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爱的男人你伤不起
庭院里的血迹已干透。一阵风吹过来,卷起地上落叶和白色的纸钱。
赵晴空离合起眼睛,轻轻叹息了一声,慢慢地关起窗子。
灯是刚点起来。他在孤灯旁坐了下去,他的人也正和这盏灯同样孤独。
灯光照在他脸上,眼角依稀出现了皱纹,这让他一夜间苍老了十多岁。
他替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喝下去,仿佛在等着什么。
他还能等什么?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最得意的时光,最亲近的人,都已随着年华逝去。他还能等的,是不是真的只有死亡?
他不该输,但他却彻彻底底地输了,在他四年前新皇登基的时候,他就想过要这么做,也想过自己会输,输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寂寞的死亡,有时岂非也很甜蜜!
黑夜已来了。他用不着抬头去看窗外的夜色,也能感觉得到。
茶壶已空,他想叫下水再送一壶茶来,还未出声,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哪里还有什么下人啊。
辛涩的笑容很快被隐去,他已经听到了门外那轻微的有节奏的脚步声。
门被打开,楚暻修又坐到了他面前,赵晴空并不意外,他好像一早就知道他会来。
他摇着手里的茶壶道:“你来晚了,已经没有茶水招待你了。”
楚暻修仍是一身白衣,清素离尘的白衣,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衣服洁白,脸色苍白,白得像张纸。
他淡淡地看了眼赵晴空手中的茶壶,缓缓说道:“我不是来喝茶的。”
赵晴空笑了,笑道:“那你是来喝酒的吧,放心,丞相府里好酒多的是,不比你王爷府的差。安松,去把地窖里那坛百年玉沥搬出来,今晚,本相要与王爷一醉方休。”
安松是赵晴空的影子,暗地里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就像欧阳四旬的紫魅,全天下的人都背叛他,只有这个人不会,哪怕是死,也要为主人而死。
如今,他却被赵晴空叫来搬酒,一个小厮就能做的活,安松却心甘情愿为什么搬来了那坛玉沥。
放到桌上后,又无声的隐到黑暗里,他本就是为了黑暗而生。
赵晴空拔开酒坛上的塞子,一股浓烈的酒香飘散在空中,他倒了一碗放到楚暻修面前,又替自己倒上了一碗,放下酒坛子问道:“王爷听说过玉沥吧,传说服之即得仙道。可我并不这样认为,好酒是人来品尝的,成了仙,这样的酒喝着还有什么滋味,你说是不是?”
楚暻修并未喝酒,喝酒会醉,醉酒会误事,他此行的目的绝不能被酒耽误。
赵晴空却端着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他从未尝试过用碗喝酒,丞相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身为丞相,是不能不注意形象的。
一碗过后,他又替自己倒了一碗,楚暻修突然问道:“你知道我今晚来做什么的吗?”
赵晴空道:“难道不是来喝酒?”
楚暻修道:“不是。”
赵晴空道:“但我们现在却是在喝酒,一切事情,等喝完再说。”
楚暻修不再开口,他在等。
又是一口之后,他眼神好似有些迷离,陈年的好酒,香则香,浓则浓,却更容易醉人。他好似有些醉了。
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楚暻修身边,将自己喝过的酒碗替到他面前,说道:“王爷你就真的不偿一口吗?这……可是咱们最后一次举杯畅饮了。”
楚暻修看着那碗酒,思索了片刻终于接过来喝了一口。赵晴空将碗留到他手里,走到窗边,支起窗户。
窗外风很大,好似要下雨了,大风将庭院长里一棵成人都无法一把抱住的黄桷树吹得哗哗直响。
他出神地看着那棵树,问道:“王爷你还记得那棵树吗?当初你和心儿一起种下的,它长得很好,相信即使没有人来照料它,它依然会活得很好。”
酒是好酒,他很久没喝酒了,记忆里他好像从来没喝过那么纯那么烈那么香的酒。他再喝了一口,应道:“不记得了,好像,从来没有吧。”
赵晴空笑了,笑得苦涩,辛酸,双手用力抓着窗台上的木头,手背上青筋直冒,良久之后才说道:“是啊,不记得就当作从来没发生过吧。”
雷声响彻云霄,大雨应声而下。闪电划过天际,照在他们脸上,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惨白。
狂风吹起雨滴,吹进窗户里,吹到了站在窗边喝酒的赵晴空的身上。
楚暻修一直看着他,听着雨,偶尔忍不住喝一口酒,他发誓,待这件事情解决之后,他一定会找个安静地方,痛痛快快地大饮一场。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不知道是有酒,还是有对方的原故,两个人一起沉默,就不会显得那么孤独。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那是有史以来下得最大也是最久的一场雨,他们沉默着,直到天边呈现出青灰色,天快亮了。
第091章 你喝醉了我逃跑 (1752字)
同样一片天,同样一个夜晚,同样是在喝酒,同样是两个孤独的灵魂。
皇帝提着酒壶,和莫小六坐在宁阳殿外的石阶上,大口大口地喝着。酒滴顺着他的嘴角划落到劲口,胸前的龙袍湿了一片。
他也没在意,他好像真的不愿意把自己当作皇帝。
莫小六酒量不好,所以他不敢喝酒。有心事的人才敢大大口的喝酒,一醉解千愁,他对着天空傻笑着,像自己这种可有可无的人,能有什么心事。
当雨滴终落下时,莫小六是清醒的,皇帝却早已难醉如泥。
小卓子跑来和他一块把皇帝弄回宫里,躺好。他奇怪地看着这勤快的小太监问道:“诶我说卓公公,这宫里的宫女太监都跑得差不多了,你怎么还留着在皇上身边呢?”
小卓子对他依然客气地说道:“奴才一辈子都是伺候主子的命,主子现在不还好好的吗。”
莫小六道:“你就不怕赵丞相逼宫成功,杀了你?”
小卓子叹息道:“奴才做了三年的太监,就跟了皇上三年,别的人啊,还真伺候不惯。”
莫小六笑了,点了点头,心想,习惯有时候真的会要命的,这很正常。
小卓子又说道:“不说奴才了,欧阳公子您怎么还在宫里呢。”
莫小六耸了耸肩道:“皇上没叫我走,我当然不能走了。”
小卓子道:“亏您有心,皇上身边儿,就剩您这么个知心人儿了。这时辰也不早了,皇上这边就让奴才伺候着,公子您也去休息吧。”
莫小六看了看躺在床上醉得人世不醉的皇帝,想着这家伙其实挺有一手的,留在身边的人应该可以相信吧,又看了看小卓子,长得也不像电视里的那些很坏的宦官,点了点头,向外走去。
外面雨很大,又在打雷,他原本是很不想走的,可人家毕竟是皇帝,皇帝没开口,自己又怎么好意思一直杵在别人的房间里。
小卓子在他走出宁阳殿的时候跑过来递给他一盏灯笼,还说道:“欧阳公子实在对不住,本该亲自送您好过去的,可皇帝身边又不能离人。如今这宫里下人们都跑完了,就劳烦您独自一人过去了。”
莫小六接过灯笼笑道:“没事,没事,你回去照顾皇上吧,我都这么大人儿了,不用送我了。”说着提着灯笼淡定地走在了幽暗的长廊里。
待彻底走出了小卓了的视线,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天地间似乎只剩下雨声跟雷声,偶尔一个闪电照亮四周,亭台小榭绿荫成片,在白光下忽明忽暗,甚是吓人。
他想到了今天死在闲乐殿寝宫里的那个士兵,心里开始发毛。两只手紧紧地抓住灯笼把子,脑门上冷汗一把一把往下掉,牙齿咬得绑绑紧,身体抖得站不住。
他突然间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直直地看着眼前的路,什么也不想,朝闲乐殿的方向猛地奔跑起来。
推开大门,里面那士兵的尸体果然已经被清理了,他也不敢去看那地方还有没有血,拿起包袱放了两件衣服,把自己所有东西都藏进衣服里,背上包袱,把两个油灯的油倒在一起,拿起油灯,毫不犹豫地跳下了地道。
他记得萨空空的地图上有标记过出宫的位置,只要对着位置找,就一定能找到出宫的路。
他再也不想呆在这座死亡的宫殿里,诡异荒凉的气氛让他快要发疯。
恐惧通常能给人带来两种作用,一种是打败你,一种是激发你。
莫小六心里感觉恐怖,从头到脚都感到恐怖,他拿着地图不停地寻找方位,前几次还觉得很简单的地道此时却变成了迷宫。
岔路越走越多,湿气越来越重,自己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在墙壁间来回回荡,而他却不搞不清楚自己已身在何方。
他不能停下来,他一停下来就会崩溃。
他不想再一个人永远这样不禁止的恐惧下去,他要回家。
他现在只想回家,那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当他再次回到原点的时候,他靠在墙壁上,仿佛身体里已经没有一丝力气。
冷静,越是困难的时候越该冷静。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莫小六,你若再像只无头苍蝇般乱撞,肯定会死在里面。你不能死,你不能绝望,你还可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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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的上面是冷宫,从冷宫出宫是走哪边。他细细想着,对着那块两个巴掌合起来那么大的地图仔细地找,再慢慢地调头,再一次上路。
第092章 跌跌撞撞逃出来 (2099字)
他相信这次一定不会走错,泥土和汗水已经将他从头到尾地包围,他不管,不想,他只是想象着,当他走回欧阳府时,他哥心疼地抱起他,安慰他的模样。
他没有哭,哭泣会让人崩溃,崩溃就让人发疯,在这里发疯就一定会死。他突然笑了,笑着对自己说,唉哟莫小六,你生平第一如此他妈的坚强,是爱情的力量伟大,还是人类的求生欲望更伟大。
他突然淡定下来,哼着变调的小曲,踏着幽黑的小水坑,呼吸着潮湿阴冷的空气,在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的情况下,走到了一处绝墙。
是墙没错,他用手拍了拍,实心的。他安心了,是墙就能打开,是通道才可怕,走到死都走不完。
他把碧髓拿出来,照着上面的说的方向画一笔一画地在墙上刻画着,刻完之后他的头顶突然发出些轻响,此时正好是一个道闪电劈来的时候,他刚好看见了天幕下那下着大雨的万里苍穹。
他激动地从头顶爬上去,雨水很快淋湿了油灯外面的纸罩子,灯灭了,他的周围一片黑暗,只有偶尔划下的闪电能告诉他,他此时正站在一片小山岥上,前方有一条斜着向下的小路,却不知通向何方。
他却高兴,扔掉灯大笑着往下走,踩到小石头摔了一跤,他又爬起来接着走,他大声唱着:“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就象飞翔在辽阔天空,
就象穿行在无边的旷野,
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
他心中有个希望,有个支撑他一路走下去的希望,他最多最多只是会想,这次,千万别让他再失望。
走过那条小路,他摔了十二跤,脑袋胳膊大腿都在流血。大雨冲散了他的发,当他见看了光,兴奋地跑过去发现自己跑到了大街,他笑得更疯狂,比以前任何一次弹吉他都疯狂。
他浑身是水,脸上全是水,谁也看不出那是泪水还是雨水。
一输马车经过,他老远就看到了冒着大雨赶路的马夫。他猛然冲出去大张双臂拦住马车,马夫一勒马缰,马脑袋正好停在他向前一分米左右的地方。
马夫破口骂:“大晚上你发什么疯,不想活了你!他奶奶的……”
莫小六理了把自己额前的头发,弱弱地说道:“师傅,我要赶车。”
马夫吼道:“不走!这么大雨天的老子要赶回去睡觉!”
他想到自己无聊的时候从皇帝那搞了些金银珠宝,走时候也顺便全带走了。他从自己包里随便摸了坨银子送到马夫手里,恳求着说道:“师傅你行行好,这是路费,我家很近的,你看这雨那么大,我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你就当做做好事,送在下一程吧。”
马夫看到那锭银子时眼都瞪直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半夜赶车回家,会遇到一个给自己一百两银子的疯子。
他咽了咽口水,假装镇定地问道:“唉~我这个人就是心善,见不得别人受苦,反正也都搞成现在了,不外乎多走一趟。快上车快上车,淋多了雨对身体不好。”
莫小六狂喜,道了声:“诶!好!”扯着湿淋淋的衣服就开始往车上爬。
上去之后马夫才问道:“我说小哥,你家在住哪儿?”
莫小六道:“欧阳府。”
马夫立马回头,眼睛瞪得比刚才更大更圆,吓得他往后一缩,战战兢兢地问道:“怎怎怎么了?不能走吗?”
马夫也战战兢兢问道:“小哥说的是那个传说中富富富甲天下的欧阳府吗?”
莫小六点头道:“大概,是的。”
马夫道:“唉哟我的小祖宗,您是欧阳府的人呐,您早说啊!刚才小的多有得罪,还望您不要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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