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成璃

当皇帝，我便要无辜地承受那么多的痛苦和欺骗，甚至因为一系列的非人待遇而导致我的儿子一出生就先天夭折了。这是任谁都无法原谅的事。可是，“我不能报仇，也不会去报仇了。”
　　“你说什么？”
　　“我时间不多了，浪费时间去恨李世民，去恨李家，这还有意义吗？我报了仇，孩子就能活过来吗？我以前遭受的一切就能不存在了吗？不能。更何况，现在的大唐，还需要李世民，我不能去要了他的命。若是可以报仇，你认为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只剩半条命？我以前一直想着报仇，但你觉得我快乐吗？越是想要报仇，却失去了更多，和魔鬼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我还害死了当时的你！”
　　“如玉……”欧阳羽软了下来，将我搂了过去，“你不亏欠我什么，你不用内疚。我是心甘情愿死在你手上的，就算是被你误会了又如何？你也已经杀了李建成为我们俩报仇了啊，你看，我现在不是还能这样陪着你吗？你放心，我以后都会陪着你的。”
　　我知道他的意思，可我还是轻轻推开了他，“阿羽，你要活下去，你不可以陪我去死。”
　　欧阳羽故意不回应我，反而反问道：“难道连一直陪着你都不可以吗？”
　　他还是不肯答应吗？我叹了口气，“那你能以亲人的身份陪着我吗？我一直都把你当作自己的亲人。”不等他抗议我便继续说道：“你花了三世的时间来爱我，都是为了能和我在一起。可是难道你忘了吗？我从小到大，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是最长的。就连我来到这里的这么多年，也是和你相处的最久。而我和魏征只有短短两年不到的相聚。为什么我爱上的是他，却不是你，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把你当哥哥，当作是亲人，而不是爱人啊！”
　　欧阳羽再一次沉默了，他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许久才听见他受伤地说道：“难道我连爱你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我心中不忍，但却也明白当断不断才是真正害了他，他已经为了我失去了那么多宝贵的东西，又浪费了那么多时光，他不可以再为了我而活了，他应该过属于他自己的人生。终于，我开口道：“那你答应我，你不可以死。我们还有一个女儿，你要抚养她长大！”
　　“女儿？你生的不是儿子吗？难道是……龙凤胎？！”
　　“是，是龙凤胎。当日我意外地救了武信，是他帮我接生的。而在房玄龄来之前，我就已经生下了一个女孩。我怕李世民不放过她，便逼着武信将她带走了。哪知道后来还会是……”说着说着，我的鼻子开始变得酸酸的，“算了，等我死了，你就去找她，就说我难产死了，对不起她吧！对不起，我真的累了。这一辈子，就让我平静地走完吧，心里只放着魏征一个人的爱，好吗？”也许，只有让他开始去关心另外的人，才能让他明白我并不能是他的全部这个道理吧……
　　欧阳羽看着我，脸上尽是绝望，“魏征，他也会随你去吗？”
　　我锁住他的目光，语气里透着坚定：“我们约好了，一起死，谁也不丢下谁。”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羽才点了点头，目光仿佛历尽沧桑，“好，我答应你。”
　　但是，虬髯客和欧阳羽最终没有留下来。因为在我离开后的这段时间里，欧阳羽也离开了，而颉利少了他这个现代人的帮忙，便开始随着历史的发展脚步，节节败退。这虽然是应该的，可是总让我觉得不对劲，毕竟颉利也不是个没脑子的，有了欧阳羽曾经的暗示，他多少也应该有所防备。可是如今却如此快的败北，那其中也许就真的有些不对劲了。所以为了打消我的顾虑，他们决定先去查探一番。

　　是祸躲不过

　　贞观四年初，颉利于定襄战败后初次向唐求和，太宗许。然太宗志不在此，反攻颉利其不备。颉利败，出逃，后俘。
　　“师父，你为什么要赶师公和……师叔走啊？”照儿撅着小嘴看着我。
　　我一边忙着给她夹菜，一边笑着刮她鼻子，“怎么，才认识几天就不舍得了？比对你师爹还要黏。今天他去山里打猎，你都没有跟着去，小心他吃醋哦！过会儿他回来了，看我怎么去告你的状。”
　　“……”照儿不说话了，小馋猫破天荒地没有了食欲，反而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怎么了？”
　　“师父，你是不是只喜　欢＇炫。书。网＇……师爹一个人啊？师叔哪里不好啦？我觉得师叔，师叔也喜　欢＇炫。书。网＇师父，也想和我们在一块儿……”
　　我愣神看着她，这小丫头今天是怎么了？感觉怪怪的，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过些日子，你师公和师叔就回来了。照儿，如果你真的很想他们，那我让他们早点回来看你好不好？”
　　可哪知道这小丫头不但没有高兴起来，反而更加情绪低落了，“师父，你会不会不要我了，丢下我一个人啊？”
　　“你怎么会这么问？谁说不要你啦？就算师父哪天不在了，你还有父母亲人，难道你想离家出走一辈子啊？”我揉了揉她的头，“快吃饭吧，乖！”
　　照儿这才乖乖地拿起了筷子，可表情依旧说不出的凝重。
　　我不明白她的变化，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果然到了下午，那小丫头便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张字条：“我去找师爹了。”我立刻跑去山里，但见到了魏征，却还是没有照儿的消息。我们把山里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她。
　　而回到周家村，我们面对的则是一片狼藉。所有的店铺住房都散乱得七零八落，街上尽是哭天抢地的村民们。人人惶恐地看着我们，仿佛我们便是这一切的元凶。
　　“周大叔，这是怎么回事？”我赶紧将离得最近的周大叔扶了起来。
　　他平时和我最为熟识，所以也没给我太多难堪，但是眼神还是多了几分躲闪，“刚刚来了一大堆官兵。他们说你们是，是隐太子的余孽，要抓你们。所以，所以……”
　　“什么？！”李世民还是追来了？！我猛然一惊，“那照儿呢？你看见照儿了吗？”
　　“她，她……她被带走了！他们说，你想要找她，就去利州。”周大叔叹了口气，“哎，玉丫头，我们相识一场，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你好自为之吧，再出什么事，我们、我们这个小村子可担待不起呀！”
　　“他们抓走她了？！”我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李世民，你真是越来越卑鄙无耻了！忽然间，从前的一幕幕迅速划过我的心头。所有的不快仿佛还在眼前，而这些可怕的回忆似乎还将继续下去。我惶惶不安地拽住了魏征的衣袖，“魏征，他们会不会伤害照儿啊，会不会就像是当年那样？！”
　　“不会的，照儿不会有事的，他们只是为了引我们回去。”魏征轻轻地将我搂住，尽量使我安心。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李世民他到底想干什么！他……”
　　“玉儿！”眼看我快急得口不择言了，魏征赶紧叫住了我。看着眼前越来越神色复杂的周大叔他们，我这才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周大叔，对不起，我们给你们添麻烦了。”说罢，魏征便把我架出了周家村。
　　等到走出了周家村很长一段距离，我才彻底平静下来。“想必周大叔他们都不愿意再见到我们了吧，都是因为我们。”
　　“与其担心他们，倒不如多担心一下你自己！”魏征神色凝重。
　　担心自己？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看见一个人影从山路旁闪了出来。“房玄龄？”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我的手立刻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魏征却将我的手按了下去，示意我别动手，这才说道：“前天玄龄来找我，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可从今天的情况看来，我是不得不说了。”
　　我疑惑地看向房玄龄，可他对我却并没有什么表情。只听见魏征继续说道：“十年前皇上听说，帝王星将转世为人，会拿着传国传国玉玺开启乾坤龙脉，向天地真龙许愿，换天下太平。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找传国传国玉玺和帝王转世。后来直到你的出现，而他也终于从信雄那里拿到了传国传国玉玺，可他却始终不知道乾坤龙脉在哪里，所以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动作。然而玄龄告诉我，就在几日前，皇上在颉利军营的暗道里竟然找到了子虚禅师。而这才几天的功夫，他就掳走了照儿，我想他已经从子虚禅师那里知道了乾坤龙脉的位置了。”
　　“他要我去开启什么龙脉，然后许愿？可是，现在不是已经天下太平了吗？他都已经是皇上了，还想干什么？”我一时间迷糊了，“难道他……他是想学秦始皇？！想长生不老，还是子孙永远千秋万代啊？”
　　“差不多，”魏征点了点头，“本来我以为这个也只是谣传，他会相信也只是心血来潮，等他当上皇帝后便不会再迷信这个了，但哪知他到现在还在打这个主意。”
　　“哼，怪不得他一直想把我留在身边，甚至不惜把我逼疯，原来是想要我帮他做这种违背自然伦理的事！他的城府怎么这么深了？人渣！”我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你先别激动，你要担心的还不只是这些。主要是……”魏征突然停了下来，眉宇间有了几分怒气，似乎只是在隐忍不发。
　　“怎么了？”隐约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房玄龄冷冷地开口说道：“子虚禅师说，如果要想向天地真龙许愿，还必须以你来血祭。”

　　和尚

　　转眼间，五天过去了，我们来到了利州境内。但这里却没有大队士卒的驻扎，看来李世民并没有找到正当理由将这件事闹大。但我们没花多少时间，便找到了李世民留下的“标记”，或者说是他找到了我们。
　　“李师叔，你和我说句实话，其实你一开始就不喜　欢＇炫。书。网＇我和阿羽吧？”我一边在马背上晃悠着，一边问前面带路的李靖。
　　李靖头也不回，反而一身正气：“皇上已经在乌奴山等着了，你还是想想怎么活着出来吧，别说做师叔的没提醒你！”
　　“李世民派师叔你来接我们，就说明他是有十足的把握了。再说城里也没多少士卒，想必他的精锐部队也应该在乌奴山等着了，那么我们就是再怎么提防，恐怕也是不够用的吧？”魏征笑然。
　　“魏征！你竟然敢直呼皇上名讳！你有几个脑袋？！”李靖一听，便气得回头对魏征拔剑相向，“还有，我什么时候是你的师叔了？！”
　　“‘娶妻从妇’嘛，”魏征就跟没看见那把指着自己的剑一样，依旧温和地笑着，“娘子大人怎么说，我当然就得怎么说啊。”
　　李靖眯眼瞪着魏征和一脸无辜的我，一阵沉默，最后还是没有动手，“哼！想激我，从我这里套话？做梦！”说罢，便扬着马鞭加快了速度，超过了我们一段距离。看样子，他是打算这么一直持续到乌奴山，以防着了我们的道。
　　我笑了笑，对魏征说道：“喂，他好歹是我师叔，口下积点德啊你。想把他支开，也不用这样激他啊！不过，你那句‘娶妻从妇’倒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多谢娘子夸奖！”魏征美滋滋地一笑，接着若有所思地扫了远处的李靖一眼，“不过现在我们至少知道他绝对不会成为我们的帮手。”
　　我点了点头，“他嘴闭得这么紧，看来这次李世民真的是下足劲了，我们想全身而退应该是不可能的，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了吧。不过不知道张出尘去哪里了，如果她在，也许还能帮我们一把。哎，还是希望房玄龄早点找到师父他们，来支援我们吧！”
　　“哟，你什么时候这么消极了？你以前复仇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想？”魏征打趣道，“别是因为有了我吧？这有了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这人！我横了他一眼，“还不赶快洒毒粉，这么多废话，别等会儿李靖又折回来，咱们的计划就泡汤了！”
　　在又走了一大段山路过后，我们终于到达了乌奴山附近。果不其然，眼前已经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尉迟敬德、长孙无忌以及一大批整装待发的御林军，在这些都是那些斩钉截铁会听从李世民的人啊。我如果想要动摇他们，是根本不可能的。
　　“李世民呢？”我开门见山地问道，并不打算和他们多费口舌。就好像随叫随到一样，我话音刚落就看见李世民抱着一动不能动的照儿出现在我的面前。照儿一看见我就叫了起来：“师父，师爹！”声音中气十足，看样子李世民并没有虐待她。
　　李世民将照儿放下，转头便吩咐了下去，眼神直逼魏征和我。不等我开骂，魏征便似笑非笑地瞪了回去。接着，只听见李世民微怒地开口：“看来你是真的要背叛我了，魏征。你不是忘记你曾经许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