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苦情玄铁剑






  水儿忽然愁眉苦脸地道:“我听说这里风俗很古怪。”

  慕容飘不知她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怎么了?”

  水儿皱眉,咬着唇,半晌才悄悄道:“我听说……听说这里娶亲,是要……是要……验新红的,……”

  慕容飘怔住,旋即失笑,故意道:“这倒真最件麻烦事。”

  水儿拧他,恨恨道:“你也不想个办法,就只知道笑!”

  慕容飘笑得更厉害了。

  事实证明,慕容飘娶水儿无论对他本人还是对慕容世家,都是件难得的好事。

  水儿很有管家理财的能力。不数月间,慕容世家的面目就已焕然一新。

  懒惰的、调皮的、喝酒闹事的、爱嚼舌头的丫环仆妇们都被“请”了出去,留下来的都是老成持重,忠心耿耿、办事得力的家人。

  既然“请”出了一大批不中用的,势必就要补充一些人手。

  这件事慕容飘也用不着费心,全由水儿操持就行了。

  于是水儿挑选了一批年轻漂亮的丁环和十几个忠厚老成的仆人。

  这些丫环虽然又年轻又漂亮,但都非常端庄大方,很懂礼仪,而且很少说三道四的,所以很得家中长辈们的喜爱。

  那些长辈们,包括慕容将军都已老了,老伴大多都已谢世,晚景凄凉。现在每人房中多了这么样的一两个懂事知趣、口风又紧的消丫环,自然很高兴。

  至于那些仆人,一个一个更是谦恭有礼、沉默寡言。

  办事勤勉,自然也受到家中长辈们的重用。

  于是上上下下都说慕容大奶奶的好话。慕容飘由此而更加尊敬水儿。

  由爱生敬、由敬生畏,直至闻声色变,是一般男人怕老婆的三个阶段。

  但水儿不是那种喜欢独揽大权的人,也从不利用床第之乐来降服自己丈夫,她属于真正“贤妻”的那类人。

  在外人面前,她一向都很持重、很端庄、很有大家主妇的气度,可和慕容飘在一起时,她还是原先的那个“水儿”。

  穿上衣裳是大家贵妇,上了床就是荡妇淫娃,她就是这种人。

  你说,慕容飘怎么离得了她呢?

  他现在的地位、名声、财富,慕容世家现在欣欣向荣的景象,不都是由她亲手“缔造”的吗?

  他除上感激苍天赐给他一位贤妻,除了更爱她敬她,还能做什么呢?

  这就是命啊!

  慕容飘和水儿是因为玄铁才认识的。现在虽然他们已不再将玄铁放在心上。但如果江湖上传出有关玄铁的消息,他们还是很留心。

  并非因为他们还对玄铁抱有一些幻想,他们只是关心“媒人”而已。

  从他们听到的消息看,玄铁现在已落在紫阳洞洞主手中。

  天下惟一可以用玄铁铸剑的高欢据说在黄冈县隐居了一些日子,最终也没能逃脱紫阳洞的手掌心。

  李殿军下落不明。

  铁剑堡原堡主韦沧海重伤久治不愈,已于去年腊月间含恨而死。他的儿子韦真珠已正式接掌铁剑堡,铁剑堡中的老人已星散,三客聊中除刘范已死外,伞僧和黎杖员外都已不知去向。

  据说韦真珠已发出狂言,要和紫阳洞一决雌雄,“夺回”

  玄铁,以完成韦沧海的临终遗愿。

  其余一些散兵游勇,如关啸、巴东三等还在江湖上四处活动,他们对那块玄铁似仍未忘情。

  这些消息对慕容飘来说,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

  那都是别人的事,与他何干。

  他只要做好他的慕容世家掌门人就行了,而要做到这一点,有水儿在他身边也就行了。

  他每天白天要做的,无非是些虚应故事的事情,每天晚上要做的才是正经事。

  一个水儿领上两个艳婢,就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第三十八章 镜子和儿子

 
  三月,江南。

  窗外细雨潺潺,清凉湿润的夜风和着花香透入窗帘,沁满窗前人儿的心脾。

  阮硕凝视着自己镜中的脸儿,竟似已为自己的容颜倾倒痴迷了。

  连响起的敲门声,她好像都没听到。

  敲门声已变成了擂门声:“死丫头!快开门,我是你爹!”

  阮硕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恋恋不舍地朝镜中的人儿看了最后一眼,这才嘟着小嘴去开门,

  “大晚上也不让人家安生,真是的I”

  阮员外板着脸走了进来:“大晚上怎么了?”

  阮硕挑衅似的挺着胸脯,冷笑道:“大晚上人家睡觉!

  人家睡觉的时候总是光溜溜的,你闯进来做什么?”

  阮员外气得胡子直哆嗦:“我……我……是你爹!”

  阮硕笑得更冷;“就因为你是我爹,你才不该半夜三更闯进我房里。”

  阮员外一口气上不来,噎了半响,好容易骂也声来:

  “你……你这贱人!”

  “哟!我是贱人,你脸上有光呀?”阮项笑得甜蜜蜜的。

  “我这个贱人是怎么来的呀?还不是你和我妈……”

  阮员外一个耳光扇了过来:“放屁!”

  阮硕才不肯被人打脸呢!就算那人是她爹也不行。

  她还要靠这张脸吃饭呢!

  阮硕闪开,大声道:“你敢再动手动脚的,我就喊起来,说你强奸我!”

  阮员外急怒攻心,一捋袖子就想冲上去,伞僧很及时地从外面冲进来,扯住了他。

  伞僧仍然夹着那把伞。

  伞僧道:“阿弥陀佛!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这么闹腾?

  阮老,正事要紧啊!”

  阮员外喘了半天粗气,才措着阮硕鼻子喝道:“让你办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阮硕笑得更甜:“那件事呀?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阮员外火气又快上来了:“什么叫差不多了?”

  “这你都不明白呀?”阮硕忽闪着桃花眼,瞟着伞僧,“和尚叔叔,你也想听听情况发展到哪一步了吗?”

  伞僧淡淡道:“当然。”

  阮硕吃吃笑道:“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子的,都喜欢听人家说这件事。”

  阮员外又要发作,被伞僧拦住了。

  阮硕长长叹了口气,慵懒地舒展着自己美好的胴体,媚声道:“好吧,我就说给你们听听。……我已经和紫阳洞洞主的贴身十八护卫中的三个上过床,他们都还不赖,在床上很有两下子。”

  阮员外大怒:“你……”

  阮硕坐正了,冷笑道:“你们没能耐自己去打深情报,叫我去。我除了陪他们上床外,还有什么办法能打听到消息?”

  阮员外气结。

  伞僧淡淡道:“那么,你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阮硕马上又变了副笑脸:“和尚叔叔,你是出家人你不知道。一上床就刺探消息,他们会起疑心的。总要比较熟络了,知心知肺了,才好问呀。”

  伞僧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不说话了。

  阮硕娇声道:“我可是为了和尚叔叔,把自己身子让别人白白糟蹋了这么多回。和尚叔叔,你以后可要赔我哟!”

  阮员外怒气勃发:“你这畜牲!你……你气死我了!”

  阮硕笑得更可爱了:“你就算要气死,现在也不能死在这里。”她仰躺到床上,跷起二郎腿晃悠着,曼声道:

  “你们若不怕坏事,待在这儿。再过一刻钟,那三个护卫中的一个就要来了。”

  伞僧道:“你准备问?”

  阮硕道:“你们若是急着想知道,我就问问看。”

  伞僧道:“有把握吗?”

  阮硕道:“难说呀!”

  伞僧看着阮员外,对她点点头道:“你自己估摸着看,要么,今晚就问,要不行,就别打草惊蛇。”

  阮员外不发话。

  这种事你让他这个当爹的怎么说话?

  阮硕微微打了个阿欠,悠然道:“你们要不放心,可以躲在屏风后面听,肯定过瘾。”

  阮员外一言不发,转身冲出。

  杨雪是个很忙的人,但她闲下来的时候也不少,这时候她就需要有人帮她“按摩”一下,放松放松。

  今夜给她“按摩”的是关山。

  房里很黑,帐内更黑。她不愿让人认出她是杨雪。

  杨雪是天山道上侠义英雄,而紫阳洞主是中原血腥组织的主人。她不希望放弃任何一边。

  关山的确很强健,很会服侍女人。她的确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但无论她还可以有多少年被年轻强壮的男人如此服侍,也无法弥补她心中的缺憾。

  因为高渐离给她吃的那剂药实在太厉害了。她已不再有做母亲的能力。这就是她恨高渐离的原因。

  就算她拥有无上的权力、无尽的财富,又有什么意思呢?没有人可以继承她的事业,她是在为推操劳呢?

  杨雪今夜恰恰又想这桩恨事。

  她突然一挺身,推开关山,一脚端了过去,嘶叫道:

  “滚!”

  关山惶恐地抬起衣裳穿好,灰溜溜地逃了出去,像条埃す贰?br />
  许久,屋里的灯光灭了,蒙着面的杨雪下了床,冷冷叫道:“来人。”

  一个婢女应声而入:“婢子在。”

  杨雪道:“副洞主他们回来没有?”

  婢女道:“刚回来,还没敢禀报洞主。”

  杨雪冷笑道:“他们这回得手没有?”

  婢女道:“没有。”

  杨雪尖叫起来:“又没有?那么多人收拾不了柳晖?”

  婢女战战兢兢地道:“据副洞主说,柳晖进了万柳山庄,所以…”

  杨雪怒道:“叫副洞主进来!”

  老道姑闪身而入,躬身道:“洞主息怒……”

  杨雪喘了口气,顿了一顿,沉声道:“副洞主,柳晖真进了万柳山庄?”

  老道姑道:“是。”

  杨雪道:“柳晖怎么会和万柳山庄扯上关系的?”

  老道姑道:“据属下查证,柳晖实为万柳山庄庄主柳梦笔的私生子,年轻时曾在军中呆过一段时间,后来一直在江南一带浪荡。这件事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因为柳晖自己从来不提和万柳山庄的关系。”

  杨雪虽然愤怒震惊,但也无可奈何。

  万柳山庄是武林第一庄,柳家更是武林著名的七大世家之首。论实力,紫阳洞差得太远;论交情关系,万柳山庄在武林中可以说一呼百应;论手段毒辣,万柳山庄更远胜紫阳洞。

  万柳山庄的庄主柳梦笔虽已不大过问江湖是非,但若有人敢上万柳山庄啰唣,也不会不出手。单凭柳梦笔的“万柳杀”神功,天下已无人能敌,更何况庄内高手如云,又兼有近邻松风阁华家的毒药暗器相助呢?

  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侵犯柳家,也没人敢。

  杨雪也不敢。

  老道姑道:“属下也是见柳晖进入了万柳山庄,才找人打听了,真没想到柳晖竟是柳梦笔的儿子……”

  “儿子”两个字在杨雪听来,说不出的刺心。

  “够了!你出去吧!”杨雪眼中已闪出了寒光。她已快控制不住了,副洞主再不走,准会倒霉。

  老道姑应了声“是”,退了出去,那婢女也乖觉地乘机溜了。

  杨雪喃喃念叨着:“儿子,……儿子,……”

  她突然暴怒地叫起来,抓起茶碗烛台一阵乱砸。

  那个叫“贞贞”的小丐女,居然会替高渐离生了个儿子,杨雪怎么不恨?

  而现在贞贞母子偏偏又躲入了杨雪的势力无法侵入的地界,岂不令她更恨?!”

  她恨天下所有的人。

  阮硕又在照镜子。

  她好像有照镜的瘾,只要有机会临镜顾影、自怜自赏,她绝不会放过。

  只可惜,镜子不够大,否则的话,她真想脱光了衣裳欣赏自己的胴体。

  对于马上会来和他幽会的男人,她并不怎么上心。世上的男人太多了,比他强的男人多的是。

  若非迫于父命,要打探消息,她才懒得和他上床呢!

  她觉得老父为人实在太迂了一点。

  当替铁剑堡卖命,阮员外就是忠心耿耿的。现在被铁剑堡一脚踢出来,还不吸取教训,又开始为别人卖命了。

  在她看来,老父就是有做奴才的瘾。

  为铁剑堡卖命,好歹还说得过去——一为挣钱吃饭养家,二报“知遇之恩”。

  可现在为那个什么高欢卖命,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高欢和她阮家有什么大不了的关系?无非就是高欢的爷爷替她的师祖、一个扶桑浪人铸了柄剑而且。

  就算这是桩恩惠,可当年她的师祖不是也将忍术的精华传给他高家了吗?

  她实在想不通何苦要拼死拼活救高欢。

  如果能很轻松地将高欢救出来,那她也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