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情 by织云





?” “你……”从怔愣中回神,薛逐云对他直率的言语有些不能适应地反问:“你不觉得怪?” 毕竟是个男子,难道别人说他好看他一点儿都不忌讳?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方才发丝透着烛光散落披上脸颊的那一瞬间,左无心的慵懒姿态是那么的……引人遐思,让人失神。 而且,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在他散发的那一瞬间传入他的鼻翼。 “有什么怪?”他眨眨酸涩的眼,跟着又打了个呵欠,“庄内常有人说我好看啊,爱看好看的东西有什么怪的?” 好想睡喔……这薛呆子要问到什么时候? “他们常盯着你看?”不知怎地,他有点气闷的感觉。 “常啊!”左无心说得理所当然,微觉奇怪地看着他,“你在不高兴什么?” “我没有不高兴。”薛逐云微震,僵硬地回话后,迅速转身不再看那张脸,“这件事我们明天再谈,晚安。” “早说了明天再谈嘛,怪人一个。”看着薛逐云的背影,左无心嘟囔地低声抱怨、褪下外衣跟靴子倒上床去。 深深吸口气,他把自己埋入被窝,半闭眼眸,却忽然弯起嘴角咯咯笑了起来。 薛呆子……真的是很有趣呢! 他笑着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满足地睡去,却不知道出了门的薛逐云,正神情复杂地端坐在书房里,一夜未入眠。 一道墙,两样心思。 

 

 

 

道是无情3 

 

 

 

 

 

 

 

第四章 

向来听从大哥的话的薛逐风,独独在这件事上怎么也不肯让步。 而向来独断的薛逐云,许是昨日听了左无心的一番话,心下对弟妹的严厉少了些,也就没有再追究,任由左无心进进出出、跟前跟后。 虽说如此,薛逐云仍常常埋首于帐册书籍,看向左无心的时间少之又少;而左无心当然不能允许他这么忽视自己,故而常有戏弄薛逐云的举动出现。 慢慢地,薛逐云也发现自己总是让他牵着鼻子走,却也没想过要很严厉地制止他,反倒是习惯了地由着他来。 两人的相处模式一成不变,却又像有种莫名的情愫在这不变的台面下隐隐流动。似快似慢地,转变成一种几乎难以明辨的气氛。 “喂,把这个吃掉。” 左无心到薛家的第七天午后,失踪了一早上的他,一出现马上不客气地走到薛逐云面前伸出手。他伸出的手掌上,躺着一颗小指般大小的药丸。 “这是什么?”似是习惯了他的无礼,薛逐云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白皙手上的药丸问。 “防身的药。”问得简洁,他也答得简洁。 “放着吧!”抬头看了眼左无心,他旋即埋首于案上的帐册中。 他可没这么好商量。“吃掉。”手掌伸得更前,硬是逼薛逐云只能看着他。 看着已然在自己鼻端下的药丸,薛逐云不得不放下笔,二话不说地接过药丸去入口中,继续埋首于帐册间。 忽然,他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薛逐云抬头看着那闪动笑意的明眸。 “你怎么连问都不问就吃了?”左无心脸上有掩不住的愉悦,“虽然我不会害死你,但整你也是有可能的。” 这呆子,也不想想这几日他被自己戏弄过几次,竟然还这么相信他?不过,对于薛逐云的信任,他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你说了是防身用的。”微怔了下,薛逐云也想到这一点。 “说了你就信?我可以撒谎啊?”耸耸肩,他依然挂着甜甜的笑,“这么信任我?” 他一时无语。刚刚他确实没有想到左无心有任何害他的可能,或者该说,他从没有想过左无心会有害自己的念头。 好象他们原就该彼此信任。 “对了,从今天起我跟你一起用膳,就我们两个。”手支着下颔靠在桌面上,左无心毫无芥蒂地跟眼前的冷漠男子靠得极近。 “我跟你?”微蹙眉,薛逐云稍往后躲开他的气息。 他向来不惯于跟人这么接近,更何况眼前这张面容常常让他心绪浮躁。 一半是为了那不寻常的美貌,另一方面,是左无心总让他想起水儿;若非一个男一个女,他也许会认为水儿并没有死,而且就是眼前人。 “你也不想害到其他人吧!”虽然传闻迷仙不会对目标以外的人动手,但若是一起用膳,则难免受牵连,“我是不怕,但对方的目标既然是你,你吃的东西最好还是跟其他人分开。” 他边说边拾起桌上另一枝笔蘸了墨,找了张纸随意涂画起来。经过一早忙碌而微微松落的发丝,随着他低头涂画的动作而不经意拂上薛逐云的手背,轻轻搔动。 “我明白了。”抽开手定了定神,薛逐云冷淡地问;“还有其他事吗?” “还有一点。”左无心抬头,嘴角微弯,眼神中显露出调皮,“除了书房门口,我在你的寝房四周都布了烟瘴,所以你最好是不要让其他人接近这里比较好,免得他们不小心触动了。刚刚那个药,就是让你防那烟瘴的。” 忙了一早的他就是在准备这些东西。而生平头一回,他觉得忙碌是一件愉快的事。 “连仆人都不能进?”这岂不是要他与外隔绝?那跟躲有什么两样!他要的,是要捉到那凶嫌,不是躲。 “要进,只能从书房进去,也就是要经过你跟我的眼前。”他随意地边涂画边说,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般地道:“放心,我不是要你躲,因为没必要。况且我不会伺候人,要我端茶递水、铺床叠被的,我可没那本事。” 话落笔落,他满意地看着纸上为薛逐云随意画的人像,一抬头,看见薛逐云以怪异的眼神直盯着他;那像是要将他看穿般的锋利视线,害他的心突地加速跳动。 “呃……你怎么了?”不知不觉地有点结巴,他放下纸笔退离几步。 怎么了?他有说什么吗?为什么他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瞪着自己? 他依旧无语,但那眼神却让左无心的脸莫名地迅速发热。 “你是……”怎么了? “我出去一趟。”倏地站起身打断他的问话,薛逐云越过了左无心的身侧往外走去,“你不用跟来。” 呆呆地站在原地,左无心摸着自己的脸。 脸好热……怪了,他为什么会觉得脸红心跳?照常理来说,被人冷瞪不是应该要害怕吗?嗯,好吧,虽然他并不怕薛逐云,但是也没有必要心跳加速吧?他是被瞪耶……还是说,那不是瞪? 不过,若不是瞪,那又是什么?抚着脸,左无心带着满腹疑惑地发起愣来。 

※※※※※ 

出了书房的薛逐云,踩着急促的步伐往庄园后的榆林而去。 一直到看见那熟悉的石碑,他才松了口气,任自己坐在那黄土前。 “水儿……”手掌收成拳紧压在腿侧,他喃喃道。 是的,水儿在这里,他的小未婚妻。 闭了闭眼,他有些不敢相信刚刚自己心中的想象。他……脑海中竟然浮现……左无心为他服侍的样! 温婉……如妻。 左无心是个男子啊!再怎么美,再怎么与水儿相象,他都不是女子;就算他是女子,也已经有了水儿这个妻。 但是,想象中的水儿的脸竟然在这几天模糊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左无心那张相仿耀眼的脸庞。 那一瞬间心头的热,是他从没有过的。随即而来的慌乱,也是他生平未尝。 所以,他到这里来寻求平静,也是求赎为了那份没来由的愧疚。 “是因为你们很像吧!”勾起难得一见的枯涩笑容,他抚上冰冷的石碑。 是的,该是因为左无心的面容跟他想象中的水儿相叠了,所以他才有那种莫名的悸动。只要为水儿报了仇,这一切就结束了。 “你怎么跑来这儿了?”身后响起的步伐声伴着左无心清亮的少年嗓音。 他想想不对,他是护卫,怎么可以放薛逐云一个人往外跑? “别过来。”他声音冰冷,是左无心从未听过的语气,“这里不是你可以来的地方。” “我是你的护卫,自然要跟着你。”他微觉奇怪得皱起眉,有些不明也为什么才一会儿,薛逐云的态度就变得如此奇怪。 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有一座石碑哪! “不许看。”薛逐云站起身挡住左无心看向石碑的视线,平时就冷淡面容更是有层冰霜笼罩,“从今天开始,你可以跟着我任何地方,惟独不能到这里来。”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就算是气他前几日整他也要说个明白吧?他不能接受他这种不清不楚的态度! “我没有生气。”他脸上一丝怒意倏地浮现,旋即又敛下,“我做什么不关你的事,你是护卫,就做好护卫的本分,其他的毋需管。” “你……”真是莫名其妙!生气地甩了下衣袖,左无心转头离去。 榆林中,薛逐云直到那道背影消失,才松开不自觉紧握的拳。 

※※※※※ 

这些天,左无心气闷地直想大吼几声发泄。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混帐薛呆子又一副冰冰的样子了。虽说他本来就冷冷淡淡的,但从那天后,整个感觉就不一样了! 他比起以往几日更少看他,对他的话也总是毫无反应,连一点点皱眉不悦的情绪都无,就像在身边筑起高高的围墙般,让人连碰都碰不到。 来到薛家后,左无心第一次觉得薛逐云是这么冰冷无情的人。 好几次想问清楚,却又想到那天他在书房里的怪异神情,让他无来由地却步,连自己到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有什么好不敢问的? 真可恶!如果薛逐云不是他要保护的对象,他非整死他不可!气死他了! 呜,他想念汜水,如果汜水在就好了,起码有个可以听他抱怨的对象。 他想念汜水,想念阿爷,想念环儿姐,还有那个木头二哥……连那个可怕的老大,他都好想。 “无心?” 富有磁性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一转头,便看见薛逐风关心地看着他。 他刚刚在书房里跟大哥谈完事情出来,就看见左无心在廊下一脸烦恼的样子。 “二庄主。”听听,他的声音竟然有气无力,真是讨厌极了。 “你怎么了?没什么精神似的。” 摇摇头,左无心唉声叹气地道:“还不是那个呆子害的。”在心中骂呆子骂习惯了,他一时也没想到要改口。 “呆子?”薛逐风怔了怔。那是指谁? “就是那个整天板着脸的你家老大啊!”他口吻之中满是怨愤之气,叨絮地抱怨着:“那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整天像颗石头似的,打也蹦不出几个字儿。我几乎是天天跟着他耶,他竟然跟仆人讲话都比跟我还多!” 左无心越讲越气,却一点儿也没想到自己干嘛这么气,更不知自己何必因为一个还算是陌生人的人不理自己就气成这样。 薛逐风也是一头雾水。 他向来觉得大哥太过淡情,对任何人都保持着淡然的态度,从没见他特意去忽略谁或是特别重视谁;连他跟颖梦,都没有特别得过大哥的温言垂询。 唯一的特例,仍是水儿唯一让大哥特意去忽视,后来又特别重视的小人儿。 “你说怪不怪?我那天不过是跟着他去了后面的林子,他竟然警告我不准接近那里,还很生气的样子,不过他打死都不承认自己在生气就是了。”左无心兀自嘀咕,皱起秀丽的眉头,“我说你家老大真的很怪喔,生气就生气,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对吧?又不会很丢脸。” 薛逐风的心中霎感怪异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眼前满嘴都是大哥的左无心跟那个小人儿好象。不只是外表,而是他们的说话风格、行事态度,更重要的是对于大哥情绪的敏感度。 水儿也是如此,即使在大哥面无表情的时候,她也能察觉到大哥的不悦,而左无心跟水儿的面貌又有几分相象,难道他就是…… 猛一甩头,薛逐风笑自己的多想。水儿可是个女孩儿,面前的左无心虽美,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行事虽有水儿的影子,却还有些少年的刚硬之气。 但那容貌确实是不常见的;他原以为除了水儿外,不会再有人给他惊艳之感,没想到这样一个犹带稚气的少年打破了他的想法。 “喂,你们兄弟是不是都有说话到发呆的习惯?”左无心抱怨到最后,才发现听自己抱怨的人不知已神游至何方,而且正呆呆地看着自己时,左无心有些没好气地问。 还是汜水好,不管什么他都会注意听。 “抱歉。”薛逐风略带尴尬地道。 是啊,左无心不可能是水儿。因为水儿已经死了,就躺在那冰冷的土里。 “算了。”唉叹了声,左无心侧头想了想后,忽然问道:“对了,如果要壮胆,你觉得用什么方法最好?” 他才不相信他会怕那个薛呆子!怎么样他都要想办法问出个结果来。 “壮胆?”他突来的问题让薛逐风有些疑惑,但仍回答道:“若你要去什么地方不敢去,我可以派人陪你。” 不过,依他来看,他怎么都不觉得左无心会有不敢的事。 “派人陪?”他皱皱鼻,扁了下嘴,“那不行啊,我自己就成了,多人多妨碍。”要是薛逐云说了他什么,也不好让其他人知道吧! “自己就行了,那为什么需要壮胆?”薛逐风俊挺的眉疑惑地微拧。既然自己就成了的话,何必害怕? “因为我需要壮胆才能去做啊!”左无心答得理所当然,好似薛逐风问了个愚蠢问题似地看着他。 一阵无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