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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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丽娘看着自家的地,恭维道,“哦,李叔很能干呀,你们这地里的麦子,我瞧着就比旁的长得好。”

李婶听闻,乐得合不拢嘴,“这话你李叔听了准高兴。”

“实话。”

李婶笑道,“呵呵,今儿你来了正好,这两天抓紧时间把这些花生黄豆的收回去吧。前两天我见你没精神,也不想去烦你,现在你好了,这地可不能不顾哇。”

顾丽娘自然点头应下。

从地里回来,顾丽娘的嘴一直微微翘着,她心里欢喜,家里总算是有个进项了,省着点儿,他们母子俩挨个半年不成问题。看这些作物,顾丽娘就隐约猜测她目前所在的凤台村算是偏北的。其实北方也没啥不好,只冬天冷得让人受不了。对了,平日里烧火剩下的碳头也得攒起来才行,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要不,冬天得冻死个人。

小石头今儿没有往外跑,顾丽娘回来时,他正拿着一个比他还高的扫帚扫着地,那笨拙的模样看得顾丽娘直想笑。

顾丽娘心情很好地将他抱了起来,搁在膝头上,笑问,“儿子,今儿想吃啥?”

闻言,小家伙小心地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地瓜粥。”

顾丽娘挑眉,昨晚他连喝了两三碗,直吃得肚子鼓鼓的,还不腻?“好,咱们就吃地瓜粥。”

就在顾丽娘在厨房忙和的时候,大门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急得就像赶投胎一般。

“来了来了。”她忙将灶里的柴架好,让小家伙帮盯着后,疾步往大门走去。心里纳闷,她来这里也几天了,除了李婶也没见什么人来串过门,这回会是谁呢。

门外站着一对年近三十的男女,见顾丽娘开了门,那女的就立即侧过身子挤进了门。而后面的那个男人则不住地拿眼瞧她,特别是盯着她胸部瞧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放肆又猥琐。

女人夸张地说道,“哟,几日不见,丽娘见了哥哥嫂嫂也不会叫了。”

顾丽娘想起李婶的话来,知道她那死鬼丈夫还有一个堂哥,想必这男的就是方大富了吧?据说不是好相与的。而这女的,估计就是方大富的媳妇何桂花了。

顾丽娘没多说,当下便叫了人,“大哥,大嫂。”

察觉自家男人的目光,何桂花不满地瞪了顾丽娘一眼,暗中扯了扯男人的袖子,压低声音道,“你给我悠着点。”

“大哥大嫂,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第一回打照面,方大富夫妻俩人给顾丽娘的感觉不是很好,她也不想勉强自己迎合他们。早早打发了,眼前才清静。

“哎呀,自然是有好事了,走吧,咱进屋,我细细与你分说分说。”说着就率先一步往屋里走去。

顾丽娘无法,只得跟上。

进了屋,何桂花一双鼠目滴溜溜地转着,不住地打量屋里的物什。

顾丽娘见了,心中分外不喜。

“丽娘啊,莫说哥哥嫂嫂的不照顾你。我们也知道之前让你跟着大牛算是委屈了你,但这都过去了。咱们人呀,总得往前看不是?”

何桂花见她没应和也没反驳,心中不悦,小蹄子,且让你张狂一阵。但面上仍旧乐呵呵的,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继续往下说,“为了你呀,你大哥和大嫂可操碎了心哦。”

顾丽娘撇嘴,好话谁不会说?前两天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怎不见她送两斗粮食过来?

“大哥大嫂,要没什么事的话你俩就请回吧,我还有活要做呢。”她不想和他们废话了,那男的眼神太让她讨厌了,淫邪放荡。

“呵呵,丽娘你别急啊,这等好事,我轻易不肯与了别人的,奈何你是咱的弟妹,这才便宜了你。”见她脸色不耐,何桂花也不废话了,“镇上的陈清贤陈秀才,知道不?”

何桂花也没管顾丽娘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下去,“去年他妻子死了,这会出了孝,家里的老母正四处张罗着给他娶房媳妇喱。恰好你嫂子我和他们家有点儿亲戚关系。这不,就托到我这儿来了。这可是庄大好的姻缘啊,弟妹,你瞧瞧是不是?虽然只是续弦,但张老爷可是有功名在身的,指不定哪时就中了举更进一步呢,封妻荫子也未可知。我哪,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不,就找上你了嘛。”

听到这,顾丽娘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才不信他们会那么好心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有见过上赶着给自家寡居的弟媳妇说亲的兄嫂吗?即便不是亲兄弟的,正常人一般都不会乐意寡妇再嫁的,特别是在保守的农村,难道说,这地方的人的思想难道已经这般开放了?

“大嫂,谢谢你的关照了,不过我不需要。”寡妇再嫁不是不行,但她万万不可让别人做主她的婚事。人都说了,女人嫁人可是第二回投胎,前面她穿越晚了成了寡妇,她没得选择。这回,无论如何她都得自个儿做主的。

就像现代一样,有些人愿意接受离过一次婚的女人,却难以接受离过两次三次的女人。同样的道理,人们愿意接受嫁过一回的寡妇,却不能接受嫁过两回三回的寡妇。这次数一多,人家还怀疑你是不是命中带煞克夫什么的呢。再者,何桂花非亲非故的,听李婶说了,方大牛在世那会两家的关系也不见得多亲近,凭啥人家就掏心掏肺地对你好呀?多半是自个儿身上有什么让人图谋的东西罢了。

何桂花一听急了,她可是拍着胸脯和张家打了保票的,哪里好意思空手而归?“丽娘,这可是个好归宿,你可得想明白了,别犯浑啊。这一嫁过去,日子不用过得这么辛苦不说,若张秀才争气点,你可就是官家太太了。”

“大嫂,我考虑得很清楚了,你们两位请回吧。”何桂花越急,她就觉得越可疑。那张秀才若真像她说得那般好,哪能相中她这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

顾丽娘不知道,这张秀才好是好,但都四十好几的年纪了,家底又不是多殷实,平常人家的黄花闺女哪里舍得给他糟蹋?张家老母也是四处碰壁,这才明白过来,想挑个黄花闺女,难啊。她家儿子在她眼中尽管是个凤凰男,不过也是老凤凰男了。最后,她也认了。她儿子她知道,想找个颜色好的。而她自己呢,则想找个好拿捏又能生养的,这不,一来二去的,就相中了凤台村的顾丽娘了。这顾丽娘她见过几回,模样还可以,性子又软,好拿捏。这不,和何桂花这么一合计,便让她帮着说合说合。

其实何桂花也有自个儿的小算盘。不说事成之后的谢媒礼,便是顾丽娘嫁了后,她的房子田地,还不是归了他们家啊。

可惜,算盘打得好,奈何人家不买账啊。何桂花忍着气继续劝着,“丽娘,你不为自个儿,也得为小石头想想啊。若嫁了张秀才,小石头的前程就有着落了,以后跟着张秀才学些学问,不比咱们一辈子在地里刨食来得强?”

听她提起小石头,顾丽娘愣了下,答道,“我的儿子自然由我来操心,不劳你费心了。”她还不信了,少了张屠户;难道她就得吃带毛猪不成?

“丽娘,话不是这么说,大哥我也是为了你好啊。”方大富放柔了声音说道,看着顾丽娘脸蛋的眼睛微眯。

何桂花本来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后就来气了,此刻再见到自家男人那色迷迷的迷糊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顾丽娘,你别不识好歹!”

顾丽娘挑眉,软的不成准备来硬的了?“我说了我不嫁,张秀才果真那么好,大嫂你就自个儿嫁去!”

何桂花憋红了脸,“好你个顾丽娘,给脸不要脸,你真以为自己是个稀罕人啊?要不是看在死去的大牛的份上,你当我稀罕管你?!”

“这样的照顾我不稀罕!请吧。”

“哼,我现在给你做媒你不稀罕,日后你可不要耐不住寂寞爬上某个野男人的床啊。”

这是准备翻脸了?不过她可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何桂花,说穿了你就是我堂嫂罢了,却连我的亲事也要过问,未免管得太宽了吧你?”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怕事的人,有些事忍忍就过去了,但有些人,却是不懂得收敛的,你越退,她就越紧逼。

“你?!”何桂花气急败坏,伸出手指着顾丽娘说不出话来。她见自家男人也不来帮腔,顿时朝方大富吼道,“你死人啊,见老娘被欺负也不会帮一下。”

“丽娘,别这样,咱们有话好好说,啊?”方大富站出来打圆场。

一转眼,顾丽娘发现小石头扒在门侧,担忧地看着自己。顾丽娘朝他笑了笑,示意他不用担心。

顾丽娘不吃他那套,“什么都别说了,你们走吧,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要不然,我定让村里的人知道你们做兄嫂的如何逼迫一个寡妇的!”

何桂花还待说什么,却被方大富制住了,“别闹了,咱们先回去再说。”今儿的打算全都泡汤了。

何桂花在外头还是愿意给自家男人面子的,当下忍着气往大门处走去,经过小石头身边时,踢了他一脚,“看什么看?小野种!”

顾丽娘脸色一寒,将痛得皱头小脸的小石头抱了起来,怒道,“滚,你们给我滚!”

何桂花拉着自家男人气急败坏地走了。顾丽娘关门的时候分明看见好些个人在探头探脑,她面无表情地关上门。寡妇门前是非多,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第五章

将地里最后一担稻谷挑了回家,顾丽娘累得不想动,摊坐在自家院子里的凳子上。眼睛的余光瞄到小家伙正踮着脚尖,小手伸着长长的木勺往锅里舀水,没一会,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水过来,“娘,喝,喝水。”

“呵呵,咱们小石头懂事了呢,好乖啊。”顾丽娘知道,孩子是需要赞美的,本来小石头就有点沉默自闭,趁着人小,再不好好教教,长歪了就可惜了。

得了一句赞美,小家伙的眼睛亮了亮,小嘴微抿,两颊的酒窝若隐若现。小石头就觉得吧,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自打爹死了后,虽然他只有四岁,但他已经模糊明白死是什么意思了。嗯,自打爹去了后,娘就变了好多,不过他喜欢娘的变化。若是娘一直这样,那就太好了。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顾丽娘站起来,开门前习惯性地问一声,“谁啊?”

“是我,丽娘,我今早煮了点绿豆粥,这会喝正好,这不,拿点给你们消消暑。”

顾丽娘听出是李婶的声音了,忙开了门,“李婶,这怎么好意思?”

“你和我客气啥?”李婶看了一眼堆在客厅还没收拾的稻子,叹了口气,“哎,丽娘,说实话,家里还是有个男人得好,那地里的活就有人分担点了,你自个儿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顾丽娘苦笑,“李婶,快别说了,一会被人听见,又是一身骚。”

“方大富夫妻良心被狗吃了,这般来欺负你一个寡妇,亏得你还是他们的弟媳,真真狠得下心。幸亏当初你推了,若不然以后有得你来后悔的,哼,且不说那张秀才都四十好几了,当你爹都尽够了。就说他老娘,那马氏可不是吃素的,老虔婆一个。她原先的儿媳妇哪个不是温驯贤良的?却被她生生折腾得未满三十就撒手而逝,可见手段之厉害。你说一更才得睡三更就被叫醒了,能不短命吗?”

顾丽娘沉默,听着她唠叨,前头方大富的事,顾丽娘也没瞒她,一一和她细说了。穿越到此,若说真心关心她的,恐怕就是李婶了。她别的本事没有,但这么多年的社会经验积累,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本以为是件小事,过去了便罢了。却不成想,何桂花夫妇如此没脸没皮,竟然四下说她顾丽娘偷偷找上门,托她给自个儿牵个线,好嫁入张家。

加上不久后,那张家老母还趾高气扬地找上门,叫她死了那条心,他们张家是不会接纳她这个寡妇的balabala……

顿时流言四起,说她刚死了丈夫就不甘寂寞了,大多都是这么个意思。惹得有时候她走在路上,有些男人看她的目光都带了点轻浮和挑逗的意味,更有大胆的,口头上不三不四地是占了不少便宜。

何丽娘她还真没见过如此颠倒是非黑白的,一开始也辩解过,但众人只管有八卦有戏看,根本就不管其中是真是假。

“委屈你们娘俩了。”李婶也没辙,流言就是这样,你反应越大越折腾,别人越觉得有这么一回事,流言蜚语就越说得起劲,堵都堵不住。

顾丽娘明显不想说这个话题了,提起就心烦。反正她是想明白了,在凤台村她也没什么亲人,若真过不下去的时候,她断然不会委屈了自己,大不了把房屋田地全卖了,再把便宜儿子打包,一块儿到别处生活去。“呵呵,李婶,李叔也快回来了吧,你赶紧回吧,省得他一会还要到处找人。”

想到出去,她不禁联想到自己这具身体的身世,虽然自己一点也没有继承前世的记忆,但并不妨碍她往好处想,若前任家殷实富足,那么自己则是个大户千金,大不也是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