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拴成宅女的日子






    我回过神来望向跟我“打招呼”的方向,原来是她们,依旧没种胆小才会集体行动的无知妇孺,上次被我和纪承轩教训得还不够?

    由于街头老老小小都朝我们这四位美人投来期盼有戏的注目礼,为了考虑到纪府的名誉,我压着一肚子的火冷笑着朝莫欣芳西风她们但笑不语。

    “小妾就是小妾,都不知道要打招呼。”冷言冷语挖苦我的她们难道不知道自己也跟猴子排戏那样被人看吗?我说,上次弄得我“小产”,纪府碍于种种客官原因没去莫府兴师问罪,这两人怎么一点都不知分寸不怕死啊,要是那时候纪家真跟莫家杠上了,莫欣芳没准会被关禁闭,哪会像现在可以自由出入惹是生非。

    虽然自己对莫欣芳大庭广众丢人现眼企图拉我下水异常不爽,本是想一走了之的我禁不住三人的冷嘲热讽,本是决计当她们背景音乐的我总算还是忍无可忍了。

    “莫小姐,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哦对,莫非上次被纪府大少爷拒绝婚约之事?”双手叉腰趾高气昂,反正我是小妾嘛,市井无赖点没人会背后指指点点,“要是我是你,遭遇了如此奇耻大辱也定会心性大变!传言有云,莫家小姐向来温文尔雅知书达理,若非情场失忆,绝对不会作出同我这小妾当街对骂招人话柄之举动!”

    莫欣芳不可告人的情场失利的故事被我三言两语这么轻描淡写了一番,知情的主仆三人气得牙痒痒,不知情的小老百姓个个伸长了脖子好奇指数飙升,在他们看来,不缺追求者的莫欣芳莫大小姐也会被人甩?

    “给我过来——”力道强劲又个头高人一等的西风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肘往小巷人迹罕至处拖着,可我就重心放低抵死不从。

    “看什么看?”面对指指点点又迫于莫家势力正犹豫要不要同以多欺少的三人对抗的几个百姓,娇小个头的丫鬟先声夺人。

    唉,出门在外,相公不在大伯没有,小姑更是想靠都靠不住,至于面前围观的众人,我更是不指望了。开始一边拉扯,一边心理活动 (炫)丰(书)富(网) 得想着对策:现在太多双眼看着,我得扮猪装柔弱,待会到了巷子里没人,看我不咬她的鸡爪子!

    当然,想归那么想,但毕竟那是无奈的最后一步。就当我和三人乱作一团之际,有力的大掌将我和始终甩不开的丫鬟一分为二,我只觉得视线未定来不及看清哪位好心人打抱不平,耳旁变传来该人义愤填膺的斥责:“这里的习惯是三个打一个吗?”

    “哪里来的乡下人?”西风上前托稳不断脚跟点地后退的某人,一面挡在对自家小姐有潜在威胁的来人面前皱着眉头将此人由上而下扫视个遍。

    我回望同我站在一条线比我高一个半头的高大男人,虽不是彪形大汉但身板挺直肩膀够宽,放在现代怎么也是个一米八五朝上的优质男模。上冲的短发配以绑在前额的墨绿色宽发带将棱角分明的脸孔衬得极为刚毅,浓眉大眼中透着旺于常人的神气,直挺的鼻子,微微上扬的唇透着绝不轻易妥协的狂气。一张五官很不错的脸,但衣服却寒酸得一点都不显气质,此人一身米白粗布,胳膊肘膝盖处的布料因磨损而出现小洞,脑袋上绑缚于的发带也不知道是沾了什么点点褐黑。一个长得少说也有八十八的分的男人,穿着却不及格,而且上身松松垮垮,我说,那头带莫不是他本来束腰的腰带?

    土里土气,难怪西风要喊他乡下人了,那样的破烂的衣衫,那样不搭的色调,又不知死活敢得罪富家千金的勇气,还说着什么“这里的习惯是三个打一个吗”,摆明了是没进城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但是土气归土气,人品一等一的好啊。放眼周围三三两两细皮嫩肉面犯桃花的公子小白脸,各个穿得体面,有哪个像他那样带种?

    “小妞你说我是什么?”乡下人不愧是乡下人,嗓音都比城里人大好多倍,但就是他冲西风他们一喊,隔着西风都感觉到威慑力的莫欣芳脖子一缩,显然是被莽汗吓到了。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千金大户看到市井无赖倒也要给个三份薄面。

    被唤作“小妞”的莫欣芳估计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谁能保证他“小妞小妞”后会不会粗手粗脚上来占她便宜呢?人家可是冰清玉洁心高气傲非世家大族嫡出公子不嫁的莫欣芳啊!

    就这样,三人众放了狠话后退散,看客们对着我身边个子高出普通人疑似农民但却敢公然口头调戏少女的流氓小子带着有色眼镜瞥了几眼后也纷纷退散了。

    我仰着脑袋,目测着比护国将军纪承旭还高出大半个脑袋的男人,虽然出言不逊还不修边幅,但面相看来不像是坏人啊。

    “方才那边的大婶喊我啥?”明明我就在他对面,但他却依旧拉大嗓门问我,可见他对别人的评价甚为在意。

    “流氓!”我淡定得重复着,“顺带说一下,方才那边的大叔刚才经过我身边还低声让我小心别被你拐走!”

    他眉心拧在一起,字正腔圆好像被冤枉了一样:“你们这里的人怎么这样?我明明是打抱不平的好心人!”

    我叹了口气,估计真是个不懂规矩的乡下人,城里人喜欢以貌取人是其一,所以他们鄙视这个出外闯荡的陌生男子。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却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光天化日之下叫人家小妞,人家莫欣芳虽不是什么好鸟,但至少是知书达理又有身份的大小姐,他客客气气姑娘不叫,跟个喝花酒的登徒子一样,哪个闺女看到他不拔腿就跑?

    出于好心提点,也算是感激他对我的仗义相助,我将他的问题坦然告知,却不料他露出更为不理解的眼神,随即歪头靠近我双眼对视企图测谎那样盘问:“可我方才明明见有个男人管个女的叫小妞,她还很高兴!”

    “哪里的男人?哪里的女人?你告诉我啊。”抬杠的心理蠢蠢欲动,我不怕男女有别同他四目相对。

    “那里!就在大门口,我看到他们两个进去了!”他抬手直指不远处的重檐宏大建筑。

    他不识字吗,牌匾上龙飞凤舞的烫金字体宣告着那是男人的天堂——怡红院好不好?

    “我说——你到底哪来的?”明明是个人模人样的主,怎么就唯独长了个子不长脑啊?

    见我无视他的解释反而自说自话重新发问,他也跟蛮牛一样同我耗上了:“你还没回答我呢,我这称呼哪里错了?”

    “你应该不是京城附近的小山沟里来的吧,至少得隔个三万五千里的,说吧,你是偷偷搭乘人家商旅的马车来的还是骑着毛驴来的,啊?”他虽然不耐烦了,但我却感觉不到怒意,反倒是那股子耿直的绝脾气意图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较真劲引起了我进一步逗弄他的兴趣。

    男人不再同我争辩,浑身绷紧。我留意到他自然下垂的双手不自觉握紧了拳头:“你们中原人是不是都那么爱玩文字游戏,而且还答非所问?”

    中原人?惊天霹雳,我突然明白了此猛汗的身份,也理解了他为什么不通这里的语言习惯,更明了了为什么他比纪承旭这个高个字还魁梧!

外族男叫阿鲁

    “何方流氓?”正当我和陌生外族男子一个四十五度斜上方抬头一个四十五度斜下方低头两两对视之际,耳旁传来威风凛凛霸气十足一声警告,伴随声响一同下落的,是某人对准外族男子后背干净利落的一记侧劈掌。

    “啊?”轻呼被我压在喉咙口,只有自己听的见。

    男子就跟后背长了双眼一样,早有防备一记闪身,同时迅速朝后反身出手还击。

    待一切争斗归于平静,我只看到面前的男人依旧在自己对面,只不过将宽广的背脊毫无保留地展露给我,缓缓收回已出的右拳。

    “哎哟——”本是偷袭人的那个反而被男人一记重拳打得只有在地上乱蹬双腿乱哼哼的份了。

    “我不是流氓!”男人怒视面前无论个头还是体格都逊了很多的少年,攥紧的拳头青筋突起,方才因顾及到我是女儿家的他此刻耐性全无。

    “阿遥~~~”我绕开男人三两步冲到假小子装扮的纪承遥身边,二话不说蹲身关切地将双手轻轻按在纪承遥捂住胸口中拳的地方帮着她顺时针揉着,“疼不疼?”

    “你弟弟?”外族男子没有察觉出纪承遥的女扮男装,木讷地不知道自己犯了原则性错误:打了女人!

    “我呸!你才她弟弟呢。”阿遥彻底怒了,因为向来占人便宜的她头次吃瘪了,小脸通红,怒火中烧地仇视着面前高大的男子。

    “好了好了——”我给她顺着气,一边安抚着。

    在外人看来,我和阿遥是异性,但是男女有别的两人却举止亲密地贴到一块着实令人误会连连。男人迟疑片刻,视线带向我:“你相公?”

    我还未来得及张口,本就脾气急外加反应快人一等的纪承遥再度破口大骂:“你个臭流氓,还说自己不是流氓,动手动脚!”小妮子边说边情绪化地捶着地,恨不得她此刻捶着的是某人的脑袋瓜子。

    “你乱说什么?”男人脸涨得通红,虎躯一震,气势令人抖三抖。

    “阿遥阿遥——”我轻拍着纪承遥的胸口示意她克制,毕竟她并不知晓此人来历复杂,看个头和长相,应该就是北方的外族,但是由于深居闺中对此朝代政局不甚了解,我并不是很清楚纪承旭任务中正在交战的北方外族到底有几个,如果只有一个的话,那很可能此人同我们属于敌对阵营。当然,两方交战百姓无辜,只是这话在古代行不通,如果男人知道阿遥是纪家军的人,他可能会采取什么极端措施;不过阿遥要是明了此人来自何处,估计也不会善罢甘休,没准还动用军力把他囚禁起来动用死刑新仇旧恨一起算……

    总之,息事宁人各回各家是我目前最迫切想达到的和谐状态。

    当然,纪承遥不是个迫于对方强势淫威而乖乖低头的软柿子,当然,她更不是个会听进对她而言没啥份量梅姨娘忠告的小姑。她不依不饶,如机关枪一样逞起了漫长的口舌之快,虽然漫长,但主旨明确,立意深刻,令人动容。但感动归感动,长篇大论一番我概括下来也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字:发现我们走散后纪承遥就开始上蹿下跳找我,路边遇到好心老伯唠叨街角有登徒子和小女子两两相望,小女子容貌同我非常像,于是乎,主动带我出来的纪承遥怕纪承旭拆了她的屋子来了个英雄救美。

    救美这个事实存在,但是被打趴下还酸溜溜唧唧歪歪的纪承遥不太符合英雄的各项特征。不过,即便是鄙视对方,但纪承遥从头到尾没有对某乡下人的衣着品味有任何贬低,可见纪承遥是是个对事不对人且对男人外表不太在意的男人婆……当然,我更为感动的是,纪承遥还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好娃,即便美食当道,但是吃干抹净后她还记得来找我……

    “你个小鬼有完没完?娶了媳妇还那么聒噪!”看样子,外族乡下人已经完全对假小子纪承遥失去耐性,不过也难怪,人家当时好心帮助我,却没来由地被所有人骂成登徒子、流氓、乡下人,外加还有个无理取闹近乎娘娘腔的小男人要奏他,“你们中原男人都这么软骨头吗?打不过我还那么没气度?”

    “中原男人?”纪承遥略又所思,随即视线开始带着回味将男人自上而下打量了个透彻,我心中暗叫不妙,正当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纪承遥却再度爆出猛料,“你看看清楚,我是小娘们!”

    恨不得拿块板砖塞入她的口中,这个遇事就暴走的小姑娘还真是着眼点奇特,幸好她生在古代,否则光是现代小学课程的“划出句子重点”这一板块,就有的她苦的了。不过多少令人非常欣慰的是,纪承遥没有听出男子的外族身份,我清了清嗓子,一边安抚纪承遥,一边跟她讲解起今天的是非经过,男人没有错,反而是好心却被人误会了,至于耍流氓什么的那更是市井小民的无端猜测。至于纪承遥和男人这拳头碰拳头,我安慰纪承遥,那叫不打不相识。纪承遥憋着口气,双颊红得冒火光,揉着一起一伏的胸口,而那个陌生男子更是在听闻方才纪承遥忍无可忍的“我是女生”宣言后,整个人僵持在原地,懵了!

    “哦——这位兄台,抱歉。”纪承遥是明理之人,既然错怪好人了,道歉是必须的,但别扭的样子十分不情不愿。

    高个男子隔着袖子一把拉起纪承遥,待她拍完屁股上的灰土,男人已经第N次表情奇特地研究了她的衣着和举止,伴着怪怪的一记挑眉,似乎始终不肯相信纪承遥的女儿身,但最终,他还是开了口:“我阿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