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灵






        “夫人,他就是这的花匠。”张嫂忙在一旁回道。

        “哦?原来他在这里听琴呢,怪道我们进来了也没见人。”紫苓看着他道:“能把这么大的花圃整理得如此齐整,真是了不起,想来他是个大雅若俗之人,看他听得多入迷。”

        张嫂道:“夫人不是要选花吗?老奴我把他叫来。”

        红螺在一旁点头,她是听不出来什么,只看着在花圃里来回飞舞的蝴蝶。

        “不,让他听吧。”紫苓看了看红螺:“张嫂,你带红螺去看花,有喜儿陪我就好。”

        “可是。。。。。。”张嫂知道紫苓的意思:她知道红螺呆不住,若让她自己玩去,又怕把这花圃给毁了,况且这虽是城里,到底偏僻,放她一人紫苓是万万不放心的。

        “你放心吧,我就在这里不乱走,不会有事的,东哥不也在这嘛。”紫苓道。

        “我自己去!”红螺忙道,她似乎也有些怕张嫂。

        “不行,要么你就回家去。”紫苓看着云霄在问夫子什么,随口就回了红螺一句。

        张嫂想了想,见紫苓全副心神都在云霄身上,又看红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怕她打扰紫苓,只好说了声“老奴遵命”就拉着红螺离去。

        紫苓也不理会,只看着云霄,见他站着与夫子侃侃而谈,没有一丝畏惧和胆怯,心里很是高兴,她初见他时知道他怕陌生人,还怕他以后会变得孤僻,现在看来那过去的一切正渐渐的远离云霄。

        云霄入学已半月有余,她是不是应该拜访一下夫子,了解一下他现在的情况呢?看他现在,背着小手正说什么,那夫子听了频频点头。

        想着她不由往前走去,想听听云霄和那夫子在说什么。

        “夫人!”喜儿忽然叫住她:“那花匠看到我们了。”

        紫苓停住脚回过神来:“啊,我差点打扰东哥上课!”

        “夫人,那花匠起身走了。”喜儿又道。

        “喜儿快去拦住他。”紫苓忙道。

        “可是。。。。。。”喜儿看紫苓想要自己留下,犹豫着。

        “别担心,左不过就在这花圃里。”紫苓笑道:“我想看东哥抚琴,但又有些口渴了,你顺便去给我讨碗水来。”

        喜儿想了想,确定自己能远远的看见紫苓才躬身应了声“是”转身去找那老花匠。

        紫苓回头,见云霄已经坐了下来,另一个孩子正与夫子交谈,她看了看四周,发现到另一边可以更清楚的看见云霄,又有较高的乔木花卉可以遮挡自己,就转身走了过去。

        花圃的路狭窄又弯曲,加上这边原放的又是较大株的乔木花卉,紫苓绕了几个弯,身影便完全消失在花丛中了。

        拨开花枝,紫苓发现这里有一片丈许的空地,牡丹芍药一丛丛的开得正好,几颗假山石点缀期间,很幽静。

        琴声幽幽的传来,紫苓从花枝间探出头,只见那夫子正坐着抚琴,他的琴声清亮悦耳,手法娴熟流畅,看得出是个出色的琴师。

        紫苓发现他儒雅的气质就是席地而坐也丝毫不损,加上五官端正温和,又不失英气,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这就是古人形容的潘安貌吧。

        看着看着,紫苓眼前不由浮出梓菱抚琴的样子来,梓菱性格较她开朗,但是她抚琴的时候很投入很安静,有时候静静的看梓菱就像在看一副古代仕女图。多少年来,她和梓菱形影不离,她的每一个动作她都是那么的熟悉,她抚琴的样子,她跳舞的样子,她笑的样子。。。。。。

        多久了?她有多久没见过梓菱了?抚抚手上的戒指,紫苓的眼泪滑了下来。近三个月了,生离死别都尝尽了,柳如烟的恩情,云霄的相依为命,张嫂小心翼翼的关心,她得到了很多,并不孤单,但是对梓菱的想念还是那么的浓烈,每每想起仍一如既往的心痛,尤其柳如烟去后,她想起梓菱就小心翼翼起来。怕什么呢?怕她是不是一个人孤苦伶仃,怕她是不是也和柳如烟一样去了;怕真的这一生无缘再见,这是一种深深的恐惧!

        有时候她也怪自己想太多了,说不定梓菱很好,也说不定她根本就没有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呢?但是她心里隐隐的就是知道,梓菱在这里,梓菱和她一样在这里,离她很近,触手可及,但是,她就是看不见也抓不着。

        琴声不断的传来,紫苓闭上眼,忽然有想跳舞的冲动。除了手上的戒指和箭镯,她唯一与原来世界的联系只有舞蹈。

        梓菱曾说过,知道她的舞是为她而跳,以前她们总是一人抚琴一人伴舞的玩闹,现在有琴,有舞,但是没有她!

        紫苓转个身,长袖一甩,随着琴声起舞。

        起手、举步、转身。

        她跳得一丝不苟,渐跳渐快,如行云流水。

        耗腰、前腰、后腰、旁腰。

        一个接着一个,软细的腰肢款款的摆动着,誓要用尽所学。

        平转、跨转、反跨转、上步拽转、踏步拽转。

        沙裙飘动,长袖飞扬,迎风招展,翩翩似欲飞的蝶。

        立身射雁、掀身探海、金鸡独立。

        舞姿翩翩,寓意哀伤婉转,观者惊叹之余不免神伤。

        倒踢紫金冠、大射雁跳、劈腿射雁跳、剪式变身跳、撩腿跳。

        轻灵的身子在空中飞跃,似在与彩蝶嬉戏。

        额头薄汗出,力气已尽,渐跳渐慢,终于停下,滑坐地上,鼻间花香浓郁,紫苓想也不想,摘下一朵艳丽的红牡丹,一片一片就要往口中送去。

        一支手伸来,将她拉起身,又把那花丢弃一旁:“蝴蝶也只食花蜜。”

        紫苓微微喘息,苦苦一笑,她刚才就知道有人在看她跳舞,只是没想到是他:“我不是蝴蝶。”

        “每次见到你,都会令我受惊。”一方锦帕贴上她的额头,拭去薄汗。

        紫苓拉开他的手,抬头看进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眸里,心猛然一紧,匆匆垂下眼帘:“抱歉,我不知道展公子体弱心脆。”

        展御宸,又是他!紫苓心里恐慌,脸上却不露生色,语气不由的就强硬尖锐起来。

        “哈哈哈!”展御宸昂首大笑:“夫人果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你为什么在这里?”紫苓可没心情说笑,一场舞跳下来,只觉得全身舒畅,正要好好休息一下,沉淀一下那澎湃的激情,他偏又来了!

        “因为夫人在这里。”展御宸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还得多谢红螺那丫头呢。

        紫苓灿然一笑:“我不记得有和你结仇,你非要把我逼到天之涯海之角才罢休吗?”

        展御宸眼神一闪,看着她:“你是和我结缘。”

        第一次,她一席话让他惊奇,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却是他从未听闻的。

        第二次,她那个所谓的儿子让他惊疑,让他想到找了多年的人。但是他心里又分明的知道,她不可能是!

        第三次,她让他惊异,她的勇气从何而来?她的防备从何而来?她从何而来?

        第四次,她的见识让他惊异,原想她左不过是个乡野姑娘,没曾想却又识得侯门陈设叫他更想查出她的来历,那知他用尽办法也始终不知她从何而来。

        第五次,她久久无讯叫他惊心,她路祭太子妃,那柳如烟自然与她关系匪浅,幸而她未参与刺杀。

        这一次呢?该是惊叹,他曾以为她武艺高强,今天才知道,她舞艺才真正是高强!

        “是孽缘吧。”紫苓道:“你明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我什么都没问。”她沉不住气了吗?展御宸勾唇:“再有,我明知道你和柳如烟有关系,我能放过你吗?”

        紫苓眼里怒气一闪,不错,他什么都没问,但是他却已经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真是天真,我放过你,别人会放过你吗?”展御宸看着她恼怒的脸,冷笑道,心里却是有着丝丝的欣喜,欣喜什么呢?他也不知道,只是不想她对着他的时候没有真实,尽是那虚假的淡笑和垂头的沉默。

        紫苓敛了敛怒气,苦笑着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展御宸听了,眉头一皱,这的确是他很想知道的:“你是谁?”

        紫苓冷笑:“这可不奇了!不知道我是谁,却是又苦苦相逼,还一度要置我于死地,我当真是死了都不知道是谁冤屈我了!”

        “夫人,夫人!”喜儿惊慌又带点哽咽的语调远远的传来。

        紫苓一惊,她竟然不知不觉的就走到这里,喜儿和张嫂找不到她,定要担心了。

        展御宸拉住欲走的她,轻声道:“我不管你是谁,但是你既然已经让这浊水溅上身,就只有倘过去一途,否则只能被淹死,包括你那个可爱的儿子!”

        紫苓怒而转过头,展御宸却是放了手,身影一闪就隐入花丛。

        紫苓倚靠一旁的花枝,暗暗吐着怒气:他是在威胁她吗?用云霄的性命?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夫人!”喜儿正寻了过来,见紫苓倚靠着树,似乎全身无力,心里一紧,莫非她受伤了?

        “我没事。”紫苓勉强一笑:“刚刚不小心绊了一下,就走到这里来休息。”

        “夫人您有没有受伤?”喜儿忙上前,递上手里端着的水,上下的看着紫苓。

        “没有!”紫苓接过水,喝了一口:“谢谢。”

        喜儿看了看四周,想着要从那里出去好:“夫人,红螺小姐选了好多花,张嫂正找您呢。”

        紫苓点点头,知道红螺好奇心重,她伸头,见云霄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便说道:“那我们就看看去。”

        紫苓和喜儿走出来,远远就看见红螺蹲在花丛里,这株摸摸那株动动的,张嫂皱眉站在她身后,那老花匠在一边教红螺认花。

        “夫人!”张嫂看到紫苓,似乎松了一口气:“小公子回书院了,老奴以为夫人也跟去了呢。”

        “我走叉了路,还好有喜儿在。”紫苓道,看着红螺:“红螺,你选了什么花呢?”

        “这里的,我全部都要!”红螺站起来,笑嘻嘻的:“我要把它都放到我家里去!”

        “我想这些都是那位老人家辛苦培育出来,用于花朝节的,你都拿走了不太好不吧!”紫苓指着那老花匠轻笑道。

        “夫人说的是,这些可都是要拿到百花庙去的。”那老花匠道。

        “唔。”红螺苦着脸:“那我都不能买吗?”

        “花并非多就好看的,要看你家里的格局是怎么样,那里适合种什么花,你若是全都拿回去,也不一定都能种活。”紫苓笑,她的兴趣也不过就一会,若真买回去,不到两天,准让这些花自生自灭,可不能让她胡来!

        “那什么花最好养呢?”红螺问。

        紫苓看着她笑:“若是你养呢,仙人掌最好了!”

        “什么是仙人掌?”红螺问。

        张嫂则是笑。

        “好了,老人家,我们打扰了。”紫苓看了看被红螺搬弄得乱七八糟的花,无奈的叹了口气:“给您添麻烦了。”

        那老花匠笑道:“那里,这几日老朽忙着重塑仙子真身的事,这花圃到冷落了。夫人来访老朽甚感荣幸,夫人若是不嫌弃就从园中挑几盆花吧。”

        紫苓感激的一笑:“多谢了,我怎么好意思打扰之后还要拿花走?”

        “莫非是这园中,没有夫人喜欢的?”那花匠问。

        紫苓尴尬一笑,的确是,她原是报了希望来的,但是看过之后,却没有能令她心动道要带走的花。

        “夫人不是很喜欢那白海棠吗?”张嫂道。

        紫苓摇头:海棠虽好,但是略显娇贵,她不爱。

        “那牡丹呢?老朽这园里有名贵的黑牡丹。”那老花匠道。

        “多谢了。”紫苓摇头,道谢后就要走。

        “夫人,莫非夫人要的花不在今时今日开?”那老花匠又问。

        紫苓点点头,她不该妄想的,古代那有不安时令开的花呢?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