曾经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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