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夜-只许你爱我






最触目惊心的就是鲜红的血……床上……地上……被撕破的衣服丢的一团—团……瘫在床上的男孩子下身草草盖着染血的被单,一看便知身子是光裸的。双手双脚被粗重的铁链绑在床头的铁栅杆上,露在外面的身全上到处都是惨不忍睹的伤口,血肉模糊…… 

听到声音,男孩子转过头来。他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边还有血迹,看到他们,似乎有些不高兴,沙哑地开口:「我跟你讲了我不要玩3P!你还带人回来?」 

小为惊跳下。 

方灿还没来得及扑过去,听到这话,停住,眨眨眼。 

男孩继续虚弱地税:「……你……你玩我……也就算了……这人……他受得了吗……你可别弄出……人命来……」 

本来紧紧巴在方灿身上的小为慢慢松开他,退一步,再退一步,面无人色地看他:「灿,灿哥,我,我不知道你还……还有,有这种嗜好……」 

方灿面无表情看他。 

小为脸发青:「我那个,我……我身体比较差,吃不消的!真的!我我,我还是先走了……」话音未落他已经返身拔脚便逃,只听得一阵仓皇的脚步声,大约在转角处还摔了一下,「哎哟」一声,然后渐远渐无…… 

留在屋里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躺在床上的季雅泽低声笑起来,似乎越想越得意,笑声也越来越大,哈哈哈哈哈……夹着手舞足蹈间铁链子哗啦啦的声音,十分诡异。 

方灿回手关上门,走过去居高临下看他,半天,呐喊地问:「你弄得什么东西?」 

「哈哈哈……鸡血……哈哈……还有颜料……」 

方灿颓然在椅子上坐下,看看一塌糊涂的房间,再看着季雅泽笑不可抑,滚成一团,又气又无奈,却不由也笑出来,第一次见小心眼乐成这样。 

两个人笑了半天,方灿才去揪季雅泽:「好了好了,你也差不多—点,去洗洗,粘糊糊的不难受啊?」 

季雅泽乐不可支地把手脚从链子里抖出来,掀开被罩蹦下床。他当真是全裸的,只不过看在方灿眼里,身上又是鸡血又是颜料,只剩了滑稽而已。 

床单、枕巾、衣服什么的都不能要了,房间里那股味也呛的人头疼。今晚还真是住不得了,方灿无奈之极,只得决定去酒店住一晚,明天叫清洁工来打扫。 

「不然我帮你擦?」季雅泽还在笑,「别人说不定会吓到,以为这里发生凶杀案。」 

方灿不理他。 

「嗯?怎么样?」季雅泽在他前面倒着走,笑咪咪,乌溜溜凤眼里像是放了满天的焰火,璀璨夺目,带着心满意足的欢喜。 

方灿订房的时候,他趴在旁边插嘴:「两个人的。」 

方灿白他一眼。半夜三更的酒店电梯里空无一人,季雅泽背着手靠在玻璃门上,歪着头看方灿。 

「你最喜欢我。」他语气肯定。 

方灿拿后脑勺对着他,过一会儿,点一下头。 

不可能放开了,真没办法! 

方灿洗了澡出来时,季雅泽已经钻进被窝,一直还在笑。橙黄的光线下他原本苍白的皮肤泛着一层温暖的光泽,笑意完全冲淡了那双凤眼带来的孤寒感觉,整张脸精致柔媚到令人窒息。方灿过去坐在他身边看他,叹一口气,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吻他。软嫩的嘴唇因为开心而微张着,舌尖轻而易举侵入进去,津液交缠之间甜如蜜丝…… 

吻到忘情处,被子已经从两个人之间扯开,方灿身上还留著温热的水气,浓浓地罩住季雅泽,一只手在他胸前轻轻揉搓着。双唇分开时牵出一丝暧昧的银丝,舌尖滑过鼻子、眼睛,向下沿着面颊落在脖子一侧,来回吻吮著,季雅泽眼神迷闻,似乎觉得痒,不由自主缩起细瘦的肩头。方灿微笑起来,继续向下,突然间含住一边的小小乳尖用力吸吮,季雅泽「啊」的叫出来,身子反射地向上一弹,下面巳经微微抬头的火热小东西十分主动地送到了早巳等在那里的手掌中。随著双腿被分开,握在别人手里的小棒棰似乎越来越激动,跟着手指摩挲的动作,迫不及待地吐出透明的液体…… 

全身的热流汇聚到小腹,变成一股难以忍受的酸胀感,季雅泽终于颤抖着叫出来…… 

懒洋洋躺在方灿怀里,季雅泽昏昏欲睡,做完之后总是累得睁不开眼来,可是身边的人还很清醒,虽然没说话…… 

「还嫌我小吗?」 

方灿似乎在苦笑:「……还是要控制啊!」 

「为什么?」 

「因为我胆小,怕让你老头、老哥扒了皮。」 

季雅泽笑:「我们不告诉他们。」 

「搞地下情啊?」 

「嗯。」 

「……雅雅?」 

「不行吗?」 

「不是,你还是听家里的,先转学吧!」 

沉默一会儿,季雅泽侧过头,半支起身子看方灿。 

方灿揽着他,一下下地抚摸着他光滑的背,若有所思:「……我爱你,可是你真的还小。我不是说我要放弃你,只是想……也许这样也好……」 

「……我就定了就是定了,跟我的年纪没关系。」 

「我知道、我知道……」 

……两个人一时都沉默了。 

许久,季雅泽才轻声开口:「那你保证不会跟别的男生亲热!」 

「……我保证。」 

「……寒暑假你要陪我!」 

「那你也要保证乖乖的。」 

季雅泽不作声。 

方灿扳过他的脸看他:「怎么?对了,还有,你那朋友的事……」 

季雅泽有点不情愿:「我找哥说他会管……你不用不放心,我都知道,我不会跟他们吵了。」 

方灿笑了笑,他担心的还真不是这个。但只要季雅泽答应先离开,他就心安了,现在走的话,离寒假也还有将近两个月,怎么样也能把「菲林」那边的事解决,那时季雅泽在哪里都无所谓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知道季雅泽还小,方灿对他一下子没了脾气。 

而一向霸道的季雅泽,这一次也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吓走方灿临时情人的行动大获全胜,对方却没发火训斥,最后还很无奈地抱着自己笑……并没有希冀方灿突然对自己温柔,但那举动间有什么意思,季雅泽心底隐约是清楚的。 

季雅泽心情飞扬,连忻楠都看出来。 

走之前要去跟彭幼龙说—声,季雅泽仍然叫忻楠跟自己一起去,也因为小龙已经开始恢复上课了,若有需要,落后的功课说不定忻楠可以帮帮忙。 

「怎么了?心情这么好?」忻楠好奇不已,从来没见过季雅泽表情这么愉快平和,嘴角一直微微翘著,挑起一朵笑意。 

「……忻楠,我真得爱上一个男人。」 

他朋友惊讶地合不拢嘴。 

「你会觉得不舒服吗?」季雅泽认真地问,他不想隐瞒他。如果说这世上只有一个朋友可以让他信任地倾倒心事,那就是忻楠了。 

忻楠呆了半天才摇头,看到季雅泽亮晶晶眼睛里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不由笑起来:「不会,可是真的吃惊……就是上次在舞厅门口碰到的那个?」 

「嗯。」季雅泽用力点头。 

「你们……」忻楠一时还真想不出词来。 

季雅泽坦率地让人脸红:「我们已经上过床了,他说他也爱我。」 

忻楠骇笑:「真是……真是……有个性!」 

「去!这跟个性有什么关系?」 

「就是你的个性才做得出啊,我喜欢别人都还没下定决心去追,你居然已经……了!」忻楠眨着眼咬舌头。 

季雅泽笑,过一会儿说:「走之前正式介绍你们认识,然后你帮我监视他!」 

忻楠好气又好笑,半晌才憋出来:「能受得了你的人,也真是值得同情。」 

「他值得同情?」季雅泽叫起来,「你就不知道……」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说,到了「菲林」这次季雅泽有经验了,在外面打手机给彭幼龙,叫他出来。 

忻楠不明白:「他还在这里?」 

「嗯,说是托人在吧台找的兼职,只有晚上过来,不会耽误上课。」 

彭幼龙很快就出来了,可是不是一个人,还有个男人跟在他身边。 

就是那个四哥,上次差点动手打季雅泽的,他站在台阶上方,看了三个少年一会儿,又回去了。 

彭幼龙脸色不太好,灰暗憔悴,眉宇间有烦乱的影子。 

忻楠友好地朝他笑:「嗨!上次没打招呼,我是忻楠。」 

彭幼龙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季雅泽开口:「我跟忻楠说了,你的功裸他全包,什么味道候找他问都行,或者你们约好时间,他帮你补。」 

「嗯。」彭幼龙笑的有点勉强,「谢啦!……你什么时候走?」 

「这两天就走。你放心,我已经跟我大哥说好了,无论如何这件事他会帮忙的。」 

彭幼龙抿着嘴,不说话。 

「小龙?你相信我吗?」季雅泽紧逼不放。 

彭幼龙抬起头看他,半天才说:「信,我知道了。」 

季雅泽这才放下心来。 

忻楠一直微笑着站在旁边,没说什么。他敏感地发现彭幼龙的反应有些异样……也许还是为了父亲的事在烦恼吧,可是总觉得不太对……季雅泽虽然脾气不好,看起来经常一副阴冷暴躁的样子,骨子里其实很单纯、很直接——某些时候,也有点笨。 

季雅泽虽然不是特别放心,也只得这样了,叫忻楠来照应彭幼龙功课,其实也有让他盯着,以防自家大哥不认真帮忙彭幼龙。 

忻楠肚子里是有点好气又好笑的,敢情自己就是雅泽使起来顺手、到处安插的间谍。 

「菲林」门口人来人往,三个人又站一会儿,彭幼龙才进去。 

季雅泽和忻楠转身预备离开,没走几步,迎头撞上一个人。 

四目相封,两个人都很诧异,齐声问对方:「你怎么在这里?」 

居然是方灿,顿一下之后,他问:「不是说要走了?不在家收拾东西,怎么还跑出来瞎混?」 

季雅泽瞪他:「什么瞎混!我来找彭幼龙的,走之前跟他说一声。」 

方灿有些意外,问的话跟忻楠一样:「他还在这里?」 

季雅泽只好再重复一次:「他在这里打工。你呢?来玩?跟谁?」质问的口气理直气壮。 

方灿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一下:「几个以前的同学找我出来坐坐,不是非去不可……」 

「哦?那就不要去,请我们吃东西去!」季雅泽命令道。 

忻楠用力拽他一下。 

方灿却笑了,说:「好。」他很自然地扶住季雅泽肩,推着他往外走。两个少年都没发现他略急促的动作,和迅速向四周扫视的目光。 

然而方灿也并没有注意到,在大门内侧阴暗处注视他们的彭幼龙。他返回来,满怀心事,犹豫着,想叫住季雅泽,却在看到多了一个人时停住了。 

看着一向冷漠的季雅泽脸上竟然露出笑意,彭幼龙有些怔忡,并且很快地,心里浮起一丝古怪的阴郁……在自己这样的时候,他看起来却似乎心情很好!如此想着,胸口突然不舒服起来。 

「小龙,」四哥走近他:「完事了?」 

「……嗯。」 

四哥凝神看他几眼,和缓的语气下隐藏著威胁:「那个小子看着不保险。」 

彭幼龙沉默片刻,僵硬地说:「我没跟他说什么,而且他马上要去外地了。」 

「是——吗?」四哥干笑一下,「那很好……快进去,你的主顾在找你呢!」 

彭幼龙咬着唇,胡乱点点头,离开门口。后背热辣辣,仿佛被四哥意味深长的视线烧灼着,他把手探进裤袋,碰到小小的塑胶包,如同以往已经发生过的情形,心怦怦急跳。 

昏暗的舞池边,杂乱舞动的人群里,有人压抑著满脸的狂乱与兴奋瞪着自己…… 

彭幼龙麻木地迎上去,觉得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丢进搅拌机里一通乱搅,所有的东西都混浊旋转,炸开来的脑浆……不知所措……无法控制……心脏钝钝地被什么割裂着……难以相信的惊慌和愤怒……父亲说的话简直像一场恶梦…… 

第一次隔着铁栏见面,还存着可笑的心思,要把希望带给他!说一切会大白的!那个曾经在法庭上涕泪纵横叫嚷着自己冤枉的男人,却一脸的平静告诉自己都是真的……是真的做过那些事…… 

不知道怎么从那里回来的。 

逃一样地奔关,茫然地跑到这个人群鼎沸的地方。然后发现,被那些话逼的无处可藏的自己,现在做的却是自己极度厌恶,绝不相信会发生在父亲身上的事……自己已经愚蠢地踩进去,陷下去,身不由已,无力挣脱…… 

季雅泽走的那天孤苦伶仃,送他到火车站的季宇澄被一通电话急召回去,留下弟弟一个人在月台上,阴霾的天空落著细密雪珠,水泥地面还没来得及被打湿便已经冻上一层薄冰,拖着行李走过去一步一滑。人呼出的白气与车头喷出的浓重白雾一起蒸腾在寒冷的空气里,几公尺外人已经面目模糊。 

走上铁梯前,季雅泽回头看看四周。这个冬日下午的车站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