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拴成宅女的日子






    “回夫人,这位姑娘已无大碍,伤口也养好,不需上药。”资历尚浅,但态度却非常好。

    我朝小茹使了个眼色,小茹立马给少年大夫斟了杯茶:“慢用。”说这话的时候,小丫头的脸更加绯红了。

    “是这样的,有劳大夫帮我看看这些药。”我将抽屉中未打乱顺序的瓶瓶罐罐放置于桌上,简明扼要道明自己的要求,“这些应该都是很好的常备药,不过我不太懂,能否请你给我辨识下?”

    其实我是想找一瓶去疤去印的外敷药给小茹的,不过既然这位书生样文雅的大夫看起来特别好说话,那就多骚扰一下人家好了。

    大夫表示愿意合作,他从左到右一一检视,有的嗅了嗅气味便给我肯定答复,有的药丸他不但闻,而且还摊在手心好生琢磨。我取了张纸,按照瓶罐摆放的顺序依次记录这些药的名字和药性,以及服用的注意事项,每日几次,每次多少剂量等等。

    一番折腾,这位小大夫倒真看不出来,一大抽斗的药百分之八十能报出名字和用途来,有些可能真的是很稀有的珍贵药材,当然没准也可能是毒药,他不是非常确定。

    我喜滋滋打赏了这位医术人品都不错的年少郎中,送走他后,二话不说取出其中一瓶来。

    纪承旭的这些常备药不出我所料,大部分都是外用的跌打去瘀、刀伤剑伤外用药,还有行气急救的药丸,自然,这些当众定有活血去疤的药膏,而且,不用说,纪承旭用的一定是去疤药中的上品。

    我拉起小茹莲藕一样的白细胳膊,亲自给她上药,就跟那次伺候纪承旭一样,指法轻柔,用心专一。

    凉凉的药膏碰触到小茹肌肤的那一瞬间,她不自觉地抖了抖,随即胳膊表皮起了鸡皮疙瘩:“主子的恩情,小茹今生还不完,来生定当做牛做马……”

    “哪那么多废话——”因为不习惯被人如此当神一样膜拜,我别扭着,语气带着急躁和粗鲁,

    “你呀,记得你是我梅姨娘的丫鬟,以后不要动不动就给别的人或者狗欺负,明白?”

    “明白!”她挺挺胸,回答得字正腔圆。

    小茹确定没事了,出于礼仪,我稍稍将自己打扮得体,亲自到纪承轩的住所报个平安。

    纪承轩的房间很大,每一件东西花样不多,却都是不动声色的华贵,以现代话来说,那是低调的华丽。比起纪承旭房内那些个磅礴大气的字画、圆桌橱柜什么的,大少爷房内散发着淡淡墨香的松竹图,虽不显山露水,但却内敛含蓄的桌椅,以及靠墙古色古香的书橱以及整齐干净摆放的一壁书,令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和安宁。

    如果这不是在纪府,而是山间清泉边的茅草屋,我倒真可能误会此屋住着的是位隐世的高人。

    有品,纪承轩比他二弟要有品多了。目光中透着赞许,冷不丁发现纪承轩没有多说一句,只是看着我皱眉。

    完了,他该不会我这江湖小贼在打量他房里的值钱货吧。

    “咳咳——”干咳两声清清嗓子,“小梅是来感谢大少爷之前对小茹的体恤和照顾的,今日我方才还让大夫来复诊过,她没事了。”

    “哦?”他突然想起什么,唇角竟然挂起一抹寡淡的笑来,“那么梅姨娘,你腹中的胎儿呢,大夫怎么说?”

    “好好!”心一虚,就连说话都配合着节奏用力点头,一口一个好!

    “那我就放心了,不然我真不知如何跟旭弟交代。”

    总觉这男人气场强大,只要跟他面对面站着,感觉有股无形的压力弄得人喘不过气来,连平时的伶牙俐齿都发挥不出。

    “对了,我去跟莫小姐打过招呼了,当然关于西施犬的事情,她也透露了一二。”纪承轩引我入座,“长久站立你也辛苦,坐下吧。”

    我只是想在门口跟他侃几句而已,我不想占用人家太多时间啊。不过就算不怎么喜欢,但此刻却只能硬着头皮到他屋中“讨杯茶喝”。

    “那小西施犬自小就被莫小姐抱来养着——”

    哎呀,还管人家莫小姐,看样子关系没我想象中发展得快,小小失落下。

    “莫小姐说,那小西施犬小的时候因为贪吃,一口气吃了很多鸡肉,后来肠胃不适了许多时日,不过自此以后,便不再碰鸡肉了。可能是它觉得鸡肉是让它不痛快的东西,之后莫府有个下人再给它喂鸡肉,就被狠狠咬了。”

    “因为它以为那人喂它毒药?害的它难受了好一阵,实则是自己吃太饱了胀气。”

    “也许,出于动物自保意识吧。”

    原来有这么一段,估计这规矩莫府上下知道,陪同莫小姐一起来的丫鬟下人知道,但因为打理宠物的事情是莫府那几个随行下人的事,所以这一注意事项她们也没告诉纪府的人。那天如果不是小茹,换作他人,也是逃不掉被咬的命运的。

    我思索着,呷了口茶,当然,因为走神的缘故,嘴皮子很重地吸着杯壁,发出不雅“呼噜噜”的声音。猛回神,眼皮子一抬,果然对上大少爷被雷得不清的表情。

    “抱歉,你这里茶真香!”自圆其说着,感觉越来越心虚。

    “梅姨娘不嫌弃,待会带些走便是。对了,这茶是三弟南部的少数民族村落带来的——”纪承轩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听三弟说过,你有套很有意思的卡牌?”

    他说的是我DIY的扑克,在本是没话找话的氛围中,我突然找到了聊资,整个人放轻松了不少,继而两眼冒光滔滔不绝介绍起我这对古代人而言算是超前的小发明起来。

    只是,这一次,当我非常不希望被人打扰的时候,屋外凭空而降一个声音:“梅姨娘,不好了,小茹又被莫小姐的狗追了!”

    不是吧,这话怎么那么熟啊?录音机倒带吗?( 霸气书库)

知道秘密的人又多了一个

    小茹又被狗追着跑?不过这次事发现场不同于上一次,由厨房附近转为主院的走道,看客也由原先的厨房配置改为了大大小小伺候主院那些主子身份高于偏远下人的奴才们。( 霸气书库)

    “汪汪汪——”明明是只宠物狗,干嘛要弄得流浪狗一样扯开喉咙乱叫?

    一路狂奔而至,继承轩被我甩在身后不远。眼前的情形刻不容缓,那狗吠着,后腿用力作势要朝小茹扑去。

    “别怕!”眼明手快,我看准一边某下人手头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竹竿,一把抢过朝背对我西施犬的屁股就是一下。

    西施犬被偷袭,痛楚和惊吓感双管齐下,这个身子猛一颤,屁滚尿流朝边上逃窜,总算离开小茹了。

    “主子——”小茹捂住右手,那个地方可是前不久刚给咬过啊,没想到又中招了。

    我对围成一圈光指指点点却不帮忙,甚至还有几个看猴戏一样偷笑的狗奴才失望到了极点,这就是大户人家的人情冷暖?

    “梅姨娘小心!”纪承轩小跑几步跟上我,虽然后到,但方才的一幕他全都看了去,他既然已经看到我打跑了疯狗,但为何却要让我当心?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犬类愤怒至极的低吼,扭头一看,西施犬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我身侧偏后的地方,虎视眈眈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一样。

    刚才形势危机我一头热忘了,可是现在我头脑清楚了,我怕狗!

    “别过来——”双手握剑一样拿竹竿一边口头警告一边同小茹小步朝边上退。

    “别过来、别过来——”腿软了,也抽不出精力看路,只觉得整个人重新突然向下,“啪嗒”一声,原来脚底打滑,我竟然一屁股坐地上了。

    “你们愣着干嘛?梅姨娘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就在我来不及呼痛的时候,纪承轩一边威严指使下人保护,一边不顾自身安慰冲到我的身边。

    如果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下人们碍于莫小姐的地位对小茹的安危置之不顾,那么对于我这个怀有纪家骨血的小妾,哪怕没有纪承轩的命令,众人也是不敢徒当看客的。方才他们以为我有办法制服疯狗,一时没反应过来,见我这么实打实一摔,所有人都怕了,一个管事的做着主,指派几人抄家伙赶狗,几个手脚利索的丫鬟扶我起来,而且还颇有先见之明地招呼人去请大夫了。

    当然,比起离我尚有段距离的丫鬟,纪承轩近水楼台先得月,隔着衣袖将我扶起,语气透着嘘寒问暖。

    “我没事。”我根本就没有怀孩子,绝对不会因为这么一摔而怎么样的。被刚才的疯狗吓得面无血色,但我人前却要维持应有的架子和风度,盈盈下拜给纪承轩一回礼,我扭头关心小茹的手臂,“又给咬了?”

    “没没——”小茹也怕,但因为从方才起我就将她护在身后,这一次的(炫)经(书)历(网)不像上次那样令她魂不守舍了,“小茹没被咬,只是那时候看到西施狗怕极了,以为又要给咬,所以就不自觉捂着原来受伤的地方。”

    原来如此,我松了口气:“那这次又是为何,你该不是自己招惹它的吧。”

    “不是,小茹听闻主子在大少爷这里,就到主院想在屋外侯着主子,不料正巧遇见了莫小姐的西施犬,它一见我就……”

    我听了个大概,朝纪承轩望去:“我相信小茹。”

    “这些事稍后再说,梅姨娘先回屋等大夫吧。”纪承轩善意提醒我,对方才我将他晾在一边好不动气。

    找大夫?即便心中抵触万千,但人多口杂,我没有多说,乖乖照他的话做了。

    见我行走无碍,纪承轩支散了围拢过来的下人,亲自护送我回屋,大夫还没有来,他不是很放心,一直在我房内不肯离去。

    感觉今天一切秘密都可能败露,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由于急躁得很,我将小茹打发出屋。眼下屋中只剩纪承轩和我,其实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将实情告诉他,念在他跟纪承旭兄弟情分,没准他会替我隐瞒到纪承旭回来,三人再一同商量对策也,不然的话,若是被大夫真的把脉知道我没货,此事一传出去,怕是麻烦重重。

    到底,要不要在大夫来之前让纪承轩替我挡下这一关?但是我并不清楚他最终会不会站在我一边。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我都可以听见不远处朝这里二来的脚步声,见我额头渗出虚汗,纪承轩率先开了口:“梅姨娘,说实在的,方才你跌倒没有关心自己,倒是第一时间关心自己的丫鬟,我对你非常佩服,不过,这一举动着实令人诧异。”

    点到即止,在纪承轩的周身,散发出令我不安的气场。他说的没错,而且不仅仅这一次,之前好多回,我都露出了破绽。这一次对自己的不爱护,上一回险些绊倒小茹和纪承轩都建议我请大夫安胎的时候我对孩子的不在乎,还有很多时候言行举止不似身怀六甲,洞察敏锐的纪承轩一定早就察觉出了一二。前几日,小茹被狗咬我借口自己想看大夫,最终却只让老医者看了小茹的情况对自己的事情避而不谈,我不清楚纪承轩有没有时候询问过,但如果他连这件事都问出的话,结果就很显而易见了。

    只是这个时候,我若是先开口承认,我就输了。而且突然忆起,同纪承旭的契约中也有一条不能透露假怀孕的事情,看样子也不用左右为难了,我绝对不能自己老实跟他招了。但纪承轩又不是白痴,如果胡乱开口定会留下不良印象,好不容易对我有所改观的他,现在又是暂代当家职务的,我的男人不在身边,得罪了纪承轩对我有百害而无一利。

    “大少爷,大夫带到。”门外有人轻叩一声门,而这通报声无疑宣示着我好日子的完结。

    纪承轩视线从我身上移开,迈开步子主动开门将背着药箱的年轻大夫迎入,此人年纪约莫二十,正是之前给小茹看过病的耐心小大夫!

    小厮识趣地合上门退下了,大夫将沉甸甸的药箱置于桌上,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插翅难飞的我光是望着他的金针盒,就不禁有一种待会不是要被把脉扎针,而是要被上刑的预感。

    “大夫——”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纪承轩笃定地同他攀谈起来,不急于让他给我的“胎儿”看看状况,反倒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老年人养身保健的医学常识。约莫一炷香后,他笑着起身作送客状,只是临开门前,他低声对小大夫说了一句话,“在下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大夫您到外面后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当然,诊金一分不少。”

    年轻大夫有些莫名,不过他想了一下便立刻答应了,这没出过力就有钱赚,谁不喜欢?

    纪承轩将大夫交由一直守候在屋外的小厮,同时让小厮给管家带个话:“梅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