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华琅玉





  什么?还想问她吟风的情报,他跟他又是什么关系,就指着这个蛮横的态度,别说她不知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哼!
  “你说是不说?!”他朝她大吼了一声,等得急迫,满脸焦躁,脸上腾地浮现起蔷薇色的愤怒,反转剑身,轻快地一挥,便将剑搁在了她的颈上,她面色一变,这晓晴楼里的刺客咋都这么变态,刚远离了一个蔚疯子,现在又来了个花疯子。
  漆黑的夜色里,他的剑是暗红的颜色,宛若是凝固甚久的血水,在剑的表层结了一层暗沉的红色,那种红接近于人心脏的颜色,总之,那把剑折射出的光芒,闪动的是诡异的美。
  这花信为何如此紧张吟风?看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大抵不是一般。
  不要告诉她,又是一个龙阳之与断袖,譬如李生之与渐离,这花信不会之与吟风吧,心中一凛,胆寒了半天。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花信放下了手中的剑,随手丢到了一旁,便走至石块上一屁股坐下,闷声生气。狂傲的脸容一下子变得落寞,那沮丧的模样,像极了斗败的公鸡。
  他的确拿不了她怎样,若是他与吟风分外亲近的话,定当是知晓一伤则伤,他无法对她严刑逼供,若是伤了她,吟风便会伤得比她更重。
  她心一软,走过去说道:“喂,你就这么想知道吟风的下落?”他抬起头,沉吟地凝视着她片刻,然后垂下头深而低沉地应了声:“嗯。”
  她叹了口气,将她的猜测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他,吟风十有□身在凤府,那个素未谋面为她治伤的神医,身份很可疑,但碍于凤府严密的管理机制,加之凤府宅邸幅员辽阔、机关重重,她至今尚未搞清里面究竟有多少院落、住着多少人、什么人,故无法确定吟风身在何处。
  他闻言,眉毛一抬,紧抿着唇,起身拾起剑别在腰间就往外走,她的脸立刻就垮下来,嗳,这厮该不会马上就杀去凤府找人吧。
  嗳,凤府岂是任人随意乱闯得进去的,否则,那弘凤兮十大名剑之首的称号,可以直接去喝西北风去了。
  他一手拿着血红的剑,一手跨在腰间,且走且行,完全不听信她的劝告,这花信打定了主意,冲动的劲儿,愣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她无能为力的摊摊手,喊了声:“你这么去,也是去送死,我可以带你进去,不过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不错,望着那愈见陷没在黑暗中的身影,她打起了他的主意,孤身在凤府作战的确困难,若有花信相助,没准很快便能查出吟风的下落,在凤府谋个职位大概还是不难的,大不了再多喊弘凤兮几声大哥,让他乐呵乐呵。
  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追月,然而追月在吟风失踪前,便已混入的凤府,她在执行的任务,可见是与她不同,至于是什么,她也不好说,大抵是与秦王有关,不过这仅是她的猜测而已。至于她是否会介入吟风一事,会否帮她还不好说,不如带一个对吟风忠心耿耿的人,来得放心许多。
  他转过身,面朝着她,孤傲的脸容缓缓勾起,大义凛然地道:“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那该死的誓死如归的模样,好似她会把给那个那个了一样。瞧着那花信一脸无害的笑脸,她便想起了他的另外一个身份,名花第五的花信公子。晓晴楼里的公子说好听了是卖艺又卖身,说白了就是无非就是出卖色相加肉体。
  她冷汗直下,用袖子抹了抹,才开口道:“第一,在凤府不许擅自行动;第二,必须保护我的人身安全;第三,你对吟风了解多少,全都告知我。”
  话音刚落,那边厢便飞快地响起了一个“好”字,她盈盈一笑,满意地勾起唇,在她看来,花信整一个彻头彻尾的行动派,说好听了是直爽,说难听了根本就是练武到了极致之人,脑子都有点那个啥,反正冲动是魔鬼,到头来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
  不过对他来说,吟风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值得让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吧,既然你同意了,那么先来履行其中一条,你对吟风了解多少?”她对吟风的了解,也仅限于想起的部分记忆,至于封印为何会如此不牢固,让那些记忆透了出来,渐离的解释是,吟风的身体开始衰败了,下封印的龙子若是死了,封印便会自行解除,然而吟风的身子已然大不如前,那么封印自然会松动了些。
  不知眼下吟风到底在算计些什么,竟然避开了所有人,又将矛头直指凤府,袭击凤府之人,日夜不断。她倒是有点可怜弘凤兮,交一损友若此,可也真是悲哀。
  花信随即飞了过来,确实是飞的,不,更像是瞬间转移,方才还距离半百,一下子便到了她的跟前,快速地揽起她的腰,还没来得及令她反应过来,便带她飞上枫宜院的屋檐之上。
  脚刚落地,他便又飞快的放开了她,一个人走到屋檐顶端坐下,沉默了一会,便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吟风在进入魏皇宫之前的一些事。
  原来花信,是吟风的师弟。据他所说,吟风拜他的师傅为师时,大约才6岁,那位师傅在江湖中享有盛名,却不知为何忽然隐退居于深山里,江湖中人高官贵人花去重金却也寻不着他的隐姓埋名之地,然而却被一个那么年幼的孩子给找着了。
  那位师傅一眼便相出了吟风是可造之材,决意将毕生所学传授与他,然而这个孩子比他想象得还要聪颖明慧,甚至于越来越难以掌控和捉摸透他的心思。那个孩子仅用四年时间便全部接纳了师傅之所学,那时候的吟风才年仅10岁。师傅已没什么好交给他了,便交予了他一本秘籍。那秘籍里的武功,可以让遍体鳞伤的肌肤在顷刻间恢复如初,然而代价是每使用一次,身体便会愈见孱弱。
  师傅面上提醒他最好别修炼,然而这种武功并不好学成,毕竟师傅他终其一生也没练成这套武功,故他虽知此功会带给伤害,却有意识无意识暗示吟风,希望自己一生的遗憾,能在他这个了不起的徒儿身上得以实现。吟风果然不负所望,在下山的前一夜练成了此绝学,师傅大喜,说了一句,一生收了一个这样的徒儿,心愿已了。
  以上这些,都是后来花信听他的师傅讲的,因为一直到吟风下山后七年,花信才被自己严厉的父亲送上门请求师傅指点,学有所成后,便下山寻找师傅口中念念不忘的吟风,他本想与他一较高下,岂知却被吟风强大的才能与武功所征服,一直追随他到了如今。
  还好,只是佩服与敬仰,不是龙阳之与断袖,她又抹了抹冷汗。
  从花信口中,她还得知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她的身上不止有吟风为断她记忆施下的阴阳咒,还有囚牛为她下得“身身不离”。那“身身不离”是太宸宫的龙子与被他保护之人之间,所定下的契约,副作用也大概是一伤则伤。就是那龙子若没有保护好这个人,自己便会受很严重的伤,大概像是一种惩罚。
  而“身身不离”按规定必须由另外一个龙子来下,故七年前,吟风受命作为她的贴身侍卫存在时,便是囚牛来为她与吟风,缔结了契约。太宸宫的咒术,皆有规定,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身身不离”是由囚牛下的,那么也只有囚牛才解得开。
  这就意味着,吟风有把柄落在了囚牛手中,若囚牛以她为人质,那么吟风便会寸步难行。即便他可以残忍到无所顾及他人的地步,一伤则伤,然自己的身子若是因她而损伤,还有何壮志霸业可谈。怪不得囚牛当初信誓旦旦的认为,吟风定是会助他打江山谋反太宸宫,原来是如此。
  然而她极度想不通的有两点:吟风10岁学成下山之后,又为何会进入了太宸宫?若是太宸宫派出广罗天下孤儿的密使所为,吟风没道理不反抗,毕竟以他的功力,对付个微不足道的密使,绰绰有余,此其一;吟风那么一个心思缜密,聪颖明慧之人,只有他算计别人,没有别人算计他的份,怎会生生给囚牛落下了一个把柄,此其二。
  花信没有提及此二疑点,她也没有再问,像花信那般直率之人,考虑问题大抵不像她这般思量得这么严密,加之,估计他对吟风的具体之事也不甚清楚,毕竟,这世上有能力完完整整了解他内心所思的人,是不存在的。
  花信桀骜不驯地抿了抿唇,道:“风入住魏皇宫后,只与我飞鸽传书,单线联系,宫中之事,你比我清楚得多!”
  她暗暗皱眉,看来花信也晓得她的身份,宫中之事,她与吟风在那七年间,究竟做了什么,也只有自己最清楚,可惜她一点也不记得了,唉。
  她起身拍拍衣裳上的尘土,微微一笑,道:“好了,我明白了,天色已晚,该回去凤府了。走吧。”
  与花信并肩而行,穿过晓晴楼,将要步入外面的街道时,她转身望见了大大地挂在墙上的名花榜单,眼睛骤然睁大了:名花第五,花信;名花第六,追月;名花第七,萧敬。
  撇去花信不管,那追月与萧敬竟然都是名花十名以内之人,而依照蝶画的语气来看,萧敬似乎在执行完任务后,便会回来迎娶她。而她一直都觉得萧敬这个名字耳熟,因这些日子以来,有一位护卫总管调到了东守阁,并不断的对追月展开追求,而且时时到她房里风花雪月,谈古论今,起初她没也在意,现在想想这个男人就叫做,萧敬。




☆、第六章

  随着朱漆大门缓缓敞开,花信随着她步了进去,负责看门的小厮立刻上前阻拦道:“姑娘,你也应晓得这里的规矩,不许外人进入。”
  本想让早上送她出门的小厮带她去见弘凤兮,岂料到早不知已过了申时多久,一日波三折,竟把时间都给忘了,看如今已圆月高悬,那小厮怕是早已进入了梦乡会周公去了,哪还顾得上她。
  瞥了眼身边的花信,怒容难耐,手握着剑柄,脸上明显的就写着“你搞不定他们就由我来”的表情,她相信把花信撇这,无需等明日一早她去见到弘凤兮,这冲动又会惹麻烦的家伙,估计就抄刀把这里守门的小厮统统给砍光了。
  她不禁有些后悔,低估了花信惹事的能力,现在这厮场面简直是令她骑虎难下。她一面得看住他保证不让他惹出任何麻烦,可另一面又得见到弘凤兮商谈花信入府一事,可她又不是神人,□乏术,唉。
  今日这是怎么个,叹息个没完没了啊!无语问苍天!!
  嗯,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稍稍麻烦了点,只须将弘凤兮这尊大神给请过来,就把什么麻烦事都搞掂定了。
  她对小厮说道:“去把你们家公子请过来。”那小厮几欲是拿一副“你是否傻了”的表情来看她,搞得她相当愤懑,虽然面上看起来她是凤府最低贱的婢女没错,但是怎么说她好歹也是魏国公主,秦王王妃,这是什么眼神!这是!
  她可以容忍自己做最卑微的事,却绝对容忍不了拿有色眼光看她的人,特别还是地位比她更低下之人。
  她彻底怒了,没好生气的嚷嚷道:“快去!快去!”见使唤小厮根本不起作用,愤怒地指着花信道:“你去!把这给我拆了,爱怎么拆就怎么拆,我没意见,我就不信那弘凤兮胆敢不来!”
  那花信一听,眉飞色舞,正和他意,熟络熟络筋骨,双手捏得咯吱作响,持起剑便上演他的漫天飞花的绝活,疯狂地侵袭肆虐,一株株好端端的花草树木,顷刻间像是风卷残云般破败,不是缺胳膊断腿,便是东倒西歪的。
  他目中无人的狂挥着剑,从这边扫到了那边,又从那边扫到了另一边,狂傲不羁的俊脸上,完完全全的就写着:没错,我就是来踢馆的,你能拿我怎么着,看得她极为痛快!不过转念一想,她竟然会有与花疯子站在同一战线的时刻。
  唉,堕落了。
  “谁再敢放肆踢我凤兮阁,就是与我容月作对!”那边厢信步走出了一位白衣少年,他幽然地立于月夜之下,肃穆着俊容,白色的月光洒满他的周身,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光亮,他的身躯宛若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慢慢地吞噬着天下最明亮的光芒,将四周置于黑暗之中。容月,他就是那样一位少年,明明穿着月白色的衣裳,感受到的却是白的反面,黑暗。
  花信一听至容月报上的名号,便乐了,嘲笑道:“容月,我的手下败将,也敢在这儿虚张声势,丢不丢人!”
  容月自黑暗中缓缓走出,冰冷的月光掠过他勾起的唇角,冷笑道:“花疯子,你胡说什么,我几时败过于你。”
  花疯子?她当下就笑歪了嘴,原来花信早就有了这臭名昭著的绰号,不过不是冤家不聚头,那容月似与花信有什么恩怨纠葛,带他来算是对的,这下勿需她想对策,便有人自然而然帮她牵制着容月。
  花信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