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外滩风云_
季云卿摆了摆手,摇着头说道:“我说说而已,别往心里去。这个计划基于内部清扫的意图,值得重视!容我全盘考量考量,先就这么着吧,准备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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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道世界没有纯粹的对与错,也没有绝对的是与非,白相人都是关二爷麾下的生意人,舞刀弄枪是为了壮大势力,而壮大势力不过为了求财而已。
爵门案的风波已过,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季云卿再三权衡,迟迟下不了决定。
白九棠当日并没刻意隐瞒什么,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陈述内情。能从一个案件背后牵出一个秘密来的人,只有承办此案的督察长黄金荣;爵门案是因分赃不均引发的命案,必须出局的人自然就是那几条蛀虫的头目。
可是,事到如今尘埃落定大局稳固,自古以来求财者不揽权。谭绍良这种人掀不起骇然大*,倒是沾上黄金荣这种集权者,颇让人为前景担忧。
且不说将来如何,就凭黄金荣一反常态鼎力协助白九棠获知内幕这一点来看,就足以令人忌惮三分,唯恐白门后生太年轻落入了老狐狸的圈套里。
季门大亨不作回应,日复一日的等待磨灭了白九棠的希翼,转眼间进入了冬至,上海迎来了第一场雪。
清晨,整个霞飞路银装素裹,夜间落下的雪薄薄的覆盖在房顶上。马路边的沟渠里积着碎碎的冰。苏三贴在玻璃窗上轻轻呵出一口热气,用裹着袖子的手打着圈抹了抹玻璃,上海的雪像一场意犹未尽的约会,跟北方那浑厚而热烈的雪景大相径庭,思乡的心情在那一刻弥漫心底。
花园里一片萧瑟,所有的植被都枯萎了,唯有炮竹花依旧在车库的顶棚上施展魅力。上海的雪无法覆盖地面,上海的冬天是灰色的。
“苏三,天到底放晴了没有,你在发什么愣?”白九棠坐在床上高声喊道。
“啊?哦——晴了晴了!难得无风无雨,昨夜的雪也停了,正合适到南京路去买圣诞礼物!”苏三回过神来,收拾好情绪兴高采烈的说道。
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一千个理由让人感到悲伤,但这个熟悉的房间有一万个理由让人感到快乐。在偌大的上海滩,她是一个闯入者,可在这个卧室里,她却是一个主宰者,虽然她在任性的丈夫面前如此卑微,但他们俩都明白,这一段亲密关系是由女人在做主导。
“让你看看天气你在窗前傻了五分钟,是不是中邪了?!”白九棠大为光火的掀开被子,却不得不僵着身子等苏三来给他更衣。
“大清早就嚷嚷,你吃炸药了?”苏三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来到床边重重的坐下了身来。弹簧床起起伏伏,被子又重新盖了回去:“衣服得一件一件的穿,你把被子全掀开干嘛?”
“我急着起床!你动作太慢了!”白九棠憋闷的高声吼道。
“又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你急什么嘛!”苏三替他拉了拉被子,遮住了他的胸口,尔后起身打开了衣柜,浏览了一番拎出一件衬衫来,偏头询问道:“今天穿白色法式衬衣好不好?”
“啧!随便随便!”白九棠皱起眉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配金色袖扣合适吗?”苏三专心致志的望着衬衣,脑子里塞满了搭配图。
“合适极了!”白九棠痛苦的说道。
“嗯!圣诞节了快到,金色增添喜气!”苏三自言自语的念叨着,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件丝绒马甲和一套呢料西服,抱着一大摞衣物回到了床边。
白九棠无精打采的配合着太太,抬起一条手臂穿进了袖子里。起床这会儿是一天中最可怕的时段。某女充分利用了这个机会展现她的贤良淑德,恨不得把一辈子的时光都浪费在几件衣服上。
衬衣的扣子在灵便的手指中逐一系好,两颗烫金的袖扣中规中矩的钉在了左右袖口上,白九棠落下眼帘扫了扫自己的胸口,心知领带又会引发一场吞噬光阴的悲剧,赶紧先发制人的说道:“既然用了金色袖扣,我今日想系那条金底斜条纹的领带。”
苏三扬起睫毛眨了眨眼,开心的笑道:“我居然忘了你的领带!九棠,你真厉害,会自己配色了!”说罢走到衣柜旁找出了那条领带来。
“天天受这种折磨,不会也会了……”白九棠微不可闻的嚅嗫道,庆幸自救措施成功了。
待白苏二人双双穿戴整齐走出卧室,已是四十分钟后的事了,坐在沙发上等候的几名男子见得夫妇二人下了楼,急忙起身朝他们走去,代苏三搀着白九棠走向了沙发。
番外 『第129话』 新白门新规制
『第129话』 新白门新规制
阴冷的冬季寒气彻骨,而摩登的上海人棉絮不及身,臃肿导致的不体面是属于垂垂老者和贫民的。
男人们西装配大衣,中装围斗篷;女人们旗袍罩雪貂,旗装系上“一口钟”。贴身衣物至多加件线衫,那已是极限,横竖别沾棉絮。
男男女女衣着单薄挺胸健步,明明嘴唇在发抖,也要抖着说:“勿冷勿冷,我是勿怕冷格”。
自开埠以来上海逐渐演变成了一个花花世界,生活在这块地域上的原住民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来适应它的成长和变化。
金钱、地位主宰着每一个人的思维,衣着、外貌是窥见一个人底细的窗口。不管是富裕还是贫寒,上海人的衣柜中都会有几套得体的衣服。因为有钱的指望着体体面面的与商家洽谈,接下一单更大的生意赚更多的钱,没钱的渴望通过整洁得体的服饰讨得一个好印象,从而揽下一个糊口的活计来。
再没有那个城市的居民有近代的上海人活得这样辛苦,他们在全世界的瞩目下为生计奔波为生存挣扎,为此不得不戴上面具故作姿态,即便家徒四壁也要为这个瑰丽的城市争一口气。
苏三曾以苏格兰产的毛纺袜代替丝袜,露着没有透明质感的小腿招摇过市,这在上海滩的贵妇眼里已经很失体统了,要知道这样的“小腿”是应该藏在长裙里的。
然而一个现代的北京人又怎么肯在冬天穿着一双丝袜出门呢,在这件事上白九棠显然太多虑了。
苏三对貂皮大衣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憎恶,衣柜里势必差一件御寒的镇柜之宝,她能把衣物精简成目前这种状态,已发挥了所有的虚荣心,耗费了全部的勇气。
于是,旗装的优势再度拔高。想那长裙及地,谁知道裙子里面的内容?!就算她穿条棉裤打底也无人知晓,真是妙哉。
满清王朝历经了两百多年的历史洗礼,烟消云散时只剩下了垮塌的废墟和收拾不了的烂摊子,而今唯有旗装旗袍绚烂多姿的活跃在女人身上,但已鲜少有人想起服饰背后的故事。
我们只能从旗装那高耸的立领上去想象塞外的烈风、从遮盖手背的马蹄袖去想象策马迁移的辛酸,从宽大的裙身去认知满汉混居带来的服饰演化,从繁复的刺绣去构想入关后极尽奢华的腐败。再从眼前那袭橙色的旗装上探究苏三落入近代后,无时不刻感受到的四个字——“人生如戏”。
白宅的访客一共五人,身穿棉衣棉裤、头戴粗呢鸭舌帽,虽算不上衣衫褴褛,但甚有大西北难民的架势,这架势足足令白九棠愣了五秒钟,才膛目结舌的问道:“我没给你们钱花吗?怎么不穿体面点?”
这五人皆是男子,腰圆膀粗的叫黑熊、高大憨厚的叫福盛、脸带刀疤的叫鬼谱、伶牙俐齿的叫神手、最后一位是苏三所熟悉的小浦东。他们就是跟白九棠一起入狱的白门倥子。
不待倥子们答话,白九棠面色一沉,扬声喊道:“永仁!你给我过来!”
永仁闻声奔上前来,在沙发旁站定了:“大哥?”
“你怎么办事的?我不是让你给他们送钱去吗?怎么都成这副样子了?”
“钱早就送去了,这事儿我办得妥妥当当的呀!”永仁面露讶异的辩解道,说罢委屈的溜了众倥子一眼。
“大哥您误会了,仁哥老早就把钱送到我们手上了!”神手赶紧出言澄清。
“是呀是呀,不管仁哥的事!”小浦东也一瘸一拐的凑近了身来。
白九棠抬起眼帘瞅了瞅小浦东,没好气的说道:“既然手头宽裕为什么穿得这么怂?”
“这……”黑熊难为情的顿了顿,埋着头说道:“大哥,我们身上都有伤,不穿厚实点撑不住!”
“噢……”白九棠转怒而忧,靠向沙发靠背皱起了眉头。莞尔,支起手肘摸了摸下巴:“苏三。”
苏三在沙发上落座后一直安静得跟空气似的,此时立即接口道:“我知道该怎么做!”说罢笑吟吟的朝倥子们说道:“御寒不一定要穿得厚,料子好的衣裳一两件也就够了。待会儿把你们的尺寸告诉我,我拿到何记去给你们做几套新衣裳。”
倥子们正要推辞,苏三抬起柔荑轻轻一摆:“大家齐齐带伤登门,想来是知晓了九棠的心意,听说杜师傅正月初一就会收你们为正式门徒,到时候除了在白宅中管事,更免不了在英法租界进进出出,置办几身得体的衣裳是必须的,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倥子们正是被杜月笙召去大公馆才得知了此事,无不带着感恩之心前来听命,听闻嫂嫂如是说,心中感动更多,言语无法回馈,礼数也不足以回报,只得动容的点了点头。
苏三见状满意的牵了牵嘴角,眼珠乌溜溜转了转,冷不丁说道:“自家兄弟上门来咱就不讲究礼节了,我跟你们大哥唠叨几句不介意吧!”
众人愣了一愣,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这位嫂嫂真是滑稽,说什么不讲究礼节,却是这般客套。做兄弟的怎么敢管大哥大嫂的事,哪怕二人在众目睽睽下打情骂俏,大家也得假装看不到!
白九棠呆了几秒,明白过来了,苏三这话是冲他说的,兴许是怕在十目所视的场合里多嘴招来一顿好骂,所以借众兄弟的名义来封他的口。
“有话说话,唧唧歪歪的!”
“是!”苏三诡计得逞,笑面如花的附耳低语道:“别恼!重要的事!”
“讲!”低不可闻的咆哮挤出了喉头,白九棠不耐烦的扭动着眉毛。
“白门的服饰历来杂乱无章,全凭兄弟们的习惯各穿各的,从前人少便罢了,可将来人会越来越多,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依我说该规范着装,否则岂不是跟杂牌军一样!”苏三哪管他什么态度,不卑不亢娓娓道来。
白九棠悉心考量了一番,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瘪着嘴频频点头:“好提议!那你说该怎么统一?”
苏三转过脖子,俏生生的瞄了丈夫一眼,低声说道:“中山服是孙中山先生创立的国服,既有民族意义,又显得庄重威严,你觉得如何?”
她那宽大的旗装内藏着两条毛纺袜、两件绒线衣,层层叠叠的衣物加上令人不能颔首的立领,打造出了一个动作僵化的名门淑女,可惜这位淑女的眼神太灵动,分明是个冒牌货。
白九棠斜着眼将太太打量,心间啧啧有声的嘘唏此女“不务正业”。能毫不迟疑的提出建议,说明她关注这件事已非一朝一夕。
短暂的沉默之后,白门出台了一个新政策:所有子弟规范着装,穿何记做的圆领中山装,秋季外罩呢料便装,冬季配英国毛呢短大衣。特殊情况酌情定论。
除此之外,亦定下了很多重要的事。五名倥子三人留守宅邸——黑熊负责庭院安全;福盛负责宅内安全;鬼谱负责苏三的安全,出行时代替宁祥驾车,在家时机动处理。小浦东和神手跟随白九棠,补充白门外务人力。
宁祥荣升管家,除陪同苏三出行之外,还要负责采购日用品、记录流水账、聘厨娘、请园丁、买丫头及管理下人。
虽然宁祥一不精明二不严厉,看起来很难胜任管家这个职务,但白门的主妇出类拔萃,仅仅需要一个助手而已,如此一来厚道单纯的宁祥便成了最适合的人选。
单纯的人皆有一颗平常心,非但不会把自己界定成“傀儡”或者“提线木偶”,还会因这种认可感到高兴;忠厚老实的人担任管家一职能让整个宅邸的气场醇和稳定,可说是保守取胜的委任之道。
定下这些之后,白九棠又宣布了倥子们的俸禄。青帮每月有固定的饷银,白门另有一份月俸,这两笔钱分别出自杜门和白门,可按月结清,也可积存在名头上。
白九棠之所以有一笔为数不少的黑土押运抵押金,正是源于杜月笙看不惯他挥霍无度,这才强制性取消了他月结饷银的资格,助他攒下了一笔积蓄。
对流氓的教育不得不动用流氓手段,白门大当家的案例摆在眼前,下面的徒众个个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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