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商–昆仑雪





色也无,却仍旧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连尚低低一叹,“好罢。”话音方落,他便从揽过一旁摆放着的白玉碗,里面满满装着白鼓鼓剥好皮的莲子,一颗颗滚圆饱满,晶莹润泽。
  “这是莲子,大夫说笑了,我要这苦口苦心的东西做什么?”阿古兰姬娜满脸的期待瞬间便垮了,面色亦是黑沉。
  连尚笑而不语,只伸出修长的手指从碗底勾出一颗青翠的莲子交到她手里,“这是地涌金莲的莲子,你拿去种下。”
  阿古兰姬娜哭笑不得,更有些失望:“大夫,我可没有闲心养莲花。”
  连尚略略凑近她诡秘一笑, “这就是让你的外子不死之法。”
  “这……”阿古兰姬娜愕然看着掌心那颗极为普通的莲子,难以置信地说:“不就是颗莲子么?”
  “地涌金莲可不是一般的莲花,在这世上早已寻不见了。我所说的不死之法,就是让这花替他受难,好让他不受旁人胁迫。”连尚见她一脸发怔的模样不觉淡淡牵唇,继而道,“你将这莲子带回去,寻一处幽静的地方用刀子将它破开,塞入那人一束头发,再将你的血滴进去,然后一同埋下。往后你若得空可以去瞧瞧它,若是不得空也无所谓,它是很坚强的花,不需专人浇灌也能长得茂盛繁华。” 
  阿古兰姬娜微微张唇,惊悸目光上下打量那颗莲子,“这……是真的么?真能替他挡住所有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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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地涌金莲 之二 。。。 
 
 
  “那要看这花儿能活多久了,这种地涌金莲花初时有百瓣,待完全长成时则再加百瓣,到那时才能替他挡一次劫难,同时也会凋落十片花瓣,若全数谢了,我亦无能为力。”
  “可是……”阿古兰姬娜有些犹疑,却欲言又止。
  连尚无端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若想让他活得比任何皇子都长久,就要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与地涌金莲订立血契,以鲜活之血饲养它,待那人精血耗尽之时,寿命也已贮藏于花朵内。此时再将地涌金莲入药服下,那么血契宿主的寿命便可全都嫁移至服药人的身上,若说起来,倒也算是个不死之法。” 
  阿古兰姬娜眼中蓦然一亮,却不由伸手揪紧了领口的衣服,仿佛被这花朵的骇人魔力所震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待回过神来才勉强一笑,“大夫放心,得此神物,我回宫便差人再送金……”
  “不必。”连尚手掌一挥制止她说下去,“这些财物你且都带回去,我不需要什么金银宝物。我只想与你打个赌,看这世上究竟是否还有别的东西比你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看你今日的选择究竟悔是不悔。”
  阿古兰姬娜感激万分地起身朝他下跪,“多谢大夫,可那些宝物还请你收下,我带出宫已十分不易,若带回去恐叫人察觉,反生出事端来……”
  连尚虚手一伸,又示意那婢女扶她起身,出口的声音已然有些淡漠,“既然如此,我便替夫人收着,若改日用得着,请尽管来取。”
  阿古兰姬娜千恩万谢一番,又乘着那两灰帘马车悄悄离开。
  “相公,莫非她就是三年前西宛国王战败后进贡的掌上明珠,阿古兰姬娜?贺鲁多纳公主么?”卷施掀帘而出,脸上挂着恬然的笑。
  连尚点点头,无不惋惜地说:“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只可惜终被痴情所误。”说着他深情的目光暖暖锁定在卷施的流波深眸里,“但你再不会被耽误了。”
  卷施闻言宛转低首,颊上绯红如霞,正待要情意绵绵地回他一句,却觉脚踝上一痛,不由惊叫一声,低头却见小白满目凶狠死死咬住自己,撕下血淋淋的皮肉来。
  她极其惊惧地大喊道:“应龙救我!”话音未落就疼得跌了下去,幸而得连尚托住才不致摔倒。
  “你个畜生,在做什么!”连尚勃然大怒,挥手一劈就将小白震了出去,狠狠地摔在墙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主人——!”水吟闻言闯进来,见状忙冲过去抱起小白,心里一沉,“这刚包好的伤口又裂开了,这可如何是好。”
  “是它不知好歹几次三番咬伤卷施,看来是不能留了,等哪日放它归山罢。”连尚眉心纠结,有些不忍地看了小白一眼,心中也后悔自己下手太重,却寻不出一个两全之法。
  水吟看了看卷施,又瞧了瞧连尚,最终只是叹一口气抱着小白走了出去。
  卷施只觉疼得锥心,思及方才凶险的那一刻,背上渐有冷汗渗出,透衣三重。这个小白——她忽然目中一亮,惊电照雪地明白。
  
  婢女粟儿将花鸟鱼兽的黑瓷花盆摆在窗台上,而后朝外仔细观望了一阵,方对阿古兰姬娜说:“兰妃娘娘真要把那花儿放在这里么?”
  阿古兰姬娜点点头,笑了一下:“我这里常年不来一个人,算得上是僻静之处了,何必讲究放在哪儿呢?”
  栗儿抿了抿唇,无端替她觉得悲凉,却又不敢表露,只好拿起小铲子为花盆松松土。
  阿古兰姬娜在手中攥了一把匕首,轻轻将青莲一剖为二,露出里面洁白的莲心,青涩的,那都是满当当的苦。她将一束头发塞进去,又用匕首在小指尖上掠了一刀,挤出一滴血落在发丝上,又慢慢漏进底下的莲心里去。
  栗儿将花盆抱过来,看着阿古兰姬娜将那颗奇异的种子小心地埋进泥土里,又用小铲子平了平,再执了水壶洒了点水。之后就静静地凝视那花盆,一言不发,就如同她来到这里度过的每个日日夜夜一样,因为沉默而独自发呆,常常坐在窗边一看风景就是一整天。
  原来的阿古兰姬娜不是这样的,当她还是西宛国的公主时,她非常活泼灵巧,总是一天到晚笑吟吟的,谁见了都欢喜。可是如今——身在异国他乡,又被国君冷落,亲人不亲,家国难望,再如何坚强的人,都无法开怀。
  好在,有他。
  每次一想到那个人,栗儿的心情就极为复杂。他是阿古兰姬娜在这高墙深宫里唯一的企盼,快乐的理由,却是原本万万不该碰触的禁区,是一场不伦之恋。
  当朝皇帝醉心于长生之术,对这异国来的绝色女子仅仅是看了一眼,就将她禁锢在这幽深的冷宫里。这对从小生活在赞美之辞包围中的阿古兰姬娜来说,无异于从云端跌落深海,加上思念亲人的愁苦,因此每日闷闷不乐,不久便积郁成疾,御医来瞧了许多次,也开了许多药,总也不见好。
  可是就有这样一日,当她在婢女的搀扶下来御花园散心解闷时,恰巧遇见了来此赏景的五皇子翮,瞬间就被他如沐阳光的笑容所俘获。
  人与人的际遇就是这样,缘分未到时,就算擦肩而过数千次都换不来一个回眸一瞥,可当时机成熟,不论在何时何地,即便是无意中匆匆一顾,都将为之牵肠挂肚。之前她也常常来这花园游赏,三年里从未见过什么人,更遑论是皇子殿下,却恰好就是这样一个心灰意冷的阴沉午后,他不经意间的一个笑容竟有如阳光普照。
  阿古兰姬娜自窗内伸出手去,接了满臂的阳光,却稍嫌冷了些——南国的寒冬虽不及塞北的狂怒风雪,却是阴冷潮湿的,那寒气刹那就刺到了骨髓里,以至于她每年的寒冬都会结结实实地病上一场。
  可今年却是不同了。
  她的唇边漾着一丝甜甜的笑,伸手轻轻覆住了尚是平坦的小腹,脑海里浮现晌午裘御医说的话:“夫人……应是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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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地涌金莲 之三 。。。 
 
 
  这是皇子翮特意分配的御医,因此她一点也不担心,反而让栗儿从自己的嫁妆里选了一双渤海明玉镯子赏给裘御医,又再三嘱咐他先不要告知皇子,她想亲自给他一个惊喜。因为那满溢心头的幸福感,她完全忽略了对方眼中那深深的惊恐。
  今晚,今晚她要给他双重的惊喜。阿古兰姬娜满脸笑容地看着花盆,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皇子翮脸上那惊喜意外的表情。那眉峰一定是高高地扬着,那薄唇定然是巧巧地上弯,目光里的甜蜜像是一掐就会溢出,甚至还会欢快地抱起自己轻轻地转几个圈……
  淡淡的暖阳笼着个慵懒丽人,她静静坐着,幻想着他来时的光景,许是烛光微漾美酒佳肴,或是皎洁月下小酒微酌,抑或是细雨绵绵伞下浓情……不觉竟傻笑着坐着了两个时辰,直到皇子翮夹着一袭寒流匆匆赶来。
  他妙年洁白,风姿郁美,连气息都让她沉醉。
  此刻夕阳还未落下,黄昏笼罩整个琼翠宫,将一切都镀成了黄金。阿古兰姬娜暗自猜测了无数种翮的表情,却独独不曾想到,他满脸阴郁语声焦急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冷冷吐出一句:“这孩子是个祸端,不能留下!”
  阿古兰姬娜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身后的亲信送上一个食盒,翮亲自打开并端出那碗黄澄澄的汤药滴至她微微泛白的唇边,沉声道:“快喝了它。”
  一瞬间心都凉透了。
  阿古兰姬娜不由抬起头来看他,本想问问他为什么,出口却是另外一句:“白日来,你就不怕被人发现么?”
  “顾不得了,若这事败露,我连性命都保不住。”他的眼神十分急切,伸手舀了一勺药强行灌进她嘴里,一面催促道,“快把这桩心事了了,我也好安心。”
  她心中不舍,下意识地躲开他,那一勺温热的汤药便都洒在了银鼠小袄上,湿漉漉的,仿佛化不开的雾。
  “你这是做什么!”翮的声音里隐隐有了怒意。
  “我……”她一阵心酸,不禁流下泪来,“我想为你生个孩子……”
  翮毫不犹疑地摇了摇头,“我不需要,况且这孩子会要了我的命。”
  阿古兰姬娜脸色一白,“我住在这深宫,不会有人知道的,就算有那么一天……我死也不会出卖你。”
  “你怎么就这么天真呢!”翮怒声吼道,“你以为这深宫里每个人都是傻子,就你一个是聪明人?父皇多年不近女色,你若是生个孩子如何能瞒天过海?这不就是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吗?”也许是阿古兰姬娜的眼泪唤醒了他心中的深情,他忽然放柔了声音说,“听话,为了我,你就当这个孩子没来过。”说着就将瓷碗放在她手中,“喝了罢,都喝完。”
  阿古兰姬娜怔怔看向自己的手,那一碗汤药沉沉坠着,像是穿肠毒药般令她恐惧。映着最后一线余晖,她发现皇子翮素日柔和温醇的眉目里竟藏着犀利的狠意,是往日花前月下从未有过的神色。
  阿古兰姬娜牵动唇角,却露出一个凄楚的笑。是该怪自己罢,从未在白日阳光下好好端详过他,每次幽会连烛灯都不敢多点,唯恐被人发觉,怕是那样的如水夜色,才将所有的瑕疵都一并掩盖了。
  她回头望了一眼埋着地涌金莲的花盆,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满心的喜悦都成了苦涩,眼前的翮还在急急地催,已不复以往的温柔体贴。
  “父皇病了,如今是决定储君的关键时期,我可不能出一丁半点的错。不过你放心,我会安排几个可信的婢女来服侍你,只是往后几个月都不能常来看你了。”他一番话说得毫无歉疚,仿佛一直都是那样合情合理,只是在觑到她苍白无血的面颊后才稍稍软了几分颜色,顺势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别担心,待我成了大事,我会好好补偿你。到时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我们定会儿孙满堂,你知道的,我素来只爱你一个,别人生的孩子我都不要。”
  仿佛是悬崖上的一株草,令失足落下的她看到了生的希望。阿古兰姬娜的眼中涌动着碎光,一把手攥住了他,“是真的,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是当然。”翮温软地笑起来,再次将药碗端在手里,“来,先把药喝了。”
  阿古兰姬娜泪眼涔涔望着他,“翮,在这里,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我好害怕……”
  “别怕,闭上眼睛喝下去,未来还有大好的幸福等着你。”
  阿古兰姬娜攥狠了心,忍着剧痛将药喝下。
  
  半夜里突然一声惊雷炸响,令阿古兰姬娜自昏睡中醒来,顿觉下腹直往下坠,疼得唤人的力气也没有,只得挣扎着挥手扑落一只立式青瓷花瓶。清脆的碎裂声里,她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四分五裂了。
  一旁守着的栗儿和几名婢女慌忙自睡梦中醒来,却惊骇地发现阿古兰姬娜脸色惨白躺在血泊里,望去竟如雪地红梅一般诡艳。
  只是这深夜上哪儿去寻御医?栗儿急得六神无主。明明说着附子汤只管孩儿落下伤不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