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之有我陪伴
“白羽小姐,你要快点振作起来啊!我还等着你一起教训狐狸呢……”
我抬头看看他,丝毫没有反应。
“狐狸是谁?”我又问。
幽蓝则一把抱住我,号啕大哭,倒是我帮她擦去了眼泪。
“你哭那么伤心干吗?”
她愣愣地看着我,忍不住又哭起来。
就连宫崎美黛在走廊里看了我都躲开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我。
人的本性,还是善良的。
就这样活着,终于有一天,连一向喜爱我的小池老师也看不下去了。
“灰原白羽!”他的粉笔落在我身上,“我叫你你听见没有?!”
话音未落,有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是你,起身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就往门外走。
小池怒了,下讲台来拦着我们,揪住了我的衣服:
“流川枫,你太不象话了,这是在上课……”
你冷冷地盯着他的手,说:
“再动她,我绝不饶你。”
小池的脸色一青,手下意识地松开了,你理也不理,拉着我就出门去了。
我还是没有表情,不看你,也不问你去哪里,就这么被拖着,一步步地跟着往外走
——幸福,在巨大的悲伤里,
浸着泪水;
希望,在无边的绝望中,
闪烁,微弱的光芒……
苍茫的底色下,
温暖宛若,浮光掠影。——
风,幽冥地呜咽,如泣如诉;大块的云涌上,齐膝深的野草轻轻摇曳……
在那座山顶上,我看见了,藤真的墓碑,月光般的洁白。
“爱子藤真健司”几个浅青色的字淡淡地凹进去,下面嵌了张他的照片。
永远的十八岁的样子,美丽的脸庞,羞涩的笑容……
藤真,你还好吗?十年不见,我来看你了。
蹲下身去,我轻轻抚摸石碑的角。
是圆的角,凉凉的,很光滑,温和而不会伤害任何人。
就像藤真一样。
站了很久很久,花形说:“走吧。”
我点点头,记起藤真说过的话,他告诉过我,一定要幸福。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吧。
我看着花形微笑:“请送我回去。”
出来太久,再不回去,中村会着急的……
不要让中村变作第二个藤真……
我闭上眼睛,听着猎猎风声。
流川,一直住在我心里的你啊,此时此刻,我终于相信,和你有关的一切,不过是场执念了……
在藤真离开后的日子里,我曾经一度了无生趣,直到那一天,你把我拉出了教室……
又推出单车,拍拍前梁:“上车。”
我没有犹豫也没有拒绝,甚至没注意到这是一个令流川命多么眼红的位置,此刻的我,完全停止思想,没了意识。
单车疾驰如飞,你撑开双臂像鸟儿张开羽翼,我听见你的呼吸,感觉到你的身体和我若即若离。
又怎样呢?我的心已经死了。那沉重的悲伤早已将我压垮,负罪感像阴影缠绕,我恐怕一辈子也逃不开了。
车子在海边停下了,你又拉着我从公路走向沙滩,一直向大海走去,最后,当涨起的潮水没到了我们的鞋子时,你才停步。
此时正是落日时分,斜阳在海上燃烧,把整个天空涂成了一片炽烈的金黄。
我呆呆地看着远方,眼神却空洞已极,裙角和发丝被海风扬起,你在旁边伫立,紧紧挨着我,我却浑然不觉。
你指着海与天的尽头,轻声说:“喊吧。”
以为自己耳聋目盲,可是,偏偏听到了你的声音,我还是有了反应。
陷在无尽的悲伤和绝望里,心里的门正一点点关上,唯有你的声音,还能穿透那些沉重的屏障,清清楚楚地,落在了我的心里。
我缓缓地转过头,看着你:“什么?”
“喊那个人的名字。”你不看我,定定地凝视着海天交接的地方,“他能听见。”
停了一会儿,又说:“我妈死的时候,德叔告诉我,冲着那里喊你想念的人,不管他在哪,一定都能听见。”
这是你第一次和我说这么长的话。
“那么,当时,你喊了么?”我问。
“喊了。”
我转过头去,也不再犹豫,因为是真的希望他能够听见。
“藤真——”把手拢在嘴边,我喊了他的名字。
终于,终于喊出来了,在他离开以后,第一次,喊出来。
心里开始隐隐地痛,悲伤的感知被打开,干涸已久的眼眶,微微发涩。
“大声点。”你说,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藤真——藤真——”我又喊,用力了些,声音惊起几只海鸟,扑啦啦地飞走了。
这称呼,曾经那么熟悉,今后,却再无呼唤的对象……
疼痛加深了,好像刀刃在身体里游走,最后停在胸口,一把扎在心里。
眼睛里,热热的液体泛起,一点点涌上。
“再大声。”你又说,声音里有微小的颤抖。
“藤真——藤真——藤真——”我更用力,喊声被夹进海潮的呼啸,剧烈地轰鸣。
他应该可以听见吧?我这么使劲地喊他。
受伤的心开始发抖,伤口一点点裂开,真实的痛感啮咬着我的神经,愈来愈深。
泪水充斥了眼眶,我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有天边金色的光,在我眼里被眯成一条线。
“最大声!”你大声地向我喊,激动、急切、痛楚,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你。
“藤真——”我用尽全部力气,近乎疯狂地呼喊。这喊声撕心裂肺,响彻了整片海岸的天空。
藤真,藤真,你听到了吗?
心上的裂口彻底迸开,鲜血如注,悲痛一如惊涛骇浪,汹涌着将我吞没。
我终于哭出来,这一发就不可收拾,我哭得天昏地暗,所有承受不住的悲伤和痛苦都随着眼泪倾泻,如暴雨倾盆而下。
你转过身,轻轻地把我的头按在胸口,我的额抵着你坚实的胸膛,泪水濡湿了你胸前的衣服。
“哭吧。”你说,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我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双手不自觉地抓住了你的衣服,刹那间,你宛若触电,全身僵了一下。
接着,你的手臂渐渐收紧,轻轻地把我圈在怀里,又慢慢地,把我拥入了怀中。
——爱情的天平,永远在两边不断的晃,
直到一个人的离去,才会真正终结;
但同时的是,
另两个人,也就再也回不去了。——
在海边的那天,我们站了好久,我推开你的时候,天色已全然暗了。
周遭漆黑的一片,天空里布满阴云,耳边徘徊着风的呼啸和浪的咆哮……
在藤真死后,整个世界都如此冰凉灰暗,唯有你的眼睛,如寒星般闪亮,唯有你的气息,如阳光般温暖。
你颀长的手指拨开了我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凉凉的停在我脸上;我也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伸出手去,拂开了你挡在眼前的发。
四目相对,我觉得血正往脸上涌去,心跳如快马奔腾,突突地慌乱。
你的脸庞渐渐近了,目光依然凌厉,像霸道的侵略者;我在你的注视下战栗,就像曾被你拥在怀里的猫咪,瑟瑟地发着抖;你也感觉到这一点,圈着我的手臂使上了劲力,好像铁箍一样紧锁住我的身体,我不知所措地揪住你的衣服,哀恳地看着你……
不要,不要啊流川。
我是爱你的,笃定地,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在我的眼前,晃动着藤真的影子,他栗色的头发、褐色的眼睛、温润如玉的笑容……
我是他前生欠的债,他是我今世命里的劫,解不开这个心结,走不出这片阴影,我已经无法……无法再爱你了……
不是不爱你,是没有能力再爱你……
你的脸庞越来越近,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下意识地挣扎着,尽管在你的臂弯里动弹不得,我仍然徒劳地抵抗。
你的唇,带着温热的气息靠过来,靠过来……然而,同时,藤真的影像也迫近了我的心,一点点地放大……
终于,在我们的嘴唇只距离最后一厘米的时候,在藤真吞没了我所有的意识之前,我使出了全身的劲力,狠狠地把你推开了。
没有了你的支撑,我的腿一软,坐在了沙地上。
你站定后,头发又垂下,我再度看不到你的眼睛。
“为什么?”你的声音响起,恢复了从前的漠然和……冰冷。
“流川,我……我做不到……”我艰难地说着,很小声。
你沉默。
“我做不到……藤真他……他是为我而死的……也是为你……他是替你受的伤……”我攥了一把沙子,那些细小的微粒,咯吱咯吱地钻痛了我的手心。
你依然沉默,站了好久,忽然回身走了。
“回家。”你的声音略微嘶哑,“我送你。”
那晚的事情以后,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我们有默契似的,谁也没再提起。我又做回了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也恢复了篮球部的队医工作。大家都以为我没事了;只有我自己知道,心上的伤口仍然存在,仍然会流血,我会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静静地舔舐它,希望它能随岁月的流逝,一点点愈合。
流川,你愿意等我吗?
没有勇气问你,自然也听不到你的回答,然而,这期间,你对我的关照却多起来。
中午会买两人份的饭,到班门口叫我出来,把便当塞到我手里就走,一句话也不说;
训练间隙,你承担了全部的搬水工作,每次我刚要碰那纸箱,你就走过来,凶巴巴地说:“走开。”然后把箱子扛在肩上,转身就进了体育馆,搬完一箱又是一箱;
值日的时候,你也不让我干活,擦地、擦球统统揽下来,有一次我刚拿起拖布擦了两下地,你马上过来将它夺走了。
“等着。”你说,又指指看台的座位,“去那边。”
樱木不明就里,也把拖布往旁边一扔:
“哈,死狐狸想干活,本天才就成全你吧!”
你从后面揪住了樱木的衣领,语调冷冷地要杀人:
“休想!”
樱木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干活,嘴里还小声嘟囔着:
“这死狐狸怎么如此偏心,莫非他……”
放学后,你会拿起我的书包,径自往停车场走去,站在单车旁转着钥匙等我,当我走到跟前时,你的右手臂就架到我肋骨下面,一把把我抱到单车前梁上,然后飞身上车,除了“坐好了”三个字外也不再多说一句。
还有一次,我下体育课回来,因为刚跑完800米,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却在上楼梯的时候和你迎面而遇,我知道你们班下节也是体育。
“你们……下节也是体育?”对视时尴尬万分,我找不到别的话题,只好明知故问。
“白痴。”你看了我一眼,从运动衣口袋里掏出罐宝矿力塞到我手上,又皱着眉问,“你还好吧?”
“没事,”旁边的幽蓝甜甜一笑,“我们刚测完800米。”
“弱死了!”你不看她,冲着我冷嘲热讽,“不及格吧?”
“哪有,”幽蓝揽过我的肩,“白羽很厉害的,800米跑3’7’’,是我们里面最快的呢!”
“凑巧罢了。”你说着走下楼去,眼里却掠过一丝赞赏的光芒。
你走后,幽蓝赶忙安慰我:
“白羽,你别介意啊,流川就是这么一个人。不过,他同情心还是很强的,你看藤真出事以后,他对你多照顾啊……”
我愣愣地看着她,不由怀疑她在装傻,可是幽蓝的眼里,一片纯净的坦诚。
我知道,幽蓝是自信她的优秀条件,可是,她也的确把我当作了她最信赖的朋友,从没怀疑过我可能爱上她喜欢的人。
想到这里,我不免一阵烦躁。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我甩开了幽蓝的手,径自上楼去。
对不起,幽蓝,真的对不起……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追上来: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远没有我了解他呀……”
就是在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混乱情形下,我们迎来了对阵海南大附属的比赛。
——当一个小小的心念变成行为,
便成了习惯;
从而形成梦想,
步步艰辛地向上攀爬;
所达到的高处,并不能一飞而就,
没有一种命运,
不通过忍受和奋斗就可以征服。——
6月20日上午9点半,距离比赛开始还有30分钟,我们一行人已到达体育馆;一路上,气氛凝重肃穆,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知道,这将是一场异常激烈的比赛,因为对手是一支有王者之称、连续16年打入全国大赛、实力超群的队伍。
休息室里,赤木队长双手攥拳,眉毛拧起:“大家是否认为海南高不可攀?即使高举双手或奋力跳起也无法接触得到?”
没有人回答,但是,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