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羽檄
性命,你最好记住。”
不嗔大师冷冷道:“封施主先抖露本象再说不迟。”
他一反手,锵地收刀入鞘,显然他表示不能拿刀对付人家一双空手。
封乾的朝天鼻皱动一下,道:
“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自以为了不起之人哼!你用刀都不行,还把刀收起,我偏要使你出乎意料之外……”
没有人听出他所谓“出乎意料”之外,是什么意思。同时也没有时间推敲了,因为院中两人已作势出手。
不嗔大师绕圈觅隙,一连换了八九种拳法,都找不到足以克制敌人的架式的招数,心中大为凛然。
封乾左手持剑,竖举胸际,右手按覆在心口,姿势甚是古怪,他站在核心中,随着对方的移动,身躯旋转。
大约转了两匝,突然厉声道:“和尚小心了。”
喝声中跨出两步,挥掌拍去。
不嗔大师斗然一喜,双拳齐飞.呼呼连声,反向敌人连环疾攻。原来对方这一出掌,已予他以可乘之机。
他的拳力如山,卷院中劲风四起。
封乾只用一只右手,上下翻飞的封架,一面后退,似乎抵不住对方凌厉的攻势,全场之人,顿时都泛起了不过如此之感。
但电光石火间,剑光打闪,耀入眼目,接着不嗔大师惨哼一声,身形飞退七八尺,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所有的高手都看见他是被敌人左手之剑,削去了一条右臂。同时被对方剑气一冲,飞开七八尺远。
人人都愣了一下,因为那封乾手中之剑,何时出鞘,既无人晓得,同时他忽然挥剑伤人。也是没想到之事。
一山大师怒道:“封乾,你的剑法真不错啊!”
封乾拾起剑鞘,长剑还匣,淡淡道:“这是他不自量力的报应,如果他不收起戒刀,我便不会使剑了。”
一山大师气得哼了两声,道:“这算是那一国的道理?”
封乾道:“你们不必费心了……”
他的话是向两个过去抱起不嗔大师的少林僧人说的:
“他虽然只断去一臂,但我这口剑上,附有剧毒。若是任他流血而死,还少点痛苦,假使敷药止血,那就有得瞧了……”
话声未歇,不嗔大师居然大声呻吟起来,声音甚是惨厉。
以不嗔大师这等高手、落败得如此之惨,如此之快,固然足以使人震惊,但最可惊的,还是不嗔大师的惨厉呻吟。以他这等素有修养,而又经历不知多少风波挫折之人理应至死不哼一声才对。
因此不嗔大师的号叫呻吟,好比无数利刀快剑,砍刺在众人的心头。人人皆知那封乾剑上的剧毒,定然厉害无匹。
阿烈差一点就发出“快意”的笑声,因为不嗔大师,正是七大门派灭他查家满门的参予人之一。
但当他看见高青云和程玄道那种错愕和悲愤的表情时,斗然咽下笑声,心中也泛起一阵难过。
原来高程二人的悲愤,并非因为一个人的生死而生,而是因为不嗔大师夙负盛名,撇开佛门的关系,单论武林地位,乃是一条铁铮铮的好汉。如今居然被封乾弄得这般狼狈,比妇人孺子不如,这是众人痛心的最大原因。
正因为高程二人的悲愤,不是因个人的交情而生,乃能倍见深刻。大凡是堂堂正正的人,对于这等侮辱人性尊严的行为,定然激起公愤。
只听一个人大喝道:“封乾,贫僧瞧瞧你的剑法,是不是足以横行天下?”
阿烈听听这人口音,微感耳熟,但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这是前所未有之事,因为他向来记性极强,平生没有记不得的事。
他略略移动一下,目光从门口射出去,但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僧人,手提方便铲,跃落院中。
封乾冷冷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高瘦僧人道:“贫憎不尘,刚才被你所伤的,便是家师兄。”
不嗔的呻吟声已减低了一些,因为他已被移到院墙的另一边去了。
封乾仰天一晒,道:“好,我从不劝人逃生的,你既敢出来,足见还有点骨气。”
不尘还未开口,在窗下的一山大师已朗朗诵声佛号,道:
“不尘师弟,你非是封施主敌手,与我退下。”
不尘为难地犹疑了一下,才道:“是。”
但他的两道目光,仍然充满了挑衅与敌意,凝注在封乾面上,脚下缓缓后退。
说也奇怪,阿烈因是正对着不尘的面庞,所以看得最清楚。但觉此僧神态异常激动,除了“悲愤”之外,似乎还含蕴得有惭愧、悔恨等情绪。而且强烈得足以让人看出来。
阿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弄错了?因为事实上不尘和尚没有理由出现这等奇怪情绪,但他又的确是这样感觉出来。
他的目光不由得转向别人面上,以便瞧瞧其他的人,对此有何反应。
他无意中望见了陆鸣宇,但见他露出十分惊诧之容,好象不尘的举动,使他非常的迷惑不解。
阿烈脑中的念头,由“不尘”转到“陆鸣宇”,突然间把这两者联结起来,顿时为之恍然大悟。
现在阿烈已晓得这“不尘和尚”是谁了,而且也明白何以觉得他的口音虽是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之故,敢情这不尘和尚,正是当日在“极乐宫”见到过的“管大师”。那时候看不见管大师的面貌,却听他讲过不少话。
不过这不尘和尚的口音,仍然与当时“管大师”的略有不同,所以阿烈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是谁来。
若不是他恰好看见了陆鸣宇,无意中联想在一起,泛起乙木宫的印象,他决计想不出不尘和尚是谁。
假如不尘和尚正是“管大师”,则连陆鸣宇也惊诧得隐藏不住这种情绪,便不难解释了。
这是因为不尘和尚既系极乐教之人,便应当晓得封乾与陆鸣宇的关系,或者甚至应当知道封乾的武功,高到什么地步。
有这种种理由,不尘和尚是装腔作势一番,倒也合理。但他显然是真心想决一死战,这就太奇怪了。
阿烈心念连转,举步向门口走去。
他掠过陆鸣宇时,陆鸣宇居然让出通路。到处之人,见是他行出,大家都默然让开一点,准备给他通过。
阿烈只差一步就踏出了门口,突然回身一掌拍去。“蓬”的一声,一道人影应掌而退,原来是陆鸣宇。
阿烈冷冷道:“你还是乖乖的呆在屋子里的好。”
他这一掌,已显示出他的真正功力。陆鸣字硬碰了这一记,但觉血气浮动,心中大惊连忙运功调息,不敢开门说话。
那边厢的封乾已经勃然大怒,向不尘和尚斥道:“你瞪什么眼睛,难道真的想死?”
一山大师道:“封施主,老袖打算向你请教请教。”
封乾道:“不必多言,你们两个一齐上也行。”
不尘突然沉声道:“一山师兄,小弟甚望能与他一拼。”
别的家派之人,都不能插嘴、因为目下等如是少林派首先应战,事关少林声誉,谁也不敢多嘴干扰。
一山大师见他说得沉着坚决,似乎另有应付之道,心想我少林寺绝艺无数,不尘也许已练成某一道奇功,是以坚请出战。
当下点头道:“好,你须得小心在意。”
不尘连跨两步,气势如虹,顺手已把僧袍掀起。但见他目嗔眉轩,神态威勇,已完全找不到出家人的味道。
他的个子高瘦,显得很潇洒。加上他的豪壮气概,顿时好像变了一个人,瞧起来雄风奕奕,英气逗人。
阿烈只看得有愣,忖道:
“无怪当日在极乐教乙木宫听他们说过,管大师曾有美男子之称,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方想之时,封乾已嘿嘿一笑,欺身扑去,动作快逾闪电。
但不尘和尚也不慢,横移数尺,手中的方便铲已骤雨往风般向封乾攻去。铲上的小钢环发出一片啷啷之声。
只见他方便铲如毒龙出海,有攻无守,威猛标悍之极,封乾不但未曾得手,反而被他迫退了四五步。
一山大师面上全无喜色,紧紧咬住嘴唇,暗暗叹气。
原来一山大师乃是少林寺的领袖人物之一,武功之精湛,自然不必细表。他一瞧不尘出手,并没有出奇的功夫,便知要糟。
目下不尘的得势,只不过是仗着师门铲法的威力而已,其实并非真的占了上风。
果然封乾实施反击,剑光电掣,从铲影中探入去,乍闪即隐。
不尘连退七八步,一条右臂连同那柄方便铲,一齐落地。
封乾长笑声中,一名僧人跃到不尘身边,手法熟练地把伤药洒在伤口上,又用软布捂住,阻止鲜血进流。
封乾道:“他也活不了啦!”
全场之人,都愕然相顾,没有—个答得上话。
阿烈发出朗朗笑声,使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当然封乾也不例外。
他笑完了,才道:“他们也不见得死定了。”
封乾瞪他一眼,道:“你是查思烈是不是?”
阿烈道:“正是区区在下。”
封乾道:“你打算尝一尝我这口毒剑的味道么?”
阿烈摇摇头道:“不必客气,你留着自己尝吧!”
封乾不悦道:
“你这就太不上路了,既然不敢出于,何故又要插嘴?总之,我还有账跟你算,你想躲也不行。”
阿烈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打算等到料理完这些人之后,才轮到我,是也不是?”
封乾冷冷道:“怎么样,你不同意么?”
阿烈忙道:“不,不,同意之至。此地绝大部分都是我的仇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的。”
封乾蛮横地瞪大眼睛,道:
“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不是你的仇人,如果我先对付他们,你便如何?可有反对之意?”
阿烈摆摆手,道:“封老兄,你别这么横好不好?我就算反对之意,又能怎样?难道拿手臂去喂你的毒剑么?”
他既不须讲究身份,也没别的顾忌,所以随口而答,简直变成牛皮糖了。
不尘和尚的呻吟声惨厉地响起来,与隔墙的不嗔,遥遥相应。那个为他敷药的僧人,连忙把他抱到不嗔那边去。
封乾向阿烈指一下,道:
“听见没有,你如果想知道这滋味,找我麻烦就得啦!现在我先对付武当派,瞧你怎么办?”
阿烈嘻嘻笑道:“你何必那么大的火气?这样好不好?你先对付我的仇人,我替你喝采助威。”
封乾尚未开口,房中传出强劲坚凝的声音,道:“封乾,你凭什么出手伤人?”
人随声现,高青云已站在门口,手按宝刀,威风凛凛。
阿烈吃了一惊,忙移近门边,一面道:“你不怕极乐教主偷袭你么?”
高青云道:“我这一挺身而出,他心中就明白了,岂敢暗算于我?”
这几句话,只听得大多数人迷迷糊糊,全然弄不明白。
阿烈道:“这是什么意思?”
高青云道:
“封乾是人魔沙天桓的正式传人,而陆鸣宇虽然也是沙天桓的门下,但并不是沙天桓的代表。”
众人但见封乾泛起高兴的笑容,参以高青云的说话,仍然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高青云道:
“此事定须从头说起,诸位才能明白。昔年人魔沙天桓,乃系被逍遥老人迫令敛迹,不能继续肆虐,沙天桓的一生,算是完结了。但他可以传授门人,为害江湖,因此,逍遥老人答应过他,如果他的门人,能赢得逍遥老人训练出来之人,沙天桓的这个徒弟,不论干什么,他老人家都不管。”
裴坤亮道:“那么高兄乃是逍遥老人选中的人了?”
高青云道:“在下虽曾辱承逍遥老人前辈传以武功,但资质鲁钝,自问不配为他老人家出力。不过,既然封乾已经出手肆虐,表示他自认艺业已成,在下迫不得已,也只好与他一拼了。”
他略一停歇,又道:
“诸位于此可知封乾其实有一道无形的桎梏,必须去掉,方可为所欲为。是以陆鸣宇岂敢偷袭于我?他若是得手,封乾便无法应过当年他师父的许诺,那么除非他不怕逍遥老人亲自出手,否则的话,他总是不敢做得太过份的。”
陆鸣宇在屋子内应道:“高青云,你认为你过得我封师兄这一关么?”
他这一开口,已不啻承认自己就是“极乐教主”,且是人魔沙天桓的门人了,场中许多人,都不禁为这位曾经受武林尊仰的一帮之主,感到十分难过。
高青云一侧身,让出道路,高声道:“陆鸣宇,你不妨先到你师兄那边,这样咱们壁垒分明,落得痛快。”
陆鸣宇果然大步走出走,一迳走到封乾右侧,方始停步。
他冷笑一声,环顾全场,缓缓道:
“兄弟志在跟随封乾师兄横扫天下,雄霸宇内。这区区一个丐帮的帮主之位,几曾放在陆某心上?”
墙头有人接口道:
“丐帮尤一山,现奉丐帮长老会议之令,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