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山本)漂浮

　　库洛姆。
　　不……看现在的样子，她应该被称为凪。
　　女孩细瘦的肩膀轻颤着垂下来，似乎是因为终于叫住了我，她松了口气。
　　“喵呜……”
　　“阿武”发出低低地呢喃一句猫语，小小的脑袋蹭了蹭我的脚踝。
　　怎么？……
　　我用左手抱起篮子，腾出来的右手把脚边不安的黑猫抱在怀里。
　　那小东西向我怀里拱了拱，却不吱声了。
　　“你好……有事吗？”
　　出于礼貌，我装作不认识女孩的样子跟她打招呼。
　　“那个……”紫眸慌乱地扫了我一眼，紫罗兰色的脑袋随即低垂下去，随后听到的是女孩轻地几乎听不见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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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骸大人说，想跟你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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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我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当下便有一种被冰水从头泼到脚的感觉。
　　我倒吸了口气，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阿武”，准备开口问一遍以确认自己是否听错。
　　女孩没有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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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四周蔓延起淡淡的白雾，随后是令人鸡皮疙瘩都竖起来的笑声。
　　我便是本能地倒退了一步，然而，还有比我反应更快的——
　　怀里的黑猫呜咽了一声，伸出爪子扒开我的手臂，从我怀里挣脱，跳回地上，转瞬间便跑了没影。
　　如果我能再没心没肺一点的话，我现在一定会揪着那凤梨头的凤梨叶子，大吼一句“死凤梨你把我家‘阿武’吓跑了！”。
　　只不过我并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六道骸是个惹不得的角色，这个道理我懂的。
　　二维是一回事，三维又是另一回事。
　　况且……我跟这个家伙虽然没见过面，但是过节，还是有的……
　　而且看样子现在六道骸还没站在阿纲这边，……如果六道骸是为了之前椎氖露吹幕啊?br /> 　　我很可能，有危险。
　　“KUUUUUUU……”
　　……
　　白雾渐渐散开的同时，我已经小心地伸手摸进裤子口袋，牢牢攥住了口袋里的匕首。
　　雾气之后，站在原先女孩所站位置的，便是六道骸。
　　同样的紫罗兰发色，异色双眸，血瞳中犹如刀刻的“六”字。
　　“哦呀，似乎很防备我呢。”
　　听了很多遍的语调，尾音带点上扬的口头禅，明明那些都是坐在电脑屏幕前的自己很乐意听的，现在真实地站在六道骸面前，听着同样的话，同样的语调，心里却陡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越是看不懂的人，越觉得喜欢。
　　这是三维人物看着二维人物时的心理状态。
　　越是看不懂的人，越觉得可怕。
　　这是三维人物遇到三维人物时的心理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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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干嘛？”斟酌了一下，还是想直接把话说明白。毕竟从局面上分析六道骸已经认得我了，再装傻也没用。
　　“哦呀，我只是想见见所谓‘陌上桑’的人哦。”
　　骸说话的时候，血红的眸子流转着冷光，如同凝滞的血液。
　　陌上桑？
　　“陌上桑”不是中国宋词的词牌名嘛……这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哦？你这是什么表情呢？”
　　“什么‘陌上桑’，不清楚。”骸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认错就认错，千万别认错了还灭口啊！
　　“哦呀……什么都还不知道么？”
　　骸脸上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他笑得我脊背发凉。
　　“喂，你倒是说清楚啊！”
　　“KUUUUUU……似乎时候未到呢，哦啊，小陌上，我们后会有期吧。”
　　“喂！等等……给我说清楚，什么‘陌上桑’，谁允许你叫我‘小陌上’的，喂——”
　　面对我的是凪无辜苍白的小脸。
　　……居然就这么走了，太欠抽了吧！
　　我憋了一肚子火，又不忍心对眼前无辜的少女发火，真是……气煞我也！
　　“那个……你，还好吧？”
　　……对可爱的女孩子不能发火。
　　我用了极大的努力才把吐槽的话憋回心里。
　　其实我很想说，去把你们家那凤梨叫出来，让他把话说清楚，还有我的猫呢，我的猫可是被他吓跑了唉！不帮我找回来好歹告诉我它去哪了吧！
　　但是，对着凪那张精致的脸，我实在不忍心诋毁她心爱的骸大人。
　　于是，我只能憋屈地说着违心话。
　　“去问一下你家骸大人（呸呸呸……），我的猫去哪了？”
　　而我问话的对象显然因为“你家”两个字闹红了脸。
　　半天，凪有些犹豫地拉了拉我的衣袖，用类似于蚊子哼哼地声音说……
　　“骸大人说，‘自己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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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
　　非常好……
　　六道骸你给我去死吧！此仇不报我不信“陌上”啊！！！
　　——？
　　也就在那个时候我才慢半拍地意识到不对劲。
　　……我姓“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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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3
　　撇开“陌上”这些东西不谈，我的猫……“阿武”，这才是我要面对的问题关键。也不知道……那小家伙跑到哪里去了，唉。
　　而六道骸那个没人情的家伙，居然让我自己去找……也不想想到底是谁把我的猫吓跑的……哼哼。陌上琛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六道骸同学，我发誓此仇不报非女子，你等着吧……至于那个什么“陌上桑”，等找到了猫之后再说。这样想想，夏马尔医生就是管我叫“小陌上”的，难不成这两者之间还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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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找猫，我轻轻唤着“阿武”，却没得到半点回应。
　　一只猫，受了惊吓，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恩，垃圾桶？汽车底下？……树丛？……唉，我发现自己真的很没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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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十分钟后，我做了件很“潇洒”的事情。
　　不用怀疑，我去了祝勘甑比皇牵蚜篮【境隼幢莆饰业拿ǖ南侣洌?br /> 　　人生嘛，总有那么一次两次会头脑一热干些蠢事，比如我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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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始后悔的时候，已经毫无疑问地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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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点本事么。”淡漠的语调，泛着冷光的镜片后依旧是那双有着蛇一般冷漠的瞳孔。
　　柿本千种。
　　……按道理，他应该还关在复仇者监狱吧……
　　当千种闯入我的视线时，我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直到脸颊上感到皮肤割裂般的疼，我才下意识地去躲避他的攻击。
　　……怎么回事？！……
　　连连倒退几步，脸上火辣辣地疼，温热的液体从伤口向外涌，有几滴粘稠的液体顺着脸颊向下滑落，感觉似乎要滴落下来似的。
　　我便下意识地伸手去抹脸上的血，也没去顾忌形象。
　　如果血溅在衣服上，会很难洗吧……我唯一想到的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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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想想，我很感谢这个本能。
　　一般人在伸手抹脸上的污渍时，眼睛会本能地向脸侧看去，我也一样。
　　所以就在我用手指擦脸的时候，眼神微微一晃，正看到城岛犬尖锐的手指向我的脖子抓来。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不知道。
　　或者说，实战经验不足的我，已经是出于潜意识在行动了。
　　……
　　勉强地躲过犬的一爪，接下来又是从千种的悠悠球里飞出的银针。
　　……假牙，悠悠球，这些武器说出来都觉得太假，真正打起来才发现自己居然连回击的能力都没有。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轮番攻击，而我……在渐渐发现自己出于劣势之后，竟有一种两腿发软的感觉。
　　……今天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在渍庵制У牡胤剑殖鋈嗣膊换嵊芯炖窗伞?br /> 　　那我……要报警吗？！
　　“喂，你这个废物，怎么不还手？”犬绕着我转圈，盯着我舔了舔舌头。
　　……怎么还手，如果对你们其中一个动手的话，势必会在背后露出破绽的吧！……怎么办才好……
　　右手握着匕首，思忖了许久决定用左手去抹裤子口袋里的手机。
　　……实在不行，和他们周旋一阵想办法通知山本他们……这种状况我完全对付不了吧，就算是实战前提也是一对一啊……
　　“啊——”
　　手腕一抖，手里的手机从指尖滑落，咔嚓一声摔在地上。
　　疼得真个身子都在发抖……我左手的手腕上，已经被钉上了四根银针。
　　……你们是想捉活的吗？！
　　“喂，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吸了口冷气，干脆站直身子放弃反抗。
　　从手腕开始，直到半个胳膊都渐渐地麻木了没有知觉，冰凉的感觉一直蔓延到我的肩膀，我咬着牙看着自己逐渐苍白的左手，努力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怕针……从上辈子开始，无论是打针还是吊水，我都非常排斥。我对针的敏感程度比别人高好几倍，往往是只要看到针管这种东西，身体就会克制不住地颤抖。
　　而现在，有四根银针直直地扎在我的皮肤里，那些针的末端已经深深地钻入我的皮肤，也许已经触到了我的血管，甚至我的骨头。
　　从针孔出一丝一丝渗出血珠。如果我现在把针□，一定会有细细的血柱从我血管里喷涌而出。
　　……我没办法冷静。
　　这让我怎么冷静！？
　　……我想跑，想哭喊，想让眼前的一切都结束掉，或者想干脆地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管……
　　可是一遍又一遍，我的理智近乎冷酷地提醒自己，唯有自救，我唯有自救。
　　……才不是什么公主，没有王子也没有骑士……算了，不必说得这么文雅。
　　一只没人要的青蛙被踩死在路边，不会有人路过了感到心疼然后为她安葬。
　　……如果不自救的话，谁也不会来救我。如果我现在不想着如何自救，而是幻想着会有什么样的人来救我的话，我今天势必会死在这里。
　　柿本千种，城岛犬。
　　我不能忘记，这两个看上去顶多算是翘课学生的少年，是复仇者监狱的通缉犯。
　　他们杀过人，而且不会介意再多杀一个。
　　……
　　更何况只是踩死一只没人要的青蛙。
　　不管是否是自嘲或是自欺欺人，我只有自救。
　　尽管现在左半个身体疼得几乎在抽搐，脑袋里一片空白，甚至连手中是否还握着匕首都不知道。
　　的确，从很多方面来说我真的是废物。
　　……可即使是废物，我也想活下去。
　　我不想死……即使活着很痛苦，我也不想死。
　　……唯有，拼了。
　　“骸大人说现在不能杀你……恩，扫兴呐！可是上次你欠的债还没还清呢，不在你身上多留几道疤我不解气呐！哈哈……”
　　回话的是城岛犬。
　　他的话语里，有我无法理解的东西。
　　比如，那种近乎疯狂的嗜血倾向。
　　比起人，那更类似于兽的本能。
　　……可是我记得，在跆拳道馆练实战时，馆长也这样形容过我。
　　请别把我跟他们这种人相提并论好么？！
　　心里愤慨地念叨着这句话，右手正握匕首，吸了口气憋住，一刀狠狠地向犬的手臂刺去。
　　那一刻，犬有些震惊地望着我的脸，发出一声类似于疑惑的咕哝。
　　“喂，千种你别真动手啊！骸大人说要留活口呢……他老说啊，什么陌上桑不好惹……”
　　……
　　“骸大人说了，必要的时候可以灭口。”
　　冷漠而不带任何感□彩的声调，就这样在我身后响起。
　　那时候我觉得，他似乎在宣告着我即将面临的死亡。
　　背后有阴冷的感觉，但是，已经躲不开了。
　　……
　　接着我便觉得衣服后领被人拽住，身子便向受力的方向倾斜——粉色的悠悠球从眼前飞过，速度快得仿佛割开了眼前的空气。
　　下一秒，我怔怔地望着眼前救了我的人。
　　“你极限地没事吧？”
　　充满活力的语调，无视语法错误般，在一句问话中插入了一个生硬的“极限地”。
　　不用看脸我也知道那是谁。
　　眼前是个皮肤微黑的少年，短短的白发，发梢尖尖地向上竖着，似乎摸上去会有刺手的感觉。黑色的眸中透出几缕如阳关般璀璨的光芒，那让他的眸子看上去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琥珀色。
　　“恩……没事。”
　　自己的声音，意外地有气无力。
　　原来，我真的很懦夫……
　　“喂，你怎么哭了？……额，没事吧？……”
　　了平有些意外地眨眨眼，似乎仍没弄清状况。
　　……我竟然哭了？
　　我伸手去抹脸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脸上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
　　眼泪扑棱棱地往下掉着，在自己也尚未发现的情况下……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