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君心 上部






   

  “陛下……” 

  一位老臣上前起奏:“陛下,此事本是由古丞相操办,但不知为何,仅半个月来,古丞相一直迟迟不上朝,称‘抱病在床’……陛下,如今渔阳危急,您一定要拿个主意呀!” 

   

  一听是古晨曦,弘熙的心就更是乱如麻。 

   

  “……他不来上朝,难道想让朕将他罢官不成?” 

  “陛下,万万不可呀!” 

  全朝上下一致为古晨曦请命,逼得弘熙也懒得再说这件事。 

  …… 

   

  话题又回到渔阳边关失守上── 

   

  “既然古丞相已经派大军五万前去驱逐蛮族,为何边关一再失陷?” 

  这个问题,才是话题的核心。 

  老臣上前道:“不知为何……敌方好像早已知晓我军的作战计划……这才导致了我方胜不得,也败不得。” 

  “混账!”弘熙怒喝一声:“什麽叫胜不得也败不得?难道我大汉国的威名就要被这蛮荒的鲜卑给损了去?” 

  “陛下息怒……” 

  “息什麽怒?朕即刻拟旨召兵,支援渔阳的威情。” 

  “陛下请稍安勿躁。” 

  又一位老臣上前说:“陛下,依老臣之见……我军节节败退,肯定是事出有因。想那鲜卑是何等的荒野蛮子,区区一万大军,怎麽可能轻易就将我大汉的五万精兵给灭了呢?” 

  弘熙美目一眯:“大人的意思是……?” 

  “有内奸!” 

   

  内奸? 

  弘熙心里一惊。 

  “那就肃整军纪,严惩投敌叛国的奸贼!” 

  “陛下,只怕那内奸……是在宫里。” 

  宫里? 

  难道是…… 

  老臣再说:“陛下,我方的作战计划皆由古丞相所定,渔阳边关也一直按照上级指示慎密行动。而据探子回报,我方的作战计划在拟定之初,就已经传入了敌方的耳目。” 

  “怎麽可能有这种事?”弘熙反驳。 

  古晨曦是一个多麽敬忠职守之人,说他通敌卖国,弘熙说什麽都不相信! 

   

  “陛下……老臣……说的并不是古大人……”见弘熙脸色变青,年老的大臣连忙解释:“古大人为国家,为陛下是忠心耿耿,鞠躬尽瘁……” 

  “好了好了!既然不是他,那你有话就直说!”弘熙可麽有那个耐性等老臣慢慢吞吞地说完。 

  “臣的意思是……”只见那老臣脸色微难,缓缓地说:“老臣所指,是在内宫。” 

  “芙姬?!”弘熙觉得相当可疑。 

  “臣惶恐!臣虽无真凭实据,也并不是指皇後娘娘,而是……” 

  “不用再说了!”弘熙打断道:“是与不是,朕自会查清楚。退朝!” 

   

  步履急,心里烦,更是乱。 

  古晨曦啊古晨曦!你到底要躲朕到何时? 

  …… 

  猛然间,看见天空中有一只白鸟飞过── 

  信鸽?! 

  弘熙一惊,大步匆匆朝後宫走去。 

   

  远远地,就看见芙姬和硕德在说著什麽……看那表情,似乎是发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争执。 

  弘熙轻步走近,大声道:“皇後与硕德护卫在谈些什麽?为何如此神秘?” 

  一查觉到有人接近,硕德即刻退离芙姬大半尺远,随即跪下说:“微臣参见陛下。” 

  弘熙没理他,就让他这麽一直跪著。 

   

  “芙姬。”很随意地伸手拥美人如怀:“芙姬,现在天降瑞雪,你在这长安城可还住得惯?” 

  芙姬莞尔:“难得陛下关心。这後宫美女如云,陛下对臣妾是关爱有加,臣妾心里暖,住得相当舒坦。” 

  弘熙轻笑:“只怕是我大汉亡国,这长安城易了主,才会有人真正地心里舒坦了。” 

  芙姬秀眉一蹙,不高兴地说:“陛下真会说笑话。臣妾只想和陛下常相厮守,永不分离。” 

  说著,就将头靠上弘熙的肩膀撒娇。 

   

  “皇後还未曾到过朕的寝宫观赏吧?”弘熙转移话题。 

  “陛下是说……愿带臣妾进入陛下的寝宫?” 

  芙姬说话的同时,硕德不禁抬起了脸。 

  …… 

  说来也是,这大汉的皇宫分为东西两部分。 

  东宫,是皇帝陛下住的。西宫,则是皇後娘娘的香闺。 

   

  看芙姬惊讶,弘熙逗著她说:“皇後不愿意?” 

  只见芙姬有些难耐的激动,轻声道:“多谢皇上宠幸。” 

  “那就带上硕德护卫,一起来吧!”弘熙的回答,并不是芙姬的期待。 

   

  20 

  一路上,芙姬的心,泛起隐隐的痛。 

  她是多麽深爱著俊美的皇帝弘熙啊!可是弘熙他…… 

   

  “皇後,硕德护卫,你们觉得朕的寝宫布置得如何?”弘熙张开双臂,展示身後木阁中一件件的绝世珍宝。 

   

  “这是战国的古董翡翠玉瓶。” 

  只见那玉瓶碧绿如水,剔透可爱。 

  “这是飘香四溢的白玉香炉。” 

  果然有奇香! 

  “这是……我大汉开国的震国之宝──玉玺!” 

  “!”目不暇接的二人目光忽然定住。 

   

  ……传国玉玺?就放在这?芙姬不敢相信。 

   

  这麽重要的东西,弘熙怎麽可能公然放在自己的寝宫? 

  可是转念一想……也是。因为,他从未让任何人进入过他的寝宫,哪怕她是皇後……可除了“那个人”以外…… 

   

  正心酸,目光忽然被硕德的一句话所指而吸引。 

   

  “陛下,这支竹笛……”看见这支竹笛,硕德就想起古晨曦跟他提及的那位竹林中的少女。 

  “噢,这个呀!”弘熙带著眷恋的目光,微笑著说:“这是我九岁生日时,父皇送我的礼物。” 

  “想必是非常贵重。”硕德说著,就想动手碰触。 

  “硕德护卫,切莫不要动手碰触……”弘熙快速而不客气地制止。 

  这不是他小气,而是这支竹笛对他异常珍贵,还有……他不喜欢硕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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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弘熙那麽珍惜,硕德也自然地收手。 

  “陛下如此珍视它,为何不为我吹奏一曲?”芙姬带著期待,希望得到弘熙的回应。 

  而弘熙,则是轻摇著头:“自从父皇仙逝,朕就再没碰过。” 

  “可陛下是个通晓音乐之人呀!”芙姬依然带著期待。 

  弘熙并为体会芙姬的用心,怀念地说:“九岁那年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个年头……朕是不舍得。” 

   

  整整十年? 

  硕德一听,心中忽然产生一个奇异的猜测。 

  看著眼前这位俊美绝伦的皇帝,硕德真的忍不住想问……可曾有人说过陛下长得像女人? 

  不过,这个问题则是出口必遭杀头之罪。 

  硕德还是放弃。 

  …… 

  但那不安地猜测更在心湖中蔓延,甚至成了滂湃的波浪…… 

   

  竹林,女孩,竹笛……晨曦那句“再也寻不著。” 

  ──皇帝?! 

   

  “!” 

  硕德手一颤,干涩地咽著唾沫。 

  ……难道弘熙就是──?! 

   

  “陛下,臣有个不知当说不当说的问题……” 

  “你问吧!”弘熙爽快答应,也没多看问话的人脸上复杂的表情。 

  “……请问陛下……陛下小时候……是否曾在那政殿外的竹林里吹奏竹笛?” 

  弘熙一愣,芙姬也一愣。 

  “呵呵,怎麽忽然问起这个?”弘熙没想到硕德竟会对自己的过去感兴趣,打趣地反问。 

  “还请陛下一定要回答臣下。”硕德很激动,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 

   

  见他如此,弘熙也就爽快地说:“这竹笛是朕的父皇所赠,是朕的宝物。自从九岁生日那天获得了此件‘珍宝’,每当父皇在政殿处理政务之时……朕……就会顽皮地在殿外为他吹奏。” 

  “直到什麽时候?” 

  “……”弘熙顿了顿,愉悦的表情随即变得忧伤失落:“……直到朕的父皇病逝……从那以後……朕就不再碰触这支竹笛了……” 

  芙姬上前安慰悲伤的弘熙,硕德已经忍不住地打抖。 

   

  “陛下……”硕德不敢相信地做最後确认:“这宫里……在陛下九岁那年……可还有哪位女孩在竹林里吹奏竹笛?” 

  ……真是问得越来越奇怪了。 

  弘熙耐著性子说:“没有了。除了朕,这宫里没有人敢拥有跟朕同样的东西。” 

   

  皇帝语意双关,护卫只是为了确认某样猜测也没深探。而皇後,则是听出了君王的话中有话。 

   

  见硕德站著发愣,芙姬不悦地说:“硕德,你先退下。我和陛下有话要谈。” 

  “……是……臣……告退……”几乎失控,硕德忍住了某种杀气,深谙地退出了皇帝的寝宫。 

   

  离开时,只听见房内的芙姬在哭诉……就什麽也不再听到了。 

  …… 

  至於芙姬为什麽哭? 

  哭的是什麽? 

  ……种种这些,硕德已经无力再去想。 

   

  他唯一所想的,就是──杀死弘熙! 

  因为,他曾发过誓! 

  ……只要找到古晨曦所说的“竹林中的女孩”,他就一定要杀了“她”! 

  杀死弘熙! 

   

  21 

  “……陛下?” 

  “唉……” 

  “陛下,为何愁眉不展?”曹公公老了,不能时常服侍弘熙。但每当弘熙闷闷不乐,曹公公还是会陪伴其左右,为他说话解闷。 

   

  “……曹公公……”弘熙无心再喝酒,看著眼前的老人:“你说,晨曦……是不是……很讨厌朕?” 

  说著,曹公公神色立即紧张起来:“陛下……何出此言?是皇後娘娘惹您生气了?” 

  弘熙不再看他,闷闷地说:“我对他的心……为什麽他就是不明白?” 

  “……陛下,您对古丞相是视如知己,古丞相自然是明白的。” 

  “知己?”弘熙冷笑:“连曹公公都看得出,朕视古丞相如‘知己’。那既然是知己,他为何整整一个月都不来上朝?难道他想让朕将他割除乌纱帽……” 

  “陛下,切莫生气。听说……古丞相是病了。” 

  “哼!分明是借口!朕如此了解他……他心里想些什麽,朕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说著,弘熙不再理会曹公公的好言开导,独自地喝闷酒。 

  那伤心的模样,真是让曹公公越发不安…… 

  大汉的陛下呀!您可不能……走上那万劫不复的绝路呀! 

   

  不明白。 

  真的……从来都不明白。 

   

  古晨曦谎称抱病在床已经一个月了。 

  他称病,就是不想见到弘熙。 

  …… 

  见了又如何? 

  在知道了弘熙的真正心意之後,他又能如何? 

  ……这是万万不可的呀! 

  他不愿……更是不能。 

   

  在宰相府的院落里,欣赏著雪景,还有自己做宰相以来,亲手栽种的那一株竹子。 

  如今,小竹苗已经在雪中郁郁葱葱,青翠可爱了。 

  仿若那竹林中的女孩,悠扬且悲伤地吹奏著竹笛声…… 

   

  “古晨曦,朕爱的人是你!朕心里想的人也是你!朕全部的全部,每天每天,无时无刻都在爱著你!晨曦!朕要你!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 

  忽地,弘熙那扰乱心弦的表白又搅乱了古晨曦的心。 

  他痛苦地摇著头…… 

   

  陛下呀!你怎麽会……爱上我呢? 

   

  “我爱你!我要你!晨曦!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 

  乱了,乱了,全部都乱了! 

   

  古晨曦无心赏竹,可心里,却浮现出和弘熙一起出游的快乐日子。 

  ……那个时候,他们登山,赏日出,游湖,商谈国家大事。 

  累得时候,就吹奏笛子,弹古琴……还有那些害羞的富家小姐们…… 

  还有……弘熙与他下棋输了,不得不兑现的“君子诺言”──男扮女装…… 

   

  “呵呵……”古晨曦感叹地轻笑。18DC弹幽:)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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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