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右翼
路西法轻轻敲击著琴键,叮叮咚咚就像心灵的撞击。
“米迦勒殿下,只有你改变了。谢谢。”
我说:“不,你也一样。你说的话,没有一句实现过。”
路西法说:“我记不住了。”
我说:“我也记不清了。那就这样算了吧。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因为先放手的人是我,背叛者也是我,我没有资格怪你。而且你也说了,那时你很爱我,对不对?”
路西法说:“嗯。”
我说:“既然如此,你不算骗我,是我对不起你。而且我们的孩子死了。你那时有多难受,我能想像得到。”
路西法展开右手,又轻轻握上。
“嗯。”
“现在,你当著那麽多的人报复了我……解气了吗?”
“嗯。”
“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忘记过去。路西法陛下,我们以後再不干涉彼此的事,好不好?”
“……好。”
“所以,这个孩子我会留下。”我轻轻吁了一口气,“我不要你养他,对他好,甚至连看他都不用。我完全有能力照顾他。而且,我不会告诉别人他是你的孩子。”
真的很讽刺。他在我身上留了种,现在还要我来和他心平气和地谈话。
如果是个柔弱点的女孩,估计可以伏在他身上大哭一场,一边哭一边说陛下你不能不负责,你要负责你要负责……不不,路西法根本不会对女人这样。
正因为我不是,所以,我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
更不要说哭泣。
就连讲这样的话,都是尴尬的。
天开始暗去,灰蒙蒙的一片天,白茫茫的大片雪,连暖目的黄昏都没有。
房内的温度逐渐降低,逐渐冷到连血液都快冻结。
路西法抿了抿唇,形状姣好的唇瓣蒙上了一层霜白。
“不行。不能要。”
平静渐渐被火气替代,我耐著性子说:“陛下,不要太过分。”
路西法说:“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我提高音量说:“凭什麽?她都可以有你的孩子,为什麽我不能有?”
厅堂里空荡荡的,余音回绕。
路西法愣住。
天……我说了什麽话?
我真想把自己杀了!
路西法走过来,黑漆漆的眸子正对著我:“伊撒尔,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还爱著我?”
我苦笑:“不要再问这种没有价值,没有意义的问题。”
路西法轻声说:“你喜欢梅丹佐,也喜欢我,你不是为了他来利用我的,是不是?”
我怔怔地看著他。
碎琼乱玉漫天飞舞。
雪是莹白的,天是寂黑的。
“算了,我不问这麽多。”路西法握住我的手,“但是孩子不能生,你根本承受不了那种痛苦。”
“我能。”
“我不能。”路西法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你就算受一点轻伤我都忍不了,更不要说这个……我现在已经失去炽天使的位格,失去了极键。不然我愿意代你生。”
我愣愣地看著他。
“有很多事我很想告诉你,有好的,也有坏的,已经很多年了。但是,每一件都会成为你的负担。我想得到你,但是更重要的是你幸福。你能理解我吗?”
我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点头。
路西法的眼眶忽然红了。
“让我吻你一下,好不好?”
我依然机械地点头。
路西法微微一笑,轻轻捧住我的後脑勺,手指插入我的发中。
雪花玉蝶般翩翩飞舞,玻璃窗上依稀有著冰碎的声音。
他慢慢靠过来,双唇覆在我的唇上。
宁静的厅堂似乎又回响起动人心弦的琴声。
那是雪花与灵魂破碎的声音。
他停在我的唇上,安静的,没有入侵。就像要维持这个动作,直到沧海桑田,地老天荒。
我走出厅堂的时候,行廊上已被点点灯火照明。门外瑶英漫天彻地,轻如蚕叶,重重叠叠,飞舞在整个夜空,就像与殿内是两个世界。
身後的琴房里悄然无声。
通过明净光亮的大柱,我看到钢琴静静地站在原地,琴盖已关上,英俊的男子伏在上面,睁著墨黑带深红的眼,却恬静得仿佛沈睡。
一脚跨出门外,风雪铺天盖地翻卷而来,天女散花一般覆盖了全部视野。
被切割成一块块的水池凝成冰,深蓝色的,里面还伸出无数只黑玫瑰和四处飘落的花瓣。玫瑰亦结了厚厚的冰,晶亮晶亮,就像用剔透的黑珍珠。
雪花被褥一样,一层层盖上玫瑰与冰,黑白相间,绚丽空幻。
满眼的雪白中,有一个黑色的人影。
玛门倚在雕塑旁,没完没了地抽烟,特杀风景。
我加快脚步走到他面前:“怎麽还没走?”一边说著,一口吐出烟状白雾。
玛门说:“不用你管。”他的嘴唇变成淡紫色,说话的时候那叫整一个抽拉。
我叹一口气:“冷不冷?”玛门说:“冷?大恶魔都是冷血动物,会怕冷吗?去。”我说:“你从哪听来的大恶魔是冷血动物了?”玛门说:“我是大恶魔,我最清楚。”
我握住他的手:“唉,果然是连血都冷了。你不怕冷,我怕。我走了,你继续在这里待。”
我转身走掉,玛门立刻挡我面前:“米迦勒,我都等到天黑了,你不意思意思也得感谢一下好吧?”他的骨翼紧紧贴在身上,微微发抖。我说:“怎麽意思?”玛门说:“陪我睡喽。”
要不是看他那张可怜的紫色小嘴,我绝对一巴掌甩过去。我说:“你到底有什麽事?没事我真走了。”玛门说:“你搞清楚我是谁好不好?你找任何一个罗德欧加的居民打听打听,玛门什麽时候等过别人?”我说:“我很感激你等我,但是你总该说有什麽事吧?”
玛门两只大大的红眼睛眯成一条缝:“你真是……太没情趣了,长得漂亮有什麽用!”我说:“谢谢,我走了。”刚走两步,玛门又挡我面前,凑过来拉拉我的衣领,一张妖媚的小脸靠近:“你现在想去哪里?”我说:“去找两件东西。”玛门说:“水晶球和关於雷诺的书?”我诧异:“你偷听我们说话!”玛门说:“我根本没动。可恶魔耳朵就这麽好,没法的。”
我看著他尖尖的耳朵,特别有暴打他的欲望。
玛门说:“你确定你要找回来?你不觉得拉斐尔和那个四根翅膀的说话有问题吗?”我说:“觉得了。拉斐尔不想让我找水晶球,犹菲勒不想让我找天界文献。”
玛门说:“而他们两个,你选择相信谁?”我说:“谁都不相信。我信我自己。”玛门轻轻倚在我身上,手臂搂住我的腰:“米迦勒殿下,爱死你了。”
混身的鸡皮疙瘩精神抖擞地站起来,我终於忍不住推开他:“够了!恶心的小鬼!”
砰!
玛门缩小了。
他在空中飞来飞去,摇来摇去:“不恶心不恶心,一点都不恶心。”
我汗,我已经确定他找到了我的软肋。
摇了半天,他又趁机扑到我怀里,四肢缠在我的身上:“殿下,好冻冻,我要到你那里睡睡。”我说:“不行!”玛门在我身上蹭上蹭下,还使劲摇相对身子大很多的脑袋:“要去要去就要去,我要去~~米迦勒殿下,你怎麽忍心欺负一个可爱天真善良纯洁的小孩子~~~”
清脆的童声回荡,回荡,回荡……
强烈地刺激著我的神经,神经,神经……
在玛门最後嚷出“冻冻~~”的时候,我的理智终於断线:“好吧。”
玛门在我怀里笑得超级贱,我无奈地抱著他飞回拜修殿。
唉,七千来岁的小孩子。
回去以後,体力严重透支,我把玛门放到床上以後,自己也变小了。玛门那副无限娇羞的模样立刻变成张牙舞爪龇牙咧嘴,他冲我奸笑,还露出两颗尖尖的小獠牙。我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扑到床上。他骑在我身上,抓住我的两只手,按在枕头上,两只眼睛弯起来,两片小嘴噘起来:“米米米……麽麽……”
我被他老色狼的表情强烈恶心到了,伸出超短的手臂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一个後仰,呈大字型倒在床上。我翻身跳下床,因为身子太短脚还扭著了。鸭子似的打著摆子走了两步,立刻就被人提住腋下,抱上床。
玛门总算变大了,笑眯眯地摸了摸我的头:“我去给你弄点水洗脸,乖乖躺著。”我茫然点点头,看著他瘦瘦长长的身子消失在门口。
没一会玛门端著水走到门口,回头说:“你们明天早上准备点东西吃就好,不用麻烦了。”然後进来,拧了帕子,拨开我的留海替我擦脸,一边擦一边说:“如果想要一个健康的宝宝,就不要再去动你的武器,不要再去找刺激的事做。男人体质好,不代表就是金刚,懂了?”
我说:“你……知道?”玛门说:“炽天使是双性,发生过那种事,你体力不支又天天捂著肚子,平时绝对不和我爸主动讲话的都跑去说了,我要猜不出来我就跟你一样笨了。”
我点点头,垂下头。
玛门把我的头又掰起来,杯子靠在我的嘴边:“我爸怎麽说的?”我喝下一口水,含在嘴里咕噜咕噜几下,吐到脸盆里:“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玛门说:“嗯,不要理他,生下来。”
我说:“玛门……你不介意?”玛门说:“介意。但是我知道你很珍惜。”
我擦擦嘴巴:“对不起。”
玛门拿掉我的手:“慢慢,别用袖子,唉,怎麽变小还更笨了……你刚说什麽?”我摇摇头。玛门收拾好东西:“我去隔壁的房间睡,明天早上我们去史米尔看看,天界的文献都在那里。”
我说:“你怎麽突然……”
他不是满脑子都是那玩意麽?
玛门说:“很奇怪吗?所有魔族一旦想稳定,都会很认真的。”我说:“稳定?”玛门说:“问这麽多做什麽?再问我睡你这了。”我哦了一声,缩到被窝里去。
玛门熄了灯,在黑暗中冲我暧昧一笑:“晚安。”
一觉睡到天亮,还在梦中,就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说话。我摇摇脑袋,翻身。没隔多久,那人又走到床的另一边,轻声说:“起来了……小懒虫。”
我把枕头扯下来,把整个脑袋都压在底下。然後,一双冰凉的手伸到被窝里,挠痒痒。我收了手,夹住他的手。他提著我的腋下,把我拎起来,抱到腿上。我打了个哆嗦,微微睁开眼睛,身子立刻被被子裹住。丝衣一件件加上,睡成雀巢的头发被冰似的梳子理顺,最後一双雪白的绒毛小手套戴上,一件狐裘小衣套在最外层,他拍拍我的脸:“真该起来了,这样出去'福‘哇tx t小‘说 下 载'会感冒。”
我抬头,玛门放大的脸和脸上的玫瑰赫然浮现在我面前。
“快起来,不然我要亲你了。”我刚应声起来,他就已经侧过头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羽毛擦过水面似的轻软。我快手快脚地从他身上跳下来,扑扑翅膀飞到地上,衣服上的小绒球跟著飞起来,落下。我捏起来看看,回头说:“你给我买的什麽衣服?”玛门说:“童装。魔界很难买到白色的衣服,你不知道我找了多久。”我说:“为什麽非要买白色的?”
玛门双手撑上床头,仰头轻笑:“你穿白色很好看。”
短短的黑色卷发在空中微微一弹,绝对有打洗发水广告的本钱。
我笑了笑,用小手套指了指门口:“那我们走了?”
玛门点点头,蹲下来勾住我的膝盖弯,又把我抱起来,坐在他的手臂上。我说:“你让我飞著吧,速度不慢的。”玛门说:“天冷,冻著对孩子不好。”
我愣了愣,特想擦汗。
我都没在乎,他在乎个什麽劲……
刚走出拜修殿,就看到从卡德殿走出来的路西法。飞雪中,他皮肤苍白得几乎和身上的雪花同色。身後跟著一群人,但是道路上的人目光都转到他身上了。
玛门喊了一声:“老爸!”
路西法停了停,回头看著他。
玛门抱紧我,加快脚步跑过去,停在他面前,扬扬下巴:“要去哪里?”
路西法看看我,又看看玛门:“议会厅,最近魔矿资源不足,他们打算安排多点人手去克里亚城工作。”玛门说:“堕天日刚过,肯定会比较忙的。有没有我能帮忙的?”路西法说:“不必,这事我能处理。”玛门说:“每次问你你都是这个回答,操劳过度小心老得快。”路西法说:“那要不你去龙怒之谷帮我弄点魔晶石,紫色,大一点的比较好。”
我说:“龙怒之谷?那里很危险,会出事的。”
路西法拍拍玛门的手臂,颇骄傲地笑笑:“不会,我儿子很强。”
玛门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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