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西月锦绣
我的心中漾着伤感和懵然,但转念一想,这才领悟我君莫问在民间还有另一种传闻,那就是大理段氏的兔相公!
段月容唤我的名字如此自然,让他误会是正常的,而方才我紧紧拉着他的手,他不甩开我想必也只是为了逃命吧?我一阵黯然,也向后让了让,随即强笑着作了一个揖:“方才为了脱身,冒犯了公子,还请恕罪。”
撒鲁尔的面色也有些不自然,但明显缓和了些,淡笑道:“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君老板,又承你出手相救,感激不尽。”
我讷讷地说了几句客套话,我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满眼却是焦燥不安,知道他是担心那抹艳姝,便道:“公子莫急,您夫人我已派人暗中营救,稍等片刻就成,只是此地不宜久留。。。。。。。。。”
他的酒瞳冰冰地扫向我,似是在不停地揣度我,我只好叹了一口气:“藏獒是世上最好的搜索专家,不过半个时辰,七夕就会追来,你先同我往圣湖处躲一躲,那里湿气重,可以掩盖我俩的气息。”
木槿花西月锦绣 第四卷 木槿花西月锦绣 第一百零七章 疑变弓月城(四)
他绞着我的目光思索了片刻,展颜一笑:“好。”
我望着他没有笑意的笑容,知道他心中沉重,欲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又被他眼中的防备而堵住了所有的话语,心说多说无益,等躲过这一劫再说吧,于是便一言不发地在前方引路。
不久圣湖近在眼前,十六的月色倒映在圣湖之上,清冷神圣,随风不停地漂零破碎,宛若人生。
我松了一口气,回首对背后一直沉默的红发青年笑道:“到了,公子先在此处歇休片刻,不出半个时辰,会有人来接应我们的。”
他微一点头,也不说话,只是坐了一下来,望着天际的圆月,我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走了一会路,腿脚也有些酸,刚想在他身边坐下,一近他身,他的酒瞳冷冷地瞟过来,我只好尴尬地在离他远一些的地方坐了下来。
一时沉默似金,我痴痴地看着他英挺的侧影,心中无限感慨,忽然他回过头来,冷冷道:“你在看什么?”
我语塞,赶紧别过头去,呐呐道:“对不住,”然后又低头小声说道:“你很像我一个失散了多年的朋友,我和他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酉已宫变那阵,我们在西安屠城时失散了。。。。。。我答应了他会去找他,可是却没有履行我的诺言。。。。。。。”
“他的脑子不太好使,所以总是爱忘事,老是迷路,我总是为他怛心,万一他把我给全忘了,可怎么好?”想起那一年离别的光景,不觉悲从中来:“那一年秦中大乱,多少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的三姐和许多朋友也死在战乱中,所以再想想,只要他活,就算他不再记得我与他的情份,只要他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强了。”我抬头一看,却见他凝注着我,我对他强笑道:“我对不起他,所以很想同他聊一聊,想知道这几年他过得好不好,我。。。。。。我只想知道他这两年过得好不好。。。。。。我明明知道你。。。。。。你不是他,可还是忍住想看着你,就好像看着他一样,对不住啊。”
我哈哈干笑几声,却见他无波地看了我几眼,然后默默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绢子,向我递来,我这才感觉到脸上全湿了。
我颤着手接过来,背过身去,使劲抹着眼泪,咬着手,平复着内心,
却听背后的青年轻轻说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难过,人生在世不过百年,总会伤害一些人,又要被别人伤害,故而总要学会忘记,人如何能永远生活在过去啊?”
我慢慢转过身来,他舒展眉心,侧着头含笑看着我,像极了当年多少次非珏笑着深情看我。
是啊,人总要学会忘记,非珏。。。。。。
我知道你现在生活地很好,我能感觉到,所以我想我应该放下这一段感情,给你最美好的祝福。
我破涕为笑,将绢子递还给他:“谢谢,只是对不住,把你的绢子给弄脏了。”我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着,
借着月光,这才发现那绢子的绣样是鸳鸯戏水,而且是中原的花样,方才忙着难过,没来得及发现,联想到那晚波同口中的美人,我心中一动,为何这个绣样很眼熟?
一个病美人在我的脑海中不停地闪现,我呆愣间,却听远远的马啼声传来,我和非珏躲到草丛中去,却见领头一人正是面容严肃的齐放,后面跟着阿米尔一般侍丛和一个白纱丽人,我还没来得及出声,非珏早已满面欣喜地叫了起来:“木丫头。”
白纱艳姝立刻下马,奔向他的怀抱,两人在月光下紧紧拥抱,撒鲁尔着急地说着:“你可受伤了?“
大漠月圆,细风轻送,传说中美人英雄相聚的场面就在我的眼前。
丽人轻摇臻首,泪花四溅:“我还好,你没事吧。”
撒鲁尔心疼地看着她的美:“你混身都在打颤,你当真没有事吗。”
两个人来来去去就这几句,都在反复问对方可有受伤,可见相爱之深。
撒鲁尔拉下她的面纱,细细察看,月光下,绝色姿容,艳光四射,却与我脑海中的病美人不谋而合。
我从草丛里慢慢走出来,齐放向我奔来,似乎在我耳边说了几句,可惜我什么也听进去,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美人,她不是别人,正是我那传说死在戈壁大漠的结义三姐,姚碧莹。
她的泪容也向我这里转过来,混身抖了一下,然后那双精致的眼睛定在我的脸上,此时月光正好,她的脸向逆光处微侧,我便看不清她的面色。
我的眼前什么也看不真切了,德馨居里同碧莹共同生活的一点一滴,慢慢地拼凑在一起,汇成大江大海向我裘来,碧莹,是碧莹,为什么是碧莹。
亲如姐妹的三姐碧莹没有死,这本该是天大的好消息,可是她却变成了非珏口中的木丫头。
我最亲近的姐妹成了初恋的爱妻,他的目光追随着她,她的身影变成了非珏口中呢喃的名字,然而那个名字却依然是我的小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疑惑,狂喜,震惊,无奈,夹杂着一丝的愤怒,无数的疑团和回忆混杂在一起,猛烈地冲击着我,我的头痛似撒裂,胸疼似火烧。
“主子,此处不宜久留,还是快送这位公子出城吧。”小放轻轻的呼唤,让我渐渐醒了过来,我咽下喉中的血腥,这才发现我紧紧抓着小放,才不致于跌倒,可是却把小放的手臂给掐青了一大块。
我收回了手,怒力平静了内心,向非珏和碧莹微一点头,勉力说道:“一路。。。。。多保重吧。”
非珏好像一边上马,一边对我说了几句客套话,我也没有听进去,现在我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碧莹身上。
“这一位,便是上次陪公子前往瓜洲的尊夫人吧?”我轻轻问道。
撒鲁尔微微一笑,轻轻拉近了她的坐骑,傲然笑道:“正是。”
她并没有避开我的目光,然而美目却不再有往日的温婉可人,只是冷冷地瞟了我一眼,微侧着头带上面纱,不再看我。
我似笑非笑:“尊夫人好像我以前的一个姐妹。”
撒鲁尔却在马上哈哈大笑起来:“君老板还真是个生意人,到哪里都要攀亲带故啊。”
这时阿米尔过来,看了我一眼,用突厥语说道:“主子,我们赶路要紧,女。。。。。。老夫人也在家中等急了。”
撒鲁尔眼中一阵不悦:“老夫人给了你多少好处,怎么老在我面前提?”他顿了一顿,回首对我笑道:“莫问,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我回国便为你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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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鱼肚白渐渐露出脸来,一阵悠扬的藏歌传来,极尽轻灵飘渺,又带着一丝淡淡的悲伤,仿佛是永远走不出的宿命轮回。
我听着歌声,看了他和碧莹半晌,忽然一笑:“不必了,你说得对,人总要学会忘记,我想他现在一定同你一样,生活得很好,我还是不要再打饶他了,只要他过得好,什么都好了。”
碧莹又轩过脸来,深深看了我几眼,曾几何时,我已无法解读到她妙目中的语言,唯有无限的镇定无波。
碧莹,碧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成了撒鲁尔的木丫头?难道是你爱上了他,所以留在了西域?那当年宋二哥在你心里又如何呢?在你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八年的春秋,弹指而过,多少人事沉浮,沧海桑田!
如今物事人非事事休,就连我花木槿也变成了君莫问,又何必怪哉别人的生活?
我几欲唤出口来,却终是沉默地看着他们一行人远去。
夜风拂着我的长发,沾到打湿的脸颊,很难受,我也没有动手,非珏坐在马背上,忽然回头看了看我,眼中一阵恍惚,他繃着脸回过头去,好像碧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过了一会,眼看一行人失去了踪迹。
我怅然回头,默默地抹着脸,齐放开口安慰了几句:“许是当年得了主子的假死的消息,四爷闹腾不休,果尔仁便让三小姐装了主子您吧。”
我无力地摇摇头,忽然却听马啼声近了,齐放警觉地看着前方,却见是非珏和阿米尔去而复返,我们愣愣地看着他。
阿米尔有些着急:“主子,段月容从前方包抄过来,还请主子往西边而去,等我等引开段月容。”
“不用,”非珏看着我,忽而冷冷一笑:“久闻君老板是大理段氏的密友,精通商道,那不如且请到我突厥一游,教化我那蛮荒之地的子民,顺便也让孤好好招待一下段太子密友,何如。”
齐放早就攻上前去,冷冷道:“我家主人好意救你于水火,你却恩将仇报?”
“你家主子是救我还是故意引我到这里来也未可知啊,”非珏在马上俐落地迎上去,过了几招,赞道:“君老板的手下果然能人辈出啊。”
他一勾手,小放早已摔下马去,齐放口吐鲜血,再次迎上去,阿米尔的一把弯刀轻搁在我的劲间:“这位小爷还是先住手吧。”
我暗扣护锦,正要发射,忽然胸间一阵巨痛,我呼吸困难起来,抬手想让撒鲁尔放开齐放,口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的景物模糊了,我向地面跌去。
远处传来急切的马蹄声,我没有预期中的摔到地上,齐放奋力格开阿米尔的弯刀,跃到过来稳稳地接住了我,他掏出段月容专门找苗医配了N多年的药,塞进我的嘴里,我的眼前开始迷乱起来,耳边唯听到兵刃的声音和段月容的喊声,我混身发着抖,想出声叫段月容放非珏走,可是我一张开口就是不停地咳嗽,结果把那颗居说是配了七十二味灵药的药丸子带着血给吐到了齐放的身上,我努力眼开眼,却见齐放虎目带泪,映着我白得像鬼的脸,却分明露出一丝恐惧来。
那时的我在痛苦中想着,小放一生孤苦伶仃,好不容易逃出魔掌,找到一个大哥却又失散在西安屠城,这几年来,我与他朝夕相处,名为主仆,却从未分生疏,早已如亲生姐弟一般,我与他都过了几年安逸的生活,然而那克尽身边所有的人那不详的批语却终是在他的心中,他克意保持着与所有的女性的距离,包括卜香凝和我的,其实。。。。。其实也是怕这应验了吧,他一定是担心那命中的批语,克尽身边所有的人,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人吧,我想开口安慰他几句,不要担心,可是一张口却又是一口鲜血,齐放的眼中布满血丝,只听他恶狠狠地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到吼道:“狼心狗肺的突厥蛮子。”
我很想对齐放说,没事,不就是这个老毛病呗,吐几口血,别怛心,可是齐放却猛地被人扔了出去,我大惊中已有一人把我像小鸡仔地提了起来,一把刀勒着我的脖子:“段太子还请住手,不然,君老板可就人头落地了。”
那声音带着一丝华丽的庸懒,又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华贵的冷酷,却是撒鲁尔的声音。
撒鲁尔往我嘴里喂了一粒东西,我的精神渐渐清晰了起来,我平复了喘息,侧过脸来,却见他粗壮的手臂围着我的腰,酒瞳灼灼地看着我的脸,皱眉道:“你。。。。。。为何脉像如此之乱?”
我不及回答,有人传令开来,混战的士兵渐渐分开来,血腥味悄悄地浓烈地漫延开来,黑暗中火把集中起来,最亮处闪出一双冷酷暴戾的紫瞳:“真没想到,突厥的绯都可汗陛下亲临,月容有幸得见天颜,何其荣幸啊。“
段月容的声音似嘲讽,又似无尽的恨意,那双紫瞳紧紧盯着我不放,而我却避开了他的目光,四处寻找齐放,却见齐放在阿米尔的刀下压着,嘴角带血,面色苍白,可见受了重伤,我的心一冷,却听撒鲁尔冷冷道:“段太子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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