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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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圆儿打发了小厮,正闭了眼靠在塌上歇息,又嚷脚酸,叫春杏搬了小杌子坐在脚跟替她捶腿,她虽闭了眼却没睡着,将罗陈二人的纷争听得清楚,不由暗咬银牙,心道:“如何我生的孩子,要管那个女人叫娘,我再咽不下这口气,如今且不理论这些,倒是那个姓罗的老婆子可恶,我若不收拾收拾,日后哪还将我放在眼中。”心中计较定了,喝了药,歇了一会子就说饿了,想鸡汤面吃,春杏答应了,便要去传,团圆儿道:“我腿酸呢,你替我垂着,叫罗妈妈去也就是了,她年纪大,办事老也道些。”春杏答应了,出去说给了罗妈妈知道,自己依旧回来给团圆儿捶腿。
却说一会子面煮得了,厨房里的送到门前,罗妈妈接了,请春杏出去拿,团圆儿便道:“你自己送过来。”罗妈妈听了,便将食盒提了进来,搁在桌上,打开盖子,将面端出来,回身来请团圆儿去吃,团圆儿靠在塌上,道:“我懒怠起身,你端过来罢。”罗妈妈赔笑道:“姨娘,这面烫呢。”团圆儿一睁眼道:“我好歹是你们姨娘,难不成叫你伺候我吃碗面都支使不得吗?”罗妈妈只得端起碗来,挪步到了团圆儿身前,因团圆儿躺着,只能半跪着将鸡汤面端在手中道:“姨娘吃面。”团圆儿嗯了一声,却是不动。想那鸡汤面原是滚烫的,罗妈妈端在手中一刻还好,时候一长便烫得端不住,想换只手来抬,只不想腿一软,身子一侧,一碗面尽数翻了,滚热的鸡汤洒在罗妈妈手上,连团圆儿身上也沾了些。
罗妈妈还不及呼痛,脸上早着了团圆儿一掌,却见团圆儿已跳了起来,站在跟前戳指骂道:“你个老不死的贱婆娘,我就知道你不耐烦伺候我,嫌我是个姨娘,瞧不起我,我告诉你,我是姨娘不差,可我肚子里这个可是你们未来的员外,我是他娘,若是我不高兴了,打你个稀烂,也没人敢说什么。”一旁的春杏忙过来劝:“姨娘仔细动了胎气。”团圆儿摔开春杏的手,赶上来又打了罗妈妈一掌道:“我也不怕你去告诉你们奶奶,我倒要瞧瞧那个贤良人怎么处置我。”素梅在外头听见了,也过来拉住了团圆儿道:“我的姨娘,你要打人骂人,只管发送到管家媳妇那,何苦自己动手,一会子动了胎气,可是叫别人称心。”团圆儿听了这话方才罢手,素梅又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快些滚出去。”
罗妈妈心知怕是方才的话叫团圆儿听去了,故意弄自己,却也无可奈何,捧着烫红是手从地上站起来,忍气向外走,素梅又道:“你且站住,这事你若是告诉了别人,有人来问,我只说是你不小心伺候,险些拿鸡汤烫了姨娘,少不得还有你苦头吃的,你可明白?”罗妈妈心中委屈,只是人在屋檐下,哪得不低头,也只得答应了。
不料团圆儿这一闹,身上就觉得不好,腰酸腹痛,小肚子感觉往下坠 ,心知不好,,不住声叫人,那陈妈妈是积年老人,自己也有俩个儿子,见团圆儿这样便知道不妙,忙叫团圆儿躺下了,自己拎着裙子赶到金氏处报信。
却说苏员外自知道团圆儿有喜,金氏这里已是数日没有露面,别人还耐得,独有夏荷,早气个仰倒,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拿着下头的小丫鬟们撒气,春梅冬竹等劝诫过数次都不听,还是金氏也恼了,方才收敛些,此时正骂几个小丫鬟没扫干净地,忽见陈妈妈急匆匆跑了过来,便冷笑道:“陈妈妈也是积年的老人了,什么事情就这样急急忙忙的,叫底下小丫鬟们瞧见了,倒笑话你。”
陈妈妈也顾不得和她啰嗦,忙道:“夏荷,快告诉奶奶,我们姨娘身上不好,怕是动了胎气。”夏荷听了,竟是趁怀,故意慢腾腾道:“,昨儿也不知道哪里来一只骚猫,在外头混叫,赶也赶不走,闹的奶奶一夜没睡好,这会子才睡,我也不敢去吵她,陈妈妈略站一站罢。”
陈妈妈急了,冲着夏荷就啐了口道:“放你娘的屁,姨娘身上怀的是员外的孩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是你,就是你们奶奶都有不是,趁早去回,大家都好。”夏荷也恼了,啐了陈妈妈一脸唾沫,骂道:“什么你们奶奶我们奶奶,难不成陈妈妈你是姨娘带到我们家来的?我呸,你嘴里且放干净些!再说想当初可是姨娘自己不要我们奶奶照应的,连药方子也要了去,生怕我们这里下毒不成?如今还来求什么,我们统共不知道。”
陈妈妈听了,气得仰倒,只是如今请大夫要紧,她也不能闯进金氏房中,还得求夏荷等几个大丫鬟转禀,只能忍气吞声翻转脸皮,赔笑道:“是,是,夏荷姑娘教训的是。原是我老糊涂了,才说的混账话。如今只求姑娘告诉奶奶一声,救得姨娘的孩子,也是姑娘的功德。”
夏荷还要再说,冬竹挑了帘子出来道:“夏荷姐姐越来越不知道规矩,奶奶正睡呢,你就敢大呼小叫的。”陈妈妈见了冬竹,忙赶上几步,赔笑道:“冬竹姑娘最是心善的,烦你进去通禀奶奶一声儿,姨娘象是动了胎气,很不好呢。求奶奶快些请个大夫回来瞧瞧,再晚怕是来不及了。”
夏荷听了这话,恼道:“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冬竹心善,我就是恶人不成!”冬竹忙一拉夏荷袖子道:“你站这里做什么,还不去瞧瞧奶奶醒来要吃的燕窝汤好了没有。”说了就推夏荷走,又向陈妈妈道:“即是这样,你在外头等着。我去回奶奶。”
作者有话要说:一时的,这是一时的。我们大奶奶不是好欺负的。
PS,因为是种田风格的宅斗,所以外祖母用了老娘这种叫法。
再PS,瞧在我日更的份上,你们也不能霸王我啊,咬小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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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滑胎 责婢 。。。
却说陈妈妈见冬竹去回金氏,也放了一半心下来,在外头等着,不一会子就见冬竹出来,笑道:“陈妈妈请回罢,奶奶知道了,吩咐我立时让门上的去请大夫呢。她一会子还要去亲自去瞧瞧姨娘的。”陈妈妈得了这句话,又看瞅着冬竹往二门上走,方放下心,转身回去。
才到门前,就见铃儿眼红红的站在门外,只当团圆儿不好了,忙问:“可是见红了?”铃儿抹着眼泪摇了摇头,陈妈妈一颗心方放回肚子里,自己进去看团圆儿,却见团圆儿靠在床上,一张粉脸雪白,便道:“姨娘放心,奶奶知道了,已叫人出去请大夫了,想是片刻就来的。”团圆儿冷笑道:“我倒不信她有那样好心,我孩子掉了,她岂不趁愿。”陈妈妈听了,因是金氏那边是她去禀告的,不免有几分尴尬,便道:“老婆子去瞧瞧大夫来了没有。”团圆儿点点头,陈妈妈便退了出去,见铃儿犹在抹泪,因看她年小,不由可怜她,便问缘故。原是铃儿说了句,姨娘有身子的人,原不该动气打人。哪料团圆儿听了大怒,叫了她到床前,用指甲掐她,又叫她滚出去。
陈妈妈便道:“你姨娘是有身子的人,难免气性大些,你在这里哭,岂不是要她晦气,叫她知道了,回头还打你。”正劝又听里头嚷着要去请员外,一会子素梅出来向着铃儿道:“快去瞧瞧员外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了,就说姨娘身上不好,请他快来。”说了自己摔帘子进去。陈妈妈便推铃儿去找苏员外,自己去前头接大夫。
不说这里忙乱,却说金氏那里得了信,一面命人出去请胡大夫来,又令人去叫苏员外,自己带了春梅冬竹先往团圆儿处来,到了门前,春梅上前几步道:“奶奶来瞧姨娘了。”说话间素梅已过来打起帘子请金氏进去。金氏瞧了眼素梅,只道:“你们怎么伺候姨娘的?若是有个闪失,瞧员外不撕了你们的皮。”一路说一路到了床前。
团圆儿正躺在床上,听得金氏进来,不耐烦见她,便闭了眼装睡,将脸扭向里头。春杏忙站起来掀起床幔道:“奶奶。”金氏探着身子瞧了一眼,却见团圆儿面白唇青,不由皱眉道:“好好儿的,怎么就动了胎气。”春杏要说话,素梅已抢在头里道:“回奶奶的话,都是罗妈妈不好,积年的老人了,做事还那样毛躁,姨娘想吃鸡汤面,厨房里送来了,她就该转在我们里头伺候的人手上,哪里轮到她进来伺候了?如今进来伺候了不说,还险些烫着了姨娘,姨娘一惊吓就觉得身上不好,婢子们怕有闪失,这才来回了奶奶。”
金氏皱眉道:“我素日瞧着那个罗妈妈原是个谨慎老实的,怎么做事这样毛躁。”春梅见说,便笑道:“奶奶先坐下,仔细站得脚疼。”说了扶金氏在床前的锦凳上坐下,又说:“素梅,你当差也当老了的,你们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看着些。如今倒着慌了。”素梅见问,只得道:“我那时在里屋,并不知道。我还赖罗妈妈不成。”金氏听了,只道:“罢了,你们轻声些,姨娘正睡呢。”
少刻胡大夫请到,铃儿进来回,金氏便道请,自己退在别室。素梅又解开金钩,把床帐子放下,取了团圆儿一只玉手来搁在锦垫上,手上又用帕子遮了。
胡大夫进来在床前的小杌子上坐了,闭了眼,诊了会子脉,又请了另外一只手,一样诊脉,又请看了团圆儿舌苔,沉思一会,方问素梅:“敢问这位大姑娘,你们姨娘□可见红没有?”素梅道:“姨娘只觉腰软腹痛,下红倒是没有。”胡大夫又道:“学生冒昧问一句,姨娘近日可是依旧有房事?”素梅听问,她是女孩子家,不由把脸也红了,半刻才道:“员外这几日都睡在姨娘房中。”胡大夫这才道:“这就是了,姨娘今日脉滑无力,瞧着舌苔却是无异。想是房事劳累了,伤了肾气以致冲任不固,胎失所系,偏今日又着了气恼,故而有小产之像。亏得姨娘先天极壮,倒还未有大碍。等学生开张方子来。只是日后断不能有房事了。”说了便要了纸墨,开下一方来:党参五钱、黄芪七钱、白术四钱、续断四钱、当归身四钱各、茯苓三钱、白芍三钱、熟地三钱,川芎炙二钱、升麻二钱、甘草二钱,三碗水煎做一碗,日服一剂,早晚各服一煎。
金氏在别室中听得明白,便命人赏了胡大夫,送他出去,自己扶了冬竹过来,此时团圆儿已不好装睡,见金氏过来,想起胡大夫方才的话又羞又气,把个脸涨红了,挣扎叫了声:“奶奶。”满心犹如刺扎一般,心中恨大夫说房事过甚的话叫金氏听了去,偏又不能说什么,只愁没个地缝儿钻。金氏却笑道:“阿弥陀佛,孩子没事就好。方才真真吓人。〃冬竹也道:“可不是,陈妈妈在我们奶奶房前大喊大叫的,把奶奶吓得什么似的,急赶着就来了。”团圆儿只得强笑道:“都是妾的不是,劳动奶奶了。”金氏拍拍她的手道:“自家人,不说这些。”
她们正说话,却见苏员外打外头进来,原是他过来时正遇上了胡大夫,早知道了团圆儿并无大碍,倒也不急了,慢悠悠进来,见金氏也在,因几日没去她那,脸上就有些臊,陪笑道:“奶奶也在,这样冷的天,辛苦你走这一趟。”金氏倒是个若无其事的样儿,笑道:“相公来瞧瞧丁姨娘吧,可怜她还小呢,可是吓到了。”苏员外便来到团圆儿床前,见她颜色憔悴,不免心生怜惜,握着她的手道:“先生都和我说了,以后可要好好保养了。”团圆儿瞧着苏员外,落泪道:“员外怎么才来,可吓死妾了,若是孩子没了,妾也不要活了。”苏员外见她说的可怜,少不得好声相劝,倒把金氏扔在一边。
却说金氏扶着冬竹的肩,稳稳站着,眼瞅着团圆儿半痴半嗔地撒娇,苏员外百般安慰的模样,心上却似百爪挠心,脸上依旧八风不动。一回子陈妈妈煎得了药送到门前,春梅见素梅正在给团圆儿垫枕头,就过去接,素梅眼角里瞅见了,忙快走几步抢在头里,笑道:“不敢劳动春梅姐姐。”春梅也笑道:“倒是我抢功了。“说了退在一边,任由素梅将药接了去。
金氏便过来道:“相公,药得了,让姨娘先吃药罢。”苏员外便让在一边,看着素梅服侍着团圆儿把药吃了。团圆儿还要开口,金氏已道:“相公,姨娘今儿动了胎气,正该少说话,好好养养才是。我们在这里,倒叫她不能好好将息,本意是瞧她的病的,如此反让她受累,倒不如我们先回去,等她身子健旺些再来。”团圆儿听的金氏口口声声我们,苏员外又在点头,心上便似翻了一瓶子醋在那里,如何肯叫苏员外走,只是眼泪汪汪瞧着苏员外,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