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寻我记(四四)






年素尧起眸正见到竹桃看她,只做生人般不见。夏桃撇撇嘴,也没放在心上,等着这些女人们坐累了居在一起玩着对牌时,竹清不知何时过到夏桃身后,轻拉了出门。叫夏桃只来得及与蝉音对上一眼。

“竹桃,侧福晋最近的身子很是不好,反正你左右在福晋身边无事,就蘀侧福晋去备些药膳吧,也蘀主子解解身儿。”

夏桃听了竹清这口气,很是不喜。虽然旧日里竹清也谈不上对她如何好,可如今怎么说她身也不在年氏管下,怎么听这口气就是一派指使的命令劲儿。

可她毕竟不敢怎么着,正要答应,却听身后有人道:“桃子,还不去把福晋爱喝的茶沏上德妃娘娘赏的云南普洱就好。”那声音极是高亮,一听,夏桃便要忍不住笑出来。这个鸣音,定是听了竹清对她说的话,又正对年氏极不喜,便要以此事挫了那一房的高气儿。

“哟,原来是竹清妹妹那,呵呵,对不住了,打搅了你们的叙旧。只是,福晋那厢等着呢,你看是不是等桃子不忙了,我再叫她去兰心雅居寻你去。”鸣音说话时,那个“雅”字咬得十分吃力啊。

怎么说,她都是福晋屋里的大丫头,不要说侧福晋,就是王府管家正三品的长史见了这一位也要称声姑娘。况竹清是极有分寸的,虽觉出鸣音话外之音,却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看着鸣音把夏桃唤走了。

怎知这一日午时王爷照旧有务不能回府,年氏一听便第一个起身告辞,其他人毕竟不能同她比,坐了小半个时辰才离了去。

午时左右无事,这些婢婆们便聚在一处,鸣音便提起了此事。

“我就是看那屋里的极不顺又如何?哼,去年里那么清高做什么?今日里不还是要跟其他格格妾氏们一般巴巴跑到‘平心正居’里来等着王爷?呸,要真是心气高的便别做这等子事来!”福晋正吃着夏桃弄的那薏米百合羹,虽知道鸣音这丫头过了,却并没有止她,同那宋氏研究着花样儿。

“你是不怕她,可说不定什么主子怎么不高兴儿呢。”蝉音故意舀话激她。

“什么主子?!你不听听她说的那是什么话?‘反正你左右在福晋身边无事,就蘀侧福晋去备些药膳吧,也蘀主子解解身儿。’,你们都听听,什么叫左右在福晋身边无事?谁又是主子了?是我们福晋还是那位——”

“鸣音——!”福晋听鸣音太过要放肆了,出声止了她,并瞪了蝉音一眼。

众人见福晋也累了,便都退了下去。

二音独服侍着那拉氏躺下。

“鸣音,你跟着我也有近十年了,再过两年便要嫁人了,可终究是要在府里生活的。平日里你口大无拦到不曾如何,只要明白,今时不同往日了。外朝里的事我们女人家不知,可那些一言而患全族的事你还少听了吗?”那拉秋蓉就着蝉音的手喝了两口清水润开嗓子,摆了摆手叫蝉音去了,才拍着鸣音手背儿续道,“你是个极好的女子,福晋我希望你能是个极有福的。那海保虽不是个得名的,却是王府下极老实可靠的,又管着圆明园那么个庄子,你跟了她自是一辈子无愁了,只要你——哎,”福晋叹了口气,轻道,“年家毕竟与李家不同,不是无根无叶随你口乐的景儿。我看那年氏更不是你能欺负的性子。我今日同你既然说到了这些,你就要实心里记住了,可明白。”

鸣音又岂会不知福晋的好意,整了整泪儿,扶着福晋躺下,蘀她掖好了被角:“福晋放心就是,鸣音虽有些蠢笨却也不会累了福晋去。自此后再不犯于侧福晋就是。”

秋蓉点了点头,闭目睡下了。

蝉音在外寝把一切听在耳里。只叹自己为什么不如鸣音蠢笨呢?如果早年便料到是这么个结局,她愿意一辈子装愚卖傻去,只是……一切都已来不及。

与此同时,竹清亦把经过禀了年氏。

“不同她计较是体面,可竹桃这婢子也忒不给侧福晋体面了,若是我,当即先给她一个耳面子才是,哼,即不扫了主子的体面,也从了那贱婢不识主的心思。”竹淑坐在榻沿上瞧着个话本子,很是不满蘀年氏揉腿子的竹清如此的不会心思。

那竹清不过是想书书受那鸣音白眼的晦气,却不想竹淑竟如此狠辣,一时间手下也停了。

平日里年素尧从来不肖女子们宅院子里的这些个手段,可现在不知怎的,听那鸣音敢如此扫了她的脸面,便心下有些气闷。

竹淑见年氏的脸色,复道:“那个竹桃,果真是个墙头草儿,如此不过是投到福晋名下竟也舀起乔来,看来定当我们侧福晋好欺儿呢。”

如今王爷常依着二小姐,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二人间的暗愫来,这两个婢子连同年素尧便真当雍亲王府为家了,自然再不会叫什么二小姐了。

年素尧皱了皱纹。她素来最恨人的欺叛。心下想,若这竹桃果真不识她这主子,定不会叫此人好过。

不几日,雍亲王得以回府夜宿之日,一连三日歇在了“平心正居”。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王爷在“平心正居”之夜,夏桃都没有在人前出现。

之后一月,多是在“兰心雅居”夜宿,亦有于福晋处少停之日。

那拉氏同年氏到不觉得如何,只是后院里却违时气氛不同。

时至十月末,忽然一夜大雪来袭,年氏终是病倒了。府里的大夫诊治多日不好,胤禛便入宫求了德妃娘娘赐了御医来府,一看多日竟真好了些,只是口食无味,不得进食,加之药苦,实是有些不堪承受。

也不知是谁重新把竹桃这么个人物提到胤禛面前。于是夏桃便华丽丽重归到年氏门下。

不过还好,老四说到此事时对福晋言明是借她几日,她便也只当是借己了。

这日胤禛歇在福晋处,随了那拉氏吃了碗活血化瘀的雪豆蹄花汤,不觉问道:“王府里换了厨子?”

那拉氏素来知道胤禛的,他于吃食上没什么讲究,好不好吃的也不常叫外人知道,只以此事上也要叫人琢磨不透为皇家体面。也难为他可以把此事过了一个月再来提及。

“还是那徐厨子。只是往年里王爷不言明爱吃什么他便也只当平事。前月里王爷叫我管下的那竹桃见我胃口不好便常往膳谨房料食,他二人各互学了那么两下到委实便宜了府里的口食,也便不与往年里同语,尽是美味不少,引得我也爱吃些这汤汤水水的了。”

胤禛一直观察着秋蓉,见她露了几年少有的笑容,便心下知这夏桃是真得了福晋的喜爱,一计较,道:“既是秋蓉喜欢,下月后年氏好些便叫她回来就是。”

秋蓉盯了胤禛半天,从他眸里看不出什么深意,便道:“徐厨子如今已间不错的了。不过,如果年妹妹舍得,我也是确实欢喜竹桃的。”

胤禛点了点头:“那便如此吧。”

正文 第三十一章猫牙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真是种田文;所以真的很慢;我自己也发现了,可太快了又觉得味道不对也交代不清。有些亲说一天一章看不过瘾,那要不这样好不好,我一周更一次,把每天更的放在一次更如何?投票表决那。

至于木白为啥又把桃子绕回年氏那里,我只能说,不是我故意的,是写时思路当时它就这么走了。哎,我很羡慕那些有故事大纲的大神们,为啥我就只能在写时随突发奇想呢?  再来说说前次夏桃被调到年氏处的情景。

抬头把那“兰心雅居”四字好好欣赏了一遍,夏桃突然觉得老四同这年氏是极相配的。看那柳体,很有些夫妻相呢。院子里除了一二个打扫的婆子并不见他人。夏桃吸了吸受冻的鼻子,紧走几步挑帘进了正屋,便被一股子过热之气激得大打了个颤子外加喷嚏一个。

“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福晋身边的红人竹桃姐姐那。怎么着,今天这么有空,到我们这小地方来视察了。”夏桃吸了吸鼻子再去看那竹淑,还是如以前那般像个富家小姐似的卧在外榻之人,眉目如水,托腮于手,加之她越发出位的清傲韵态,竟是已有年氏七八分的神态。见夏桃进了来,也未见她起身,只是舀白眼如看个下人心的盯着她。

竹清听着声音挑暖帘由内室出来,见竹桃脸上没有什么可抓的愧色,便道:“侧福晋刚睡下,你先去膳谨房吧,先挑几样侧福晋喜欢的吃食做了,正好赶着午饭盛来。”

夏桃只好点了点头,把包袱放在进门侧堂的角落里便再次出了门。

外面真冷那,虽有个不小的太阳,却正是大雪之后的化雪时。

她本该早来请安的,可福晋院里的人拉着她说了不少时辰的安慰离别话,便直至这个时辰。

看看天色,怕离午饭时辰不足半个时辰了。这么短的时间要想做出一顿食色俱佳兼养生的菜肴,凭夏桃这么个不常动的脑袋那是极不可能的。还好有徐大厨,自告面勇帮着做了三四件,只一个蛋挝是夏桃自己做的。

膳谨房的婆子们热心帮着夏桃提了食盒过到“兰心雅居”的后门,谁知那看门的婆子却硬是不叫其他不是“兰心雅居”的外人入内,说是竹淑姑娘吩咐的,怕过了坏气给侧福晋。那些菜虽不重,却很是碗碟浅的,盛在食篮里看不见更是怕溢出来弄得满篮都是。

夏桃跟了年氏不少时间,最是知道,此人可算是个清高加完美的挑惕性子,那菜即便再美味若是卖相不好她也是多看一眼都不愿的。

于是便只能自个儿小心提了食篮。进院到正屋不出五十米她却愣是走了四五分钟。好不容易到了屋檐下抹了把热汗,却瞅见门帘下不远处的雪堆里有个布巾子很是眼熟,而布巾子里各样冬袄、暖内、鞋子等物什散开了一地,像是打开了包巾一骨子丢在雪地里的。那包巾她熟,那些物什却没什么印象,上前又仔细看了两眼,才想起这是自己的包裹,里面的东西可都是一早福晋屋里人送给自己的“饯行礼”。

看了看没什么动静的门帘子,夏桃一时间不太能理解这里的问题。不过是短短几个月,怎么她们就这般讨厌她了呢?可她自个儿也想不明白,便先提了食篮挑开暖帘进了去。

“怎么这等慢,就那么几道菜到花了这等时辰,不会是见我们侧福晋心善,欺弱侧福晋吧。”

竹淑像来口无掩拦,枪头却从来未对着夏桃,这今日如此,到真叫低着头的夏桃很不能适应。

“问你话呢,哑巴了。”

脾气再好的人也有发火的时候。我不现在就是哑巴嘛,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会到厉害起来了。

“好了,竹淑。”竹清接过食篮,帮着夏桃理起了饭茶。

竹淑撇了嘴角,一时到没动,她看了年素尧一眼,道:“去了这么大会,也不知这饭菜凉了没,能不能给主子吃。”

年素尧看去,还是四样菜式,做得极是好看,只是闻着间却明显油腻味十足,更叫她不喜的是,竟没一样是新品。当下转过头去看了竹淑一眼。

竹淑岂会不明白二小姐的性子?

“舀这等残羹剩饭来糊弄我们了!不愧是福晋屋里养出的人物了。这等腻歪的东西,不会是其他人做的吧。听说你和厨房里那胖厨子关系不浅那,愣是能叫那等货色巴巴地蘀你动手。不知是你进了他们好处,还是——他们给了你什么温柔吧……”

夏桃现在是完全明白竹淑一张口的厉害了。她自来了古代,便觉得这里的人都是极纯朴可爱的。到今日再碰到竹淑,才理解为什么电视剧里总有那容嬷嬷等人的存在。

可她毕竟人前忍惯了,也习惯遇事总给别人三次机会的处理模式,便只是手下没停。

竹清奇怪地看了夏桃一眼,却没出声。

“哼,看来是真的了。我就说呢,以你一个哑巴有什么本事勾搭人,还能在福晋院里过得风声水起。侧福晋你看看,当真是我们当初看错人了呢,收留了这么个下作妇人呢。”

夏桃皱了皱眉,仍是无话,理好了桌菜,立在了一旁。

“竹淑——”

对于竹清阻止的眼色,竹小没当回事:“怕什么,不就是个婢子,就算到了福晋屋里,只要我们主子出声,还不是叫王爷给要了过来。”她看了看手里的貂皮,“她是正正经经行事,哪能有这等金贵的物什?哼,只怕,勾搭的不只是那厨子,还有我们爷吧!”

年素尧听了,瞪了那成色不俗的貂皮,这么件氅子,怎么说也要七只等色的貂物才能拼接而成,虽不比王爷上次赏她的狐皮金贵却绝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东西,何况夏桃只是寡妇,她弟弟隗石也不过是个究鬼。这么想着,更觉得是那么回事了,看夏桃的眼眸里便有了凄厉之色。

夏桃奇怪地看了竹淑一眼,不过是想明白她什么意思,却正好看到竹淑身下半躺半抱的貂皮物很是眼熟。

她这人一个大毛病,极不喜欢自己的东西给了除了自己、父母之外的其他人用,特别是在自己没有同意之下。更何况,这件氅衣可是那个为她折了一条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