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妻洋洋
“多谢老爷体恤。妾身已经吩咐了人给老爷端些醒酒汤来。那妾身就告退了。”太太说了这句话后,临清就再没听到她说话了,才放下了心来。
她看着王嬷嬷从上房里出来,给一个小丫鬟交待了什么。另一个小丫鬟跑上来和她说了几句话。王嬷嬷就往刚才穆嬷嬷走的地方去了。
看样子应该是穆嬷嬷让人找的丫鬟。临清刚想到这里,就听地屋里响起了娇滴滴的声音:“老爷,这醒酒汤一直温着。”
老爷却轻笑了一声:“叫萍衣是吧?”
“是奴婢。”萍衣回答着。然后临清就听得她一声低呼:“啊!”接着就是碗落地的声音。
老爷低声说了句什么,却听不清楚。隔了片刻,却有一些旁的声音传了出来。临清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她一看院子里没人,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往院子口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平静着自己的情绪,绝不能让人看出来。她快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放缓了脚步,果然,穆嬷嬷赶了上来,替她把耳环戴上了,两人才与大少奶奶汇合,往回走。
回了房,穆嬷嬷也累了一天,就退下了。临清取着头上的饰物,对双翠道:“你把我放东西的匣子拿给我看看,明日我们去看大少奶奶和小少爷。”
“大小姐。”双翠还未答话,门口就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双翠看了看临清,临清冲她点点头。双翠疾步走到了门帘处,出去了。隔了片刻,帘子又翻动了,香非走了进来。
她径直走到了临清的面前,跪了下来,呼吸有些喘,脸色还不是很好。她恭敬地磕了个头:“奴婢知错了。多谢大小姐救命之恩。”
临清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心里还是软了,指着旁边的小杌子道:“你身子刚好,坐下说吧。”
香非答应着,站了起来,却没有坐,只是苦笑着说:“奴婢这伤,沾不得椅子。”她咬咬牙,方道:“大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
临清知道,这件事必须得有一个结果。不然,自己被人抓住了辫子,也许比香非的下场惨地多。她看着香非,装作不解地道:“什么不敢了?”
香非望着临清,眼睛里的光芒有些黯淡:“那日大小姐睡着了以后,二小姐就来过一次,和奴婢说了几句话。”
“她是许了你娘亲的医药费?”临清慢悠悠地开了口。香非出事后穆嬷嬷马上就把事情弄清楚了。
香非抬起了头来,脸上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是。二小姐许了娘亲的医药费。”
临清却正色,看着她道:“因为我的原因,让你挨了打。你为何却突然之间,对我说这些?”
卷一 第十四章 打算
香非的身子在轻微地颤抖着,苍白的脸色表明她其实已经撑不下去了。她的腿倏地一弯,跪在了地上,发出响亮的咚的一声。
临清硬起心肠不去扶她。香非的两只手撑住了地,那剧烈的冲击让她的手腕也有些生疼。她慢慢地直起了自己的身子,然后磕了一个头:“奴婢是之前太太在世之时买进来的。”
临清看了她半晌,站了起来,朝外面唤了一声:“双翠,让人扶香非下去休息吧。”说完,她朝着屏风后走去,走过香非身边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如果这是在你挨打之前说,我信。”
香非的脸瞬间煞白,看着临清的身影,身子摇摇欲坠。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胳膊。香非回头,却见双翠的脸上有些担心。香非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推搡了一下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现在是管事大丫头,还用管我的死活。我原是比不上你的,是后买进来的,自然是入不了眼的。你也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说着,她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步儿挨着一步地往门口挪。
“有什么不同,横竖都不过就是奴才罢了。你有再大的心,太太和二小姐就能把你升上去当主子了?就是那兰院,太太一句话,你也是知道的。”双翠脸上焦急,连忙凑上去低声说道。
香非本来有些恨恨的,听了双翠这一句话后,如雷轰顶般愣在了当地。
双翠见她的样子,紧紧握了握她的手:“太太去后,新太太撵了小姐身边的多少人。可是穆嬷嬷单单留下了咱们两。若是你愿意去二小姐那里,就向大小姐求这个恩典吧,她一定会允的。”
这一番话,透透彻彻,直击中了香非的心病。她怔着走了出去,一直照顾着她的小燕儿赶忙扶住了她。回屋的一路上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脸色越来越难看。到了屋里,她立刻寻了个借口把小燕儿打发了。她扶着墙走到了床榻前,从枕头底摸出了一个荷包,紧紧地攥在了自己的手里,眼里满是灰暗。
是夜,一宿的北风,香非辗转难眠,事情像一团乱麻在脑海里缠绕着。翌日清晨起来,她的病又重了几分,心里却清明了几分。
却说临清此时正朝着樨语斋走去,她身后的双翠捧着一个匣子,穆嬷嬷的手里也提着一个食篮。
刚走到了院门口,一个穿着绛紫色短袄的鹅蛋脸儿的丫鬟立时赶了上来,笑道:“大小姐。”
临清笑着道:“母亲身子还不太爽快,今日也不用请安。我就来得早了些,长嫂起了吗?”
那个丫鬟忙把她们往里面让,一边说着:“小少爷很早就醒了,大少奶奶早已起了。”
说话间,她们已经到了大少奶奶日常起居的正房的外面。丫鬟进去回了以后,就打起了帘子,请临清她们进去。
临清看到帘子里面衣裙闪动,连忙抢前几步,赶在大少奶奶走到门口之前进了去,然后盈盈下拜:“临清见过长嫂。”
大少奶奶连忙扶住了她的胳膊,语气有些嗔怪:“这孩子,这么多礼干什么。走了这么久,看把这脸冻地,还不坐下先暖暖身子。月红,把那银耳甜汤端一碗出来给大小姐驱驱寒。”
临清连忙推辞。大少奶奶佯作不悦地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日倒讲起客气来了。我才过门那会儿,是谁最喜欢喝我的甜汤来着?”
“说的是,我也记得当时大小姐最喜欢跟着大少奶奶回来喝甜汤。”门口传来了桂姨娘温和的声音。
临清忙站了起来,朝向门边,却看到了桂姨娘和洛姨娘并肩立在那里。临清笑着唤了声:“姨娘。”
大少奶奶笑着亲迎了过去,引她们坐下,说:“幸亏起了个大早,不然可不是要闹笑话了。”
洛姨娘穿了一件灰色绣金竹滚边的立领袍,下面系着一条银灰撒花马面裙。她笑道:“小少爷怕是醒得早。估摸着大少奶奶醒了,我们才过来的,没有扰了才好。”
“姨娘说的哪里话,我倒是没事做呢。大家来了才热闹。芸青,把霖哥儿抱过来吧。”大少奶奶先赔笑着说道,然后转身去吩咐道。
桂姨娘却向着临清道:“大小姐身子可大好了?”
临清忙恭谨地回答道:“已大好了,多谢姨娘挂心。”
芸青已经抱了霖哥儿过来。小家伙虎头虎脑的,眼睛四下里看着,当他看到临清的时候,突然打了个哈欠,接着就咯咯地笑了起来。大少奶奶笑道:“我们霖哥儿可喜欢这清姨呢。清妹妹你就抱抱吧。”
说话间,大少奶奶已经把孩子搁在了临清的手上。临清前世也没有怎么抱过孩子,此时有些手忙脚乱。她双手僵硬着抱着霖哥儿,竟然是一动也不敢动一下。
霖哥儿的手足却动了起来,往临清的身上爬来。临清脖子上戴的项圈儿被他抓在手里,轻轻地摇着。
临清看着那双乌黑的眼睛,心里觉得新奇极了。这么小个孩子,以后就会长到自己这么大吗?她越看越喜欢,然后抬眼望了望穆嬷嬷。穆嬷嬷笑着上前,递给了大少奶奶一个平安符:“大少奶奶莫要嫌弃。这是大小姐那日不慎受凉后,老奴专门去出云山的积香寺求来的两道平安符。”
大少奶奶也没有推辞,就接过了那符,正色道:“这积香寺的香火旺,这两道符,有劳嬷嬷费心了。”
临清却低呼了起来:“这个不能吃。”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望了过去,却见霖哥儿已经拽住了临清的手绢往自己的嘴里塞。芸青连忙上前去,小心地从他的手里拔出手绢,然后接过了孩子。临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动了动胳膊,才觉得手臂都僵硬了。
洛姨娘捂了嘴笑了,大少奶奶也笑道:“清妹妹没抱过霖儿,这孩子沉呢。不过最近还能丢开手了,两三个月的时候,就粘他爹爹。”
“大少爷是个顾家的。”洛姨娘笑着答了一句。
门口传来了一阵交谈声。大少奶奶提高了声音道:“谁在外头呢?”
帘子连忙翻动,月红走了进来,给满屋子的人都行了礼方道:“是太太房里的荷香,说是秦家三少奶奶来了,正和太太在花厅里说话呢,请大少奶奶和大小姐过去。”
大少奶奶点头道:“你去给荷香说,不必再去晴风院了,我这就与大小姐过去。”
桂姨娘和洛姨娘站了起来,告辞了。大少奶奶也不留她们了。月红她们又给大少奶奶和临清收拾了一阵,两人才匆匆出去了。
在路上,大少奶奶携了临清的手,低声道:“这秦家三奶奶,是太太娘家的二姑奶奶,与太太最相与的。不必太过拘礼。”话是这样说,她却有些疑惑了,往日都是太太去秦家看她,今日怎么来了陆府?
卷一 第十五章 密语
大少奶奶先给太太和秦三奶奶请了安,然后侍立在一旁。临清才上前来,款款拜了下去:“临清见过秦三奶奶。女儿拜见母亲。”
秦三奶奶抬眼看去,临清亭亭地立在那里。她上身穿蜜合色暗纹短袄,下系一条嫩黄色缎面裙子,头上依旧梳着分肖髻,簪了一串粉色珠花。正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身量比临晓高了许多,身子也渐渐长开了些,一头发黑油油的。秦三奶奶顿时笑了笑,然后从旁边的嬷嬷手里取过了一个锦盒,站了起来,走上前来,携了临清的手,却转过去朝着太太笑说:“好一个标致的美人儿,三妹妹当真会调理人,一个个儿都跟水葱似的。”
临清在那里站着,红了脸,低着头一副很乖顺的样子。她不喜欢别人突然的热情,因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有些事她们不会当着自己的面说,可是总有蛛丝马迹透出来。她余光往旁边一瞟,正看到了临晓嘴角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心里反而坦然了许多。
太太用手绢子沾了沾嘴唇,笑说:“哪有你会调理人啊。容姐儿最近怎么样?好长日子没看到她了。女工学得如何?”
秦三奶奶把那盒子塞给了临清,还拍了拍她的手:“这是小玩艺儿,留着玩罢。”说完,她就转过身子走回到了上座,这才接了太太的话:“还是老样子。柳师傅说女工还不错,看着绣了两张手帕。这不是!”说着,她就把手中的帕子展开递给了太太。
太太接过来看了看,笑说:“可否让这几个女孩儿家也过过眼?”
“说这些话做什么。只不过是小孩子的手笔,哪还有这些忌讳。倒是晓儿的画怎么样了?”秦三奶奶的耳坠子不断地晃着,那金光有些刺眼。
临清已经坐了下来,正好坐在大少奶奶的身边。大少奶奶看了那绢子,赞了几句,递给了临清。临清打开看时,却是一丛兰花,上面两只蝴蝶,倒是栩栩如生。
就在这时,太太开了口:“上回老爷看了,说是晓儿的画,笔力还是弱了些。皆是年纪小,臂力不足,也少了些风骨。”
“母亲!”临晓还不待太太说完,就有些娇滴滴地说道,脸上红扑扑的,“你赞容姐姐,也不要这样说女儿嘛。”
秦三奶奶拍着手儿笑道:“晓儿说的是,三妹妹也别太谦虚,这孩子是看着长大的。这天赋,却是难得的。”
临清默不作声,把那帕子给了旁边的小丫鬟。小丫鬟捧着那帕子到了临晓的身边。临晓接了过去,又说了几句奉承话。
秦三奶奶又和太太说了两句关于家长的闲话之后,突然话锋一转:“隔几日荣夫人的寿宴,三妹妹也会去吧?”
太太有些懒懒地,用手绢子沾了沾唇角:“前日里一场雪,竟然把后花园那一带的厢房房顶都给压垮了。这几日工匠赶在年前来修缮。往年的团年饭都是在那里摆的。怕是去不成。”
秦三奶奶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太太,张了张口,却只是道:“那只是可惜了,本来还想和着三妹妹一道说几句话。”
太太笑说:“我要是能够赶完工,就去。好在初三也可以聚聚。”
“太太,大门外来了几个人,说是昌顺侯府的,想见见太太。”梧红从临清的身后走过,说道。
临清注意到秦三奶奶的脸色有些惊讶。临清想到了展修的事,也低下了头。
秦三奶奶站起来告辞,太太也不狠留。大少奶奶带着临晓送了出去。临清和着临心的院子不在同一处,两人出了上房就分开了。
临清远远地看着王嬷嬷带了几个人往着上房去了,看那衣着,倒是与自己家的不同,便知是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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