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羽檄
黄三毒的钢杖又偏侧了些许,看来败局已定。
但见他左手短钩,吃力地向右手钢杖移过来,不问可知他乃是想把短钩搭在杖上,以便双手一齐发力。
欧阳菁猛然尖叫一声,使得她再度成为全场注意的目标。
许太平道:“别嚷,我又没有伤害你。”
欧阳菁道:
“陆鸣宇的鞋子上有专辟蛇蛊毒物的灵药,他分明在等候黄长老施放毒物,大概他已有把握在黄长老施展的一刹那,予以致命的一击。”
旁人听了欧阳菁的这话,虽觉有理,但并不惊异,都道是她的家传绝学练就的眼力。
只有阿烈和高青云认为有异,因为欧阳菁对这一门,所知有限。
高青云立即问道:“如何见得他鞋上有药。”
欧阳菁道:
“他拼斗内力之时,鞋上的药气渐渐溅出,相信他是在鞋上做过手脚,须得以内力压挤,药性方出。”
全场之人,都恍然大悟,敢倩陆鸣宇老早就算好如何除去黄三毒,是以故意与他拼斗内力,诱放毒物。
当然,他定然是另外有一种手法,可以趁黄三毒施放蛇虫之时,一下子就制他死命。
一山大师朗声道:
“善哉!善哉!陆施主处心积虑,恶毒可怕。贫衲听说昔年人魔一脉,有一种魔功心法,称为‘夺志术’,也是蛊术的一种。能在拼斗内力之际,趁对方一分神,侵入敌方心灵之内,致人死命。”
陆鸣宇目射奇光,注定在黄三毒面上,没有作声。
高青云忙道:
“尤长老,他已使出蛊术,你再不出手帮助黄长老,可就来不及啦!”
尤一山一直顾忌的是“极乐教”的问题,这是因为许太平的出手,有了前车之鉴。
如果他贸然上前,谁知道这一回那个名家高手现出原形,又有谁知道这次会使用什么毒计,挟制大家?
但高青云这么一叫,他看看形势果然不妙,已顾不得那么多了,挥杖上前,从剑杖相交之处,用力疾挑。
他一出手,众人都骇了一跳。
因为他这等拆开双方兵器的手法,定须自信内力强胜过任何一方,始能奏效。
如若他这一杖不能成功,那就惨了。因为正在拼斗的双方,内力如涌,被他从中这一扰乱,马上汇聚起来,向他攻去。
试问以他一身之力,岂能抵拒两大高手的内力?
但见尤一山的长杖到处,“砰”的大响一声,陆黄二人,齐齐震开三步。
陆鸣宇感到难以置信地望着尤一山,直眨眼睛。
尤一山气涌如山,洪声喝道:“陆鸣宇,来吧!”
陆鸣宇冷冷道:
“凡是我极乐教之人听着,本人一动手,大家都马上行动,刺杀距离最近之人。”
此令一下,尤一山禁不住退了两步。
高青云转眼望时,只见全场之人,无不惴惴自危,也无不拿出兵刃,运功戒备。这么一来,究竟谁是极乐教中之人,根本无法分辨得出。
饶是人人戒备,但一旦全面发生战事,至少仍有多数人被暗算死亡。这是因为凡是极乐教之人,莫不是时下高手,他们既然抓破脸皮出手,自然会向有把握杀死之人下手,决计不顾什么同门或老友的情份了。
试想这等情况一旦引起,岂不是武林有史以来最大的悲剧?
他当机立断,厉声道:“陆鸣宇,你有什么打算?”
陆鸣字淡淡道:
“如果你们有意思谈谈条件,那也不妨谈一下。这样好了,我和封师兄、许太平三人暂时撤退,你等不得轻举妄动。”
阿烈怒声道:“别人答应,我也不肯。”
陆鸣宇道:“假如你舍得欧阳菁性命,既管不肯。”
阿烈一怔,转眼向欧阳菁望去。
陆鸣宇喝道:“许太平,准备下手。”
许太平应道:“教主放心。”
他故意把刀子翻扭一下,使锋刃火光闪映,增添几分森寒的杀机。
阿烈果然软化,道:
“陆鸣宇,你须得先放过欧阳菁,否则咱们就此拼了。”
陆鸣宇道:
“这事还得商量一下,你固然怕我走了之后,违约不放欧阳菁,但我方何尝不妨你毁诺呢!”
阿烈道:“世间不易找到像你这等卑鄙可恶之人,你不必害怕我们。”
陆鸣宇冷冷道:“你嘴巴放干净点,须知那女孩子尚在我们掌握中。”
阿烈也冷冷道:
“我就是要骂你这个王八蛋,哼!哼!你如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发誓要把你碎尸万段,方肯干休。”
以他所曾显示的功力,这话可真不是吹牛。
假如陆鸣宇不顾一切的蛮干。
阿烈仍有机会在杀死封乾之后,再出手对付陆鸣宇等。
虽说陆鸣宇尚有不少极乐教的高手,可是另一方面,高青云等人仍能与他手下之人缠斗,牵制这些人力,这样,阿烈就有机会与他决一死战了。这自然是最坏的结果,若是迫到这一步,谁也好不了。
陆鸣宇忿然道:“你以为我不敢下手么?”
局势陡然变得比任何时刻还要紧张,全场之人,无不屏息静气,谁也不敢作声,唯有等待事态发展。
阿烈正要开口,只听封乾说道:“鸣宇,你怎么啦?”
他一直没有开口,直到这刻局势实在恶化得太厉害,才会发言。
阿烈厉声道:“你叫他闭住狗嘴,否则我先宰了你。”
封乾缓缓道:“现下我可办不到,除非你让我恢复自由。”
阿烈道:
“你复你自由不难,但你先下令放了欧阳菁,这是咱们两人之事,你尽可相信我。”
封乾正要开口,陆鸣宇嘿嘿冷笑,道:
“查思烈你弄错了,许太平是本教之人,得听我的命令,这件事你休想从中取巧。”
阿烈道:“封乾,你听见了没有?”
封乾马上道:“许太平,把那女孩子放开。”
许太平一愣,道:“是,是……”
陆鸣宇厉声道:“不许放她。”
许太平又一楞,应道:“是……是……”
他已经无所适从,满面皆是困惑之色。
其实不但是他,连旁观之人,无不大为惊奇,因为这等局面的变化,已经完全超出,了任何人意料之外了。
阿烈也生出手忙脚乱之感,厉声道:“许太平,快快放了欧阳菁。”
许太平居然也应道:“是……是……”
封乾高声道:“你无须害伯,万劫丹的毒力,我可为你解。”
陆鸣宇道:“笑话,你又不认识怪医齐唯我。”
封乾冷冷道:“只怕不认识他之人,是你而不是我。”
这话大有文章,陆鸣宇顿时一愣。
封乾又道:
“你只见过齐唯我一副相貌,但我却知道他真正的身份,而且我不防告诉你,他就在此地。”
陆鸣宇道:“这话叫谁相信?”
封乾道:
“那也不难证明,第一点,是我命他去找你的,当然他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其次,我可以叫他出来,露出齐唯我的面目。”
陆鸣宇念头电转,最后下个判断,仰天冷笑道:
“算了,你还想骗我,真真可笑得紧。”
封乾道:
“这是你迫得我非这样做不可,假如我不把齐唯我叫出来,许太平无法去解毒力,定必遵你之令行事。”
他转眼望定左边院墙上,道:“齐唯我,出来吧:“那堵墙上,共有七八个人,其中一人应声跃落院中。
人人都惊愕顾视,但见此人身量顾长,年纪在四五旬之间,乃是峨嵋派的高于吕一灵。
此人在武林中,果然是以医道擅名。
他先转身向墙上和另一边的程一尘、陆一瓢、俞一峰等三位峨嵋名家拱拱手,表示歉意。
然向才转向陆鸣宇道:
“陆教主不该与令师兄斗气,本人就是齐唯我,面目虽异,但这个口音,想你必能认得,相信其他曾与本人见过面之人,也能认出。”
他特地转向许太平,问道:“许兄,你可认得么?”
许太平点点头,满面茫然若失之态。
他接着又向陆鸣宇道:
“令师兄早年已经说过。陆教主天生是个反覆无信,凶残恶毒之人。为了恐怕一朝令出不行,为你连累败事,特地派我加入极乐教,但给你万劫灵丹,制驭属下。只要你一旦抗命,你藉此而建立的权力,也由此失去。现在你已正如令师兄的算计,从此不再是极乐教主了。”
陆鸣字面色大变,向许太平道:
“许太平,只要你答应杀了欧阳菁,查思烈即可杀死封乾。你身上之毒,有我负责。”
大家都向许太平望去,只见他面色变化十分剧烈。
封乾道:
“许太平,你如听他之言,我命齐唯我立即下手,马上叫你毒力发作,身受万劫之惨。”
许太平在这两人之间,挣扎不已。
突然厉声道:
“罢了罢了,我许太平误入邪教,百般受制。今日最多一死,也得还我一个清白。”
吕一灵冷冷道:“许太平,你这是什么话?”
许太平大惊失色,不敢动弹。
显然他对齐唯我的惧怕,远在陆鸣宇等人之上,甚至连自杀的勇气,也被他轻轻一语,吓得全消。
老于江湖之人,都能明白那许太平如此惧怕吕一灵(即怪医齐唯我)之故,并非因为“怕死”,而是深知齐唯我的手段,能教人受尽痛苦,但又求死不得,是以纵有求死解脱的决心,仍然害怕之极。
正在此时,突然一声朗朗大笑,响震全场。众人望去。但见发笑的人,竟是化血门的查思烈。
这个英俊少年眼中泛露鄙夷不屑的光芒,向吕……灵道:
“齐唯我,你的万劫丹唬唬别人,还有用处,但在我查思烈跟前,却不值一文。”
陆鸣宇巴不得他们火拼,接口道:
“这话不算吹牛,他刚才服下一丸,居然全然不起作用。”
阿烈道:
“我本人不惧这种毒药,没有什么稀奇。事实上凡是他所制之人,我都能予援手,解除毒力。”
齐唯我道:“胡说八道。”
阿烈道:“假如我当场试验、证明我有抗毒之能,便又如何?”
齐唯我避开这一点,道:
“武功之道,深不可测,有等武功练到高深之时,确有抗毒之能。但可惜你没有法子叫别人都像你一般。”
阿烈道:
“你说错了,适才封乾的毒剑,曾经伤了两人,据封乾表示,此毒天下无解。可是现在事实摆出来,我已把剑刃上的毒解了。”
齐唯我道:“他剑上之毒,与万劫丹全然不同。”
阿烈道:“你意思是说,万劫丹厉害些,对不对?”
齐唯我充满自信地道:“不错。”
阿烈道:“我服食过万劫丹,目下安然无事,还不算得是证据么?”
齐唯我道:
“刚才已经说过,你若练有某种功夫,可以暂时克制此毒,但你终究还会受害的。”
阿烈道:“你不妨当着众人之面,再给我几种毒物尝尝。”
齐唯我阴冷一笑,道:“好极了。”
他马上取出一个水晶小瓶,瓶中装载的是朱红色的液体。
他道:“这是第一种。”
阿烈道:“我得先请一个人代替我的位置,监视着封乾才行。”
齐唯我道:“假如你毒发身亡,人世间未了之事,也无须介意了。”
阿烈道:“不行。”
他的目光掠瞥全场之人,心想最稳妥的还是高青云,可是他得监视着陆鸣宇,实是不便分心。
别的人包括武当风火双剑在内,都不愿意负起此责,是以没有一个人做声。除非被阿烈点中,那叫做不得已之事。
突然一个平板无味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道:
“查公子,兄弟为你效劳如何?”
人随声现,但见头上仍然光秃秃的曾老三,现身墙头。
他又发出那令人憎厌的声音,道:
“兄弟自知是不自量力,但放眼全场,只有我曾老三是合适人选。”
曾老三的这几句话,不能说是言之无物,然而话声传入众人耳中,没有一个不是觉得乏味欲呕的。
阿烈大声道:“曾三哥来得好,不过你别吹牛,为什么你正是合适人选呢?”
曾者三道:“唉!唉!你居然连这一点也不知道,真教我曾老三觉得泄气了,你得知道,我本是非常推崇你的呢!”
人人都恨不得他赶快闭嘴,再不然就痛痛快快说出原因。此外,大家也有点怨怪阿烈与他罗嗦。
由此可知曾老三的语声,能令人厌恶到什么地步了。
阿烈似乎一点也不嫌他的话声,道:
“那么小弟真是抱歉得很,竟教你失望了。”
曾老三道:
“还好,还好,你出道时光不长,总不免有点经验不足的毛病。相信再磨练上一段时候,就与现下大不相同了。”
阿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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