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羽檄





  冯翠岚道:“别说啦,你们不守信诺,还敢多言?”
  徐敏仍然笑着道:
  “我实是不忍得伤了你,不然的话,我早就全力出手了。”
  阿烈看了冯翠岚那般紧张的神色,怦然动心,大为怜惜,又眼见徐敏双肩一挑,面露森森杀气,不觉大惊,冲口喝道:
  “不要脸!不要脸!”
  徐敏目光—斜,盯住阿烈冷冷的道:“你骂谁?”
  他年纪既轻,人又漂亮,自然而然有一股骄傲自大之气。
  祁京感到此人似是不把他放在眼内,心中怒意上涌。
  当下接口道:
  “这孩子见你老兄一味欺负那姑娘,自是大感不平,你如果不是专捡软的吃之人,何不出手对付那位冯兄?”
  徐敏移目注视祁京,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气恼。
  暗念此人不知是什么来路?不但硬是要在此地旁观,而且屡屡得罪双方之人。
  他实在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向祁京出手,那丧门神陈逵却觉得祁京之言有理,厉声道:
  “对啊,我找那老小子去!”
  话声中大步闯放屏风之内,洪云心中惊,连忙发出暗号,教徐敏掩护陈逵。徐敏迅即跃到屏风入口,探头望入去。
  只见这宽广的屋子里,当中放着那口大木箱。此外,一个白发黑衣者,站在对面的角落。
  陈逵迈开脚步,一跃数尺,直向那角落的黑衣老人行去。
  越过那木箱为中心的界线,突然哼了一声,疾然后退。退到放口处,脚步已大见虚浮,生似是中了暗算。
  徐敏正待拽弓发弹,冯翠岚叱道:
  “你如敢出手,可别怪我剑下无情!”
  她威胁着徐敏的背后.徐敏自然无法对付那黑衣老人。
  洪云奔过去,道:“什么事?”
  陈逵已退出来,但见他面色大变,又眉紧皱,似是十分不舒服。
  洪云经验丰富,眼力过人,一望之下,便惊道:
  “老二,你敢是中毒了?”
  屋内传出冯通的冷冷笑声,同时说道:
  “洪大当家不愧是赛刘温,凡事一猜就中。不错,陈兄是中了奇毒,如若不及时救治,难以活上三天。”
  洪云先不理他,等到听完徐敏目睹的情形之后,才高声道:
  “冯兄居然得传毒师金树的秘艺,实在使兄弟大感意外今日纵然不想认输也是有所未能了。”
  冯通道:“洪兄真好眼力,如若当真答允从此不再寻仇,兄弟自当奉上解药。”
  洪云眼见对方计谋百出,着着紧迫。
  深感才智比不上人家,只好低头服输,当吓就亲口保证铁鞋帮上下遵守冯翠岚所提过的条件。
  冯翠岚便掏出一小瓶解药,交给洪云当场施救。
  祁京一直看到铁鞋帮之人完全撤走,还没有动身之意。冯翠岚何阿烈聊了几句,便已感到有异。
  外面已有人走动,并且渐渐喧嘈起来。
  阿烈道:“我出去瞧瞧。”
  祁京道:“有什么好瞧的,强徒们走了之后,被害人的家属,自然悲啼嘈闹起来,”
  阿烈便不离坐,心想:
  “这家伙心肠冷酷得很,假如我有他这等本事,一定不让铁鞋帮那些强徒们任意害人。”
  念头转到此处,突然内心发出一阵震动,想道:
  “是啊!我非得赶紧学本领不可,一来可以报仇雪恨。二来帮助善良的老成姓,制止那些强徒们的暴行。”
  冯翠岚已回到后面,忽又出来,手中捧着一个木盒,走到祁京面前,说道:
  “这是家父奉赠的一点礼物,万望笑纳,并且恕家父不能分身拜唔。”
  祁京打量木盒一眼,突然挥掌向她面门拍去。
  冯翠岚赶紧仰身闪避,祁京掌力已变,一股力道击中她手中木盒,顿时摔在地上,“砰”的一声,木盒四分五裂。
  但见翡翠珠宝,散落一地。
  冯翠岚玉掌已划个圈,斜劈祁京脑之间。
  祁京举手一推,两手相触,发出“啪”的一声。
  祁京震得身躯略略摇晃,而冯翠岚则退了三四步之多。
  双方拼了这一招,冯翠岚已试出祁京武功高强之至,不敢鲁莽,只好忿然跺脚的道:
  “你这人怎么搞的?我们送你厚礼,你反而动手打人?”
  阿烈也觉得祁京十分不对,不禁替他羞愧得面红耳赤。但祁京没有丝毫感到不安的样子,还冷笑—声。
  他也试出对方掌招神妙、内力甚强,虽然比不上自己,但再加上她的父亲可也不易应付。
  因此他不肯再说出伤人之言,目光略一扫瞥地上的珍宝,便道:
  ‘这一盒珍宝介值不菲,令尊因何见馈?
  阿烈心想:“就算他觉得奇怪,也不应动手啊!”
  转念之时,冯翠岚怒声道:
  “如果菲薄之礼,岂能出手奉赠,你这人太没道理。”
  祁京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说话,转眼向柜台内一个掌柜的招手道:
  “喂!你来一下。”
  那掌柜不敢不听,趑趄着走过来。
  祁京道:“劳你驾把这些珠宝捡起来。”
  冯翠岚冷笑一声,道:
  “哼!原来是怕盒中有毒,张掌柜,快动手,用不着害怕。”
  张掌柜弯腰伸手,正要捡拾。
  屏后突然传出那个苍老口音,道:“别动手!”
  张掌柜骇得连忙缩手不迭,冯翠岚面露讶色,道:“为什么?真的有毒?”
  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黑衣老者走出来,向祁京抱拳道:
  ‘在下低估了阁下,罪甚,罪甚。”
  祁京淡淡道:“冯兄才智过人。兄弟已有目睹,甚感佩服。”
  冯翠岚觉得很难堪,跺脚道:
  “爹爹,你怎可这样做,而又不告诉我?”
  祁京冷冷道:
  “此事定须你不知情,方能瞒得过我。如若你知道了,神色之间,岂能掩饰?这正是令尊高明之处。”
  他说这话之时,竟似是在说别人之事一般。
  那黑衣老者连连点头、重又抱拳施礼,道:
  “在下冯通,不敢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言下大有攀交之意,阿烈看了心中迷迷糊糊,但觉这些人古怪莫测,似乎完全没有敌友之分。
  照常理来说,祁京早先屡次跟冯通过不去,目下冯通又下毒暗害祁京,自然变成仇敌才是。即使退一万步说,双方不提到这个过节,也只能各走各路,如何尚能友好亲善?”
  祁京道:“兄弟姓祁名京,乃是北邙门下。”
  他也起身拱手还礼。
  冯通啊了一声,道:
  “原来是北邙三大侠之一,在下久仰了。侠驾今日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在下这就准备菲酌,以迎贵宾。”
  阿烈记得祁京明明是北邙三蛇之一,但在冯通口中,却变成了大侠,他天真未凿。
  那里知道社会上盛行奉承吹拍,正是如此,心中感到肉麻厌恶之极。当下别转脸不去看他们。
  冯翠岚已动手捡拾起那些珠宝,她自己服了解药,所以不怕。当也捡出一支翡翠镶珠的金钗,把阿烈叫过去,塞在他的怀中,道:
  “小兄弟,这珠玉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别怕,我已用解药除过毒,不会伤了你。”
  阿烈摇头道:“不,这一定是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他正要掏出,冯翠岚按住他的手,凑近他的耳朵,轻轻道:
  “我看祁京对你也不好,你留下此物,将来就算不靠他,也不愁流落饿饭。”
  这话深深打动了阿烈的心,付道:
  “是啊!假如我要拜师学本领,定须走许多地方,没有盘缠的话,如何是好?”
  当下道:“那么谢谢你了。”
  冯翠岚道:
  “别谢,你帮过我的忙,我的心里很感激你,此钗最少可换回二十两金子,找些大店变卖,才不会被骗上当。”
  祁京突然高声道:
  “阿烈,咱们的关系和以前的事情,别胡乱告诉别人。”
  冯通接口道:“小女懂得江湖规矩,决不会多言询问,祁大侠即管放心。”
  阿烈应道:“知道啦!”
  用眼色向冯翠岚示意,举步走出店外。
  冯翠岚不知何事,跟他出去。
  到了外面,阿烈压低声音,道:
  “冯姑娘,你有一身本领,定然知道别的有本领的人,我想学武功,只不知找谁好?”
  冯翠岚一楞,美丽的眸子透出讶疑之色,阿烈十分焦急恳切地道:
  “你能不能指我一条明路?”
  她缓缓道:“你那祁大叔就是当今武林名家了。”
  阿烈忙道:“不行,我得比他本领还大才行。”
  冯翠岚摇摇头,道:
  “要找武功比他更高之人,恐陷不易找到,想那九大门派之中,除了少林、武当、华山、峨嵋几派之外,只怕没有这般高深的武功了。”
  阿烈道:“我只听说过七大门派,并没有武当在内。”
  冯翠岚道:
  “笑话,武林最有名的九大门派中,以少林武当两派为首,你一定弄错了。”
  阿烈便询问武当派的地点,并且问她如何才能投入武当学艺?冯翠岚说出武当派的地点,又道:
  “这一派人数甚多,绝大多数是道士,但收徒规矩极严,你如果没有很深的关系渊源,很难成为武当门下。照你现在情况,就算人家肯收你为徒,你的师父也不会是当代知名之士。这一来试问你能学到些什么功夫呢?”
  阿烈道:
  “我记得王老夫子说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有恒心毅力,总能求得武当的师父们收录为徒,你说是也不是?”
  冯翠岚觉得不该使他气沮,当下道:“这话很有道理,你不妨试试看。”
  说到这儿,一个健仆出来,请他们入席进食,冯翠岚带了阿烈,穿过店铺,后面就是住家,宅深院大。
  酒席摆在一间布置华丽的客厅中,进食的虽然只有四个人,但侍候在侧的婢仆却有六七个之多。
  阿烈早巳饿极,眼见满席美肴,更是饥肠辘辘,也不管有毒没毒,放量大吃。对于祁冯二人言笑宴宴,宛如多年老友的情形,已无暇理会。
  直到酒足饭饱,换到另一间客厅坐下之时,冯通又取出一个木匣,送给祁京。盒内装满了珍贵的珠宝,少说也值上万的银子。
  祁京假意推辞一番,这才收下。
  阿烈以为也无事故,很安心地直打饱呃,一双手在怀中摸出那支玉钗,只等候告辞动身。
  祁京道:
  “兄弟蒙冯兄厚赠,兼得醉饱,这份交情可真不轻。冯兄将来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吩咐。”
  冯通大喜道:
  “祁大侠言重了。在下只要能够同人夸耀说识得大侠你,就已经是十分光荣之事了。”
  祁京道:
  “兄弟告辞之前,只要请问一声,铁鞋帮洪老大提起的铁盒,乃是什么物事?”
  冯通打个哈哈,道:“左右不过是值点钱的东西而已。”
  祁京道:“如是值钱之物,兄弟绝无染指之心,冯兄拿来观赏观赏如何?”
  冯通道:“这又有何不可?待在下亲自拿来。”
  祁京摇头道:“这等事岂敢劳动冯兄大驾?待兄弟吩咐贵价去取,也就是了。”
  他立即向已个中年家人说道:
  “有烦你去把那大木箱内一个铁盒取来,那木箱就放在店里。”
  冯通面色一沉,道:“祁大侠这是什么意思?”
  祁京那对斗鸡眼一转,面寒如水,应道:
  “没有什么意思,祁某一生最忌受骗,假如冯兄拿别的铁盒顶替,兄弟这一辈子江湖算白走了。”
  客厅中顿时被一股森寒敌意所笼罩,阿烈大吃一惊,想道:
  “他们说得好好的,怎的忽又翻脸?”
  冯翠岚怒哼—声,方要说话,祁京已抢先道:
  “假如冯兄要掂过兄弟斤两,才肯赐观铁盒的话,那就未免太不够交情了,难道兄弟不能从铁鞋帮那边问得出原委么?”
  这话大见功效,冯通举手阻止女作发作,心想:“这祁京乃是当今名家高手,后台又硬。如若帮助铁鞋帮之人,我冯通眼见便是家破人亡之祸。”
  他权衡过利害得失,只好屈服。转回笑脸,道:
  “祁大侠不要认真,咱们有缘相交,这等身外这物岂比得上交情?但只望祁大侠对外代为保密,那就感铭不尽了。”
  他一面叫女儿却取,一面又道:
  “这个铁盒,很可能真是琅琊府的丹经。”
  阿烈眼见他们敌友无常,心中泛起强烈的厌恶和鄙视。
  假如不是那祁京听了“琅琊府丹经”这句话,表现出十分惊讶的神态。他几乎连他们的交谈也懒得聆听了。 
 

 
 
 



第四章
 
  祁京迅即问道:“冯兄如何知是琅琊府秘宝之一?”
  冯通道:“那铁盒上刻道‘琅琊府丹经’五个古篆,在下是以得知。”
  祁京沉吟一下,才道:
  “琅琊府的秘宝,二百年?