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星月慢






舔了舔早已干涸的嘴唇,她赶紧闭上自己的双眼,感受着苏慕白的手掌在她的额头上抚摸着的温度,微微滚烫的脑袋已经好了一些,但她的脸颊却像火烧一般。

“嗯……”

白涟汐呻吟了一声,嘴唇早已裂了开来,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的她如同被施了什么咒语,然后听见不远处传来杯子碰撞的声音,呯呯作响,随后一个冰凉的东西触碰她的嘴边,抵在了她的嘴唇边沿。

“来,喝水……”

温柔的声音里似乎有着命令的语气,白涟汐并没有睁开眼来,要不然便会看见苏慕白眼中的矛盾与厌恶,最多的,莫不如掺入悲愤中的悲伤。

苏慕白觉得自己的同情心未免太够泛滥了。

他从来没有过这般的心情,从来就不曾为一般的波动而紊乱自己的内心,哪怕这件事再怎么令他难堪。

只是,看着白涟汐虚弱的样子,以及她那酡红的脸颊,浑身发热的身体,以及在睡梦中体现出来的无比脆弱的一面,都让他的心好生疼了起来。一种莫名的情感直直冲击着他的心脏,然后在胸膛中孙旭的蔓延着,热浪渐渐喷涌而出,将他的思维牢牢地覆盖住。

这一切似乎变得诡异起来。

白涟汐一口一口喝着他递过来杯子里的茶水,喉口的干涩渐渐舒缓,胸口突然一滞,原本喝下去的水悉数呛了出来,她大声地咳嗽了起来,水剧烈的溢出她的嘴角,流到她的衣服上,放眼望去,全是湿嗒嗒的,衣襟衣袖上全是水渍,显得格外狼狈。

看到她支起身子想要擦拭衣服的样子,苏慕白皱起了眉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然后俯下身子,嘴唇贴上了她的唇,将水缓缓渡了过去。

液体流淌着,却还是有些从她的嘴角流了出去,他的舌尖轻轻抵住了她的唇,试图让她张开口,轻轻的触碰到她的牙齿,缓缓入侵。 这突如其来的吻让白涟汐愣住了,她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努力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试图不要掉下去。

喉口不再紧塞,她艰难的将那些水吞了下去,虽然吐出的依旧不少,但终究还有些水流入了喉咙。

白涟汐的脸是火烫的,和自己冰冷的嘴唇相比,她的唇瓣因为发烧而炙热得惊人,仿佛能将人灼伤一般。同样是因为这种热度,苏慕白也逐渐无法保持冷静。他忘却了自己的目的,身体的行动盖过了意志力,他开始舔吻着她的嘴唇。

舌尖微微蜷曲着,追逐着他现在极度渴望的东西,从侵入开始,缓慢的舔舐过每一颗贝齿,掠夺般的掠过口腔的每一个角落,霸道的不允许拒绝。

白涟汐觉得自己的身体更加炽热起来,她挣扎着想要躲开,却被苏慕白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令人眩晕的亲吻,一直在继续。

病魔的疼痛远远不足以替代此刻的快感,她的头发散乱开来,有一些甚至凌乱的披到了唇边,黑色的头发顺着她酡红的脸颊缓缓落下,星眸微闭,她的身体慢慢舒缓起来,黑发映衬着她的红颜,头疼得更加厉害了,随之而来的便是混杂着的快感,夹杂在唇瓣中的温度,让她微微有些出神。

似乎已经久违的温度,加上许久不曾感受的甜美,都让他快忘掉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他要格杀的人。

一开始只为了让她有理由喝水,充其量也只是唇角相碰,完全没有想要更深一步的欲望,只是越到后来,苏慕白越加控制不知自己,他从没有想过会这般纵容,纵然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内心却早已天翻地覆。

为什么眼前的这个早就违背师命应该处死的女人会引起自己的感觉呢?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甚至,他有些害怕,还有些仓惶……

“唔……放开我……”不知是因为出神,还是因为片刻的快感,苏慕白听见了白涟汐挣扎的声音。纠缠的唇角中溢出她的话,沉浸在失落与讶然之间,她开始痛苦地挣扎起来。

注意到自己的确有些过分,苏慕白松开了禁锢着她双臂的手,慢慢撑起身子,双手却紧紧地搂住她的腰,让她整个人靠在他的身上。

原本干裂的嘴唇变得鲜红,并不是涂了胭脂的红色,而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产生的红晕,满眼望去,□和痛苦充斥着她的所有,薄唇因为他的肆虐而变得臃肿起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却又似在无声的拒绝。

他当然知道这是他一手造成的,也知道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也和她一样,双颊通红,眼神中充满的不是仓促,而是另一种了然。似乎过了许久,他才和她的对视中恢复了本来的表情。

“抱歉,我并不是故意的……”

苏慕白慌忙说着,他觉得自己开始口是心非起来,这种掩饰并不足以掩盖他刚才的心情,也好比他再一次将她推开好一些。

白涟汐看着她,因为刚才突如其来的吻,她不停地咳嗽着,似乎想把胃液中的恶心吐出来。她知道自己应该安分一些,不要太得寸禁止,因为生杀大权,是掌握在眼前这个风流俊雅、却又时时小心的男子手中的。

这算是……什么意思?

苏慕白无法控制心中猛然升起的怒火,他并不否认,刚才的吻他也陶醉其中。但他并非是个无情无心之人,自然清楚白涟汐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他无法漠视她用这样平淡的目光看他。尽管他知道这一切,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不问我,要吻你吗?”

尽管有些暴怒地想要抓起眼前的女子,掏出她的心肺来看看到底是红还是黑,为的是他照顾了她整整一天的辛苦,但是苏慕白脱口而出的依然是冷漠的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气度,他的手狠狠地抓住了她藏在被褥下的手,一把拉起她的身子,任由她还体力不支,想要拉着她走到外面去。

白涟汐咬着嘴唇不说话,也没有动,她的双手只是紧紧抓着被褥,眼泪在眼圈中打着转儿,却死活不肯落下来。手掌依旧是冰冷的,不同于她身体的温度,她觉得连她的心此刻也是冰凉无比。多情还是无情,她真的不想再猜了呢,尽管她一再地挣扎,一再地想要抵消她的罪孽,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沦陷在他的眼睛里。

“涟汐……”眼睛孕育着的并不是风暴,苏慕白的声音依旧称得上完美。如果不看他颤抖的指尖以及紧紧剜刻的指甲,他依旧是那般无情。

他能够感受到白涟汐此刻的心情,这个女子,她始终这般倔强。哪怕整件事并不是她的错,她也要一力承担到底。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用错了方式,选错了对象!

索性,就一错到底吧……误会早已开始,而鬼谷下的,也是死命令。

假如他有心包庇,涟汐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索性,就这么错下去……这样,也就好了吧……

忍耐着不安以及刀割般的情绪,苏慕白知道白涟汐此刻并不想看见他。嘴唇开合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话题的切口,最终,他用一种漠视的眼光看了她一眼,从嘴角中吐出几个字,“君山之会后,和我回鬼谷受罚。”

短短几个字,像是在说给白涟汐听,却又像是在给自己敲响警钟。他不该有这种不安的情绪,不该有这种别样的情感。他的脸上依旧透露着淡淡的表情,而唯一的真心也隐藏地死死的,为的就是让白涟汐一再相信——

他,苏慕白,永远不会原谅她!

知道她独自逃离是一回事,明白她这几年四处奔波又是另一回事,且不论她白涟汐为了什么缘由而在紫阙宫藏匿了那么久,光是私自逃离就是鬼谷的一大罪。苏慕白表面装得十分冷漠,而心中却百转千回的走了一遍。

难过吗?不知道,他从来不知难过为何物,即使他找到自己的亲妹妹,有的不过是片刻的欣喜而已。至于痛苦,好像也并没有这回事。比起失去一切,面对天下间众说风云却始终不置一词的司空玄机,他苏慕白未免也幸运得太多。

至于爱,他想,这算是一种格外恩惠的奢侈品。他本来就是无情无心之人,自然不会对自己以外的人产生感情,但刚才,那种微妙的感觉又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他只这么说着,却不许白涟汐插嘴。他要把所有的感觉全都抛开,下意识的捏住自己的手心,感受着身体不自觉的颤抖。

自己……是不可能爱上她的。鬼谷之人,是没有爱的。

但是……

气氛在这一刻沉淀下来,阴暗的,冰冷的,让人难以承受的感觉,让白涟汐闭上了眼睛,眼中的泪往心底咽了下去,这便是苏慕白给她的答案吗?在整整守了她一夜之后,给出的,就是这样一个早已既定事实的答案。

而苏慕白虽然面无表情,但眸子中却闪现了许多东西,他在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好。”咬紧了贝齿,白涟汐似是要把嘴唇咬破了,她闭上双眼,心口似乎空落落了大片,血液在身体里倒流,“我答应你!”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坚决起来,带着混浊干哑的声线,让苏慕白微微一愣。

房间内,红烛摇曳,幻化出美丽的火焰,引得外面无数的飞蛾争先恐后地飞了进来,义无反顾地扑倒了烛火之间,顺势化为了灰烬。

这便是,她白涟汐的结局吗?

飞蛾扑火,也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纠结,难产而来的强吻啊,囧,但愿不会口口。

第七话  天明•江上•故人何在

十五。

长江之上,一叶扁舟顺流而下。

江风瑟瑟,人烟飘渺,扁舟之上,帘幕低垂,里面的情形却不得而知。

盘坐在船头的女孩子,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要不是梳着少女的盘发,还以为是一个不到二八的女孩儿。她的手掌托着脸,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包,眼神四处张望着。

“不用再四处张望了,我早就告诉过你,他是不会来的。”过了不久,帘幕后传来女子轻快而又清朗的声音。

嘴唇微微噘起,像是很不情愿的样子,又有一种被摸透了心思看穿了所有的想法,苏安宁不甘心地拍了拍自己发疼的膝盖,单手支起,掌心托着下巴,有些气闷地朝帘幕后的人影回答道,“谁说我在看叶木头了?”

“我说过你在看谁了吗?”调侃的声音从帘幕后传出,这种调笑的味道愈加浓重起来。

“不就是看——”有些迟钝地意识到再一次被摆了一道,苏安宁不禁涨红了脸,转头站起蹭蹭蹭地向挂着帘子的地方走过,走到那里还稍微停顿了一会儿,终是停了下来。她气红了脸蛋,却又不敢向里面怒吼,只得用一种状似很生气的态势喊了一声,“玄机姐姐——”

帘子被一支晶莹剔透的碧绿色玉笛轻轻掀了起来,接着便是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手掌之上还有些许刀剑划过的痕迹。一直藏匿在帘幕后的人终于露了面。

她身穿白衣,脸色有些苍白,两侧的长发用发夹绾了起来系在耳边,一部分往下垂直顺了下去,一直抵到腰间。她的黑发如瀑布一般,神色坦然,明眸皓齿之间,是不擦胭脂的薄唇。这样的姿态,说是绝色倒也不为过了。只是单看她此刻的神情,眉目之中却又略显一丝犹豫与忧愁。

“安宁啊,安宁,别露出这样的表情。要是想见到无殇,对你来说实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把玩着手里的碧玉笛子,司空玄机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说道。

有些懊恼的垂着肩,苏安宁一脸的沮丧,“姐姐,我就这么的让你瞧不起么?”用力抹了抹她那一张微微圆滚滚的脸,她抽了抽鼻子,作无辜状,“虽然我很期待叶木头,可是他最近为什么不理我。难道说,是我太久没有调戏他了吗?”

哎,说来说去还是她的嘴巴惹的祸。要不是和叶无殇在一起的时候,经常给他介绍未婚女子,也不至于他现在一看到苏安宁就落跑啊。

“既然明白了还问我?”司空玄机不理会苏安宁哀怨的脸色,用笛子轻轻戳了戳她那一张滚滚圆的脸,想从脸上看出什么来。“先把你的小心思放一放,可别忘了我们到洞庭湖来是干什么的。”

小心的捏住笛子,慢慢地将它从自己的脸上移开,苏安宁摸了摸被戳痛的脸,有些气闷地看着江里翻滚的浪花,“也不知道这帮江湖人是干什么吃的,姐姐,我真的搞不明白,他们的人被凌空老头抓了去,还要你去和那老头说。既然你早就看淡了这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倒不如退隐江湖来得清净,免得又惹得一身骚。”

实在搞不明白司空玄机到底为了什么要亲自来洞庭湖一趟,要知道凌空珏没少给她颜色看。比如前不久,还将她掳了去,做了什么她苏安宁不管,可是也不见这般郁闷的。

左顾右盼之间,苏安宁突然觉得周身一阵发冷,倒不是这时候的温度偏冷,而是有一种人为的感觉。这种感觉,像是被人狠狠地盯上了一样。双手没由来地抱紧,苏安宁搓了搓衣袖,感觉身体逐渐回温,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